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麽的姜三甲,直接說道:“龜息術!”
“原來如此。”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許一凡瞬間明悟,知道爲何他之前察覺不到此人氣息。
龜息術,一種很古老的術法,據傳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術法,該術法通過其名字就可知一二,就是一種可以收斂和隐藏自己的術法。
其實,龜息術在江湖上和暗黑機構當中并不罕見,像不良人當中,就有很多人修習此術,其天生就是給刺客準備的。
不過,大部分人修習的龜息術,都是入門級别的,隻能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而已,做不到真正的無聲無息,而真正的龜息術,是可以讓自己變成死物,沒有任何的氣機流轉,隻是,這種高等級的龜息術,極少有人掌握。
一來,凡是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術法,基本都是殘缺不全的,想要修習,就必須補全,而想要補全,就需要無數前輩不斷的探索試驗才行,而且失敗的可能性很大;
二來,龜息術修習極其嚴苛,他們修習的地方,都非常的另類,比如待在水底,不吃不喝待很長一段時間,像樹上,水裏,房梁之上都算是比較正常的,有些刺客爲了修習此術,會去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糞坑,想想就讓人惡心;
三來,龜息術本身是很雞肋的術法,其修習時間很長,進展緩慢,需要幾十年如一日,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不斷練習、突破,既不能攻伐,又不能防禦,除了一些特殊職業的人會修習之外,沒人閑着沒事兒來修習這個。
隻是,許一凡沒想到的是,此人明明是群玉山的人,卻也修習這種術法,正是讓人意外。
“閣下站的那麽高,不冷嗎?要不下來烤烤火?”許一凡仰起頭,看着趙娣說道。
趙娣沒有動作,隻是看着許一凡,眼睛微微眯起,說道:“若提司大人能夠把藏在袖中的弩箭放下,在下下來也無妨。”
“咳咳......”
被人看穿自己的那點兒小動作,許一凡有些尴尬,幹咳兩聲,把手從袖中拿出來,然後看向趙娣,說道:“現在呢?”
趙娣側頭看向不遠處的冥龍。
“放心,它不會出手的。”
聽到許一凡這麽說,趙娣這才從城隍爺的雕像上下來,徑直走到篝火旁坐下,然後側過頭,看向許一凡,說道:“既然你不打算殺了他們,何不放了他們?”
“哦?閣下這是在爲他們求情?”許一凡似笑非笑的說道。
趙娣卻搖搖頭,說道:“不良人做事兒,何時容他人說三道四了,我若求情,恐怕這三人會瞬間殒命,對吧?”
說到這兒,趙娣看着許一凡的眼睛。
再次被人看穿心中所想,許一凡微微挑眉,臉上卻不動聲色,笑着說道:“閣下多慮了,我确實沒想殺他們。”
聽到許一凡這麽說,原本已經心存死志的屠鴻信頓時眼前一亮,眼中頓時燃起了希望,而不遠處始終不敢動的柯梅,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誰能想到,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能碰到不良人提司大人,真是夜路走多了,終究會遇到鬼。
隻是,就在屠鴻信他們暗松一口氣的時候,就聽到許一凡再次開口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閣下覺得我該如何處置這三人呢?”
“提司大人心中早有定論,何必問我呢?”趙娣緩緩說道。
許一凡眯起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趙娣,然後,低下頭,看向屁-股下面的屠鴻信,伸出手拍了拍屠鴻信的腦袋,問道:“想活?”
屠鴻信連忙點頭道:“想活。”
“既然想活,那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提司大人請吩咐。”
許一凡沒急着說話,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直接從火堆旁撿起一根木炭,把白紙鋪在屠鴻信身上,提筆在上面刷刷的寫了起來。
沒寫多久,許一凡就寫完了,把手中的紙張遞給屠鴻信,說道:“想要活命,就得拿本事說話,給你一個月時間,我要看到這些人的項上人頭,若是少了一顆,就拿你們三人的腦袋補上,明白嗎?”
“明白,明白,保證做到。”
屠鴻信根本都沒有看紙上的名字,就忙不疊的點頭道。
許一凡見狀,則一臉促狹的說道:“别答應的這麽爽快,看看再說。”
許一凡都這樣說,屠鴻信隻好接過名單看了起來,隻看了一眼,他的心就涼了半截,有些後悔剛才答應的太過于爽快了。
這名單上的名字不多,也就三個人而已,可這三個人可都不是什麽善茬兒。
爲首之人叫即墨淵,此人是甘州人士,跟屠鴻信來自同一個地方,如果說屠鴻信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的話,那即墨淵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此人殺過的人,比一般人一輩子見過的人還多,在甘州,即墨淵的名字可是比萬惡的不良人還要可怕幾分。
除此之外,還要一個叫籍馥的人,是名女子,然而,此人的名聲不比即墨淵差多少,此人最喜歡的就是虐殺年輕貌美的女子和嬰兒,可謂是臭名昭著的很。
最後一個人叫钭百篇的人,此人出身秦州,喜歡穿粉紅衣裳,頭别花簪,常年扮作女子行走江湖,相對于前面兩人,此人并不嗜殺,可死在他手裏的人,可着實不少,其中最多的就是讀書人,越是學問高的人,在他手裏死的越慘,此人酷愛詩文,可他卻對此一竅不通,可又偏偏喜歡買弄,經常找人切磋,每次都會一敗塗地,而每次敗了之後,他都會殺死對方,即便赢了,也會殺死對方,若是不輸不赢,也要殺死對方,總而言之,不管輸赢如何,凡是被其找到的人都要死。
這三個人的名聲,可比屠鴻信他們三個人要大的多,也要響亮的多,至于修爲境界,自然也高得多,不然的話,他們也不可能在殺了如此多人之後,還能存活至今。
許一凡給他們這張名單,要他們去殺死這三人,别說殺三人了,就是殺一個人都夠嗆,這哪裏是活命的機會,簡直是送死的通道啊。
看到看到名單,哭喪着一張臉,汗如雨下的屠鴻信,許一凡咧嘴一笑道:“怎麽?怕了?”
屠鴻信看了一眼名單,又轉過頭看向已經起身,坐到一旁的許一凡,滿臉苦澀,面對這樣的人物,他能不怕嗎?
許一凡卻沒有任何快慰的言語,而是冷聲道:“要麽他們死,要麽你們死,反正你們也是該死之人,當然,若是你們能成功的完成任務,活下來的話,會有一場富貴等着你們,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訴我。”
屠鴻信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沉默良久之後,才聲音沙啞道:“若是我們不接呢?”
“我會放你們離開。”
“當真?”
屠鴻信一臉震驚和詫異的看向許一凡,眼中充滿了不解。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當真,不過,誓殺令上就要多出三個名字咯。”
此話一出,屠鴻信臉色劇變,剛剛幹涸的冷汗,再次滲了出來。
在大炎王朝一共有四種針對犯罪人物的榜單,其中,最常見的就是由刑部和大理寺簽發的通緝令,又被稱之爲海捕文書,主要是針對那些逃竄的案犯;
其次,就是由朝廷頒發的賞金令,以高額的賞金懸賞某人,或者某樣東西,這種賞金令一般不會輕易頒發,而一旦頒發,其頒發之人無一不是位高權重的人物,不過,懸賞令頒發不見得是懸賞某個人的人頭,也可能是爲了找到某個人救人;
另外,就是由不良人聯合刑部和大理寺,共同頒發的誓殺令,這種榜單主要針對的是,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和修士,當然,也有以文亂法的文官,背棄大炎的文臣武将,諜子等等,誓殺令一旦頒發,除非榜單之上的人身死,才會撤銷,不然隻要人還活着,他們就要面臨整個大炎王朝的追殺;
最後一種則是十分罕見的破字令,這種榜單是由不良帥頒布,皇帝簽字蓋章,才得以發布,而破字令針對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某個勢力,這個勢力往往很大,通常都是爲了對付修士勢力而頒發的。
破字令,在大炎王朝近千年的曆史上,一共頒發過兩次,一次是大炎王朝建國初期,由炎高祖親自頒發,專門針對各大修行體系的。
第二次是在五百年前,那場九子奪嫡結束,新帝登基頒布的。
破字令雖然隻出現過兩次,可其帶來的威懾是極其巨大的,當年,就這兩次破字令的頒發,有無數修士被屠殺,其中遭受重創的就有佛門,道教這些龐然大物。
除了這四種耳熟能詳的榜單之外,還有一種敕聖令,據說是專門針對聖地,不過,這也隻是傳說,是否真的存在敕聖令這種榜單,許一凡也不清楚。
當聽到許一凡說屠鴻信他們若是不答應,就把他們的名字放在誓殺令上的時候,屠鴻信臉色劇變,也可以理解,對于很多犯禁的人來說,他們甯願上通緝令,或者江湖上的追殺令,也不願意上誓殺令,因爲一旦上了誓殺令,是不死不休的下場,即便他們逃離大炎,也會一直被追殺的。
屠鴻信看似有的選擇,其實沒得選,如果接受任務,他們三個人可能會死,但是,若是仔細謀劃一番,說不定還是有可能做到的,不說多的,隻要殺死三人當中的一人,他們三人就有一個人能活下來,至于誰能活下來,那自然靠本事說話。
如果他不答應,以許一凡不良人提司的身份,說把他們三個人挂在誓殺令上,也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到那個時候,他們就會成爲衆矢之的,群起而攻之,想不死都不行。
當然,以屠鴻信三人的身份和實力,是沒資格上誓殺令的,可許一凡的話,他們能不信嗎?敢不信嗎?
一念至此,屠鴻信面如死灰,看着許一凡,滿嘴苦澀道:“提司大人,單憑我們三個人,恐怕......”
“關鍵時刻,會有人協助你們的。”
“當真?”屠鴻信聞言連忙問道。
許一凡斜瞥了一眼屠鴻信,然後從懷裏掏出三支羽符,直接抛給屠鴻信,說道:“拿出此物,自會有人協助你們。”
屠鴻信看着手中的羽符,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這羽符看似是某種飛禽的羽毛制成的,可入手之後,一邊冰涼,還十分的沉重,羽符之上,花紋跟飛禽羽毛的花紋很像,栩栩如生,在正面刻有一個火焰的圖案,圖案下面還有一個數字,屠鴻信手上這支編号七十二,在背面則有一個字,言!
這種羽符,是許一凡以前閑着沒事兒,制作出來玩的,後來,不知道怎麽地就成爲了一種類似于令牌的東西,這種羽符許一凡做的不多,也就弄了九十九枚而已,現如今,已經被他分發下去大半,留在身邊的并不多。
見屠鴻信拿到羽符之後,還面露狐疑之色,許一凡就提醒道:“小心收好,關鍵時刻,能救命的。”
聞聽此言,屠鴻信就不疑有他,連忙把三枚羽符收好,然後站起身,沖着許一凡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保證完成提司大人交代的事情。”
面對屠鴻信這番做派,許一凡看都懶得看,隻是淡淡的吐出一個字:“滾!”
屠鴻信見狀,不敢再說什麽,連忙站起身,準備去攙扶公良祁,然而,還不等他靠近,貌似已經死翹翹的公良祁突然站起身,看其動作如此敏捷,哪像受了重傷的樣子。
對于公良祁的樣子,許一凡見怪不怪,而屠鴻信也沒有說什麽,沖着許一凡重重一抱拳,然後就倒退着朝門口走去,柯梅也是如此,在冥龍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後退。
三人在門口彙合之後,走出破廟,然後同時轉身,頭也不回,撒丫子就跑,生怕跑慢了,就會死在當場一般。
在許一凡做這些事兒的時候,趙娣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什麽,隻是饒有興趣的看着。
見三人跑遠了,趙娣這才轉過頭,看向許一凡問道:“你就這樣放他們走了,不怕他們拿了東西不辦事兒?”
“呵呵!”
許一凡冷笑一聲,不屑道:“他們敢嗎?”
趙娣默然,确實,從屠鴻信三人聽聞許一凡是不良人提司之後,那被吓破膽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他們是真的畏懼不良人到骨子裏去了,而名字許一凡給他們的任務很難完成,可他們還是咬着牙接下了,沒辦法,好死不如賴活着。
“早就聽聞不良人禦人手段非同一般,今日趙某算是領教了。”
面對趙娣這分不清是贊賞,還是諷刺的話語,許一凡不置可否,不良人在外人眼中是什麽樣子的,不是許一凡能解釋清楚的,也無需解釋什麽,不良人做事兒需要跟人解釋嗎?
不需要!
“說吧,你出現在此,又現身于此,應該不是巧合吧?說吧,什麽目的?”許一凡看着趙娣,直奔主題道。
“難道我出現在此,就一定有目的嗎?”趙娣反問道。
許一凡略作沉吟,想了想,說道:“若是以前,或許沒有,可現如今,肯定有。”
“呵呵!不愧是提司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許一凡見趙娣似乎不願說,微微蹙眉,緩緩道:“你不願意說,那我來猜猜好了。”
“首先,你應該不是來殺我的。”
“哦?何以見得?”
“雖然我之前不曾知道群玉山,也不曾去過瑤台洲,可對于養劍士一脈,還是略有耳聞,養劍士養劍就像儒家弟子讀書一般,隻不過,儒家弟子養的浩然正氣,而你們養的是劍氣,二者雖然有所不同,可本質上沒有什麽區别,養劍士輕易不會出手,除非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而我跟群玉山無冤無仇,你們犯不上來針對我,即便是因爲我是不良人提司,朝廷這些年也不曾對瑤台洲如何。”
“還有呢?”趙娣微微眯起眼,看着許一凡追問道。
“你露出氣息,是方才屠鴻信三人準備殺我的時候,看樣子,即便我是一個普通人,你也會出手救下我,不會讓他們殺了我,既然會出手救我,那肯定不是來殺我的。”
“提司大人頭腦清晰,非常人所能及。”趙娣點頭說道。
許一凡對此不置可否,而是看着趙娣繼續說道:“方才我以爲你出現在此,要麽是來殺我的,要麽是有求于我,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兩者都不是,以你們養劍士的能力,若是遇到了連你們都解決不了的麻煩,找我似乎也沒用,至少現在的我,幫不上忙,所以你直接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提司大人......”
就在趙娣剛開口,許一凡就擡起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勸你最好實話實說,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此話一出,趙娣頓時眯起了那雙好見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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