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當中,覺得最不可思議的還是童真,他打了一輩子仗,零傷亡殺死敵軍的情況,不是沒有出現過,但是,這種概率就像他能當大将軍一樣,無比的渺茫,然而,許一凡卻做到了。
在昨晚校武場的那場演講之後,童真确實對許一凡改觀不少,也高看了炮灰軍所有人一眼,可是,高看雖然是高看,卻并不看好他們,畢竟,他們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将士。
早晨,在西域聯軍那邊吹響沖鋒的号角的時候,童真就已經做好了随時準備替補上去的準備了,然而,從早上一直打到中午,炮灰軍不但沒有潰敗,反而越戰越勇,更重要的是,敵軍始終沒有靠近城牆,還死了那麽多人,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一場持續了數個小時的戰役,暫時結束了,結果是很顯著的,但是,許一凡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西域聯軍暫時撤兵了,炮灰軍這邊也抓緊時間休息,吃飯,而許一凡卻開始檢查守城器械的使用情況。
看似美好的結局,卻并不美好。
首先,澆灌了松油的石頭已經不多了,石頭倒是有的是,畢竟,之前爲了修築第二道城牆,運送來了大量的石頭,可是,松油卻不多了。
西北貧瘠,多以隔壁爲主,一般的樹木在這裏很難生存,像松樹這種樹木,更是極難存活,爲了弄到這些松油,許一凡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差一點就要和負責後勤的房子墨決鬥了,這才幾個時辰,這玩意兒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雖然,還可以鑄造一次火牆,但是,什麽東西用過一次之後,它的效果就大大降低了,西域聯軍那邊不可能沒有防備的。
其次,面粉也不多,最多還能進行兩到三次的使用。
麥子有的是,可是,不管是收割,還是碾壓成面粉,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和人力,敵人會給你時間嗎?
顯然不會!
另外,把面粉當成炸藥使用,效果雖然不錯,卻異常的敗家,要知道,面粉這種東西,哪怕是在軍中,都是稀罕物,更不要說那些百姓了,如果許一凡一味的使用面粉的話,很造成極大的浪費的,而且抛射出去的面粉,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都是沒有爆炸的,這更是浪費。
還有一個困境,跟松油石一樣,面粉帶來的殺傷力固然可喜,可是,這一次之所以能一下子坑死這麽多敵軍,是因爲這是第一次用,接下來,敵軍肯定有防備,效果大打折扣。
最後,就是守城器械的損壞。
雖然敵軍沒有靠近城牆,可是,投石車的使用頻率太大了,很多之前就出現損壞的投石車,出現了更大的損壞,雖然經過了工匠的修繕,可是,使用起來,效果還是銳減不少。
除了投石車,像各種重弩,也不成程度的出現了損壞,這又使得許一凡他們防守的力量薄弱的一分,雖然影響不是很大,可是長此以往下去,報廢是遲早的事情。
不過,總體而言,現在這個結果還是不錯,看來,堅守五天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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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未時剛過,西域聯軍就再次選擇了攻城。
這一次,申屠侯也學聰明了,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讓将士們沖鋒,而是把投石車推了出來,停放在許一凡他們投石車砸不到的位置,開始投射。
一邊讓投石車投石,一邊指揮着将士們沖鋒。
下午的沖鋒不想上午那樣,急吼吼的往上沖,而是相互間隔一定的距離,進行沖鋒。
這樣一來,不管是火牆,還是面粉,包括重弩都很難對敵軍造成大規模的殺傷,而這個時候,許一凡采取了弓箭遠程疾射,而且還是把敵人放近了射。
雖然,這樣在一定程度上阻擋住了敵軍的進攻,但是,炮灰軍這邊也開始出現傷亡了。
高高的城牆,牆垛早已經沒有了,失去了掩體,就失去了抵擋投石的東西,這些石頭雖然準頭不怎麽樣,大部分不是砸在城牆上,就是砸在城牆下,可是,還是有不少落在了城牆上,給許一凡這邊造成了很大的損傷。
下午的進攻,顯得沉穩了很多,戰役也變成了消耗戰,雖然西域聯軍推進的很慢,可是,他們卻一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推進着。
當敵軍來到五百米的位置的時候,他們下意識的選擇了停滞,不過,見許一凡他們這邊沒有投射,就繼續前進。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當敵軍推進到三百米的時候,許一凡這邊的投石車終于開始投射了,不過,和之前
不同的是,這一次投射的不是松油石,而是普通的石頭。
看到這一幕的敵軍,先是出現了短暫的騷亂,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石頭不是松油石,而是普通的石頭,于是,就認爲許一凡他們這邊沒有了松油石,大膽的開始沖鋒起來。
隻是,他們高興的太早了,在兩輪普通石頭的投射之後,從第三輪開始,投射的石頭就變成了松油石,和早晨的情況一樣,随着石頭變成的松油石,而城牆的守軍也把普通的弓箭,換成了火箭。
火牆再次升起,但是,效果卻和許一凡預料的一樣,大打折扣。
當松油石出現之後,剛剛還兇猛沖鋒的敵軍,開始撤退,而他們撤退不是一哄而散,而是十分有秩序的後撤,原本擁擠的大軍,瞬間變得稀疏起來。
如此一來,松油石對敵軍的殺傷力就大打折扣,雖然,還是在很大程度上給敵軍造成了一定的殺傷力,可是,相對于早晨的情況而言,殺死殺傷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了。
不但殺傷力大大降低,西域聯軍那邊也很聰明,許一凡這邊抛射松油石,他們就撤退,然後一邊讓人滅火,一邊等待火勢減小,等火勢小了之後,他們就再次開始沖鋒,如此反複,周而複始。
這算不得多麽高明的計謀,這純粹就是陽謀,你攻我退,你不攻了,我就前進,目的很簡單,一方面試探許一凡這邊的深淺,一方面是爲了最大程度的消耗許一凡的松油石。
面對這種情況,許一凡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想要擊退敵軍,有兩個辦法,要麽以絕對的優勢,無論是兵力上,還是軍備上,都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從正面擊退敵軍;要麽使出更多大型的殺傷性的武器,給敵軍造成重大的戰損,從而迫使對方撤退。
前者,許一凡做不到,戰争打到現在,康城有多少兵力,軍備如何,早就試探出來了,想要以絕對的優勢擊退對方,顯然不可能。
至于後者,許一凡上午的兩次守城器械的運用,确實給敵軍造成了重大的戰損,但是,戰争是最容易讓人飛速成長的地方,短短一個多時辰,申屠侯那邊就做出了調整,從而大大的降低了己方将士的損傷,而且大大的消耗了許一凡這邊的武器儲備。
申屠侯在試探許一凡這邊的軍備存儲情況,而許一凡也精打細算的進行着還擊,每一次都是把敵軍放近了再打,這讓申屠侯一度認爲,許一凡這邊的軍備存儲嚴重不足。
于是,在進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試探性進攻之後,申屠侯那邊開始了大規模的進攻。
起初,在接到大規模進攻的命令的時候,很多西域聯軍還是躊躇滿志的,不太願意第一個沖上去,畢竟,早晨那番進攻,許一凡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震懾力。
不過,個人意志在被大衆裹挾的時候,已經由不得他們選擇了,很快,就有人率先發起了沖鋒,一個人的沖鋒,很快就帶動了一大群人的沖鋒,而許一凡這邊,似乎真的彈盡糧絕,沒有招架之力了,這讓他們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一股暴戾的情緒,開始從心底滋生出來。
然而,許一凡真的彈盡糧絕了嗎?
是也不是!
松油石的存儲确實不多了,最多隻能發動一次中型規模的攻擊,雖然能給敵軍造成一定的殺傷力,但是,很難形成大規模的殺傷力。
不過,許一凡并不着急,在等敵軍開始不顧一切的開始沖鋒的時候,許一凡下達了一個奇怪的命令。
把投石車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投射松油石,一部分投射面粉,在這兩樣東西一前一後抛射出去之後,面粉袋很快就炸裂,鋪天蓋地的面粉,傾瀉而下,下了好大一場面粉雨,其中有不少面粉粘在了松油石上,而這個時候,城頭上的将士,就開始了萬箭齊發。
面粉遇到明火,發生了爆炸,而松油石也瞬間被點燃,在面粉和爆炸,還有烈火的炙烤之下,很多石頭出現了皲裂,随即四分五裂。
這三樣武器,單獨一樣都能給敵軍造成極大的危害,更何況是三合一的結合呢,其造成的破壞可想而知。
剛剛還覺得沒事兒的敵軍,在看到這一幕之後,頓時感到後脊背發涼,想也不想,轉過頭就想回撤,可是,前面的人想後撤,後面的人想沖鋒,于是,早晨那凄慘的一幕又出現了。
大片的人擁堵在一起,在爆炸還沒有開始之前,他們内部就出現了大規模的混亂,而這樣一來,後果是不堪設想的,雖然申屠侯在發現許一凡那邊開始抛射的時候,第一時間傳令撤兵,可是,還是慢了一步。
近三萬人的沖鋒部隊,又一次被白色的面粉籠罩其中,現場再次變得白茫茫一片,除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就是各種慘叫聲、哀嚎聲和怒吼聲。
他娘的,上當了!
這是申屠侯的第一想法,他低估了許一凡的軍備儲備,
也低估了許一凡對武器的運用,而這種低估的代價,就是又有上萬人永遠的倒在了沙場上。
松油石勢大力沉的錘砸,火箭的疾射,火焰的炙烤,面粉的爆炸,碎石的無差别的射殺,在短短的一炷香的時間内,就給敵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亂了,這三萬人的沖鋒隊徹底的亂了,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申屠侯不得不再次選擇撤兵,等待面粉的塵埃落定。
相較于上午,這一次,三萬餘人的沖鋒隊,有三分之二回到了軍營,但是,還是有三分之一的人倒在了沙場上,這些沒能回來的人,大多數都是重傷或者昏迷,如果去營救的話,還是救得回來,但是,沒人願意去救,也沒人敢去救,誰知道去了之後,還能不能回來啊。
待到煙霧逐漸散去,接下來就是炮灰軍的獵殺時刻了,他們站在城牆上,彎弓搭箭,對着近在咫尺的敵軍,逐一進行補刀和點名射殺。
此時,已經是申時三刻,太陽逐漸西斜,距離太陽落山,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如果進攻的話,還可以繼續進攻,但是,看着眼前那一個個白花花,灰土土臉的将士,申屠侯知道,今日的攻城戰不可能再繼續了。
可能是爲了洩憤,也可能是爲了報複,申屠侯沒有讓将士們繼續沖鋒,而是讓人不惜代價的把投石車向前推進了兩百米,然後,開始瘋狂的投射,根本不在意投石車的損耗情況。
站在城頭上的許一凡,看到申屠侯的這一波操作之後,難得的咧嘴笑了笑,轉過頭,對朱炎說道:“好了,讓将士們下去吧,咱們可不能給他們當活靶子。”
“好咧!”
朱炎也笑呵呵的答應了一聲,然後,就讓炮灰軍有序的撤下城頭,在炮灰紛飛的情況下,進行着難得的休息。
這一戰,炮灰軍的損傷還是很大的,被亂石砸死了上千人,還有近兩千人,不同程度的受傷了,但是,炮灰軍的士氣不斷沒有因此而跌落,反而愈發的高漲起來。
起初,他們登上城牆的時候,都是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态上來的,内心深處充滿了絕望,他們知道他們是炮灰,肯定會死,但是,誰也不想第一個去死。
早晨,在看到敵軍那黑壓壓的一大片的敵軍的時候,他們真的恐懼了,真的害怕了,如果不是知道無路可退,說不定他們就要逃跑了,但是,後面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也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之前,他們對于身穿白袍的許一凡,多多少少有些不滿,有些看不起,盡管許一凡的演講,在很大程度上激勵了他們,但是,在面對敵軍的時候,恐懼和怨怼的情緒是肯定會有的,而且隻多不少,但是,現如今,在看到許一凡從上了城牆那一刻,就沒有後退一步,哪怕是在對方不斷投石的情況下,依舊沒有後退,他們不由得開始佩服這個少年,也把他當成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在衆人休息的時候,許一凡并沒有休息,他穿梭在衆人當中,主要是看望那些受傷的将士,沒有安慰,沒有鼓勵,他隻是默默地幫這些将士處理傷口,盡管手法很粗糙,可是,這種無言的行動,才是最最感人的。
威望,許一凡的威望就這樣,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在這支炮灰軍當中樹立起來,而且無人可以撼動,也無人願意去撼動。
太陽終于落山了,申屠侯也停止了投石的轟炸,雙方再次各自休息,舔舐-着各自的傷口,爲接下來的戰鬥做着準備。
許一凡守城的第一日,成功的抵擋住了敵軍進攻的步伐,殺敵三萬有餘,這可是實打實的戰功,但是,許一凡的優勢也在這一天丢失了很多。
松油石徹底的沒有了,面粉還有一些,但是,能造成的殺傷有限,投石車報廢了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投石車,也不同程度的出現了問題,雖然,在當天晚上,又有十餘架嶄新的投石車被送了上來,可依舊是杯水車薪。
這些東西的告皆,就意味着,從明天開始,像今天這種大規模殺死敵軍的機會沒有了,而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就是近距離的厮殺了,而這種厮殺,往往就意味着需要拿人命去填,用身體去堵住敵人前進的步伐。
在夕陽落山,衆人正在吃飯的時候,借着夕陽的餘晖,許一凡把四個萬夫長召集到了一起,召開了一場臨時會議。
會議的内容很簡單,也很直白,許一凡需要一支敢死隊,人數不多,最少八百人,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千五百人,許一凡想趁着夜色的掩護,去敵軍陣營搞一次偷襲,而偷襲的目标,不是敵軍的将士,也不是敵軍的将領,而是敵軍的攻城器械。
許一凡這邊的守城器械已經損壞的差不多了,而敵軍的攻城器械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如果不想辦法搞一下的話,那明天開始,他們面臨的壓力會是空前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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