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菲爾頓等人被俘,然後又被許一凡釋放的事情,殷元魁很是不解,他也詢問過李承政緣由,隻是,李承政自己也不甚清楚,隻能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說是許一凡應該另有安排。
對此,殷元魁是滿腹疑惑,可他在看了李承政一會兒之後,知道李承政沒有說謊,他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不過,不管許一凡爲何在俘虜了菲爾頓等人,又将其釋放,總歸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鐵牦牛軍團真的不複存在了,而有了這一點兒,那就已經足夠了。
沒有了鐵牦牛軍團馳騁沙場,接下來的戰役就好大許多了,至于說其他的事情,等許一凡回來了,想必那小子應該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交代。
在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殷元魁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政,這才說道:“現如今,鐵牦牛軍團已經不複存在,那小子也回來,我們是不是該想想這場仗接下來該怎麽打了?”
李承政聞言,也是點點頭,說道:“眼下是一個好機會,我們一定要把握住。”
殷元魁知道李承政說的機會是什麽,就是鐵牦牛軍團的覆滅,還有安得利的被俘,這兩件事如果利用的好,那肯定能給西域聯軍帶來很大的影響。
“來人!”殷元魁朝着賬外喊道。
很快就有親衛走了進來,躬身行禮。
“把菲爾斯的首級,傳首三軍,告知衆将士,鐵牦牛軍團已經被我軍殲滅。”
“喏!”
“還有,讓前線的将士備戰,然後對敵軍喊話。”
“喊話的内容是什麽?”親衛下意識的問道。
“嗯,就說安德烈的族弟,西域聯軍右翼統帥安得利,受到我大炎王朝文化的洗禮和感召,于昨夜正式投降我軍,讓安德烈和法阿和尚速速投降,停止兵戈,以免生靈塗炭。”
“就這麽說?”親衛聞言,有些詫異的看向的殷元魁問道。
安得利投降炎軍的事情,很明顯是個謊言,稍微有點判斷力的人,都不會相信,先不說安得利沒有投降,就算他投降了,估計敵軍也不會相信的,既然不相信,如此喊話又有什麽作用呢?
“就這麽喊,不停的喊,輪流喊,片刻不歇的喊。”
“得令!”
“另外,告知一衆将領,整頓全軍,準備作戰,這可能是我們打的最後一戰了,打赢了,我們就可以回中原喝酒了。”
“喏!”
在殷元魁安排完這三件事之後,揮揮手,示意親衛下去,而他則看向李承政,笑道:“此法可行?”
“大帥高才!”李承政連忙說道。
“哈哈......”
面對李承政這漫不經心的馬屁,殷元魁坦然受之。
在笑過之後,殷元魁的臉色也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他看着李承政說道:“待會兒,你和韓大人需要去一趟前線。”
李承政點點頭,他明白殷元魁的用意。
“順便把安得利那小子也帶上,無需綁縛,你們三人一起出現在前線就夠了。”
“好!”
“去歇息吧!”
李承政也不再說什麽,站起身,重重一抱拳,轉身離去。
待到李承政離開之後,殷元魁又朝着賬外喊道:“來人。”
又有一名親衛快步走了進來。
“叫童真、秦之豹、石狼前來議事。”
“喏!”
在等待童真他們幾人過來的時候,殷元魁站在沙盤前,開始仔細的研究着戰場的情況,他準備搞一次大行動。
沒多久,童真三人就來到了中軍帳中,看到正在看沙盤的殷元魁,三人沒有貿然打擾殷元魁。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殷元魁擡起頭的時候,才發現三人已經到了,殷元魁就随口說道:“都來了。”
說完,殷元魁又問道:“夔夏他們安排的如何了?”
“已經安排妥當,其住處就在中軍營中。”童真笑着說道。
殷元魁點點頭,既然童真這麽說了,殷元魁也就放心了,他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李監軍和韓大人已經給我們開了一個好頭,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出力了。”
“大帥這是打算一戰定勝負?”童真眼神炙熱的問道。
殷元魁看了一眼童真,笑了笑,點點頭。
“啪!”
童真右手狠狠地趴在沙盤的邊沿,朗聲道:“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他娘的,老子終于可以殺個痛快了。”
秦之豹和石狼二人聞言,對視一眼,相視一笑,沒有說什麽。
這近一年來,西征軍打的可是很憋屈的,雖然這次決戰是炎軍主動發起的,可并不占據優勢,炎軍的每一次行動,都被法阿和尚針鋒相對着,損失不可謂不嚴重,将士們打的憋屈,他們這些将領心裏也憋屈,而現如今,終于可是最後的決戰了,他們怎麽可能不興奮呢。
“秦之豹聽令!”殷元魁沉聲道。
“末将在!”
“通知全軍,提前一個時辰吃飯,午時正式發起進攻,你率領右翼大軍,給我狠狠地打耶呼弟,打的越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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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令!”
“童真聽令!”
“末将在!”
“你統領左翼大軍,提前半個時辰,對現如今群龍無首的敵軍右翼發起進攻,務必在最短的時間拿下其右翼。”
“得令!”
在給這兩個心腹大将安排完任務之後,殷元魁看向石狼,笑着說道:“石狼,待會兒你帶着你的人馬,跟着我中軍出擊,可有問題?”
“回大帥的話,沒有問題。”
“那好,午時一到,戰鼓一響,三軍展開進攻。”
“得令!”
三人同時抱拳,然後轉身離去。
現在西域聯軍鐵桶一般的陣型被撕開了一個缺口,此時不抓住機會,那還等什麽時候,殷元魁這個曾經的鎮海大将軍,也在這個時候,真正開始展現他那卓越的軍事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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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菲爾斯的首級傳遍三軍,最終其首級被懸挂在前線的戰旗之上的時候,整個炎軍的士氣驟然高漲。
鐵牦牛軍團這段時間,一直是炎軍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誰都不願意正面硬抗這支軍隊,沒想到,不可一世的鐵牦牛軍團,現如今也成爲了炎軍的刀下亡魂,雖然沒有看到鐵牦牛軍團首領菲爾頓的首級,可是,有了其副将菲爾斯的首級,也完全足夠了。
本來,在今日清晨,西域聯軍就打算再次發起進攻的,可是,昨晚其右翼發生的事情,也很快傳回到其中軍大營當中,使得法阿不得不暫時放棄進攻。
當菲爾斯和鐵牦牛軍團諸多将領的首級被懸挂在炎軍陣前的時候,西域聯軍的軍心和士氣,不出預料的出現了動蕩。
當李承政和韓德厚二人一起‘陪同’安得利出現在炎軍陣前的時候,西域聯軍那邊的軍心出現了更大的騷動和動蕩,盡管這三人出現之後,一句話都沒說,而出現的時間也極短,可還是極大的鼓舞了炎軍的士氣,大大的打擊了西域聯軍的士氣。
殷元魁是讓三軍在巳時吃飯的,可炎軍吃飯的時間,整整提前了半個時辰,在辰時三刻就開始吃飯,這一餐的夥食無比的豐盛,有魚有肉,還有難得一見的米飯,這可是炎軍現在僅剩不多的糧食了。
吃飯時間很短暫,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基本就告一段落了,而此時,童真已經帶着他五萬人馬,整軍待發。
巳時剛剛過半,童真已經帶領着五萬大軍,離開中軍,朝着敵軍的右翼進發,當戰鼓擂響,沖鋒的号角響起的時候,一場大戰瞬間爆發。
在童真提前率兵出戰之後,一身戎裝的殷元魁,帶領着一衆将領從中軍帳中走了出來,其一路來到前線,沿着樓梯,走上指揮戰車。
戰車不高,也就兩層塔樓的高度,可這是全軍當中,它是最高,最顯眼的戰車,戰車之上,有一面偌大無比的雙面,在大鼓身旁,站立着兩個膀大腰圓,赤-裸着上半身的士卒,他們是擂鼓手。
一身鮮紅铠甲的殷元魁,邁動着腳步,一步步走上戰車,當其登上戰車之後,環顧一周,看着那一張張或蒼老,或稚嫩的臉龐,眼睛微微眯起。
沉默片刻之後,殷元魁那低沉而響亮的聲音驟然響起。
“擂鼓!”
“咚咚咚!”
沒有任何的戰前宣言,沒有任何的言語鼓動,因爲此時的炎軍不需要,任何的言語,在切實的行動面前,都顯得格外的蒼白,殷元魁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不像許一凡那麽能說會道。
當戰鼓聲響起,就意味着一場大戰即将拉開帷幕,在場的很多人可能會死,也一定會死,可是,殷元魁卻未曾在他們眼中看到恐懼,看到更多的還是炙熱,以及對勝利的渴望。
炎軍之所以被稱之爲天下第一強軍,就是因爲大炎男人,能死,敢死,一支連死都不怕的軍隊,還有什麽能阻擋他們的腳步。
戰鼓聲越來越激昂,越來越響亮,沉悶而嘹亮的号角聲,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烈日當空,微風拂面,旌旗獵獵,殷元魁那頭斑白的頭發,也随風飄蕩,那一刻的殷元魁,宛如戰神。
當戰鼓聲和号角聲到達最高亢激昂的時候,殷元魁猛然拔刀,刀鋒直指對面的敵軍大營,嘴中怒吼道:“攻!”
伴随着殷元魁一聲令下,傳令兵開始揮舞着令旗,而早已經準備完畢,急不可耐的将士,同時轉身,拔刀,然後開始朝前推進。
西域聯軍和炎軍中間相隔大約十裏,當炎軍這邊的戰鼓擂響之後,西域聯軍那邊也擂響了戰鼓,在炎軍朝前開拔之際,西域聯軍也同時開拔,一場史詩級的大戰,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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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戰車的緩緩前行,拄刀而立的殷元魁,腰杆挺拔的站立在戰場之巅,這是他在西征拿下康城之後,首次亮相在戰場之上。
在殷元魁的身邊,除了石狼、甯緻遠和古沫汐等一衆高手之外,還有一個人,而此人正是安得利。
看着即将交彙到一起的兩軍,殷元魁轉過頭,看向安得利,開口道:“這場戰役,閣下怎麽看?”
安得利的臉上并無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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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有的隻是平靜,在他落敗被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完了,哪怕炎軍沒有殺他,他也不可能活下。
西域可以出現一個戰死的康德,自然也可以出現一個戰死的安得利,西域可以接納一個叛離炎朝的申屠侯,卻容不下一個叛離西域的安得利,哪怕他是伏虎大将軍的族弟,哪怕他是西域一顆冉冉升起的将星,哪怕他不曾背叛西域,可這又能如何呢?
當他跟着李承政和韓德厚,出現在炎軍陣前的時候,他的身份已然轉變,他就是西域的叛徒,人人得而誅之的罪人。
安得利并沒有回答殷元魁的問題,而是說道:“殷元帥,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留着安某的性命還有何用?難不成,你還指望有人來營救我不成?”
其實,安得利的這個問題,不但他自己感到疑惑,石狼他們也感到很疑惑,安得利很顯然是不可能投降于炎軍的,把這樣一個人留在身邊,無疑是留着一顆定時炸彈,在兩軍交戰前夕,将其斬首祭旗才是最佳選擇,可殷元魁并沒有這麽做,他不但沒有殺安得利,還把安得利帶在身邊,這又是爲何呢?
難道是爲滿足殷元魁的虛榮心,還是想借此讓安得利投降嗎?
貌似都不是,殷元魁不是那種有着極強虛榮心的人,而此時,兩軍即将交戰,留着一個失去任何作用和價值的安得利又有何用呢?
就算他此時投降,好像對炎軍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殷元魁看了一眼安得利,就轉過頭,看向前方敵我雙方已經開始交戰的将士,喃喃道:“你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殷某一向很惜才.......”
然而,不等殷元魁說完,安得利就嗤笑着打斷道:“想讓我投降炎朝,做夢去吧。”
殷元魁聞言,卻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我隻是說我惜才,并沒有說要招降于你,你高估自己了,若是安德烈在此,我到是會招攬一番,而且是不遺餘力的招攬。”
安得利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然後又問道:“既然殷元帥并無招攬之意,那還留着我作甚?”
“如此大戰,終究需要一個見證者去見證一番,你說呢?”殷元魁轉過頭,笑着說道。
“難不成大戰之後,你還會放了我?”安得利細眯着眼睛問道。
“呵呵......”
殷元魁笑了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他爲何發笑,是譏諷還是嘲弄?或許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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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互射箭雨,騎兵沖鋒鑿陣,戰車沖散敵方陣營,重甲兵作爲矛頭,開始沖鋒鑿陣,步卒緊随其後,雙方短兵相接。
偌大的戰場,在兩軍交彙之際,就迅速的被切割成無數塊,一個個原本整齊的方陣,此時已經變得七零八落。
厮殺聲,怒吼聲,哀嚎聲,嘶鳴聲......聲聲入耳,相互撞擊,相互交彙,最終變成了一曲戰場的悲歌,一支由鮮血和生命譜寫的悲歌。
作爲三軍統帥的殷元魁,傲立在戰車之上,眼神平靜而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有成百上千人倒在了戰場上,淪爲一具具尚帶餘溫的屍體。
硝煙四起,戰火紛飛,個人置身于戰場,是那麽的渺小,又是那麽的偉岸,很多人都很好奇,這些置身于戰場的将士,他們在沖鋒的時候,心中在想什麽呢?
會不會想起家中的白發蒼蒼的老母,會不會響起日漸衰老的妻子,會不會響起嗷嗷待哺的孩子,會不會響起家鄉的親人夥伴,以及那粗茶淡飯的一日三餐。
答案是沒有!
當将士們在沖鋒的時候,他們看到的隻有前方袍澤的背脊,還有那面殘破不堪,早已經被鮮血浸透,卻始終不曾倒下的戰旗,而心中所想的,隻有兩個字,前進!
靴子踩在粗糙的沙礫上,踩在敵人和袍澤的屍體上,踩在被鮮血浸濕,變得泥濘不堪的土地上,沖鋒,沖鋒,再沖鋒!
在戰鼓的催動下,在号角的激勵下,他們來不及想起什麽,也來不及多想什麽,可能在他們倒下,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回想起親人,好友,還有先走一步的袍澤。
絕望嗎?後悔嗎?怨恨嗎?
可能會絕望,可能會怨恨,可他們絕對不會後悔,因爲他們是軍人,若他們不去死,那誰去死,讓身後的百姓去死嗎?
“天亦涼,地亦涼,蒼鷹不敢望西涼。”
“沙海落,沙海漲,沙海之畔獵沙狼。”
“沙狼逐,沙狼亡,握刀尋羊終日忙。”
“何處生,何處死,何處能将白骨葬。”
“涼山雄,涼山壯,涼山才是真故鄉。”
“踏過茫茫沙,踩破萬裏土,終日東望。
“踏過茫茫沙,踩破萬裏土,不再東望。”
“我先去,你再來。”
“我先戰,你再來。”
“我先死,你再來。”
“歸途近,歸途遠,歸途踏上。”
“我已去,你快來。”
“我已戰,你快來。”
“我已死,你快來。”
“我已死,你快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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