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先帝還健在,而炎武帝還隻是皇子,而懷亦公主李钰凝也才十多歲。
大炎王朝以武立國,以儒治國,對于儒家十分的推崇,每一代皇室成員,都要進入縱橫書院求學,大部分都是男子,但是,也有少部分女子也會進入縱橫書院求學。
李钰凝是長公主,先帝對其格外的寵溺,不單單是先帝,當時先帝的皇後對這個大女兒也格外的寵溺,而李钰凝從小的天賦就極好,人長得也漂亮,才情俱佳,是京城當時有名的才女。
不過,女子再如何的有才,終究是女子,政權方面的事情,跟她們無關,這是時代的悲哀,也是她們的悲哀。
當時,在京城,有一個豪門大族,就是廉家,廉家既從政,又從商,還從軍,可以說,無論是政界,還是軍界,亦或者是商界,廉家都是有一定成就的。
廉家前前後後出過兩個宰相,六個尚書,還有多個六部侍郎,最巅峰的時候,三代人同朝爲官,可見廉家的實力之雄厚,而在軍界,雖然廉家沒有出過大将軍,但是,将軍出過不少,而且都是有職有權的正牌将軍,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牌将軍,在軍界的影響力是很大的,至于商界,雖然跟那些世家無法匹敵,但是,廉家跟他們的關系都極好。
隻是,任何一個家族,尤其是大家族,往往都逃不過盛極必衰的結局,而廉家也是如此。
五百年前,因爲九子奪嫡事件,廉家雖然是中立派,但是,也暗中下注過,在事後,新任皇帝登基之後,也遭到了清算,隻是清算的不過分而已。
當時,廉家的幾個重要的官員,先後或主動緻仕,或被動緻仕,亦或者是被外放做官,總而言之,當時的廉家,在政界上遭到了很大的打擊,不過,相對于當時不可一世的翁家來說,廉家的下場已經算是極好的了。
沒有哪個皇帝,願意看到哪個家族,在政商軍三界都擁有很重的話語權,而廉家做到了,接着那件事,除了政界受到了一定的打擊之外,在軍界也不例外,隻是,相對于政界的溫和,軍界就不同,有不少實權将軍被降職,或者丢到了偏遠的地區鎮守。
打擊最小的還是廉家在商界的影響力,不過,政商往往是不分家的,廉家又不是專門從事商界的,廉家之所以在商界有很高的地位,主要還是基于他們在政界和軍界的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減弱之後,自然而然在商界的影響力也大幅度降低了。
自從這件事發生之後,廉家都變得無比低調起來,之後的近三百年的時間,廉家都沒有重回巅峰,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廉家很懂。
本來,如果廉家一直這樣低調下去,也沒有什麽,可是,一百多年前,皇宮内發生了一件秘聞,牽扯和涉及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廉家,具體是什麽事兒,暫且不知,隻知道是跟後宮的一位娘娘有關。
這件事發生之後,朝堂迎來了一次巨大的動蕩,有不少人丢了烏紗帽,甚至掉了腦袋,而他們的罪名跟這件事無關,而是其他的一些事情,比如渎職,比如貪腐,都是一些諸如此類,不痛不癢的問題,但是,也正是因爲這些事,很多人倒黴了。
原本低調無比的廉家,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已經積蓄多年,完全可以重回巅峰的廉家,在這次變故當中,遭到了緻命的打擊,廉家在軍界的人,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全部被清除幹淨,而在政界上,一些關鍵位置的人,或被調離,或被外放,而廉家在政界的影響力,更是一落千丈。
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廉家在政界和軍界相繼出事兒之後,其在商界也遭到了各大世家的圍攻,損失慘重。
那一次變故,讓廉家辛辛苦苦積攢了三百多年的底蘊,徹底的傷筋動骨了,而爲何會這樣,沒有人說的清楚。
正所謂人走茶涼,廉家在繁榮的時候,哪怕是他刻意低調的時候,錦上添花的人絡繹不絕,可是,當廉家跌入谷底的時候,别說雪中送炭了,有不少人趁機落井下石。
就這樣,廉家在京城的地位和影響力一落千丈。
有傳聞說,廉家之所以會遭此橫禍,是觸及到了皇帝的逆鱗,也有人說,是因爲廉家手伸的太長,觸及到了不良人的逆鱗,更有人說,廉家之所以倒黴,是因爲他們得罪了房家,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已經淹沒在曆史的塵埃當中。
京城家族的起起落落,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隻要家族沒有徹底覆滅,隻要有人在,完全可以重回巅峰,然而,廉家卻沒能再次站起來,至少,在炎武帝登基之前,廉家是沒能站起來。
可能是兩次緻命的打擊,把廉家的心氣給打沒了,也可能是家中的傳承出現了重大的問題,在一百多年出事兒之後,廉家後面的幾任家主,别說崛
起了,守成都不足,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到了廉嘉慶父親那一輩,才算是略有起色。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廉家在出事兒之後,原本人丁興旺的廉家,人丁開始凋零,廉嘉慶的太爺爺有五子三女,可是,到了他爺爺那一輩,加起來也隻有七子五女而已,而到了他父親那一輩,居然隻有三子兩女而已,而且這些人的壽命普遍不長,最高的也隻活了四十五歲而已。
人丁凋零,傳承方面自然也就出現了問題,青黃不接是很正常的事情,上幾代人,都沒有做出什麽成就,可是,到了廉嘉慶父親那一輩,他父親終于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可惜的是,在十五年前,玄武叛亂的時候,負責留守後方的,正是廉嘉慶的父親,而因爲玄武叛亂,廉嘉慶直接被下了昭獄,進去沒多久,就死在了昭獄裏面,而廉嘉慶的兄長,更是被吓得半死,炎武帝還沒有回來,他就直接把自己吓成了植物人,到如今,還躺在床上,而廉嘉慶的弟弟,當時年幼,啥也不懂,至于廉嘉慶本人,因爲跟着炎武帝去了北蠻,又是儒家子弟,才逃過一劫。
按照廉嘉慶父親的安排,廉嘉慶應該是進入縱橫書院求學,出來之後,考取功名,從而做官,可是,一切都因爲一個女人的出現,而發生了改變。
當年,李钰凝去往縱橫書院求學的時候,恰好遇到了齊賢博和廉嘉慶兩個人。
齊賢博當時已經成名已久,在縱橫書院備受尊崇,而廉嘉慶也不遜色,無論在長相、才華、文采等方面,兩個人都不相上下,當時,廉嘉慶有一個優勢,那就是他比齊賢博年齡要小一些。
李钰凝進入縱橫書院之後,雖然年紀尚小,可是,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受到了很多男子的愛慕和追求,愛慕的人很多,可是,敢于追求的人,還是少數,畢竟,李钰凝可是長公主,而且是備受寵溺的公主。
不知道是出于勝負心,還是出于爲了家族的考慮,齊賢博和廉嘉慶同時對李钰凝展開了追求,原本在縱橫書院就備受關注的兩個人,又因爲這件事愈發的備受矚目起來。
起初,李钰凝跟廉嘉慶走的比較近,畢竟,廉嘉慶可是出身豪門,無論是官場的眼界,還是人情世故,都無比的圓潤,最重要的是,廉嘉慶很會讨女孩子歡心,出現這個結果,也不奇怪。
反觀齊賢博,他就屬于那種死讀聖賢書的那種人,智商很高,情商卻很低。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李钰凝最終會選擇廉嘉慶的時候,結果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李钰凝選擇了齊賢博,并沒有選擇廉嘉慶,至于爲何會出現這個變故,說法很多。
有人說,是先帝幹預了這件事,也有人說,是齊家在背後出力,造成了這個結果,更有人認爲,廉嘉慶接近李钰凝,目的不單純,這是李钰凝自己的決定,總而言之,衆說紛纭,而結果就是,齊賢博離開了縱橫書院,成爲了驸馬,娶了長公主。
廉嘉慶追求李钰凝,目的肯定不單純,尤其是廉家當時的情況,确實需要一個外力來協助,當時,廉嘉慶失敗了。
可能是心灰意冷,可能是自感前途渺茫,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廉嘉慶棄文從醫,開始學習醫術。
有些人,從出生就是被嫉妒的存在,廉嘉慶在文才方面,本來就有極高的天賦,畢竟,能夠跟一代大儒齊博賢齊名的人,豈是簡單的人物。
就在所有人都爲廉嘉慶棄文從醫的決定,而扼腕歎息的時候,廉嘉慶卻在醫道上,展現出更加驚人的天賦,短短數年時間,廉嘉慶在太醫院就名聲鵲起,聲名大噪,成爲了最年輕的禦醫。
在先帝賓天,炎武帝登基,開始禦駕親征的時候,廉嘉慶就跟誰大軍出征,伴随皇帝左右,功勞不小,雖然後來出現了玄武叛亂的事情,廉家受到了牽連,但是,也隻是牽連了廉嘉慶的父親一個人而已,而廉嘉慶本人不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得到了重用。
後來的十餘年時間裏,廉嘉慶從正五品的禦醫,一路做到了正三品的副院使位置,可謂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曾經在縱橫書院聞名遐迩的兩個人,齊賢博和廉嘉慶,都放棄了儒道,可是,在放棄儒道之後,齊賢博寂寂無名,徹底的被淹沒了,每當人們提起齊賢博的時候,說的最多的,還是他這個驸馬爺的身份,娶了大炎王朝的長公主,而說起廉嘉慶的時候,那就是一段傳奇了。
廉家也因爲廉嘉慶一個人,再次崛起。
廉嘉慶的大姐,嫁給了炎武帝堂弟的兒子,雖然不是正妃,卻也是側妃,而他妹妹,嫁給了燕王的大兒子,雖然也不是正妻,但是,關系是有了。
最讓人沒想到的是,廉嘉慶娶的正妻是房巨鹿的侄女,雖然血緣有點遠,但是,嚴格來說,廉嘉慶是房子墨的姑父,而廉嘉慶的弟弟,現如今在翰林院
當官,官職雖然不大,可是,權利卻不小。
單單從廉嘉慶個人的奮鬥史來說,他的成就早已經超過了齊賢博,這聽得許一凡啧啧稱奇。
“聽說了嘛,太醫院的院使,據說要退了,最有可能接替他位置的,就是廉嘉慶。”秦之豹在說完這段秘聞之後,又神秘兮兮的說道。
許一凡一挑眉頭,神色古怪的看着秦之豹,看了好半天,才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嘿嘿......你忘了,我在這次參軍之前,一直都待在京城,你說我怎麽知道的?”秦之豹反問道。
許一凡聞言,頓時恍然大悟,他把這茬兒給忘記了。
秦之豹在秦嘉涆戰死之前,是作爲質子的存在,生活在京城的,知道這些傳聞,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可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許一凡不以爲然的問道。
“誰說跟你沒有關系?關系大了。”秦之豹接話道。
“啥關系?難不成,我們還有恩怨不成?”
許一凡隻是随口一說,沒想到的是,秦之豹居然點點頭,這讓許一凡大爲意外。
“你忘記你的身份了?”秦之豹看到許一凡一臉不解的表情,就開口提醒道。
“身份?什麽身份?”
隻是,話才出口,許一凡就知道秦之豹說的身份是什麽意思了,他是許淳的兒子,而這就是他的身份,隻是,沒人當他的面提起,而許一凡也不看重這個身份,沒怎麽放在心上,可是,經過秦之豹這麽一說,許一凡似乎想到了什麽。
看到許一凡那變化不定的樣子,秦之豹就笑着解釋道:“看來你也想到了,沒錯,當年因爲你爹,廉嘉慶的老爹被下了昭獄,據說進了昭獄,就被施以酷刑,沒扛過去,死在了昭獄裏面,而他大哥,更是被你爹的兵給活活吓成了傻子,淪爲了一個廢人,你作爲他的兒子,你說你們之間有沒有關系?”
“卧-槽!這也能扯上?”
聞聽此言,許一凡不由得吐槽一聲。
如果按照秦之豹這麽去算的話,許一凡确實跟廉嘉慶有關系,有矛盾,不對,是有恩怨,而且是生死大仇。
本來沒有多想的許一凡,在知道這些之後,瞬間感到了蛋疼,不單單是蛋疼,還有些荒缪感,正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太扯淡了。
想到這兒,許一凡就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廉嘉慶,而廉嘉慶也恰好看向許一凡他們這一桌。
廉嘉慶在看到許一凡的目光之後,笑着點點頭,微微揚了揚手裏的酒杯,算是打過招呼了,這看的許一凡一陣的牙疼,而更讓許一凡感到牙疼加頭疼的,還是秦之豹接下來的一句話。
“是不是覺得他那樣子人畜無害啊,呵呵...我告訴你,這家夥就是一個笑面虎,看到誰,不管官職高低,都是這副表情,而且他對誰越是客氣,那就意味着這個人要倒黴了,我剛才看到他跟你敬酒了,嘿嘿...你要倒黴了,他盯上你了!”
“......”
此話一出,許一凡瞬間感覺,心中有一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郁悶無比,他直接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嘿嘿......”
看到許一凡郁悶的表情,秦之豹不但不擔心,反而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嘿嘿的笑了起來,這更讓許一凡郁悶了。
從接到聖旨,再到來到康城,許一凡就知道,肯定會跟人發生摩擦,沖突和争鬥,起初,許一凡覺得這個争鬥會從西征軍内部開始,畢竟,許一凡在來到康城之後,表現的太過于強勢了,雖然那是形勢所迫,可是,許一凡表現的太過于優異了,這就很容易遭人嫉恨的。
瘟疫得到控制之後,許一凡果斷的放權,就是不想被人記恨,也不想跟人發生沖突,而事實也确實按照許一凡預想的那樣走下去了,可是,他千算萬算,怎麽都沒有算到,西征軍内部的人沒有惦記上自己,卻被這群沖過來搶功勞的人給惦記上了,這太扯淡了。
如果領頭的是葛明德,許一凡還不在乎,畢竟,葛明德的年紀擺在那裏,晉升是不太可能了,功勞要的再多也沒用,就算對方真的想要,大不了分一部分功勞給他們就是了,反正許一凡也不是特别在意這些,可是,現在看來,領頭的不是葛明德,而是廉嘉慶,那問題就來了。
如果許一凡和廉嘉慶沒有恩怨還好說,無非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是,兩個人有恩怨,而且還是生死大仇,就算許一凡不想惹事,估計也會有麻煩找上門來的。
就在許一凡想着,是不是找個借口,提前開溜的時候,卻看到廉嘉慶端着酒杯站起身,徑直朝許一凡他們這一桌走了過來,一場好戲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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