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良才的五千人,在多次被許一凡襲擊之後,隻剩下四千餘人,而這四千人分爲三部分,從前方和左右兩側,形成了一個布口袋,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個口袋口越來越小,而許一凡活動的空間卻越來越少。
不知道是天意,還是許一凡故意爲之,此刻,許一凡他們一行人,在兜兜轉轉一圈之後,居然再次回到了沙堡鎮。
沙堡鎮的慘狀還曆曆在目,整個鎮子破敗的厲害,随處可見戰火的痕迹,除了烏鴉和秃鹫這些腐食動物之外,鎮子裏沒有活物。
之前,戰鬥之後殘留下的屍體早已經不翼而飛,在鎮子外多了一個偌大的土丘,顯然是有人在許一凡他們離開之後,打掃過戰場,埋葬了這些屍體,也不知道是奴隸軍重傷兵做的,還是窦志勇他們做的,當然,這都不重要了。
戰場的屍體被清理了,可是,戰鬥的痕迹卻清晰可見,經過一天暴曬,早已經幹涸的血迹,其顔色從之前的鮮紅色,已經變成黑褐色,成爲了沙堡鎮的一部分,如果再過一段時間,這些痕迹會在風吹日曬之下,逐漸褪色、淡化,最終消失不見,這就是大自然的偉大所在。
重新來到沙堡鎮之後,許一凡他們選擇了休整,或者說隐藏,二百八十人的隊伍,現如今,還剩下一百五十三人,剩下的一百餘人,在之前的連番作戰當中,全都戰死了。
加上許一凡也才一百五十四的隊伍,就是許一凡現在唯一擁有的戰力,人雖然很少,可是,他們的戰馬卻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量。
之前,在輾轉騰挪的時候,許一凡這邊戰馬損耗的無比嚴重,可是,在他連續多次襲擊隆良才軍隊之後,成功從對方手裏搶來了上千匹戰馬。
這些戰馬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不用馴服就能爲己所用。
此時,許一凡他們正在休整,他們自己攜帶的幹糧,不是丢棄了,就是吃完了,方才搶了不少,此刻他們正在吃幹糧,以此來恢複體力。
許一凡給他們下達的命令很簡單,吃飽喝足,然後睡覺。
按照許一凡的計劃,隆良才此刻應該正在滿世界的找自己,防止自己繼續搞偷襲,而許一凡就趁着機會休息一番。
饒是經過殘酷的訓練,這些士卒也扛不住了,他們簡單的吃了點兒東西之後,就開始抱着兵器進入了夢鄉,他們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
他們休息了,許一凡卻沒有休息,因爲要隐藏行蹤,哪怕沙堡鎮什麽都有,許一凡卻沒有生火,此時,他正坐在一處庭院内,手裏拿着一根樹枝,借着時明時暗的月光,在地上勾勾畫畫。
邢宮也沒有休息,作爲奴隸軍的扛旗者,雖然職位不高,可是,身份卻很高,在此次行動當中,除了許一凡這個絕對的領袖之外,邢宮就是第二指揮者,盡管此時的邢宮也很累,但是,更多的卻是興奮。
在檢查一番隊伍之後,邢宮就走到許一凡身邊,在看到許一凡在想事情之後,他刻意放輕腳步,但是,許一凡還是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邢宮的到來。
“怎麽還不休息?”許一凡擡起頭,看了一眼邢宮,然後繼續低頭勾畫着什麽東西,随口問道。
“睡不着。”
邢宮的回答很簡略,許一凡也沒有多問什麽。
邢宮見許一凡不說話,也就走到許一凡身邊坐下,看着地上那極其簡單,又極其複雜的沙畫,皺了皺眉頭問道:“先生在畫地形圖?”
先生。
能夠如此稱呼許一凡的人真的不多,除了第一代天驕五營的學生之外,在許一凡的勢力當中,能稱呼他的人屈指可數,而邢宮就是其一。
許一凡點點頭,随口問道:“眼前的戰局,你怎麽看?”
邢宮看着許一凡的側臉,欲言又止,而許一凡轉過頭,看了一眼邢宮,笑了笑,說道:“但說無妨,權當解悶了。”
聞聽此言,邢宮也不在猶豫什麽,直接說道:“按照眼前的局勢來看,我們應該今早離開包圍圈。”
“然後呢?”
“北宛城那邊已經打起來了,不管勝負如何,秦之豹和石族肯定損失慘重,許凱歌此人向來詭計多端,以穩重著稱,既然他敢對秦之豹出手,那肯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先生若是想救援他們,依靠我們肯定不行,他們隻能依靠自己。”
說到這兒,邢宮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當然了,若是童真能夠在秦之豹他們被消滅之前趕到的話,那秦之豹他們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秦之豹一行人肯定會......”
邢宮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他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不管秦之豹如何的骁勇善戰,也不管沙漠軍再如何的以一敵十,甚至是以一敵百,在面對數倍于他們的敵人,落敗,甚至被殲滅,那是
遲早的事情。
就算秦之豹他們能打赢許凱歌,可許凱歌有北宛城作爲依托,秦之豹等人卻沒有,屬于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北宛城現如今到底有多少兵馬,說實話真的不好說,許凱歌手上到底有多少兵馬,也很難說,之前,許一凡判斷許凱歌手上有五萬兵馬,現如今看來,這個數字隻怕更多一些,因爲北宛城内還有北宛國的百姓,是可以征兵的。
此消彼長之下,秦之豹一行人被殲滅,那是遲早的事情,許一凡想要拖延時間,分散許凱歌的兵力,他做到了,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許凱歌看出了許一凡的想法,他卻是分兵來圍剿許一凡了,但他也同時對秦之豹發起了進攻,根本不給許一凡繼續掙紮的機會,所以說許一凡想馳援秦之豹的想法,注定不可能實現。
現如今,許一凡和秦之豹都是自顧不暇的,相對于秦之豹的危險程度,許一凡這邊更加的兇險。
秦之豹那邊,有兩個變數,一個是童真的救援部隊,還有一個就是石族的救援部隊。
童真帶了多少人來救援,許一凡不清楚,不過,他大緻分析了一下,童真能動用的人不多,最多也就數千人而已,如果西域聯軍沒有攻打康城的話,那童真的能動用的人馬肯定不少,可是,現在西域聯軍在攻城,康城能守多久,很難說。
之前,殷元魁他們決定來一個釜底抽薪,康城在内的十八城可以丢失,但是,當地的百姓必須帶走,這是一個浩大的攻城,西域聯軍沒有攻城之前,童真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做這件事,可西域聯軍攻城之後,留給童真的時間就不多了。
按照許一凡的猜測,童真肯定會來救援的,但是,遷徙百姓的事情肯定不會落下,如此一來,童真能動用的人馬絕對不多,如此一來,童真的救援,能否達到預期的效果,真的很難說。
童真何時到?能帶多少人到?到了之後能否達到救援的效果,這些都是未知數,也是變數。
石族那邊就不一樣了,之前,石族還有的選,雖然石族跟許一凡達成了協議,但是,許凱歌并沒有攻打沙漠軍,他們可以觀望,如果許一凡能活下來,甚至能反敗爲勝的話,他們自然是站在許一凡這邊的,可如果許一凡死了,那石族很可能會在第一時間倒向許凱歌。
許一凡習慣用最大惡意去揣測他人,更何況,這還牽扯到一個種族的滅亡,石族做出再無恥,再背信棄義的事情,許一凡都不感到意外,反而會很理解。
隻是,現如今,石族已經沒有選擇了,許凱歌動手了,而且還是被許一凡逼着動手的,如此一來,石族的退路沒有了,他們隻能站在許一凡這邊,要想石族不滅族,他們隻能奮起反抗了。
在許一凡的人趕往石族之後,石族肯定會做出選擇,開始準備營救秦之豹他們,準确來說,是營救沙漠軍,當然了,具體的營救誰都不重要了,石族肯定會參戰的,而且會舉全族之力參戰,這是許一凡給秦之豹他們找的外援,也是他們能活下去的最大希望和屏障。
如此一來,秦之豹那邊的危機看似很危險,但也沒有那麽危險,隻要石族或者童真趕到,秦之豹他們都會換來喘息的機會。
現在,真正的危機還在于許一凡這邊,許一凡給了秦之豹他們活下去的保障,可是,他自己卻身處危險當中。
硬碰硬肯定不行,就算這一百五十餘人,各個都是項羽在世,面對隆良才的大軍,他們也隻有戰死的份兒,而說其他的陰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些陰謀都很難奏效,或者說,起到的效果很小。
指望童真或者石族,肯定不現實,童真那邊情況如何,許一凡無從得知,而石族肯定不會全心全意的救援自己,爲了救秦之豹他們,許一凡可是狠狠地算計了一把石族,九娘可能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但是,石安懋那些老狐狸怎麽可能想不明白,他們不翻臉都不錯了,怎麽可能去救援許一凡呢。
所以許一凡想要活下去,必須自救,而到底該如何自救,就是目前許一凡該考慮的事情。
邢宮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可以解決眼前的危機,但是,許一凡心中卻已經有了想法,一個大膽而且很狂野的辦法,這個辦法的重點就在于那些搶奪回來的戰馬身上。
搶奪敵方的戰馬,除了是保證他們這百餘人的機動性之外,更重要的還是許一凡要依靠這批戰馬做一件事。
在沉默一陣之後,許一凡放下手裏的樹枝,站起身,說道:“跟我來。”
說完,許一凡就朝外面走去,而邢宮滿腹狐疑,但是,還是跟着許一凡一起走了出去。
沙堡鎮不大,房屋也很低矮,大多數都是以砂石壘砌而成的房屋,許一凡帶着邢宮,在沙堡鎮當中一路穿行,徑直奔着一個方向而去。
跟在許一凡身邊的邢宮,看着如此熟悉沙堡鎮一切的許一凡,頓時眯起了眼睛,心中
暗暗猜測道:“難道先生之前來過這裏?”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許一凡帶着邢宮在鎮子穿行一會兒之後,直接來到了一處,一看就是貧民窟的地方,這裏的房子大多數都以倒塌,殘壁斷垣,一片狼藉,看其風化的程度,這些建築應該在很早之前就倒塌了。
許一凡也沒有廢話,直接走到一處已經到了一大半的房子前面,然後走了進去,在一處牆腳蹲下,開始清理地面。
地面上滿是沙土,輕輕一動,就煙塵漫天,但是,許一凡卻沒有在意這些,他動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清理出來一塊地方,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地面,地面上豁然出現了一個地闆,地闆的顔色跟周圍的顔色沒有區别,如果不是靠近看,很難看出異常來。
在地闆被清理出來之後,許一凡轉過頭對邢宮說道:“打開。”
邢宮很震驚,卻也沒有廢話,上前兩步,抓住地闆上一個凸起的把手,使出吃奶的勁,緩緩地掀開了地闆,而在地闆被掀開之後,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許一凡則直接跳了下去,走了進去,邢宮不敢怠慢,連忙跟上,洞口不大,但是,洞口内的空間卻很大,溫度也很低,隻是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于是,邢宮就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剛想打開,就被許一凡一把搶了過去,反手就一巴掌拍在邢宮的腦袋上。
“你找死啊,想害死我啊?”
“嗯?”
邢宮一臉懵逼的看着許一凡,不明所以。
許一凡把火折子揣進懷裏,一邊摸着牆壁超前走,一邊解釋道:“這裏面放的都是黑油,還有炸藥,遇火就燃,遇火就炸。”
“啊?”
邢宮愣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後怕不已,不管是黑油,還是炸藥,他都是知道的,也曉得其威力的,這種東西極其的危險,但是,他心中則産生了很大的疑惑,這地方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呢?
雖然在黑暗當中,彼此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是,許一凡卻知道邢宮在想什麽,就解釋道:“黑油是之前,我無意間發現的,爲了守住康城,我讓人弄來了很多黑油,不過,爲了以防不測,我偷偷的藏了一部分,這裏是其中一個藏匿點。”
“那炸藥呢?”邢宮下意識的問道。
“之前,爲了解決瘟疫的問題,我讓百貨樓送來了很多物資,其中就夾帶了不少火藥,被我分别藏在了幾個地方,我擔心西征軍會戰敗,提前留的後手。”
“既然如此,那先生爲何上次在守城的時候,沒有動用這些東西呢?”
黑暗中,許一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爲我帶來的炸藥很多啊?這玩意兒的效果你又不是沒看到,威力是很大,可是,需要量也很大,從東海城運送過來,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
“還有,炸藥是我們的秘密武器,既然是秘密武器,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更何況,西征軍當中始終有人想對我不利,在沒有找到這些之前,我怎麽可能拿出來,而且一旦這種東西被頻繁使用,就會讓人産生依賴和防備的,我可不想這樣。”
邢宮聽完之後,忙不疊的點頭,先生不愧是先生,想問題就是如此的全面。
“現在許凱歌已經跳出來,人也找到了,那......”
然而,不等邢宮說完,許一凡嗤笑道:“你以爲想對我不利的,隻有一個許凱歌?”
“難道還有其他人?”邢宮詫異道。
許一凡沒有說話,而沉默就是默認,這讓邢宮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此時,兩個人已經來到了地窖的底部,雖然現場沒有光亮,但是,在黑暗當中待一段時間之後,眼睛也逐漸适應了這種光線,雖然依舊看的不是很清晰,不過,大緻的輪廓還是看清楚了。
地窖不算大,就跟大多數家庭用來儲存過冬蔬菜的地窖一樣,隻是,眼前的地窖,放置的不是什麽蔬菜,而是一個個瓷罐,瓷罐被放置在一個用木條制成的簡單的箱子當中,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堆放在一起。
這些東西分爲兩部分,左邊清一色的瓷罐,而右邊這是清一色,猶如豆腐塊的包裹,前者邢宮不知道是什麽,而後者他卻見過,正是許一凡制造的炸藥包,這些炸藥包的體積都很大,一個人最多能攜帶一個。
瓷罐當中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邢宮猜測,應該就是黑油了,其雖然用的是瓷罐盛放,但是,封口卻用的黃油紙,這裏最少有上百罐黑油,炸藥包相對要少一些,但也有幾十個,打一場中小型的戰役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至于所謂的黑油,其實就是石油,這種東西不常見,卻也不罕見,在很早之前就被人發現了,隻是,将其用在戰争當中,許一凡還是第一人。
看到眼前這些物資,邢宮頓時信心大增,看到了破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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