在距離許一凡他們包廂不遠的一處包廂内,歐陽鶴軒和諸葛陰陽相對而坐。
在許一凡他們離開的時候,歐陽鶴軒二人的目光就落在這行人身上,待到他們走遠之後,歐陽鶴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後笑着說道:“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此子啊。”
“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諸葛陰陽淡淡的說道。
歐陽鶴軒聞言,笑了笑,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沉默片刻之後,歐陽鶴軒又說道:“我怎麽都沒想到,此人居然會跟越王府那邊扯上關系,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顯示,他們二人是在多年前,一次太白山狩獵當中偶遇的,從此成爲密友,不知道真假如何。”
諸葛陰陽點點頭,說道:“是真的。”
“隻是偶遇?”歐陽鶴軒意有所指的說道。
諸葛陰陽沒有說話,似乎這個問題不值得她來回答,而事實也是。
一個居住在墳冢的孤兒,跟一個越王之子,在偌大的太白山偶遇,說出去誰信啊,而且二人還一見投緣,更是匪夷所思,細觀許一凡的成長曆程,李承德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爲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就如此不遺餘力的幫助,可不正常啊。
然而,即便在不正常,事情已經發生了,而當這件事浮出水面的時候,衆人除了吃驚還是吃驚。
“奇兒那邊失利了,看來我們拿出來的籌碼還是不夠誘人啊,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歐陽鶴軒說道。
“我們給出的條件,放在一年前,絕對很足夠了,可現在嘛,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唉......”
歐陽鶴軒歎了口氣,說道:“主要是此人成長的速度太快了。”
諸葛陰陽聞言,點點頭。
“我很好奇,他一直在秘密尋找徐家人,肯定是爲了鑄劍術而去的,可我們已經提出幫助他找徐家人,爲何他還是不爲所動,難道他已經找到徐家人了?”歐陽鶴軒微微蹙眉道。
諸葛陰陽搖搖頭,說道:“徐家人已經避世多年,其行蹤飄忽不定,徐家的鑄劍術天下聞名,想要找其鑄劍的人猶如過江之鯉,其中就包括皇室和不良人,可至今未曾有人得償所願,他想要找到徐家人,可沒有那麽容易,除非徐家人主動出世,不然很難找到他們。”
“那你說,徐家人會出世嗎?”
諸葛陰陽想了想,說道:“若是以前肯定不會,可現如今,亂世降臨,天劫将至,所有人和勢力都不可能獨善其身,徐家人肯定會出世的。”
“那徐家人會幫他嗎?”歐陽鶴軒又問道。
諸葛陰陽看了一眼歐陽鶴軒,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知啊,還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歐陽鶴軒見狀,也隻是笑了笑,然後說道:“相對于他尋找徐家人的事情,我更好奇,他在進入西域那段時間,到底經曆了什麽,尋找徐家人可是在他回到康城之後的事情。”
諸葛陰陽搖搖頭,說道:“他在西域做了什麽,經曆了什麽,外人很難探知一二,凡是跟着他一起進入西域,并且活着回來的人,都得到了封口令,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得到了兩條龍。”
“身懷蛟龍,不知道是否是惡龍啊。”歐陽鶴軒似有所指的說道。
“那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情。”
“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得到......”
然而,不等歐陽鶴軒說完,諸葛陰陽就沉聲道:“我勸你最好别打這個主意,也别這麽想,血炎谷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嘛。”
“呵呵......”
歐陽鶴軒聞言,幹笑兩聲,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尴尬,笑着解釋道:“我就是随口一說,你不比當真。”
諸葛陰陽深深地看了一眼歐陽鶴軒,然後說道:“但願如此。”
說完,諸葛陰陽又說道:“相對于那兩條龍,我更好奇他在冥龍寒潭經曆了什麽,還有在鎮妖樓内經曆了什麽,想必他是在死亡峽谷有奇遇,不然也不會在出來之後,就開始尋找徐家人。”
歐陽鶴軒聞言點點頭,然後說道:“這些事情多想無益,我們還是該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諸葛陰陽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咚咚咚。”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人敲響,歐陽鶴軒看了一眼門口,開口道:“進來。”
随着其話音落下,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走到歐陽鶴軒身邊,俯身在其耳邊小聲了說了些什麽,然後就看到歐陽鶴軒的臉色急速變化着,時陰時晴,待到此人說完之後,他就揮揮手,示意對方退下去。
待到此人離開之後,諸葛陰陽就看向歐陽鶴軒。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諸葛陰陽聞言,眯起了雙眸,雖然沒有言語,可那股冷冽的氣勢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來。
“咳咳咳......”
歐陽鶴軒見狀,連忙幹咳兩聲,直接說道:“好消息是,唐家出事兒了,我們的機會來了。”
“哦?出了何事兒?”
“唐居易死了。”
“嗯?”
諸葛陰陽挑了挑眉頭,說道:“這算什麽好消息,一個廢了的劍修,就已經不是劍修,隻是一個廢人而已,活着也隻是苟延殘喘罷了,死了就死了。”
歐陽鶴軒聞言,卻搖搖頭,說道:“一個廢了的唐居易自然不值一提,可是,他的繼承人出世了。”
“他成爲閹人多年,不曾聽聞他有弟子和子嗣啊,何來的繼承人?”諸葛陰陽疑惑道。
“他雖然沒有子嗣,可唐知理有啊。”
“唐良?”
諸葛陰陽挑了挑眉頭,随即,她又搖搖頭,說道:“肯定不是他,唐良是不良人,他不可能是唐居易的繼承人。”
“唐薊。”歐陽鶴軒也不在賣關子,而是直接說道。
“唐薊?”
聽到這個名字,諸葛陰陽緊蹙眉頭,顯然是沒有聽說過,不過,她在沉思片刻之後,就想到了什麽,擡起頭,一臉詫異道:“是那個孩子?”
歐陽鶴軒點點頭,說道:“沒錯。”
諸葛陰陽聞言,露出恍然的神色,喃喃道:“難怪方才唐居中走的那麽匆忙,原來是這樣啊。”
“小王爺現身鄜洲城,唐薊出世,唐家跟越王府的恩怨又要上演了,這一次,唐家怕是難以善了。”歐陽鶴軒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諸葛陰陽卻緊蹙着眉頭說道:“若是小王爺在鄜洲城出事兒,不單單是唐家,你我都會深受牽連的。”
“這就是我要說的壞消息。”
“得想辦法找到此人。”
“找到之後呢?”歐陽鶴軒問道。
諸葛陰陽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顯然她也沒想好怎麽做。
直接殺死唐薊,很難,畢竟,他可是唐知理的後人,又是唐居易的弟子,其實力肯定不俗,其境界如何,尚未可知,而唐居易在這個時候死了,顯然唐薊已經出師了,不然就以唐居易的心性,自然不會輕易死去的,而殺死這樣一個人,其付出的代價是很大的,而且産生的動靜也不小。
另外,殺死唐薊就意味着跟唐家決裂,一個隻有數百年的唐家,自然不足爲慮,可是,在唐家的背後還有一個唐門,那就相當棘手了。
更何況,唐薊肯定是奔着越王而去的,隻許一凡還沒有答應跟他們合作之前,就冒然出手,顯然不合時宜,若是操作得當,自然能換取對方的信任,可若是操作不當,不但無法合作,還得罪了唐家,這就得不償失了。
可若是他們找到此人之後,不殺,萬一被許一凡他們知道了,那就是黃泥巴掉褲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思來想去,諸葛陰陽思忖片刻之後,說道:“還是先找到此人再說。”
歐陽鶴軒聞言,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說完這件事之後,歐陽鶴軒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唐正歸去了驿館。”
“就是号稱鄜洲城第一纨绔的唐正歸?”
“對,就是此子。”
諸葛陰陽聞言,眯了眯眼睛,說道:“鄜洲第一纨绔,薊州第一纨绔,海洲第一纨绔,三大纨绔聚集到一起,有意思。”
“這會不會是唐居中的意思?”歐陽鶴軒聞言卻皺着眉頭問道。
諸葛陰陽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是,很可能是那個人的意思。”
“你說的是唐芳歌?”
諸葛陰陽點點頭,說道:“鄜洲女諸葛,我對此人很是好奇啊。”
歐陽鶴軒聞言,隻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唐薊這件事,要不要派人告知他們?”
“暫時不同,先看看再說,唐居中和唐芳歌都不可小觑,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冒然行動,太過于冒險了。”
歐陽鶴軒聞言,點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
接下來,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一人默默喝酒,一人看着窗外的夜色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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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館。
雖然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可在許一凡的房間内,卻異常的熱鬧。
三個少年圍桌而坐,桌子上放着幾個下酒小菜,還有幾壺酒,三人自顧自的喝着,房間内除了三人之外,再無其他人,司棋和侍書這些丫鬟仆人在回到驿館之後,就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唐正歸是個很健談的人,而且還是個自來熟,從見面到落座,嘴巴基本都沒有閑着,先是對着許一凡在西北做的事情一陣的吹捧和羨慕,然後又對越王大肆贊揚,真可謂是馬屁如潮,把許一凡和李承德拍的一陣暈暈乎乎,神清氣爽,心花怒放。
拍馬屁也是一門技術活兒,人人都能說上幾句,可能不能說好,拍的地方是不是恰到好處,那就很考驗功力了,若是一般人拿這些事兒來拍馬屁,許一凡他們聽過也就算了,不但不覺得有趣,反而覺得膩歪,但是唐正歸就不同了。
這小子的嘴巴就像是抹了蜂蜜一般,他拍馬屁往往都是找那些最容易被人忽視的地方進行詢問,比如說許一凡在康城防治瘟疫,别人往往隻看結果,而他卻詢問爲何要建立戰地醫院,爲何要做那些口罩等事情。
而在問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總能把一些外人都看得到的地方說出一些,把其中最關鍵的地方留給許一凡來說,然後又說出一些自己的見解,對錯皆有,其中一些是許一凡知道,卻沒有在意的地方,而如此一來,雙方就有了很多共同話題。
至于跟李承德聊天,不談政事,也不談軍事,而是聊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其中就以八卦越王的情史最爲起勁,對于越王是花-花-公-子這件事,是衆所周知的,而越王對此也從不否認,甚至他偶爾也會自己拿出來自嘲,或者說是炫耀一番。
說實話,李承德跟唐正歸是有很多共同話題的,畢竟他們都有一個風流的老爹,二人又都是一州之地的纨绔,聊得東西自然就多了,最後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唐正歸那萬人斬的事情上。
“聽說你小子曾經立下豪言,說完達成萬人斬,可自從你十四歲的時候,完成百人斬之後,咋就沒有了動靜呢?是不是不行了啊?”李承德紅着臉,醉眼朦胧,大着舌頭問道。
三人喝得酒水不是鄜洲城的桑落酒,而是百貨樓的烈酒,這種酒很烈,也很容易上頭,三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說話自然也開始百無禁忌起來。
唐正歸聞言,則有些赧顔道:“年少輕狂,無心之言,不堪回首啊。”
說這話的時候,唐正歸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這讓李承德和許一凡看的一愣。
“咋滴,真不行了?”李承德促狹道。
唐正歸搖搖頭,說道:“那到不是,隻是覺得沒意思。”
“嗯哼?”
李承德斜眼看向唐正歸,那眼神當中的戲虐之色,毫不掩飾,顯然是不相信唐正歸的話。
唐正歸見狀,滿臉苦笑,歎了口氣說道:“唉......實話跟你們說了吧,以前我覺得,人活一世,總的留下點什麽,萬人斬就是在那個時候立下的。”
“起初的時候,還覺得很新鮮,很有意思,可是,這東西是個技術活兒啊,對身體的内需也要求極嚴,在達成百人斬的時候,覺得沒什麽,可快到了千人斬的時候,就感覺身體被掏空啊,外耗跟不上内需啊,唉......”
說到這兒,唐正歸又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不說了,說多了都是一把辛酸淚啊。”
“哈哈......”
聽到唐正歸這番言辭,許一凡和李承德對視一眼,都放肆的大笑起來,看來這位大纨绔,爲了視線他的萬人斬,也着實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啊。
“完成千人斬沒?”許一凡笑着問道。
唐正歸點點頭,說道:“去年就完成了。”
“哦?那咋沒得動靜啊?”李承德好奇道。
“唉......”
唐正歸又是長歎一聲,說道:“還不是我那個妹妹。”
“嗯?鄜洲女諸葛唐芳歌?”李承德眼前一亮道:“仔細說說。”
唐正歸端起酒杯,滿飲一杯,緩緩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唐正歸雖然曾經立下豪言壯語,要成爲萬人斬,在其十二歲的時候,就踏足青樓,他若真的是百無禁忌,是個女的都不放過的話,千人斬的小目标早就完成了。
實際上,唐正歸雖然很浪,可也有自己的規矩。
第一,身邊的人不碰,尤其是熟人,比如鄜國公府上的丫鬟婢女,那直接是他勾勾手指頭,就能推到的那種;
第二,有夫之婦他不碰,不管是人家的正妻,還是小妾,亦或者是其他良家女子,大家閨秀,他都不碰,正所謂他人-妻不可欺;
第三,對女子也是有一定要求的,不是隻要是個女子就不放過,對長相、身段、氣質、才情都是有一定要求的,盡管唐正歸的要求很低,可還是有大多數女子達不到,鄜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能夠讓他在這七年的時間,完成千人斬,已經想當的不容易了,其中還有不少是他在長安完成的。
第四,對于兄長如此荒唐行事,作爲妹妹的唐芳歌,也隻是直接插手其中,不過她沒有直接管這件事,而是限制他的零花錢,唐正歸若是購買其他的東西,花銷再大,唐芳歌都不會多說什麽,可是,在女子這方面,花銷如何,每個月都是有定數的,如此一來,讓唐正歸的萬人斬大業,變得遙遙無期起來,畢竟,泡妹子可是需要一定投資的,沒錢怎麽行呢。
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原因,導緻唐正歸越到後來,越覺得沒意思了,他倒是想離開鄜洲,去其他洲霍霍,可是家裏人不讓,他妹妹更是直接放話,隻要他敢踏出鄜洲一步,就直接打斷他的腿,若是别人這麽說,唐正歸肯定不信,可唐芳歌這麽說,那肯定是真的。
聽完唐正歸說完這些糗事,許一凡和李承德早已經樂得直不起腰了,有趣,真有趣,海王也不好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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