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戰争的話,西北的夜晚是很美的,繁星點點,擡頭仰望天空,會有一種手可摘星辰的錯覺,而且這裏的月亮,似乎要比其他地方的月亮更大,更圓一些。
抛開晝夜溫差,粗粝的風沙,還有貧瘠的土地不去說,這裏确實是一個好去處,至少,在前世的時候,這樣的地方絕對是去旅遊的好去處。
當然,不管它如何的美麗,如何的誘人,終究不适合長期觀看,而在這片土地上,隐藏着無數的威脅,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不知道浸染了多少人的鮮血,西域人的,中原人的,武夫的,修行者的,不管是誰,當他在這片土地抛灑熱血之後,留下的也隻是一個名字而已,甚至很多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比如那些士卒。
今晚的元帥府格外的熱鬧,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似乎這裏不是戰争的前線,而是中原某地一般,靜靜的坐在角落的許一凡,低頭吃菜,悶頭喝酒,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繁華的東海城一般。
當然了,這隻是錯覺。
軍隊當中的飯菜,不要想着有多好吃,但是,也沒有想象的那麽難吃,在這裏,新鮮的蔬果瓜菜是很稀缺的東西,反而肉食在這裏很常見,烤全羊,烤駱駝,在這裏是最常見的食物了。
新鮮蔬菜也不是,這一次,朝廷也好,各個商隊也罷,都送來了不少蔬菜,不過,這些東西大部分是看不到的,也吃不到的,因爲它們全都被送入了感染部和傷兵部。
如果說西征軍哪裏的夥食最好,以前肯定是将領的夥食,但是,現如今,夥食做好的絕對是臨時醫院,新鮮的蔬菜,不常見的瓜果,是那裏的主食,反而像常見的肉食,在臨時醫院不常見,而這也是許一凡的硬核要求。
不過,今天的宴席上,還是出現了不少新鮮的蔬菜,這對于前來參加宴席的将領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兒,肉食衆人吃的不多,反而都沖着蔬菜去了,反觀那些從京城而來的太醫們,他們對這些蔬菜不屑一顧,反而對這邊的肉食很感興趣。
人,就是這樣,越是常見的東西,越是不覺得珍貴,對于這些長期生活在京城的太醫們而言,什麽山珍海味,什麽新鮮蔬菜,隻要他們想吃,絕對能吃得到,不但吃得到,還吃的很反胃。
軍隊和土匪,有時候其實沒有什麽區别,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講究的就是一個豪氣幹雲,區别在于管理的松散程度,還有他們效忠的人不一樣罷了。
今晚的主角,肯定不是許一凡,而是葛明德一行人。
坐在前面的一行人,都是官場的老狐狸了,喝酒吃肉,聊天扯淡,都是一把好手,推杯換盞之間,就能聊得十分的開懷。
如果是在京城,像這樣的場合,肯定有舞姬來舞上一曲,但是,在這裏,别說舞姬了,女人都很難看到,之前倒是有不少女俘虜,可是,随着許一凡的一番騷操作之後,這些算是将領們私人财産的女人,也都被征用了,現在别說讓她們跳舞了,就是讓她們出來露個面都不容易。
對于這件事,不是沒有人沒有意見,畢竟,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打仗就是各種操練,閑的蛋疼無比,偶爾有個女人出來,那可是很新奇的東西,也算是閑暇之餘的消遣了,可是,這種消遣現如今也沒有了。
臨時醫院現在可是整個西征軍最想去的地方,一來,臨時醫院的夥食最好,二來,臨時醫院女人很多,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得醜的,中原人,西域人,在這裏都能看到,那麽多女人當中,總有一款你喜歡的。
尤其是在許一凡根據現有的衣服款式,爲了方便做事兒,對衣服進行一番改造之後,把這些女人的身材都凸顯的淋漓盡緻,看着就十分養眼,隻要看到這些女人,仿佛傷口也不疼了。
美,很美,非常美,看得人蠢蠢欲動,欲-火焚身,隻是,沒有人敢動手罷了,至于美在什麽地方,其實他們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美,而這就是制服的誘惑。
對于這些女人将來該怎麽安排,許一凡還沒有想好,但是,從目前來說,雙方相處的還算不錯,這些女人爲了活下去,或者說爲了更好的活下去,所謂的尊嚴,所謂的架子,還有仇恨,都在這段時間暫時放下了,她們很忙,真的很忙,忙碌在衆多傷兵中間。
女人是一個很奇怪的動物。
當她們在安穩的時候,會仇恨一切外來者,會看不起比她們階級低的人,可是,當她們身陷囹圄的時候,她們最害怕的也是這些人,而當她們和這些人相處一段時間之後,又會憐憫和同情這些人。
奇怪嗎?
确實奇怪!
可笑嗎?
好像很可笑,又好像沒有什麽可笑的,愛恨情仇就像人性的善惡一樣,沒有那麽泾渭分明。
傷兵們感謝這些女人的照顧,讓他們在這個異國他鄉,有了一種家的感覺,盡管這種感覺很怪異,
可是,有總比沒有強;女人們也很感謝這些傷兵,正因爲他們的負傷,她們才有事情可做,才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才有繼續生存下去的價值。
但是,要說她們徹底的放下了心中的仇恨,那是不可能的,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内,傷兵營也好,還是感染部也罷,其實都發生過,有人趁着照顧他們的時候,痛下殺手,爲了就是報仇。
他們可能殺了她的父親,殺了她的丈夫,殺了她的兒子,但是,這種騷動往往很快就被鎮壓下去了,至于這些作亂的女人,下場也沒有什麽可說道的,無非就是一個死而已,至于是一刀了斷,還是生不如死,那就不得而知了,許一凡并不關心這些,也關心不過來。
今天晚上,宴席上還是有幾十名長相出衆的女子,穿梭在宴席上。
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豪門望族之後,隻是,國破家亡之後,她們就像是風中的柳絮一般,随風飄揚,穿着不算多麽華麗的衣服,穿梭的人群當中,給這場沒有什麽雅緻可言的宴會,憑空增加了幾分雅緻。
許一凡的位置不高不低,就在主桌旁邊,跟他坐在一起的,都是一些中層将領,秦之豹、湯芮還有庫吉也在這裏。
本來,許一凡應該坐在主桌的,但是,他拒絕了,而此刻坐在主桌上的,除了殷元魁、房子墨、許凱歌、童真、李承政這些高級将領之外,就是從京城來的葛明德他們了。
京城來的這群人,除了爲首的葛明德之外,還有三個人,廉嘉慶、葛仁、姚康甯。
葛明德雖然是這群人的領頭人,但是,真正拿主意的,還是廉嘉慶。
廉嘉慶的年齡不算大,卻也不小了,已經五十三了,不過,看起來卻像是才剛剛四十歲的年齡,此刻,正在跟殷元魁推杯換盞在。
許一凡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偶爾會轉頭看向主桌那邊,眼神微微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知道那家夥是誰不?”秦之豹坐在許一凡身邊,看到許一凡第三次看向廉嘉慶,就開口問道。
許一凡認識的朝廷的人并不多,抛開齊若兮這個樂萱郡主,還有李嗣源這個世子殿下之外,最大的官,也隻有殷元魁這個大将軍,還有就是海洲刺史崔東海了,至于其他的官員,許一凡認識的不多,而京城的官員,聽說過的不少,認識的卻沒有幾個。
聽到秦之豹的問話,許一凡笑着搖搖頭,表示他不認識。
“太醫院副院使廉嘉慶。”秦之豹笑着解釋道。
“副院使?”
許一凡皺了皺眉頭,又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廉嘉慶。
對于那個座位緊挨着殷元魁的男人,許一凡知道他的身份不低,官職很高,畢竟,能夠跟殷元魁同桌喝酒的人,職位肯定不低,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有幾分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家夥,居然會是副院使。
“幾品?”許一凡收回視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口問道。
“正三品!”
“......”
許一凡一愣,猛地轉過頭,看向秦之豹,發現這家夥正一臉促狹的看着自己,仿佛就是想看許一凡的笑話一般。
根據許一凡對大炎王朝官職的了解,太醫院的院使也才正四品而已,而這個廉嘉慶隻是一個副院使,居然官拜正三品,太不可思議了。
“嘿嘿.......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樣?”秦之豹幸災樂禍的問道。
許一凡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湯芮看了一眼許一凡,笑着解釋道:“太醫院的官職其實是很模糊的,在大炎王朝開國初期,對太醫院的官職并沒有詳細規定,之前,太醫院最高的官職,也隻是正四品而已,隻是,從五百多年前,太醫院的官職進行了詳細的劃分,你之前看到的,應該是很早之前的官職劃分了。”
“哦?湯老詳細說說。”許一凡被湯芮的話勾起了好奇心,下意識的問道。
“太醫院的官職,一共分爲十八品,大緻分爲九品,一個品級又分爲正品和從品,這就跟其他官職是一樣的。”
許一凡聞言,點點頭,這個很好理解,皇權時代,不管什麽官職,文官也好,武将也罷,都是分爲九品,十八級的。
“以前,太醫院最大的官,就是院使,正四品,不過,現在太醫院最大的官是太醫,正一品,負責統領整個太醫院,而院使是從二品的,副院使正三品,院使整個職位,在太醫院官職品級明确之後,算是升官了。”湯芮繼續解釋道。
看到許一凡一臉好奇和疑惑的看着自己,湯芮也就打開了話匣子,詳細的跟許一凡解釋了一下太醫院的官職等級。
九品十八級,是官場最淺顯的認知,總領太醫院的是太醫,正一品,負責整個太醫院的調度和管理,太醫下面是飲膳太醫,負責皇室的日常膳食,從一品,再往下就是正奉上太醫,專門給皇
室成員看病的,不過,正奉上太醫一般隻給少數的幾個人看病,比如皇帝、皇後,太後這少數的幾個人。
正奉上太醫之後,才是院使、副院使,左右院判,在之後是内醫正,禦醫,像院使和院判,一般是不負責看病的,他們隻負責太醫院内部的事務,而看病一般是正奉上太醫,還有内醫正、禦醫,而百姓常說的禦醫,就是這三種,内醫正從四品,而禦醫正五品。
不同的官職,不同的地位,看病的對象也不同,這些都是有嚴格要求的,除非遇到特殊情況,不然是不能輕易逾越的,而像軍隊當中的軍醫,一般是正六品的醫官,正七品的醫師,還有從七品的醫員,至于我們口中的醫生,在太醫院當中,官職是很低的,從八品而已,還沒有醫女的官職高。
軍隊當中的軍醫也有禦醫,不過,人數不多,最多不會超過三人,他們一般是負責整個軍醫的管理和調配問題,當然,也會給人治病,而治病的對象,都是高級将領。
西征軍當中就有三名禦醫,不過,很悲劇的是,這三個禦醫,一個在西征的路上意外的被殺死了,剩下的兩個,一個感染瘟疫死了,還有一個也感染了瘟疫,不過并沒有死,但是,在許一凡接手的時候,這家夥沒等到牛痘,就挂了。
“那太醫院有女太醫嗎?”許一凡聽完之後,好奇的問道。
湯芮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許一凡,點點頭,說道:“有。”
“哦,詳細說說。”
“女太醫隻有八個品級,如果嚴格來說,其實隻有七個品級。”
“嗯?”
“是這樣的......”
女太醫隻有八個品級,正一品大長今,從二品銀醫女、杏醫女,從三品丹醫女,從四品青醫女,正六品禦醫女,正七品内醫女,正八品醫女,還有無品無級的實習醫女和使喚醫女,不過,最後這兩個其實也算是有品級的,一個正九品,一個從九品,但是,這種官職跟沒有,沒有什麽區别。
在女太醫當中,除了正一品的大長今可以給皇帝看病之外,其他的女太醫,都沒有資格接觸皇帝,她們隻能爲後宮女性看病,根據品級不同,看病的對象也不同,這一點兒跟男太醫是一樣的。
總而言之,之所以有女太醫,也是基于皇帝的後宮太大,女眷太多,人們常說的後宮佳麗三千,其實,指的不是皇帝的嫔妃,還包括皇宮内的宮女。
“原來如此!”
許一凡聽完之後,不由得點點頭。
秦之豹看着許一凡,笑了笑,說道:“現在你知道爲什麽廉嘉慶爲何能跟大元帥同桌而坐了吧。”
許一凡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廉嘉慶,點點頭,然後回過頭,看向秦之豹,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你跟我提起他做什麽?我又不認識他。”
“嘿嘿...你不認識他,但是,他認識你啊。”
“嗯?”
許一凡愈發的疑惑起來,一臉茫然的看着秦之豹。
“知道嗎,這家夥是儒家弟子,也曾經在縱橫書院求學過。”
“然後呢?”許一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怼了一句。
“他是齊賢博,齊驸馬的師弟。”
許一凡聞言,又是一愣,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廉嘉慶原本是正統的儒家子弟,而且文采斐然,不比齊驸馬差多少,但是,他并沒有從政,而是棄文從醫,你知道這是爲什麽嗎?”秦之豹神秘兮兮的說道。
“爲什麽?”許一凡下意識的問道。
“嘿嘿,還能爲什麽,爲了女人呗!”
許一凡眯了眯眼睛,随即,想到了一件事,猛地瞪大眼睛,看向廉嘉慶說道:“你說的女人,難道是.....”
不等許一凡說完,秦之豹就笑着點點頭,說道:“沒錯,正是懷亦公主。”
“想不想聽聽這其中的故事?”秦之豹看着許一凡,一臉賊兮兮的問道。
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畢竟,許一凡跟齊若兮是朋友,事關齊若兮老娘,他怎麽可能不好奇,隻是,好奇是好奇,可看到秦之豹那賤兮兮的樣子,許一凡又開始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于是,他不動聲色的端起酒杯,表現出無所謂的态度,說道:“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原本還想許一凡提問,他好來回答,從而進行裝逼的秦之豹,頓時吃癟不已,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最後,歎了口氣,說道:“唉......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
許一凡斜撇了秦之豹一眼,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的喝酒,這更讓秦之豹感到興緻索然,而湯芮看到這一幕,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有意思,很有意思。
見許一凡真的不打算提問,秦之豹也不是那種憋得住的人,悶悶的喝了一杯酒之後,就開始講述他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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