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數天的晝夜兼程,長途跋涉之後,許一凡一行三人,終于抵達了玉門關的關城。
關城又被稱之爲方盤城,因爲該城池爲正方形,城垣爲黃膠土夯築而成,開東西兩門,東西長約三十米,南北寬約三十五米,城西有條東西走向的大車道,是連接西北和中原的主要幹道。
城牆高大巍峨,城牆高約十二米,寬約五米,牆基最寬處,大約有八米左右,城内有馬道可以直接登頂,關城始建于武朝之後的漢朝,因此關城又被稱之爲漢城。
漢城從築建之處,先後經曆了數個王朝的加固和拓展,然後又經曆了多次破壞,尤其是在北蠻和西域入侵中原,建立王朝之後,關城更是遭遇了毀滅性的破壞,在這兩個王朝被驅逐出去之後,隻剩下殘垣斷壁的漢城,又被後世王朝進行修繕,才有了現如今的規模。
關城是橫亘在西域和中原之間的最大屏障,其北鄰北蠻,南接南夷的十萬大山,西域想要進入中原,隻有從關城通過方可。
關城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個小城堡,可就是這麽一個占地面積不到一千平米的小城池,卻在曆史上抵擋住了無數外地的入侵,在關城之内,常年駐守着五千精兵,在距離關城大約三十裏的地方,還有一個河谷城,專門用來囤積糧草軍備的城池,在河谷城還駐守着五萬精兵。
當許一凡抵達關城的時候,看到的是駝鈴悠悠,人喊馬嘶,商隊絡繹,使者往來,一派繁榮景象,自從西域和炎朝的大戰結束之後,停歇了近三年的貿易再次開始,即便現在是冬天,可依舊能看到無數商隊往返于此。
登上城頭,舉目遠眺,四周沼澤戈壁遍布,溝壑縱橫,長城蜿蜒,烽燧兀立,胡楊挺拔,蘆葦搖曳,與關城的雄姿交相輝映,讓人忍不住想高歌一曲,賦詩一首。
在太平年間,确實有無數文人騷客,文人仕子,負笈遊學,來此遠遊,爲這裏留下了不少詩篇佳作,隻是,很少有人走過玉門關,去更西的地方看一看。
此時,正值西北興建之時,無數的商隊,從中原各個地方,不遠萬裏來到此地,然後穿過關城,去往更西北的地方,也有無數商隊從康城那邊,一路趕赴至此。
許一凡三人乘坐着馬車,順着官道緩緩地朝城門走去,然後跟行人彙集,在經曆一番嚴格的盤查之後,這才得以進入關城。
關城很熱鬧,許一凡他們的馬車徑直來到了驿站。
起初,驿站的官員在看到這輛風塵仆仆,布滿灰塵的馬車駛過來的時候,立即就有人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一個約莫是伍長的魁梧男子,披甲挎刀,大步流星走到馬車面前,微微擡起頭,眼神冷冽而警惕的打量着車上的一行三人。
在打量一圈之後,男子直接開口道:“此地是驿館,閑人免進,若是想留宿城内,可去其他的客棧。”
男子的話說的很客氣,可不管是其睥睨的眼神,還是其說話的語氣,都充滿了高高在上的不屑之感,這看的趙娣一陣的蹙眉。
許一凡聞言之後,從車廂内走出來,下了馬車,看了一眼男子,又看向其身後的驿館問道:“西域使團可曾到了?”
“嗯?”
男子聞言,先是一愣,随即,目光就變得淩厲起來,手直接搭在刀柄之上,沉聲問道:“你是何人?打聽西域使團的事情作甚?”
“沒什麽,就是随便問問。”許一凡随口說道。
“随便問問?我看你是居心不良,是想圖謀不軌吧,來人,此三人是敵國細作,給我拿下。”
“嘩啦啦......”
随着男人的話音落下,其身後立即出現十餘人,紛紛拔刀,将許一凡一行三人圍了起來。
許一凡見狀,微微挑了挑眉頭,伸出手放入懷中,打算掏出譜牒,然而,男人卻以爲許一凡是打算掏武器,直接拔刀,刀尖直指許一凡面門,厲聲道:“你要作甚?”
許一凡斜瞥了對方一眼,從懷裏掏出譜牒,遞向男子說道:“我是使團的一員。”
然而,面對許一凡掏出來的譜牒,男子并沒有急着接過,而是死死地盯着許一凡,而其身邊一個士卒,見狀之後,立即上前,從許一凡手中接過譜牒,看了看譜牒,又擡起頭,看了看許一凡,然後轉過頭看向男人說道:“頭兒,此人來自嘉州。”
“嘉州?”
男人聞言,眉頭一挑,眼睛眯起,看着許一凡說道:“嘉州距此甚遠,你是如何從嘉州來到這裏的,來這裏作甚?”
“自然是奉命前來。”
“奉何人之命?”
“你無權知道。”
“哼!我無權知道,我看你是敵國的細作吧。”
許一凡看着眼前的男子,眉頭微微蹙起,此人從出現到現在,口口聲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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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敵國的細作,他到底意欲何爲,難道是城内真的出現細作了?
想到這兒,許一凡就問道:“你叫什麽?”
“蓋烈。”
“嗯?”
聽到這個名字,許一凡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蓋庭鹜是你什麽人?”
“大膽,竟敢直呼金武将軍名諱,找死,來人給我拿下。”蓋烈聞言,直接力喝道。
圍着許一凡的士卒,徑直上前,趙娣見狀,打開的白紙扇驟然合上,看向蓋烈的眼神,變得古怪而複雜起來,他有些想不通,眼前這個蓋烈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不知道許一凡的身份嗎?
不應該啊,譜牒上清清楚楚寫着許一凡的名諱,按理說,現如今整個炎朝,有誰不知道許一凡,可眼前的蓋烈明明知道,爲何還要如此做派呢?
許一凡瞥了一眼那些上前準備拿下他的士卒,隻是一個冰冷的眼神,就讓這些士卒如墜冰窟,心中頓時一凜,上前的腳步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叫蓋庭鹜來見我。”
“豎子大膽......”
然而,不等蓋烈說完,許一凡徑直轉身上了馬車,沉聲道:“我叫許一凡,你去告訴蓋庭鹜,我隻給他一炷香的時間。”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面面相觑,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蓋烈,尤其是現在還拿着譜牒的那名士卒,臉色一陣劇變,看到許一凡上了馬車,重新回到車廂之後,該士卒走到蓋烈身邊,輕聲道:“頭兒,此人恐怕就是那人了。”
“哼!”
蓋烈聞言,隻是冷哼一聲,作爲鎮守關城金武軍的校尉,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許一凡這個名字代表着什麽,可也正是因爲知道,他才會如此,此刻,蓋烈有些懊悔,方才不該給此人說話的機會,應該在其沒有自爆身份之前,就将其拿下的。
“頭兒,怎麽辦?”士卒開口問道。
此時,驿館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紛紛看向這邊,這讓蓋烈的臉色一陣變幻,猶豫一番,他還是點點頭,說道:“去通知将軍。”
聽到蓋烈這麽說,其他士卒頓時松了一口氣,立即就有人轉身快步離開,前往将軍府。
許一凡回到車廂之後,趙娣也跟着進來,他發現許一凡并沒有想象當中的暴怒,其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帶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這讓趙娣很是不解。
“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感到意外?”趙娣開口道。
“有什麽好意外的,無非是咱們這位金武将軍想要給我一個下馬威而已。”
趙娣聞言,點點頭,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的事情,在進入關城的時候,對于進入關城的人盤查的都很仔細,許一凡的譜牒沒有絲毫的問題,作爲負責盤查的将士,在看到許一凡譜牒的時候,就知道許一凡的身份了,估計在許一凡他們進城的時候,蓋庭鹜就已經知道消息了,可此人不但沒有出現,還在許一凡來到驿館的時候,來這麽一出,不是故意的,還能是什麽。
“你之前得罪過金武将軍蓋庭鹜?”趙娣好奇的問道。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不曾見過,何來得罪一說。”
“那他爲何要如此?”
許一凡掀起車簾一角,看向窗外,語氣幽幽道:“咱們這位金武将軍,可不是什麽善于之輩。”
蓋庭鹜,出身不俗,其祖父曾經是金吾衛統領,其父親也曾經的金吾衛副統領,而金吾衛是皇城幾大禁衛軍之一,其權利之大,可想而知,而蓋庭鹜的出身可想而知。
蓋庭鹜現如今已經四十八歲了,其從年少時,就開始習武,通過武舉,成爲符啓十年的武舉人,那一年,蓋庭鹜才十九歲,成爲武舉人之後,他自然在家族長輩的安排下,進入了金吾衛任職,雖然給的職位不高,不過是一個百夫長,可地位和權利,絲毫不亞于一個千戶。
按照此人的出身,等其父親退下來之後,他繼任他爹的位置,成爲金吾衛副統領隻是時間問題,可惜,此人武藝不錯,家世也異常的清白,唯獨有一點兒不好,喜歡花天酒地,還喜歡仗勢欺人。
在蓋庭鹜進入金吾衛當差的時候,他就曾在長安青樓内,跟幾個纨绔子弟争奪花魁,爲了博得美人一笑,更是一擲千金,據說,那次争鬥,他一夜之間,拿出黃金五千兩,可謂是十分的豪橫。
蓋庭鹜此人不但喜歡花天酒地,還喜歡争風吃醋,曾經跟房子墨,秦之豹,童真等人都較量過,每次還都赢了,風頭可謂是一時無二,在其擔任金武将軍之前,跟李嗣源走的很近,可以說,李嗣源在京城的那些年,基本都是此人帶着他進入青樓勾欄厮混的。
按理說,蓋庭鹜如此胡作非爲,京城的禦史和言官不彈劾此人嗎?
當然有彈劾,而且還不少,可是,在先帝炎高帝在位的時候,其父親就很受恩寵,哪怕是當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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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武帝登基之後,其父親也備受倚重,不過,蓋庭鹜的父親在元符二年的時候,在那場玄武叛亂當中戰死了,而事後,炎武帝回京之後,就任命蓋庭鹜爲金武将軍,讓其負責鎮守關城。
從金吾衛百夫長,一躍成爲金武将軍,可謂是扶搖直上,足可見炎武帝對其的信任,當然,這主要還是因爲其蒙受祖蔭的緣故。
蓋庭鹜父輩的口碑都很好,畢竟是陛下身邊的近臣,做人做事自然沒的說,俗話說,伴君如伴虎,而蓋家能夠祖孫三代人都在金吾衛當差,沒有點兒眼力價是不行的。
隻是,相對于其父輩,蓋庭鹜的口碑就不算好,在京城的時候,就仗着家世,在外面胡作非爲,在其成爲金武将軍之後,不但沒有因爲年齡的增長而有所收斂,反而愈發的放肆起來。
此人非常喜愛收集錢财,在其擔任金武将軍的時候,無論是從關内去往關外的商隊,還是從關外進入關内的商隊,隻要經過關城,至少要交一成的賦稅,而且不單單是針對商隊,任何從此地經過的人,都要交稅,用雁過拔毛來形容,絲毫不爲過。
名其名曰,征稅以供軍需,這也導緻,很多商隊不願來此,主要是賦稅太重,這也導緻,關内的貨物出不去,關外的貨物進不來,一來二去,在這十餘年的時間裏,本就非常寒苦的西北愈發的苦寒起來。
就在這十餘年的時間,此人到底搜刮了多少财富,真的不可知,但是,就他在關城那座将軍府邸,其豪華程度,絲毫不亞于大将軍的府邸,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大肆斂财之外,此人還無比的喜愛女色,不管是關内女子,還是異族女子,他都喜歡,而且喜歡的類型十分廣泛,從熟-婦到豆蔻年華的少女,從豐腴女子,到苗條女子,無論是青樓女子,還是良家女子,他都喜愛,凡是被他看上的,幾乎都沒有逃過其魔爪的。
據傳,在其将軍府内,有一座金雀樓,專門用來豢養這些女子的,其女子的數量之多,超乎想象,外人若是進入其中,不知道的還以爲進入青樓了呢。
貪财好色是蓋庭鹜的特色之一,而如此肆意妄爲的他,這些年也沒少被言官彈劾,隻是,此人的私德有虧,可在大義方面,卻無可挑剔,雖然這些年,他在關城搜刮了不少錢财,可關城内的五千精兵,戰力相當不俗,雖然無法跟鎮西軍這種常年征戰沙場的士卒想必,可也不會遜色多少,而在軍備方面,金武軍的軍備優良程度,僅次于拱衛京城的禁軍,而這些軍備,蓋庭鹜都是靠自己弄來的,無需朝廷供養。
如此一來,皇帝對其的所作所爲,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另外,此人雖然在邊關就職,可是,他在朝中也有不少朋友,每當有言官彈劾此人的時候,都會有無數人爲其說話。
另外,蓋庭鹜跟燕王李剛的關系不錯,這從蓋庭鹜能夠跟世子李嗣源玩到一起去,就可以說明。
蓋庭鹜在外面的口碑不佳,可在關城内,絕對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有傳言說,金武軍隻認蓋庭鹜而不認其他人。
許一凡跟蓋庭鹜沒有私人恩怨,這是事實,可蓋庭鹜跟許淳有殺父之仇,而許一凡的諸多身份當中,最被人熟知的,還是他是許淳之子,都說父債子償,許淳是死了,可作爲許淳兒子的許一凡,跟蓋庭鹜之間可是有很大仇怨的。
另外,就是許一凡跟李嗣源之間的恩怨了,李嗣源喜歡徐詩芷的事情,衆所周知,當初,李嗣源爲了追徐詩芷,離開京城去往了東海城,而其在東海城遭遇的事情,也早已經傳回長安,也傳到了關城,許一凡跟李嗣源不對付,也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尤其是在海洲淪陷,李嗣源遇襲,不知所蹤,很多人都懷疑此事是許一凡所爲,而理由也很簡單,爲了一個女人呗,隻是,這種事無憑無據的,誰也不敢拿到台面上說。
最後一個原因,則是跟這次西北大捷有關。
在西北大捷,朝廷開始封賞的時候,凡是參與到西征大戰的文官武将,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封賞,可唯獨沒有他蓋庭鹜,不但沒有受到封賞,還被炎武帝以糧道不暢爲由,給訓斥了一番,最重要的,還是在鎮西軍重建的時候,率屬于金武軍的河谷城的五萬将士,直接被編入到鎮西軍當中。
當然,河谷城被調走的五萬将士,也從其他地方得以補充,可這對于蓋庭鹜來說,無疑是從他碗裏搶肉吃,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心裏不爽的。
現如今,整個鎮西軍的高級将領當中,殷元魁作爲西北大元帥,又是大将軍,他自然不敢得罪,而秦之豹也成爲了鎮西軍的将軍,雖然二人平級,可無論是地位,還是權利,秦之豹都在他之上,更何況,秦之豹在西北這邊的底蘊很厚,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至于說其他人,比如房子墨這些人,他更是無法得罪,而唯一能得罪的,也隻有許一凡了,而且于公于私,他都會拿捏一下許一凡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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