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此刻的酆都城是黑霧彌漫,鬼氣森森,陰風陣陣,可是,在酆都城内,卻一片祥和,太陽依舊高照,隻是,沒有那麽耀眼和毒辣而已,陽光照射在人身上,感覺不是溫暖,而是微涼,仿佛天上的太陽是假的一般。
在酆都城的城牆上,此刻站着一位身着白色袈裟的中年僧人,僧人一手負後,一手放于胸前,手中掐動着一串佛珠,佛珠晶瑩易透,圓潤無比,佛珠恰好一百零八顆,而在僧人胸前,還懸挂着一串更長的佛珠,佛珠很小,卻也個個晶瑩剔透,圓潤異常,如果有人去數一數的話,會發現這串佛珠一共有一千零八十顆。
能佩戴這種佛珠的人,别說在西域諸多王國了,就是在南陀山也是極少存在的,這名僧人一看就是得道高僧,但是,如果靠近僧人的話,就會發現,此人是一個邪僧,因爲不管是他手中的佛珠,還是他脖頸上佩戴的佛珠,都不是用植物的果核做成的,也不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而是用人骨制成的。
僧人無眉,也無須,長相普通,卻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感覺,讓人見之,忍不住心生好感,下意識的靠近此人。
此刻,僧人的目光不在城牆之上,也不在城牆之下,而是落在了遠方,那正是許一凡他們所在的位置。
在城牆和石碑之間,有濃濃的迷霧,根本看不清楚東西,可僧人的目光卻仿佛能穿過重重迷霧,看到石碑一般。
僧人注視良久,不知道過了多久,僧人收回視線,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某個地方,那裏正發生一聲聲怒吼,其聲音之凄厲,聲響之浩大,已經不能用震耳欲聾來形容了,可是,如此之大的聲響,卻隻能在城中聽到,城外卻什麽都聽不到。
“阿彌陀佛。”
僧人撚動佛珠,佛唱一聲,然後,就聽到他嘴唇微動,開口說道:“時候未到,稍安勿躁。”
僧人的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跟人對話,在僧人的聲音落下最後,遠處的動靜不但沒有減小,反而變得愈發的劇烈起來,那嘶吼之聲,更加的響亮起來。
“阿彌陀佛。”
僧人再次佛唱一聲,直接盤腿坐下,面朝酆都城,撚動佛珠的速度頓時加快,嘴唇也在快速的蠕動着,似乎在是吟誦佛經。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的響動逐漸停歇,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這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僧人也停止了吟誦,擡起頭,看了一眼那邊,緩緩地站起身,再次把目光投向石碑那邊,眯起眼睛,喃喃道:“不該覺醒的這麽早。”
“唉......”
僧人長長的歎息一聲,轉過頭,看向西方,喃喃道:“還有三年,你們準備好了嗎?”
“......”
無聲無息,無人回答僧人的問題。
“唉......”
良久之後,僧人的耳邊響起一聲歎息,随即,又歸于平靜。
僧人在聽到這聲歎息之後,他轉身離開了城頭,身影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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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夏在背着許一凡狂奔了十餘裏之後,終于停了下來。
不是他想停下來,而是他身體吃不消了。
在停下之後,夔夏立即把許一凡放下來,放置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去查看許一凡的情況。
在看到許一凡那蒼白如紙的臉色之後,夔夏的心下意識的緊縮起來,不過,在一番仔細的查看之後,又松了一口氣。
許一凡并無大礙,隻是昏厥過去而已,夔夏在拿出手帕,幫許一凡把臉上的汗珠擦拭幹淨之後,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回想起剛才他經曆的一切,沒來由的後脊發涼。
在濃霧漸起的時候,許一凡就表現很不一樣,仿佛是中邪了一般,而許一凡讓夔夏帶着他快走,夔夏自然不敢耽擱,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作爲諜子,一種濃郁到讓人窒息的危機感,讓他下意識的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在背起許一凡的那一刻,夔夏隻感覺許一凡渾身冰涼,就像置身在冰窖當中一般,而許一凡的身體在不由自主的顫抖,額頭上的汗珠,就像下雨一般,涔涔的滴落下來,讓夔夏感覺十分的難受。
可是,在他疾行了一段距離之後,他卻猛然感覺,自己的後背逐漸變得滾燙起來,仿佛他背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烙鐵,其位置就在他後背正中心的位置,而那也是許一凡胸口所在的位置。
如果不是夔夏有驚人的意志力,在背着許一凡狂奔一段路程之後,他都想把許一凡給丢出去,因爲随着他們距離石碑越遠,這種灼燒感愈發的強烈,夔夏感覺許一凡的胸口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一般。
許一凡的身體,在那個時候,也變得極度怪異,夔夏感覺,許一凡左邊的身體冰冷無比,右邊的身體炙熱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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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冰火兩重天,好不刺-激。
隻是,這種感覺,随着他們距離石碑大概十裏之後,就漸漸的減弱,直到最後慢慢消失,可夔夏卻不敢停下,他咬牙堅持,又跑了大約五裏,身體終于堅持不住了,這才停下。
此刻,夔夏正一臉疑惑的看着許一凡,他很想解開許一凡的衣服,去看看他的胸前到底有什麽,可直覺卻告訴他,不能這麽做,一旦這麽做了,他很可能會死。
另外,雖然此刻許一凡處于昏迷狀态,夔夏卻感覺有兩雙眼睛正在盯着他,而這種注視感就來自于許一凡身上。
夔夏是不良人安插在西域的諜子,别看他年齡不大,也才三十多歲,可是,他已經在諜子這條路上,走了三十多年。
夔夏的父親是不良人,他母親也是不良人,而他的爺爺和奶奶,更是不良人,至于再往上的長輩是不是不良人,夔夏也不知道,他從出生開始,爹娘就隻告訴了他一件事,他是不良人。
對于一個五歲就執行任務,六歲就開始殺人的資深諜子而言,在西域他見過的奇聞怪事比比皆是,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他有窒息的感覺。
恐懼,是人與生俱來的特性,可對于夔夏而言,他早已經克服了這種恐懼,毫不誇張的說,他見過的死人要比他見過的活人還多,作爲諜子,無視生死那是基操,一個連生死都可以無視的人,怎麽還會有恐懼之心呢?
過去,夔夏沒有,可現在,夔夏有了,而且異常的清晰。
在努力平複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之後,夔夏再轉過頭去看許一凡,卻發現許一凡還是那個俊美的少年,并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一般。
就在夔夏注視着許一凡,緊蹙着眉頭的時候,原本昏迷不醒的許一凡,卻猛然睜開眼睛,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此刻卻出現了一黑一紅兩種極端詭異的顔色,而在眼球的中心,有一團白色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兩人的視線,猛然撞擊到一起,夔夏隻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睛?
冷酷、無情、漠視?
好像都有,好像都是,卻又好像都不是,就在夔夏想着找一個詞來形容這種眼神的時候,他卻發現,許一凡眼中的奇異景象驟然消失了,就仿佛這一切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這讓夔夏在感到疑惑不解的同時,也再次感受到了深深地恐懼。
許一凡醒來之後,他第一時間坐起身子,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臉色潮紅,眼神卻流露出深深恐懼的夔夏,他沒有說話,隻是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伸出手,摸了摸-胸口,然後皺起了眉頭。
“這是哪兒?”
過了好一會兒,許一凡才開口說話,隻是,其聲音沙啞而低沉,這是大量脫水之後産生的後遺症。
夔夏看了看四周,他也不知道這是哪,剛才在那種極端的危機感的驅使下,還有深深的恐懼感鞭撻下,他隻顧着埋頭向前,根本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此時,他們在哪,夔夏是真的不知道。
“這...好像是.......”
許一凡擡起頭,看了一眼夔夏,皺了皺眉頭,然後環顧一周,緩緩地松了口氣,說道:“這是孤煙鎮以西三十裏。”
說完,許一凡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走向一處山丘,看了看,最後,他轉過頭,看向酆都城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嘴唇緊抿着,夔夏見狀,也不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麽。
夔夏此時很糾結,他要不要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如實的告訴給許一凡,另外,關于剛才的異樣,他要不要問一問。
就在夔夏糾結不已的時候,許一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轉過頭,正盯着他,夔夏回過神來,擡起頭,看向許一凡,剛想張嘴說些什麽,卻被許一凡打斷了。
“時候不早了,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說完,許一凡就率先動身,朝着孤煙鎮的方向走去,而夔夏之後把到嘴的話,重新咽回肚子,跟着許一凡離開。
夔夏在想什麽,許一凡心裏很清楚,因爲在他昏迷之後,他身上和周圍發生的一切,許一凡都一清二楚。
除了在起初離開石碑的時候,許一凡因爲聽到了那呼喚聲,導緻大腦一片空白,讓去無法思考之外,在其昏迷之後,呼喚聲雖然還在,可是,卻沒有之前那麽劇烈了,對于周遭發生的一切,他都很清楚。
在其昏迷之後,他胸前的兩道圖騰,居然再一次浮現出來了,雖然當時許一凡看不到,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反應最爲劇烈的,還是那條黑色的龍圖騰,它變得異常的狂躁,仿佛随時都可能破體而出一般。
伴随着圖騰的出現,許一凡體内平時感覺不到的真氣,卻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的清晰,許一凡甚至可以清晰到,真氣在他體内流轉的速度和路線。
如果不是當時處于那種半昏迷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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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狀态下,許一凡很想找個人打一架,說不定,他會說一句:“我要打十個!”
身體的變化,并沒有讓許一凡感到恐懼,反而是深深的迷惑,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而背着他奪命狂奔的夔夏,他當時在想什麽,許一凡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夔夏停下休息,他心中在想什麽,許一凡也能感受到,這種感覺很奇怪,不,是奇特,如果夔夏方才有什麽不當之舉,或者說,他想趁機弄死許一凡的話,看似很輕松,可最後死的絕對是夔夏。
夔夏當時感覺自己被人盯着,那不是錯覺,而是事實,因爲盯着他的,不是許一凡,而是許一凡胸口的那兩條龍。
當然了,這些事情,許一凡沒想跟夔夏說,也沒有必要跟他說,心懷畏懼和恐懼,有時候并不是什麽壞事兒,而夔夏想要說什麽,許一凡知道,因此他并沒有詢問的打算,自然,也沒有解釋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許一凡是在思考那呼喚聲到底是什麽東西,是人,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自己身體的變化,跟這呼喚聲到底有什麽關系,那濃濃的迷霧當中,是不是真的隐藏着什麽活物,還是說,那迷霧真的像他想的那樣,它是活的。
而夔夏則還在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一切,尤其是許一凡醒來時候,那雙奇異的眼睛,到底是他的錯覺,還是真實存在的,不過,不管真相如何,夔夏都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跟誰都不能說,隻有這樣,他才能活下去,這是一個諜子的直覺,夔夏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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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許一凡走的并不快,三十裏的路,他用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等到他回到孤煙鎮的時候,差不多是酉時。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至于一抹餘晖還照映在天空上,餘晖很美,把天上的雲朵映照的格外漂亮,俨然一副夕陽西下的美好畫面。
回到孤煙鎮的時候,許一凡再次看向酆都城的方向,從這裏自然看不到酆都城,而且從這裏看過去,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來,不管是酆都城,還是那黑漆漆的迷霧,都看不到。
在許一凡他們回來最後,留在孤煙鎮的人都紛紛出來,在看到狼狽不堪的兩人,就有人問道:“怎麽了?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說完,就有人快步走出孤煙鎮,四處警戒張望。
夔夏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麻煩确實是遇到了,可并不是衆人想的那樣,是遭遇到了西域的追兵,他們遇到的是酆都城的迷霧,他總不能說,他們如此的狼狽,是被迷霧給吓的吧,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這不是還有許一凡嘛,如果他這樣說,豈不是打了許一凡的臉,人家許一凡不要面子的啊?
許一凡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麽丢臉的,隻是,他也沒有說出事情的真相,隻是說道:“沒什麽,就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衆人聞聽此言,頓時面面相觑起來,一臉迷惑,很想問問到底是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不過,看許一凡沒有想說的意思,衆人也識趣的沒有在問什麽。
許一凡沒有解釋的打算,隻是問道:“晚飯準備好沒有?”
“嗯,準備好了,就等公子回來了。”
“那好,準備吃飯吧。”
說完,許一凡就走到一處火堆旁坐下,有人立即遞上來一碗肉湯,許一凡接過之後,一邊吃,一邊說道:“吃完飯,準備一下,離開這裏。”
夔夏也跟着許一凡一起坐下,他剛端起湯碗,還沒來得及喝,就聽到許一凡這麽說,頓時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問道:“去哪?”
許一凡沒有立即回答,隻是看了夔夏一眼。
夔夏心中一驚,難道許一凡打算去酆都城?
這把夔夏吓了一大跳,酆都城固然可怕,可是,夔夏現在害怕的不是酆都城,而是酆都城的迷霧,說實話,他真的不想進去。
似乎是知道夔夏在想什麽,許一凡喝了一口湯,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說道:“我們不去酆都城。”
“呼......”
此話一出,不但夔夏松了一口氣,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真的不想去酆都城,那地方太邪門了,當然了,如果許一凡真的要去的話,他們自然也會跟着去,但是,能不去最好還是不去。
“那我們去哪?”夔夏再次問道。
許一凡低頭喝湯,一邊喝,一邊說道:“去康城。”
“啊?”
“嗯?”
衆人聞言,又是一愣,面面相觑一番,都不明白許一凡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然而,許一凡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不在言語,其他人見狀,也不好再問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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