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夜,溫度很低,寒冷無比,寒冷的夜晚,萬籁俱靜,隻有皎潔的月亮孤孤單單的挂在這甯靜的夜空當中,彎彎的月牙倒影在黃沙之上,給其披上了一層潔白的外衣。
用幾千年夢編織一個希望,用一顆孤獨心與月亮暢談,夢是黑夜使者,因而懼怕陽光,卻在人們絕望的時候開啓一扇心窗。
營地已經搭建完成,整個營地呈現一個橢圓形,在最裏面的自然是西域使團和許一凡他們的營帳了,在外面則是秦賦率領的護衛團,在最外面則是負責巡邏警戒的士衛。
即便是在夜晚宿營的時候,西域和炎軍這邊還是泾渭分明。
許一凡坐在一簇篝火前,篝火不大,也不算明亮,篝火上正架着一隻鐵鍋,鐵鍋上熱氣翻湧,一股沁人心脾的肉香味充斥着在場每個人的鼻腔當中。
此刻,許一凡正端着一隻陶瓷碗,碗裏盛放着奶白色的肉湯,香味很濃,品相也很好看,許一凡正在優哉遊哉的喝着湯,對于這一世的許一凡來說,非必要情況,他永遠不會虧待自己,不管是身在何處。
有時候,許一凡就在想,若是他沒有參軍入伍,步入廟堂的話,他可能會成爲一個很出色的廚子,不敢說錦衣玉食,至少吃喝不愁,這樣的日子,許一凡就覺得很好。
炎軍這邊是吃着烤肉,喝着熱乎的肉湯,雖然夜晚寒冷,卻别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反觀西域使團那邊,可能是因爲慧緣法師在的緣故,整個營地基本都是以素食和水果爲主,半點葷腥都看不到。
當然,西域雖然崇尚佛法,也不也不是人人都需要遵守清規戒律,除了那些寺廟的和尚,普通人該如何生活還是如何生活。
看着這支不是苦行僧,卻勝似苦行僧的隊伍,許一凡有時候就在想,這些和尚僧人,長期不吃肉,會不會營養不良啊,若是他們想吃肉該怎麽辦,是偷偷摸摸的吃肉,還是主要靠忍呢?
當然,這種略帶惡趣味的稀奇古怪的想法,估計也隻有許一凡會去想,其他人沒有他這麽無聊。
就在許一凡正在喝湯的時候,釋天龍拿着一個囊走了過來,徑直在許一凡對面坐下,許一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囊這種東西,在西域和西北很常見,放在中原,其實就是燒餅,對于這種東西,許一凡吃過,覺得也還行,但是談不上如何喜歡。
釋天龍坐下之後,也沒有跟許一凡客氣,直接要了一個瓷碗,盛了一碗湯,就着肉湯吃着燒餅,當看到釋天龍聞着肉湯,那一臉陶醉的模樣的時候,許一凡微微挑了挑眉頭,嘴角微微抽搐,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出家人也吃肉?”許一凡端着碗,看着釋天龍問道。
“出家人也有吃肉的,更何況,我也不算出家人。”
許一凡聞言,眉頭再次一挑,看着釋天龍,又問道:“那你可有妻兒?”
釋天龍擡起頭,看了一眼許一凡,笑了笑,搖搖頭,說道:“不曾有過。”
“哦,這樣啊,可惜了。”許一凡微微歎息一聲。
“呵呵......”
釋天龍笑了笑,說道:“對于我們這種人,除了自己,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妻兒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都是累贅。”
對于釋天龍這種言論,許一凡沒有反駁什麽,雖然他不認同,可事實确實如此。
其實,相對于佛門修行者而言,像不良人,達摩院這些人,對人對己都無比的狠辣,他們可以爲了某個任務,承受很多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據許一凡所知,在大炎王朝,除了每年因爲戰争而死的将士們,死亡人數最多的,還是這些從事地下工作的人,抛妻棄子對于他們來說,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有的時候,爲了任務甚至不惜殺妻殺子,總而言之,就是爲了目的他們可以不擇手段,而這也是他們被稱之爲不良爛脊的緣由所在。
“你之前來過中原?”許一凡又問道。
此時,釋天龍已經喝完一碗肉湯,看他舔舐嘴角的模樣,顯然是意猶未盡,不過,他并沒有在盛一碗的打算,聽到許一凡這麽問,釋天龍搖搖頭,說道:“不曾來過。”
“哦?”
許一凡略感詫異,追問道:“可我觀閣下似乎對中原甚是了解啊。”
“呵呵......”
“一切源于書上,你們中原有句話叫,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不曾走過萬裏路,卻讀了萬卷書,看的多了,知道的也就稍微多一些。”
許一凡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釋天龍又問道:“閣下在中原安插了多少探子?”
“呵呵......”
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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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隻是擡起頭,看了一眼許一凡,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身邊可有閣下的探子?”
“有。”
這一次,釋天龍給出了答案。
“是誰?”
釋天龍看着許一凡,笑着說道:“你應該問,都有誰。”
“你很了解我?”
釋天龍點點頭,又搖搖頭,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再盛了一碗肉湯,一邊吃,一邊說道:“任何不良人看重的人,我們都很關注,當不良人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我們的人也出現在你身邊了。”
“哦,這樣啊。”
許一凡點點頭,不在多問什麽,而是看向西域使團那邊,看到清淨正端着一碟食物,進入馬車,許一凡收回視線,發現釋天龍正看着自己,就笑着問道:“從康城出發到現在,好幾天過去了,你一直不曾來找我,此時前來,應該是有事想說吧。”
釋天龍也沒有否認,點點頭,說道:“據我的人傳來的消息,在我們西域派遣使團前往你們大炎的時候,北蠻的烏鴉欄子已經接到命令,要前來破壞此次何談,閣下可曾知曉。”
許一凡點點頭,随口說道:“自然知曉。”
“那閣下可知,此次前來的人是誰嗎?”
許一凡不答反問道:“你知道?”
釋天龍點點頭,隻是,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看着許一凡。
許一凡見狀,心中一動,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後,展顔一笑道:“我早就聽聞,西域的達摩院能力超群,今日一見果然非比尋常啊。”
“呵呵......在這方面,貴國的不良人才是佼佼者,我們達摩院不過是看貓畫虎罷了。”
“呵呵......”
許一凡聞言,隻是笑了笑,對于釋天龍的吹捧不置可否。
“閣下似乎并不擔心此行的安全問題啊。”許一凡眯着眼睛說道。
“有許參将在,我等何須擔心這些。”
“哦?是嗎?”
“難道不是嗎?”
面對釋天龍的反問,許一凡沒有說什麽。
“巫馬天彥可是北蠻烏鴉欄子的佼佼者,傳聞此人已達四品祭魂境,許參将可有應對之策?”釋天龍見許一凡不說話,主動詢問道。
許一凡看着釋天龍,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着釋天龍,問道:“聽說閣下是佛儒道三修之人,不知是真是假,敢問閣下現如今是什麽境界啊?”
“我?”
釋天龍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搖搖頭道:“傳聞有誤,在下隻是一介武夫而已,并不算修行者。”
“哦?是嗎?”
“當然!”
在二人說話期間,釋天龍已經吃完手中的食物,見許一凡沒有什麽想說的,就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說道:“此次使團入京,全都依仗許參将了。”
說完,也不等許一凡說什麽,轉身就走,返回了西域使團的營地當中。
看着釋天龍那遠去的背影,許一凡緊蹙起眉頭,似乎在想什麽事情。
“巫馬天彥是誰?很厲害嗎?”坐在一旁的慎武開口問道。
秦賦緊蹙着眉頭,搖搖頭,顯然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反而是夔夏表情變得無比的嚴肅和沉重其中。
“北蠻居然派出此人,看來北蠻是鐵了心不想讓我們跟西域和談啊。”
“你知道此人?”慎武好奇的問道。
夔夏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庫吉,慎武和秦賦也下意識的看向庫吉。
庫吉先是看了一眼沉默的許一凡,又看了一眼衆人,這才緩緩地開口道:“西域的達摩院,北蠻的烏鴉欄子,南唐的黑龍台,還有我們大炎的不良人,并稱全天下四大情報機構。”
“不良人有不良帥,三大不良将,十大不良校尉,還有七十二司,而北蠻的烏鴉欄子也有三大烏鴉将軍,十大烏鴉千戶,還有七十二烏鴉,其實力不容小觑,而這位巫馬天彥就是三大烏鴉将軍之一。”
“巫馬天彥是三大烏鴉将軍?”
秦賦一臉詫異的看向庫吉,然後說道:“我記得三大烏鴉将軍,分别是秃鹫、臭鼬和狼獾,他是哪一個?”
“烏鴉!”庫吉直接說道。
“啊?!”
“烏鴉?!”
“巫馬天彥怎麽可能是烏鴉呢?”
此話一出,在場的衆人頓時驚呼起來,臉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烏鴉欄子的圖騰就是烏鴉,而烏鴉在烏鴉欄子當中,是一個職稱,類似于不良人當中的提司,相對于不良人提司往往都是從皇室成員當中選取,烏鴉欄子的烏鴉的選取方式就格外的殘酷和血腥。
每一代烏鴉的培養,是其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的,在其年幼的時候,就被丢入到狼窩當中,能夠在狼窩生存下來,最後成爲狼王,才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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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踏入烏鴉候選人的行列當中。
然而,成爲狼王隻是第一步,在成爲狼王之後,他們還要跟秃鹫、烏鴉這些腐食動物爲伴,在沒有任何資源的情況下,在極度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并且殺死這些秃鹫烏鴉,而這隻是第二步而已。
在這之後,就是把所有完成這兩步的人,聚集起來,關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内,讓他們自相殘殺,最終存活下來的人,才能進入下一輪的選拔。
每一個選拔的房間,人數在五到二十人不等,其中除了有跟他們一樣完成前兩步的人,也有上一任的淘汰者,而想要在這期間勝出,很難很難。
當完成這一步之後,剩下的人數,也就在二十人左右,然後,他們會展開新一輪的厮殺,而這場厮殺,有的時候隻是單純的亂戰厮殺,有的時候是需要完成某些特定的任務。
當來到這一輪之後,最終能夠獲勝的人,才有資格成爲烏鴉,而且烏鴉這個職務,不是勝出就能獲勝的,從他們成爲烏鴉開始,無時無刻都要接受挑戰,如果他們能一直打敗挑戰者,那他就可以一直保持烏鴉這個身份,如果被打敗了,那下場無需多說,而新任的烏鴉也會面臨前任一樣的境地。
可以說,烏鴉欄子的烏鴉,就是在不斷厮殺當中誕生和成長起來的,從出生到死亡,其一生不是在厮殺,就是在厮殺的路上。
烏鴉本身就讓人聞之色變了,更何況是巫馬天彥這位新任的烏鴉。
根據不良人對烏鴉欄子的情況掌握,北蠻已經有二十餘年不曾出現新任烏鴉,主要原因,還是上任烏鴉鮮于蠡過于強悍。
鮮于蠡出生不詳,長相不詳,性别不詳,修爲不詳,據說此人出生于北荒,從小就在狼窩長大,被烏鴉欄子統帥發現,帶回北蠻進行培養,而其在争奪烏鴉這個稱謂的時候,是一路厮殺上去的。
在争奪烏鴉稱謂的時候,此人僅憑一把石刀,殺了三百七十三人,而當初參與選拔的人,攏共也才五百人而已,此人在殺死競争者之後,更是直接挑戰上一任烏鴉。
其挑戰的過程不詳,但是結果很明了,鮮于蠡獲勝了,之後,此人就開啓了其長達二十餘年獨霸烏鴉稱謂的傳奇一生,就不良人掌握的情報,此人自從擔任烏鴉一職之後,在這二十餘年裏,接受了上千次挑戰,而結果都無一例外,此人都大獲全勝。
隻是,此人行蹤不定,神秘莫測,凡是見過此人的人都死了,而且死狀極其凄慘,當年炎武帝北伐的時候,據說是此人不在北蠻,不然的話,炎軍不可能一路高歌猛進,但即便如此,當年那場北伐戰争當中,北蠻的烏鴉欄子也給炎軍這邊帶來了重大的阻礙。
單單爲了解決這些烏鴉欄子,不良人就損失慘重,單單七十二司和十大校尉,就折損了近三分之一,當然,烏鴉欄子損失更爲慘重,但是,要注意的是,這些烏鴉欄子基本都是鮮于蠡一手訓練出來的。
鮮于蠡最後一次出現,還是在元符十年的時候,也就是徐賢進入北蠻刺殺上一任單于的時候,此人曾經出現在北蠻,而徐賢的死跟此人有直接的關系,隻是,在上一任單于死後,鮮于蠡也不知所蹤,有人說他是被殉葬了,也有人說他參與了北蠻王權的鬥争當中,因爲站錯隊,最終選擇逃離了北蠻,更有人說,此人原本就不是北蠻人,而是北荒人,他離開了北蠻回到北荒,更有甚者說,此人已經死了。
總而言之,關于鮮于蠡的去向,衆說紛纭,沒有一個确切的定論,但是,烏鴉欄子的烏鴉就此空懸下來,确實是事實。
現在聽到庫吉說巫馬天彥是新任的烏鴉繼承者,那此人能夠上位,隻有兩種可能性,要麽是他在選拔的過程當中勝出,最終打敗了鮮于蠡,要麽就是鮮于蠡真的身死,他才得以上位,然而,不管是哪種可能性,巫馬天彥都不是好對付的。
因此,夔夏說北蠻鐵了心不想大炎跟西域和談,不是無的放矢,而新任烏鴉身份的曝光,也是在前不久,不良人安插在北蠻的探子,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才得到的。
爲了刺探到這個情報,不良人在北蠻的情報系統,癱瘓了三分之二,其中死了多少人,更是無法計算,單單爲了護送這份情報回大炎,不良人就付出了三品五品高手,還有數名六品高手,至于六品以下的高手,更是不計其數。
當然,除了關于新任烏鴉繼承者的身份之外,還有一份更重要的情報,而這份情報,關乎到大炎和北蠻現如今的戰局走向,以及北蠻内部的政權,如果不是這樣,單純爲了一個烏鴉繼承者的身份,不良人不可能付出如此慘重代價的。
“方才釋天龍是巫馬天彥是四品祭魂境,到底是真是假?”慎武忍不住問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許一凡,突然開口道:“他說的沒錯,此人了的境界很高,不過,不是四品祭魂境,而是三品靈體境。”
“啊?!”
“嘶!”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響起了一陣驚呼聲和倒抽涼氣的聲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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