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隐瞞了不少事情對嗎?”許一凡開口問道。
此刻,許一凡的表情很平靜,說話的語氣也很平靜,但是,他的身上卻散發着一股威壓,這種威壓是上位者長期身居高位,自然而然形成的,一般有這種氣勢和氣質的人,無一不是上了年紀的人,可是,像許一凡這樣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威壓的,還是很少見的。
篝火旁就兩個人,坐在許一凡對面的正是馬?。
面對許一凡的質問,馬?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沉默寡言,而是在和許一凡對視片刻之後,率先低下頭,從旁邊撿起一把柴火,丢進了有些暗淡的火堆當中。
“是的,我隐瞞了很多事情。”馬?語氣平靜的說道,似乎對許一凡質問,早有準備一般。
“那你能告訴我,你到底隐瞞了哪些事兒嗎?”
馬?擡起頭,看了許一凡一眼,用手裏的樹枝,輕輕撥動着篝火,沉吟片刻之後,說道:“能告訴你的,都已經告訴你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以後會知道的。”
許一凡沒有說話,而是微微眯起眼睛,審視着馬?。
眼前的馬?,給許一凡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就像他初次看到馬?的時候一樣,很奇特。
在秦山的時候,對于馬?的說辭,許一凡其實是保持懷疑的,但是,他找不出破綻來,因爲馬?說的很多事情,事後許一凡都曾跟夔夏還有文星辰他們相互驗證過,他沒有說謊。
關于青山城原居民,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史書上也幾乎沒有記載,可是,不管什麽秘密,隻要有人知道,那它就不可能真的成爲秘密,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源于知道它的人很少而已。
夔夏在西域生活很多年,對于很多事情比西域人知道的還要多,還要清楚,而文星辰作爲曾經的儒家弟子,讀過的書不計其數,尤其是在玄武叛亂之後,俠義軍遭到清洗的那段時間,他除了賣豆腐之外,更多的還是在讀書,文星辰讀的書很多,很雜,尤其是對一些市井傳說,志怪傳聞,都很上心。
在他們的相互印證下,馬?說的那些事情,還是可以獲取很多佐證的,也因爲如此,許一凡開始相信馬?,尤其是當馬?率領全族跟着許一凡一起離開秦山的時候,他更加的相信的馬?。
可是,這種信任,随着許一凡他們不斷的深入死亡峽谷,他逐漸開始懷疑起來。
馬?對死亡峽谷很了解,或者說,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好像曾經來過這裏一般,這種感覺在隊伍抵達寒潭的時候,許一凡就有所感覺,而當他們遇到不死妖蟲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加的明顯起來。
死亡峽谷的入口,有一塊石碑,石碑上有壁畫,雖然畫的很抽象,可當許一凡看到這些東西真面目的時候,就愈發的覺得這壁畫就是一張地圖,然而,許一凡現在卻開始懷疑這塊石碑的真實性。
從石碑上壁畫的痕迹來看,它卻是有很長的年頭了,渾身上下充滿了歲月的痕迹,然而,這種歲月的痕迹,其實是可以作假的,因爲死亡峽谷的情況很特殊。
可能很多人都沒有發現的是,死亡峽谷内的東西,其實它們生長的速度是很快的,新陳代謝遠超其他地方,許一凡在從寒潭出來之後,就曾經意外的發現,寒潭周圍石壁上的苔藓,在短短幾天時間裏,就已經換了一茬兒。
起初,許一凡在發現這個小細節的時候,也沒有太當回事兒,畢竟,有些植物的新陳代謝本來就很快,可随着隊伍不斷的深入死亡峽谷,許一凡發現這種生長和死亡的速度,正在逐步加快。
如果說寒潭周圍發生的一切是巧合的話,那麽不死妖蟲呢?
在許一凡他們遇到不死妖蟲的時候,不但許一凡沒有認出那些野草是不死妖蟲,就連見多識廣的文星辰也沒有認出來,還是馬?第一個認出來的。
在認出不死妖蟲的時候,馬?一直說他沒有見過這東西,他也隻是道聽途說的,可在後面,猛犸象出現,不死妖蟲開始攻擊他們的時候,馬?每次都能在關鍵時刻,說出至關重要的信息,這讓許一凡在感到詫異的同時,也感到深深的疑惑和懷疑。
從石碑,到寒潭,再到不死妖蟲,接着是猛犸象,已經前不久他們才遇到的鬼蛭,這些東西其實大部分,許一凡他們都不認識的,然而,馬?卻都認識。
隻是,在遇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馬?表現的他不認識,可是,跟着他一起來的那些馬氏族人卻沒有這麽好的演技,他們認識這些東西,而且表現的十分恐懼,仿佛他們在之前就已經見識過一般,這些小細節,都是許一凡在無意間發現的。
如果類似的事情,隻是一件兩件,許一凡或許不會多想什麽,可類似的事情太多了,這讓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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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不得不懷疑,馬?,或者說馬氏一族,有人曾經進入過這裏,他們對這裏很熟悉。
有這樣的猜測,不是許一凡胡亂猜測的,而是有一定的事實依據的。
馬氏一族在秦山的營地,距離死亡峽谷看似很遠,其實并不算遠,如果馬氏一族真的在秦山生存了數千年的話,那爲了種族的繁衍生息,他們肯定會朝四周展開探索的。
探索未知的區域,是人的天性,不管人類願不願意承認,每個人心底都隐藏着冒險的精神。
之前,馬?也說過,在很久以前,馬氏族人就曾經進入過死亡峽谷進行探索,可至今沒有一個人回來,起初,許一凡是相信這句話的,然而,現在許一凡卻很懷疑。
理由很簡單,如果馬氏族人在進入死亡峽谷之後,真的沒有一個人回來的話,那峽谷口的石碑又是怎麽回事兒?
既然石碑存在,而且還把前方的危險刻畫出來,那說明刻畫之人肯定見過這些東西,并且還成功的從死亡峽谷内出來了,既然有人出來了,那馬?的話就出現了破綻和漏洞。
另外,許一凡還想起了一件小事兒。
許一凡一行人從青山城離開,打算翻越秦山,是之前就計劃好的,可許一凡怎麽都沒有想到,秦山内會有人類存在,而且人數還不少。
一個數萬人的種族,生存在叢林深處,合理也不合理。
世界上隐居之人有,而且還不少,可想要讓一個種族,在一個地方一待就是數千年,怎麽想都感覺哪裏不對勁,而且這麽多人生存在距離青山城不算太遠的地方,居然沒有人發現他們,這很離奇。
最關鍵的是,許一凡回想起,他們決定帶着馬?他們翻越秦山的時候,許一凡曾經在馬氏一族營地附近轉過一圈,營地确實存在很久了,到處充滿了歲月的痕迹,這說明馬氏一族确實在這裏生活了很久,可是,現在仔細去想,就會發現,那些生活痕迹,其實歲月并沒有馬?說的那麽久,最多隻有千餘年的時間。
當然了,千餘年也是一個很久遠的時間了,一個地方生活了一千年和數千年,其實很難辨别的,畢竟許一凡又不是考古專家,當許一凡還是隐隐的覺得,這些地方沒有馬?說的那麽久遠。
除了這些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讓許一凡不得不懷疑馬?。
馬氏一族跟石族很像,是以姓氏爲種族的,馬?是族長,族人都很聽他的,可是,馬族和石族又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石族有先知,有長老,雖然也有族長,可是石族的族長在石族内的地位,其實并不算高,在石族當中最具有話語權的是先知,其次是諸多長老,最後才是族長,而在馬族當中,好像除了馬?,還有上一任族長之外,馬族就沒有其他領導者了,這對于一個擁有數萬人口的種族來說,是極其不正常的。
等級制度,雖然有很多弊端,可也正因爲有等級制度,人類才有了現在的文明,皇權時代,看似是一言堂,所有事情都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當然不是,皇帝是天子,是掌權人,可是,皇帝的權利并沒有想象的那麽多,比如炎朝,整個廟堂之上,除了皇帝之外,還有文武百官,其中宰相和仆射,就已經分走了皇帝一部分權利,而且是很大的一部分權利,宰相是文官之首,仆射是武将之首,他們相互掣肘,相互制約,卻又相互配合,一文一武再加上一個皇帝,形成了一個三足鼎立的局面,而在才是真正的皇權制度。
一言堂固然好,可這是在掌權人很聖明的情況下,他做的很多決定都是正确的,一旦掌權人昏庸無能的話,一言堂會導緻很嚴重的後果,釀成很嚴重後果的,所以在曆朝曆代,沒有哪個皇帝是真正能做到一言九鼎的,如果有,那還要宰相仆射,三省六部和那些言官做什麽?
馬氏一族雖然不是一個王朝,卻也應該有他們的等級制度才對,然而,在馬氏一族當中,好像掌權人隻有馬?這個族長,而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少,好像都是一樣的。
不管是追随許一凡離開秦山,還是進入死亡峽谷,都是馬?說了算,而其他人對此根本沒有任何的異議,這合理嗎?
當然不合理,不說别的,就說石族。
許一凡在去往弓月城的時候,在跟石族進行談判的時候,他可不單單跟大長老石安懋一個人談判,還跟其他長老進行談判,而在談判的過程當中,是有很多争執和分歧的,雖然談判進行的很艱難,可許一凡卻始終都相信,石族确實是一個有自己獨特文化的種族,可馬族呢?
僅僅因爲一塊兵符,僅僅因爲許一凡體内有黑暗力量,僅僅因爲許一凡可能是冥王之子,馬?便帶着全族人納頭就拜?
開什麽玩笑呢?
這又不是寫小說,主角有主角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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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群當中,釋放一下王霸之氣,就有一大群小弟跟随。
作爲一個種族未來的決定者,他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選擇,往往關系的都是成百上千的生死,關乎的是整個種族的未來,是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的,哪有馬?這樣,如此草率的?
看着眼前的馬?,許一凡緊眯着眼睛,他心中猛然産生了一個大膽而且很不可思議的想法。
馬氏一族其實不是青山城的原居民,他們其實是死亡峽谷的原居民,馬氏一族不是沒有穿過死亡峽谷,他們其實是從死亡峽谷走出來的人。
當這個猜測從腦海當中浮現的時候,許一凡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覺得這是不可能,不合理的,然而,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許一凡卻覺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想到這兒,許一凡又想起了一些其他的細節。
在泥潭和沼澤地的時候,除了猛犸象和不死妖蟲的屍骸之外,許一凡還看到了人類的屍骸,而這些屍骸跟馬族人很像。
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猛犸象也好,不死妖蟲也罷,它們的屍骸,都是頭朝東而死去的,唯獨這些人類屍骸,都是頭朝西死去的。
如果說這隻是意外的話,那麽在猛犸象和不死妖蟲的領地範圍内,看到的那些人類的屍骸,也都是差不多的樣子。
尤其是當許一凡回憶起他在寒潭深處,看到的那些被冰封的人類,他們的表情一個個都很猙獰,也很恐懼,但是更多的決絕,仿佛他們不是被動死去的,而是主動死去的,他們被冰封在寒潭深處,是在接受懲罰。
除了屍骸之外,還有一件事可以佐證許一凡的猜測,那就是許一凡胸口的冥龍。
自從許一凡從寒潭深處上來之後,冥龍就一直跟着他,待在他的胸口,這小東西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可它有時候也會醒過來,就是在馬?靠近自己的時候。
每當馬?過分的靠近自己之後,冥龍就會立即醒來,虎視眈眈的盯着馬?,雖然冥龍口不能言,可許一凡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它很憎惡馬?,不,不止是馬?,還有其他馬族人。
另外,自從冥龍跟着自己之後,馬?待在自己身邊的時間就越來越短,而其他馬族人,更是極少主動靠近自己,仿佛他們很懼怕自己,或者說他們很畏懼自己,在刻意的回避自己。
除了冥龍之外,這一路走過來,傷亡的人大部分都是馬族人,起初,許一凡以爲這是隊伍是以馬族人爲主力,他們人數多,很多事情都是他們在做,所以才出現這種情況,可現在回想起來,許一凡驚駭的發現,事情好像沒有那麽簡單。
在不死妖蟲主動發動攻擊的時候,最先遭殃的是馬族人,而在遇到猛犸象的時候,遭到襲擊的也是馬?,在跟不死妖蟲作戰的時候,許一凡一直以爲那些不死妖蟲是針對他們所有人的,可仔細想想,他發現它們針對的是馬族人。
還有就是鬼蛭的出現,它們襲擊的人大部分都是馬族人,那天晚上,守夜的人不少,可遭到鬼蛭襲擊的,卻都是馬族人,而那十八個重傷員的死,其中有六人不是馬族人,可他們也死了,那是因爲他們跟馬族人待在一去的緣故,像那些沒有跟馬族人待在一起的傷員,卻平安無事。
好像這些妖獸,對馬族人格外的不歡迎,或者說它們之所以進攻他們,是因爲馬族人的出現,這又是爲什麽呢?
另外,許一凡他們在跟不死妖蟲作戰之後,接下來的行進過程當中,其實并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猛犸象遷徙了,不死妖蟲也遷徙了,甚至是鬼蛭也出現了遷徙,它們都朝着一個方向而去,難道這是巧合嗎?還是說,它們遷徙的背後,還有其他的原因。
這一連串之前被忽略,現在又重新想起的細節,都把矛頭對準了馬氏一族。
“你們不是青山城的原居民對嗎?”許一凡看着馬?問道。
此時,火光逐漸暗淡,而馬?又坐在上風口,整個人有很大一部分隐藏在黑暗當中,火光照耀在他的臉上,随着火光的挑動,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們的的确确是青山城的原居民。”馬?語氣平靜的說道。
“你之前來過死亡峽谷?”許一凡又問道。
“來過!”
這一次,馬?沒有否認,而是直接承認道。
聞聽此言,許一凡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問道:“前面還有什麽?”
馬?擡起頭,看了一眼許一凡,又看向屍骨路那邊,目光閃爍,不知道是許一凡的錯覺,還是真實存在的,他發現馬?的眼神當中流露出一種很複雜的眼神。
狂熱、興奮、急切、恐懼、驚恐、還有深深地畏懼,很複雜,很矛盾,讓許一凡看的一陣的皺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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