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騙過燕王?”慕容濉看着遠去的薊群,忍不住轉過頭問道。
這一行八人不是别人,正是許一凡一行人,隊伍當中少了一個覺有情,卻多了兩個人,六長老石嘉賜,還有九娘。
聽到慕容濉的提問,九娘和石嘉賜内心想的則是,這也能騙過薊群,雖然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但是,想的關鍵點卻不同。
看着已經漸漸遠去的薊群,許一凡收回目光,搖搖頭,說道:“隻是暫時騙過了薊群,想要騙過燕王是不可能的。”
慕容濉想了想,點點頭,認同了許一凡的說法。
薊群被欺騙,相信許一凡已死,原因很多,現場的爆炸和大火是薊群親眼所見的,爆炸的發生确實是許一凡用火藥弄出來的,這不是假的,現場出現的屍體,是之前死在這裏的西征軍将士的,在這些視覺的沖擊之下,薊群縱然心中還有疑問,卻也開始相信了。
再加上石安懋等人的演戲,薊群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當然,這也跟薊群是孤身來到弓月城有關,雖然他是來談合作的,可是對方到底是敵是友,他也不敢确定,心神不甯是肯定的。
不過,這次假死的戲碼,隻能暫時蒙騙薊群,卻絕對蒙騙不了燕王,估計薊群在離開弓月城,遠離了弓月城之後,他冷靜下來,肯定也會慢慢地回過味兒來的,但是,他肯定不敢回到弓月城求證的。
如果他确定了許一凡是假死,那就說明,石族并沒有選擇跟燕王合作,那他回去就是自投羅網,回去就是找死;如果确定許一凡是真的死了,那他去而複返,那就是不信任石族,本來就不算牢靠的合作關系,可經不起他的試探,萬一小心辦壞事,那就得不償失了,總而言之,就算薊群回過味兒來,也不會去求證什麽的,而這就是許一凡真正想看到的結果。
“接下來我們去哪?直接去北宛城嗎?”慕容濉問道。
許一凡卻搖搖頭,說道:“你跟六長老去一趟北宛城,六長老找到你們族長,你找到秦之豹,把弓月城的事情跟他們說一遍,該怎麽做,他們應該清楚。”
聽到許一凡這麽安排,似乎他不打算親自去北宛城,這讓石嘉賜和九娘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而慕容濉也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許一凡。
許一凡見狀,看了一眼衆人,就解釋道:“北宛城外的仗一時半會兒肯定打不起來,許凱歌在等援兵,想要解除北宛城外的危機,關鍵點在不在北宛城外,而在其他地方。”
“什麽地方?”石嘉賜下意識的問道。
“他們既然是奔着我來的,肯定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們石族身上,肯定還有其他的安排,許凱歌想要把我變成孤軍,那我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他成爲孤軍。”
許一凡的答非所問,讓石嘉賜和九娘一頭霧水,不明白許一凡想做什麽,但是,慕容濉在思考一下之後,瞬間就明白許一凡想做什麽了。
“涼宛鎮?!”慕容濉說道。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沒錯。”
慕容濉表情凝重的看着許一凡說道:“你現在去涼宛鎮,恐怕爲時已晚吧,就算你能及時趕到,就我們這點兒人,恐怕也于事無補吧?”
許一凡卻搖搖頭,笑着說道:“北宛城的事情,我們在弓月城都知道了,大帥不可能不知道,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安排的,如果你是大帥,你會怎麽做?”
慕容濉想也沒想,直接說道:“當然是派兵馳援了。”
許一凡卻再次搖搖頭,否定了慕容濉的這個想法。
“難道殷元魁不會馳援,選擇坐視不理?”慕容濉陰沉着臉問道。
“馳援肯定會馳援,但是,肯定不是從康城派兵馳援。”
“爲何?”
許一凡轉過頭,看着慕容濉反問道:“難道你忘記了,康德已經死了,我們能得到消息,西域那邊豈會得不到消息,北宛城這邊的異動,西域肯定也知曉了,如果你是西域的主帥,你會給敵人馳援的機會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
許一凡看着康城的方向,語氣悠悠的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西域聯軍應該開始攻城了。”
此話一出,慕容濉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他剛想反駁,但是,想了想,覺得許一凡說的很對。
“既然康城的兵馬不能動,那誰能馳援我們?”慕容濉又問道。
“童真。”
慕容濉一愣,随即點點頭,說道:“也隻能是他了,不過......”
慕容濉又想到了什麽,看向許一凡,欲言又止。
許一凡卻知道慕容濉想說什麽,灑然道:“天底下哪有盡善盡美的事情,與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去拼搏一番,六長老,你說我說的對嗎?”
石嘉賜聞言,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此時,薊群已經走遠,徹底看不到其身影了,許一凡也翻身上馬,對慕容濉說道:“多想無益,你隻要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足夠了,至于其他的,靜等結果就是了。”
說完,許一凡就直接帶着九娘和死灰營的戰士,策馬離開,揚起數道黃煙。
看到說走就走的許一凡,慕容濉十分的無奈,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好和石嘉賜也翻身上馬,朝着北宛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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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上馬,一路往北而去。
許一凡一騎當先,九娘緊随其後,看着眼前這個可以給當兒子的少年,一雙俏目眼波流轉。
自從見到了許一凡,這個少年給她帶來了很多意外,明明是一個将軍,卻偏偏脫離大軍,孤身前來弓月城,單單這份膽識就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明明是皇室成員,卻總是孤身犯險,在很多人看來,高不可攀的身份,似乎對這個少年沒有什麽影響。
孤獨,不,應該是孤寂。
這是九娘在看待許一凡的時候,最大的感覺,這個明明隻有十幾歲的少年,卻給她一種飽受滄桑,曆經歲月的孤寂感,他更像是一個獨行者,就像此刻他一馬當先一般。
論計謀,許一凡不輸石族的幾位長老,論心狠,康城的守城之戰,死在他手上的西域聯軍,還有因他而死的士卒,不勝繁多,論城府,哪怕是她九娘,也沒有看出此子的深淺來,這真的是一個很複雜的少年。
可能是九娘不加掩飾,太過于赤-裸裸,也可能是許一凡知道九娘在想什麽,在前行的途中,他率先開口道:“九娘似乎有話說?”
九娘聞言,也沒有隐瞞,策馬上前,跟許一凡并肩而行,側過頭,看着許一凡那精緻到讓她都有幾分嫉妒的臉龐,問道:“燕王爲何要至你于死地?爲了皇位?”
許一凡聞言,搖搖頭,說道:“他爲何如此,我也不清楚,我猜可能是因爲他兒子吧。”
“哦?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九娘好奇的問道。
許一凡轉過頭,看了一眼一臉八卦的九娘,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天底下的女人是否都這麽八卦,不過,許一凡還是笑着說道:“我跟燕王從未見過面,唯一跟燕王有交集的隻有他小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李嗣源......”
随即,許一凡就把他跟李嗣源之間的恩恩怨怨說了一遍,聽得九娘一陣的咂舌,看向許一凡的眼神變得愈發的古怪和複雜起來。
許一凡要去的地方并不是涼宛鎮,而是涼亭鎮,距離弓月城還是很遠的,反正是趕路,閑着也是閑着,就稍微的滿足一下九娘的好奇心。
在聽完許一凡的話之後,九娘不由得笑了起來,看着許一凡說道:“這麽說,那個徐詩芷是喜歡你的咯。”
“應該是喜歡吧。”
許一凡語氣平淡,并沒有因爲自己被一個姑娘喜歡,而變得沾沾自喜,有的隻是平淡。
“那你喜歡她嗎?”九娘又問道。
許一凡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應該也是喜歡的吧。”
“那你爲什麽搖頭?”
“呵呵......”
許一凡笑了笑,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無論是漂亮的東西,還是漂亮的人,都會喜歡,這是人之常情,她喜歡我,我看的出來,因爲她不懂得含蓄,或者說含蓄的不夠徹底,但是,要說有多喜歡,真的不好說。”
“哦?什麽意思?”
九娘被許一凡的話說的愈發的好奇起來。
“其實,我跟她第一見面的時候,相處的并不算愉快,爲了這件事,她的好朋友還專門去找過我麻煩,把我丢到大牢裏待了幾天呢。”
“那她爲何會喜歡上你呢?”
“可能是因爲我的文采,也可能是因爲我的盛世容顔,當然,也可能是因爲我曾經英雄救美過。”許一凡打趣道。
九娘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也沒有反駁許一凡。
許一凡是否有文采,她不知道,因爲這東西又不能當飯吃,她也不會,更不需要會,但是,跟許一凡接觸的這段時間,她看的出來,許一凡肯定是一個極有文采的人。
至于說盛世美顔,盡管九娘不想承認這點兒,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就她看到的那些男子,甚至是女人,就容貌這方面而言,許一凡确實無敵,唯一能跟他匹敵的,估計隻有先知大人了,不過,先知畢竟是先知,是常人無法觸及的人物,他雖然也是一個人,更多的時候還是像一個泥塑。
九娘也曾年輕過,對于英雄救美這種事,她可是深有體會,尤其是在塔撒哈沙漠的時候,遇到危險那是常事兒,反而是遇不到危險才不正常,救人與被救很正常,初
次的救命之恩,那種芳心的悸動,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尚且如此,更何況對于一個大家閨秀而言呢。
“那你喜歡她什麽呢?”九娘繼續八卦道。
“長得漂亮,家世又好,古靈精怪的,是個男人都會喜歡。”
說到這兒,許一凡轉過頭,看向九娘,打趣道;“九娘也很漂亮啊,家世雖然不是豪門,可你在石族的地位可是很高的,放在我們大炎,其地位絲毫不比一個宰相之女差,雖然你沒有少女的古靈精怪,卻也有熟-婦的韻味啊,我也很喜歡啊。”
“呵呵......”
原本隻是八卦許一凡的感情的九娘,被許一凡一番打趣之後,也忍不住紅了臉,不過,熟-婦畢竟是熟-婦,經曆的事情多,不可能像小姑娘那般局促不安,她的臉稍微的紅了一下,就恢複正常,撇過頭,不去看許一凡,幽幽的說道:“你們中原人有句俗語,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之前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呵呵......”
對于九娘的反擊,許一凡不置可否,他也就是打趣一下九娘而已,并沒有别的想法。
“既然你們彼此都喜歡對方,喜結連理不是很好嗎?”九娘再次把話題回到徐詩芷身上。
許一凡卻搖搖頭,說道;“中原不比你們石族,男女之間有情愫,這很正常,可是,想要走到一起很難,那時候的我,隻是一個無名小輩而已,就算她願意,她家裏人也不會願意的,就算她家裏人願意,外人也不會願意的。”
“外人?”
九娘不解的看向許一凡。
“徐詩芷的家世很好,當朝宰相的女兒,可是,越是這種位極人臣的家眷,她們越是活得不自由,想必九娘也聽過我們中原的一句話,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的是一個門當戶對,而像這種極度靠近皇權的人,他們的命,他們家人的命,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看在眼裏,兒子要娶誰,女兒要嫁給誰,都不是他們自己能決定的,也不是他們父母能決定的,而是外人決定的,真正能因爲愛情而走到一起的,少之又少。”
九娘聽完,看着許一凡的側臉,感歎道:“你們中原人真的很複雜,還是我們石族簡單。”
“是嗎?”許一凡卻轉過頭,反問道。
“當然了,我們石族從來不講究這些,隻要看上對方了,就可以在一起,哪管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許一凡卻笑着搖搖頭,說道:“但是,你們還是很崇拜強者的不是嗎?越是表現優異的人,越是家境比較好的,喜歡他們的人越多,而那些表現平平,甚至沒有什麽表現的人,又有幾人會去喜歡呢?就算真的有人喜歡,難道你們真的不反對嗎?”
九娘聞言,沉默了下來。
許一凡說的沒錯,事實确實如此,人都是崇拜強者的,越是實力強大的人,越是會受到尊重,雖然石族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套,可是階級還是存在的,就像是長老的兒子,跟普通族人的兒子,他們能一樣嗎?受到的待遇真的能相同嗎?
當然不能,有人群的地方,就有秩序,有了秩序,就有了階級,而有了階級,就會出現分化,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番沉默之後,九娘再次開口問道:“這就是你們沒有走到一起的緣由?”
許一凡搖搖頭,淡淡的說道:“不是我們沒能走到一起,而是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走到一起。”
“什麽意思?”九娘好奇的問道。
“對于她,對于我,我們彼此都隻是對方生命當中的過客而已,在絕對的壓力之下,人是很難不屈服的,就像你們石族,明知道走出沙漠,族人的平靜會被打破,明知道跟我們合作,會付出很大代價的,可是你們依舊選擇走出了沙漠,選擇了跟我合作,究其原因,還是爲了更大的利益。”
九娘默然,自家事自己知,石族的困局沒有什麽可否認的。
“就因爲一個女人,燕王就要至你于死地?作爲一個藩王,應該沒有這麽小肚雞腸吧?”九娘忍不住說道。
“誰說不是呢,你很好奇燕王爲何要這麽對我,我也很好奇他爲什麽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許一凡滿臉苦笑道。
“你真的不知道嗎?”九娘看着許一凡的側臉,幽幽的問道。
許一凡轉過頭,和九娘對視,反問道:“我應該知道嗎?”
“你不應該知道嗎?或者說,你不想知道嗎?”
許一凡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想與不想,其實關系并不大,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時機未到,多想無益。”
“你心真寬!”九娘感歎道。
“誰說不是呢。”許一凡很認同的說道。
九娘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就不在說什麽了,而許一凡也沒有再說什麽,一行六人沉默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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