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的‘死而複生’,讓花語痕倍感震驚,可跟他成爲無境之人比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起來,若九歌還是南唐人,能爲黑龍台所用,那這無疑是一件好事兒,可關鍵是,九歌很明顯已經脫離南唐了,既然不再是同門,那隻能是敵人了。
九歌作爲上一任龍魁,知曉太多關于黑龍台的秘密,必須得把這一消息送回南唐,讓黑龍台做好準備。
原本,花語痕是打算來到兌澤山,找到黑龍台的人,讓他們把這個情報傳遞回去,而她則還有其他的事兒要做,可現在,黑龍台的人都死絕了,花語痕不得不另想他法。
就在此時,原本神态放松的花語痕,突然如臨大敵起來,其身軀變得僵硬無比,緩緩轉頭,看向身側,好看的眸子頓時細眯起來。
不知何時,花語痕身邊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九歌。
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自己卻毫無察覺,花語痕怎麽可能不震驚呢,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相對于如臨大敵的花語痕,九歌的神态就輕松許多,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失去面紗遮蓋的臉頰,伸出一隻手,手中有一支白羽。
白羽很普通,通體雪白,跟鵝毛很相似,隻是比鵝毛略長,不知道是什麽鳥的羽毛,但若仔細看,就會發現,這羽毛居然鋒利無比,看到白羽的花語痕,細眯着的眼睛,驟然放大,下意識的看向九歌,問道:“大人這是何意?”
此白羽名曰羽刃,是九歌的武器之一,此兵刃不曾被收錄進神兵榜,卻被收錄進入了皕兵榜,其排名不高,卻也不低,位列三十六,
羽刃曾經是南夷一品散修南宮白羽的武器,此人不屬于南夷三大門派,也不是巫蠱教人士,隻是一名散修而已,可此人氣運之好,福緣之深厚,讓人望塵莫及,其天賦更是超絕,在三十七歲的時候,就成爲上三境。
南宮白羽輕功了得,可以日行數百裏,而且還是在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的情況下,一般修士根本追不上他,另外,此人還獲得妖獸白鳳的跟随的,而白鳳又是出了名的速度最快的妖獸之一,二者結合之下,不論戰鬥力,就這跑路的速度,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南宮白羽成名很早,但是,在他名聲和境界都達到最巅峰的時候,卻突然失蹤,有人說,此人招惹了巫蠱修士,被大修士降服,囚禁,也有人說,南宮白羽去往了海外,尋仙破境,還有人說,此人已然身隕,總而言之,真真假假的傳聞很多,無從辨别。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南宮白羽極有可能已經身隕了,因爲他失蹤已經一百三十餘年了,其唯一留下的東西,隻有其兵刃羽刃。
羽刃随着南宮白羽的失蹤,也一并消失了,直到三十年前,這把消失已久的羽刃再次出世,而使用者正是九歌,根據黑龍台内部的元老說,羽刃是龍帥在其成爲龍魁之後,贈與他的。
“請将此物交予龍帥。”九歌語氣平淡的說道。
“大人爲何不親自交予龍帥?”
九歌沒有說話,隻是轉過頭,看了一眼花語痕。
花語痕見狀,也不再多言,伸出手,接過了羽刃,羽刃很輕,幾乎沒有重量,但是,在花語痕接觸到羽刃的時候,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接過羽刃之後,花語痕小心收好,然後看向九歌問道:“大人是否回南唐?”
九歌搖搖頭,緩緩道:“自十八年前開始,我就已經不是南唐人了。”
花語痕聞言,頓時皺了皺眉頭,想要反駁什麽,畢竟,在九歌離開黑龍台的這些年,龍魁的位置可是空懸了十餘年,但是,看到九歌那冷峻的樣子之後,花語痕還是沒有說什麽。
“底子不錯,天賦尚可,勤加修習,将來可望跻身二品。”九歌在沉吟片刻之後,轉過頭,看着花語痕說道。
花語痕并沒有因爲九歌的誇贊而感到欣喜,反而面露苦澀,自家人知自家事兒,花語痕很清楚自己的未來如何,對于她這樣常年行走在黑暗當中,遊曆在生死之間的人,破境不是她想破就能破的,爲了跻身上三境,她可謂是費盡心機,不擇手段,才勉強跌跌撞撞跻身三品的。
在花語痕自己看來,自己這輩子隻能止步于此了,最多也就能達到三品巅峰,至于說二品境界,她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見花語痕不說話,九歌沉吟一下,說道:“若想破境,可以去一天百花谷。”
聞聽此言,花語痕臉上的苦澀之情更濃郁幾分,百花谷的名号,在中原名聲不顯,可在南夷,卻是僅次于極淵的三大勢力之一。
百花谷的修士皆是女子,擅長種花養花,這些花既可以用來治病救人,也可以用來殺人,而其中百花谷的百花釀更是異常出名,不過,百花谷一直都是選擇避世,從不跟外人打交道,哪怕是巫蠱教也不行。
花語痕走的路線,跟百花谷修士的路線相仿,而她想要破境,去一趟百花谷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當年在她從四品晉升三品的時候,就曾去過百花谷,想要求取一顆萬花丹,隻是,這種要求被斷然拒絕,她連百花谷的門兒都沒有進去。
要知道,她當時可是帶着龍帥的親筆書信而去的,尚且沒能進門,那現在她自己去,更是不可能了。
百花谷有三大奇寶,一個是百花釀,一個是萬花丹,還有一個則是百花谷的女修了,其中萬花丹是可以跟道教破鏡丹媲美的靈丹妙藥,可以幫助修士在破境之際,提高一成把握,看似不多,卻已經很多了。
隻是,這種萬花丹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從百花谷被人熟知以來,前前後後流出來的萬花丹,也屈指可數。
“多謝大人費心,隻是,我跟百花谷可能無緣。”花語痕低聲道。
九歌看了看花語痕,然後從袖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花語痕,說道:“下次再去百花谷,遞交此物即可。”
花語痕下意識接過玉佩,觸手溫涼,玉是上等的好玉,而玉的造型也極其的美豔,在玉佩的正面是一朵白蓮花的形狀,白蓮花雕刻的十分神俊,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而在玉佩的反面,刻有三個字,百花谷。
看到這塊玉佩,花語痕的瞳孔再次緊縮了一下,擡起頭,一臉詫異道:“大人怎麽會有百花谷的客卿令?”
“年輕時,曾經去過一趟百花谷,臨别之際,被贈予了此玉佩。”
九歌說的輕描淡寫,可花語痕聽得卻一陣的頭暈目眩,百花谷避世不出,在外界幾乎看不到百花谷的修士,即便看到,也隻是驚鴻一瞥,可外界的人想進入百花谷,也極其困難。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在曆史上,确實有人曾經進入過百花谷,也平安的離開百花谷了,可這些人無一不是當時名動四方的大人物,即便當時不是,在後來也成爲了這樣的人,而九歌也有這樣一塊玉佩,花語痕怎麽能不吃驚呢。
“多謝大人,花語痕......”
花語痕剛想說些感激的話,就被九歌擡手攔住了,他看着南方,淡淡的說道:“我能爲南唐做的,隻有這麽多了,你不要讓我失望。”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九歌看向花語痕,說道:“你回去的時候,幫我帶句話給龍帥,那個地方,不可再去,不然,極淵裏的東西會出來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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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花語痕一臉懵逼的看着九歌,顯然她不明白九歌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而九歌也沒有解釋的打算,隻是說道:“你把話帶到就可以了,龍帥心中自有計較。”
說完,九歌就緩緩轉身,打算離開此地。
花語痕見狀,連忙問道:“大人這是打算去哪?”
九歌聞言,腳步微微一頓,随口說道:“我要去找隐。”
“隐?上一任不良人提司?他不是死了嗎?”花語痕臉色詫異的看向九歌。
然而,九歌沒有解釋的意思,其身影已然遠去,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而已。
隻是,九歌在臨走時,花語痕的腦海當中響起了一句話,而花語痕聽完之後,臉色劇變,陰晴不定,良久之後,她才輕聲道:“我知道了。”
在九歌離開之後,大概過了半個時辰,花語痕也動身離開,其身形宛如靈猴,在參天大樹的樹冠之間,來回跳躍,伴随着夕陽餘晖,很快消失在這片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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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炎王朝、西域和北蠻接洽的地方,有一座小鎮,名曰延靖鎮。
延靖鎮不大,卻異常的繁華,這得益于三國的商人相互的貿易,互通有無的結果,隻是,随着亂世降臨,延靖鎮的繁華早已不複存在,在西征軍西征的時候,延靖鎮就被炎軍拿下,鎮内的百姓和商人,要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國度,要麽就被征兵入伍,淪爲了炎軍的一員,還有的則攜家帶口的去往了西北三洲。
如此一來,原本繁華的小鎮,頓時變得荒涼起來,在炎軍和西域軍戰争進入白熱化的時候,這座小鎮徹底淪爲了鬼鎮,除了烏鴉和秃鹫這樣的腐食動物,會頻繁出現在這裏之外,再也看不到活人的影子。
此時,小鎮已經成爲了一片廢墟,滿地都是戰鬥之後的痕迹,現場屍骸很多,殘肢斷臂随處可見,鮮血早已經幹涸,變成了黑褐色,被大火燃燒之後的木頭,散發着一股嗆鼻的焦糊味。
現場一片死寂,隻有那些烏鴉和秃鹫位于這些屍骸之間,用嘴雕琢着這些屍骸。
這裏的屍體很多,足足有近三百人,是烏鴉巫馬天彥安排在此,負責接應的北蠻精騎,可惜,這些精騎還未曾發揮他們的作用,三百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全都被屠戮殆盡。
巫馬天彥來到此地之後,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肯定是炎軍幹的。
現場被打掃的很幹淨,沒有留下可以充當證據的東西,而凡是值錢的物件,也悉數被帶走了,除了屍體之外,現場也沒剩下什麽東西,而能做到一點兒,也隻有炎軍了。
雖然,炎軍這麽多年,一直處于防守狀态,可熟悉炎軍的人都知道,炎軍可是比土匪還像土匪,比蠻子更像蠻子的存在,凡是炎軍打掃過的戰場,若是能找到任何一件值錢的東西,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被清理的戰場,用寸草不生,掘地三尺來形容,絲毫都不爲過。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主要還是跟炎軍發家與東北有關。
在炎朝還未曾立國的時候,炎軍是很窮的,戰馬是從北蠻搶奪的,兵器也是從敵人手裏奪來的,至于糧草被服這些東西,更是能拿就拿,能搶就搶,可以說,炎軍在初期的時候,就跟現如今巫州地帶的土匪山寨差不多,任何戰場上的東西,都是很珍惜的存在,至于其穿着更是五花八門,一言難盡啊。
哪怕是後來炎軍發達了,這種吝啬至極的打掃戰場的傳統,還是被保留下來,即便炎朝建國近千年,這種優良傳統還是沒有被丢失。
此時,出現在此的隻有巫馬天彥一個人,跟着他一起活着走出血炎谷的人,已經被其打發回北蠻了。
站在殘垣斷壁的鎮子城頭上,巫馬天彥的臉色異常的難看。
血炎谷一戰,烏鴉欄子的損失不可謂不重,三十餘高手,活着走出來的,隻有三分之一,這些人可都是烏鴉欄子的好手,每一個培養起來都極其不容易,現如今,卻白白的折損在了血炎谷。
另外,眼前這三百精騎,更是北蠻軍中精銳當中的精銳,就這三百人,面對十倍于他們的敵人,也不是不可能取勝,可現如今,也被屠戮殆盡。
“鮮于蠡,你真該死!”良久之後,巫馬天彥沉聲說道。
“烏鴉欄子的人,哪個不該死?”
巫馬天彥的話音剛落,耳邊就響起了一道聲音,正是鮮于蠡。
對于鮮于蠡的出現,巫馬天彥并沒有顯得如何驚慌,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沖動,隻是,當他看到鮮于蠡手中的那柄劍的時候,他連忙收斂心神。
“亂神!它怎麽在你手裏?”巫馬天彥皺眉道。
“随手得來。”鮮于蠡語氣平淡的說道。
巫馬天彥聞言,皺眉不已。
儒家有言:子不語怪力亂神,其原意乃指修學之人,治國之道,循天地之法,重人事民生,不可妄談怪異、神明之事,而鮮于蠡手中這把亂神劍,就是北蠻最傑出的鑄器大師的作品,也是北蠻王帳第一代單于的佩劍,此劍原本是爲了祭祀長生天,爲其鑄造的佩劍,其鋒利無比,削鐵如泥,揮舞之間,攜帶風雷之色,宛如鬼谷狼嚎,威力巨大。
不過,此劍并未展現出其真正的實力,就在北蠻一次大敗之後,此劍消失無蹤,而其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直到後來北蠻進駐中原,無意間尋回此劍,帶回北蠻,成爲首位烏鴉統帥的佩劍。
隻是,這把劍在傳到第三代烏鴉統帥手裏的時候,就再次消失,下落不明,烏鴉欄子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尋找此劍,可始終未果。
鮮于蠡轉過頭,看了一眼失去晝暗劍的巫馬天彥,直接把手裏的亂神劍抛給對方,巫馬天彥下意識的接住亂神劍。
“你們丢失的東西,我幫你們拿回來了,自從之後,我與你們互不相欠。”鮮于蠡抛出亂神劍之後,淡淡說道。
“呵呵!”
巫馬天彥冷笑一聲,語氣陰沉道:“進入烏鴉欄子就不可能活着離開,烏鴉欄子建立這麽久,你何曾聽說過,有人可以活着脫離烏鴉欄子的?”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隻是告訴你一聲,也麻煩你把這句話帶給統帥。”
說到這兒,鮮于蠡看向巫馬天彥,輕聲道:“當然,你也可以試試,能不能将我斬殺于此。”
巫馬天彥看了看手裏的亂神劍,又看了看鮮于蠡,有些意動,但是,他還是強忍着沒有出手,而是問道:“你已經是無境之人了?”
“算是吧。”
算是?這是幾個意思,到底是不是呢?
不過,巫馬天彥沒有深究下去,而是問道:“你來此作甚?就爲了給我亂神劍?”
鮮于蠡搖搖頭,說道:“我要去一趟那個地方。”
“去那作甚?”
“去找一個人。”
“何人?”
“隐!”
“他不是死了嗎?”
“也許吧。”
“若是找到了呢?”
“那是我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隻需要幫我帶句話,給統帥。”
“什麽話?”
“不可再去那個地方,否則預言會真的到來的。”
“嗯?”
巫馬天彥一臉疑惑的看着鮮于蠡。
鮮于蠡沒有解釋什麽,而是說道:“言盡于此,我該走了。”
說完,鮮于蠡就驟然消失,原地出現一大群烏鴉,這看的巫馬天彥一陣的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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