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我們就這麽走了?”鮮于亦苓問道。
“不然,你還想怎麽樣?”老者反問道。
“把他帶回去我們北蠻啊。”鮮于亦苓說道。
“你帶的走嗎?他會跟你走嗎?”
鮮于亦苓沉默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帶不走許一凡,也不可能帶走,對方更不可能跟她走。
昨晚那一戰,他們是旁觀者,但是,卻不是唯一的旁觀者,因爲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還有一老一少兩個人,正是之前許一凡在靈洲城遇到的靈寶道人和他的小師弟陸沉。
都是一大一小,老的帶着小的,彼此也都發現了彼此的蹤迹,隻是,誰也沒有理會誰。
在爆炸聲響起之後沒多久,有人找到了他們,是姜三甲和老和尚法海。
姜三甲看到老人和鮮于亦苓之後,隻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看夠了沒有?”
第二句是:“想打架,就出手,不想打就滾。”
這是鮮于亦苓第一次看到自己以往敬重的師叔,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也是第一次看到脾氣一向不怎麽好的師叔,居然在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平平無奇,而且那雙眼睛無比色眯眯的老人面前妥協了。
老人沉默良久,最後是歎息一聲,做了一個祭祀體系當中很常見的禮儀之後,就帶着鮮于亦苓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鮮于亦苓看到,那個老頭子帶着老和尚,又找到了那對道人,而那對道人也沒有說什麽,打了一個道門稽首,轉身消失在夜幕當中。
這讓鮮于亦苓無比的震驚,也無比的好奇。
“師叔,那個人到底是誰啊?”鮮于亦苓問道。
老人沉默良久,看向岩門鎮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隔了好半天,才說道:“天下十二甲,他獨占三甲。”
“啊?!”
鮮于亦苓先是一愣,随即驚呼出聲道:“天下十二甲真的存在嗎?他們不都是早就死了嗎?”
“呵呵!誰告訴你,他們死了?千年王八萬年龜,他們可是比烏龜活得要悠久哦。”
老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奇怪,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亦或者是憎恨,鮮于亦苓這個晚輩,很難猜測到,不過,有一點兒鮮于亦苓很肯定,不管是她這個師叔,還是那個道人,對姜三甲都很忌憚,無比的忌憚,而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就在鮮于亦苓愣神笑話這句話的時候,老人開口了。
“你去一趟海外,帶上這個。”
老人說話間,從懷裏掏出一個甲片,甲片平平無奇,就是尋常蔔卦用的烏龜殼,隻是,有所不同的是,老人手裏的這片甲片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
“我去找誰?”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做什麽?”
“什麽都不用做,把這個交給對方,他自然會明白。”
“那我......”
鮮于亦苓還想問什麽,卻被老人打斷道:“去吧,做完這件事,你就回北蠻。”
“那師叔你呢?”鮮于亦苓先是點點頭,随後問道。
“我要去一趟長安。”
“啊?!”
鮮于亦苓再次震驚起來,她沒想到老人會這麽做。
“去吧!”
老人沒有解釋什麽,隻是揮揮手,把鮮于亦苓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
鮮于亦苓深深地看了一眼老人,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問,策馬離開了,而老人在看到鮮于亦苓走遠之後,他這才轉過頭,看向岩門鎮的方向,喃喃道:“姜三甲,呵呵!你這是在下注嗎?還是說,你還要走當年的那條路?”
周圍除了風沙的聲音,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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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凡是在下午,太陽即将落山的時候醒過來的。
醒來的時候,帳篷内除了他自己,空無一人,對此,許一凡并不覺得奇怪,他掙紮着從爬起來,一陣的龇牙咧嘴。
疼痛感席卷全身,挑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使得坐起身來的許一凡,倒吸了好幾口的涼氣。
坐起身之後,許一凡檢查了一下身體的情況,傷口已經被清理包紮好了,傷口包紮的很好,敷上了不知道是什麽的藥膏,清清涼涼的,很舒服,也不知道是古沫汐幫忙處理的,還是夢傾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身上的傷口不小,大大小小幾十處,但是,緻命傷不多,沒辦法,當他選擇跟那三十餘人玩命的時候,他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想到昨晚那最後一場厮殺的時候,許一凡的表情很複雜,也很怪異,更多的還是欣喜,因爲在那一戰當中,不知道是因爲身陷絕境,把潛力逼出
來了,還是因爲所謂的機緣到了,在那一戰當中,他第一次掌控了體内的真氣,以真氣爲砥柱,卻以劍客的身份,殺了很多人。
在那一戰當中,他确定了一件事,他真的是一名修行者,這是讓許一凡欣喜若狂的一件事,不過,代價太大了一些。
除了知曉了他是一名修行者之外,他還發現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手中的兵器血芒,真的是一把神兵,或者說,是一把魔兵,在厮殺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處于高度緊張,極度亢奮的情況下,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發現手中的長劍血芒,居然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吞噬鮮血。
從殺第一個人開始,到殺死最後一個人結束,血芒吞噬了不少人鮮血,當他殺死最後一個人的時候,他本人身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可是,血芒的劍身上,卻纖塵不染,沒有一絲一毫的鮮血,其劍身的血色,妖豔無比。
不過,在确定血芒是一把神兵的時候,許一凡卻感受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準确來說,是一件讓他提心吊膽的事情,那就是,這把魔兵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不但有自己的意識,而且它還能影響許一凡的意識。
嗜血,暴虐!
在許一凡厮殺的時候,許一凡腦海當中隻有一個想法,殺!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不管站在他對面的敵人是誰,皆要殺之。
當許一凡殺完所有人的時候,那股強烈的殺意,不但沒有衰退,反而愈發的強烈起來,如果不是許一凡知道身邊的那四個人是自己人的話,估計,他們也會倒在血泊當中。
這件事的發現,沖淡了許一凡确定自己是修行者的喜悅。
這是許一凡第一次使用此劍殺人,血芒給他的感覺并不是很好,雖然它堅韌無比,鋒利無比,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可是,也是一把讓人陷入癫狂的兵刃,一把猶如死物的兵器,卻可以影響一個人的神志,說出來很可笑,然而,它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實,這讓許一凡很恐懼。
沒錯,就是恐懼,沒有人天生是嗜血的,哪怕是許一凡,他也不例外,然而,血芒卻仿佛天生嗜血,這不是魔兵是什麽?
想到這一幕,許一凡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放置在他身邊的血芒。
拿起來,拔劍出鞘,一片血紅,劍還是那把劍,跟之前沒有什麽區别,唯一的區别就是這把劍的劍身,似乎妖豔了幾分,不知道是真的因爲嗜血太多,變得妖豔了,還是許一凡的錯覺。
盯着這把劍看了很久,那種嗜血的沖動并沒有出現,就跟之前許一凡練劍的時候一樣,它就是一個死物,就是一把劍,跟普通的劍沒有區别。
“難道是我的錯覺?”
手指輕輕撫摸着劍身,許一凡喃喃自語起來。
“嘶!”
就在許一凡懷疑之前經曆的一切都是他錯覺的時候,他的手指被劍身劃破了,鮮血瞬間湧了出來,隻是,下一秒,這些鮮血就被吞噬的一幹二淨。
看着略顯蒼白的傷口,許一凡眯起了眼睛,再去看劍身,發現它還是和之前一樣,又似乎有些不一樣,隻是究竟哪裏不一樣,許一凡也說不上來。
血芒這把劍,是許一凡在興安城的時候,從刺殺自己的刺客手裏得到的,刺客叫夜枭,小宗師境界,這個許一凡早已經知道了。
夜枭在襲殺自己成功之後,就逃走了,隻是,沒能逃出不良人的圍捕,他死了,臨死前選擇了自爆,除了一地的殘肢斷骸,剩下的隻有這把兵器血芒了。
從拿到這把兵器之後,許一凡都不怎麽重視,隻是偶爾興起之後,拿出來耍一耍,這把劍來曆不詳,名字不詳,鑄造者也不詳,在神兵榜和皕兵榜上,都沒有查到類似的劍,似乎它就是一把無名之劍一般,然而,跟着許一凡的衆人,在看到這把劍的時候,對它的評價都很高,說這是一把絕世好劍,然而,它好在哪裏,妙在何處,各有各的說辭。
許一凡感覺這把劍,似乎天生就是給自己鍛造的,這種感覺不止一次的出現過,在昨晚的厮殺當中,最爲明顯,然而,它真的适合自己嗎?
許一凡不确定,不敢确定,也不願意去确定。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就在許一凡盯着血芒愣神的時候,夢傾城進來了。
聞聽聲音,許一凡回過神來,推劍入鞘,将血芒丢到了一邊,露出一個燦爛而虛弱的笑容,說道:“感覺好多了,就是有點兒疼。”
“疼就對了,身上那麽多傷口,怎麽可能不疼呢?”夢傾城笑着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一凡發現夢傾城似乎變了很多,又仿佛沒有改變,總而言之,夢傾城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尤其是夢傾城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很複雜和奇怪。
“幹嘛這麽看着我?”許一凡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問道。
夢傾城走到許一凡面前蹲下,凝視着許一凡的眼睛,似乎想要确定什麽一般。
夢傾城的年齡不大,正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含苞待放的年齡,兩個人靠的如此
之近,對方臉上的汗毛都清晰可見,許一凡可以清晰的聞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香水味,還有呼吸之間散發出來的熱氣,這讓許一凡很不适應。
如果許一凡隻是一個普通的十五歲的少年,這樣的相處方式,不感覺有什麽,可是,許一凡不是普通的少年啊,被一個絕美的女子如此看着,面臨有些心慌,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那張白皙的臉上,慢慢爬上了一抹紅暈,像是一個害羞的小姑娘,樣子格外的有趣和可愛。
許一凡的表情變化,自然逃不過夢傾城的眼睛,她到不覺得害羞,在看了一會兒之後,夢傾城主動退後兩步,笑着說道:“沒想到,你這個不是武夫的小家夥,居然殺了那麽多的武夫,真是讓我很驚訝啊,告訴師姐,你是怎麽做到的?”
聽到夢傾城這麽說,許一凡不知道爲何,心中有些失落,但是,他還是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提着劍一頓亂砍呗,人們常說亂拳打死老師傅,我這算不算亂劍砍死老師傅啊?”
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夢傾城聽完,愣了愣,随即咯咯的笑了起來,把許一凡笑的更加的臉紅了。
許一凡沒有說話,他在厮殺的時候,真的就是一頓亂砍,雖然他跟着蓋劍練劍了一年多,可是,除了握劍之外,蓋劍沒有教授他什麽劍招,而在來康城的路上,夢傾城雖然教過許一凡幾招,但是,在厮殺的時候,許一凡根本就沒有用上,或者說,是不是用上了,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通瞎砍呗。
夢傾城自然也知道許一凡沒有說謊,因爲在許一凡昏睡的時候,那些刺客的屍體,都被秦之豹的人找到了,并且帶回來了,夢傾城是劍修,不用問,看一眼屍體上的傷口,就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這些屍體,少有全乎的,那樣子簡直就是慘不忍睹,就傷口而言,許一凡的出劍,簡直沒有任何章法可言,正是把劍當成菜刀用,就是一通瞎砍,可是,他居然真的把這些人給砍死了,夢傾城在看到的時候,也是好一陣的無語。
其實,不止是夢傾城無語,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是很無語,秦之豹作爲軍人,對于這種情況,一點兒都不意外,畢竟,戰場殺敵,是論生死的,而不是決勝負的,自然是怎麽殺死對方重要了,出現這樣的情況,很正常,不過,一般出現這種情況,都是用刀造成的,可是,許一凡卻是用劍做到的,這讓秦之豹也有些無語了。
“小師弟啊,你出師了啊,能把劍當成刀來用,可以啊,那我以後是叫你劍修,還是稱呼你刀客啊?”夢傾城打趣道。
許一凡摸了摸鼻子,沒有去接話,而是問道:“其他人怎麽樣了?”
“問題不大,就是受傷不輕,需要修養一段時間。”夢傾城也不在跟許一凡開玩笑,一臉凝重的說道。
聽到這兒,許一凡松了口氣,在給谷歌他們處理傷口的時候,許一凡就已經知道,他們的傷勢不算太嚴重。
“俞蝶怎麽樣了?醒了沒有?”許一凡又問道。
夢傾城聞言,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這個小師弟,搖搖頭,說道:“沒有,還昏迷着,不過情況還算穩定,應該死不了。”
許一凡聞言,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其實,夢傾城很奇怪,也很好奇,在他們這支隊伍當中,有一個人始終都是那麽格格不入的,不管是在許府,還算在這裏,她總是被忽略的那個,也是最不合群的那個。
沒錯,正是俞蝶。
俞蝶的來曆,夢傾城自然知道,不但她知道,身邊人都知道,俞蝶曾經是許一凡的敵人,是一個對身邊人下狠手,對自己也下狠手的女子,可是,這樣一個女子,卻始終跟在許一凡身邊,這讓很多人都不解。
不管是許一凡對待俞蝶,還是俞蝶對待許一凡,關系很奇怪,彼此似乎都在無視對方,但是,這種無視隻是态度上的無視,而行動上卻沒有。
最讓夢傾城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當許一凡遇到危險的時候,那個啞女俞蝶,爲了馳援,既然不惜代價的拼殺,而許一凡在回來之後,更是不遺餘力的救她,而現在,許一凡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問的就是她,這讓夢傾城感到疑惑和不解。
不過,好奇歸好奇,夢傾城不是那種八卦的女子,她沉默了一下,說道:“炎軍那邊來人了。”
“又有誰來了?該不會是殷元魁來了吧?”許一凡半開玩笑的說道。
夢傾城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别太高看自己了,你以爲你是誰啊,一個小小的參将,值得人家大元帥親自來啊。”
“那來的是誰啊?”許一凡好奇的問道。
“西征軍都蔚,秦之豹。”
“哦,是他啊。”
聽到許一凡這麽說,夢傾城好奇的問道:“你認識他?”
許一凡搖搖頭,道:“不認識,但是聽說過,将門之後,很不錯的一個年輕人。”
“呵呵!”
聽到許一凡這麽評價秦之豹,夢傾城頓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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