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内,許一凡他們并沒有着急離開,一方面是補充一些補給,一方面是因爲許一凡似乎在等什麽人,對于隊伍何時啓程,自然是許一凡說了算,既然許一凡選擇多逗留幾人,其他人自然沒有什麽意見了。
在許一凡他們進入靈洲城的第三天,龍門客棧來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閻羅寨的二當家閻小藝。
閻小藝到龍門客棧的時候,許一凡正在跟甯緻遠下棋,旁邊坐着姜三甲,姜三甲是一邊喝酒,一邊吃了花生米,看着二人下棋,至于古沫汐和夢傾城二女,則在俞蝶的陪同下,又出去閑逛去了。
許一凡的圍棋造詣,正是讓人無法直視,說他不會下棋吧,他偶爾也能下出幾首妙棋來,說他會下棋吧,許一凡下棋的套路,簡直就是橫沖直撞,蠻不講理,偶爾能獲勝,也是完全基于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情況之下。
起初,姜三甲還喜歡找許一凡下棋,畢竟,那時候,他待在許府也沒什麽事兒做,秋歌他們需要管理百貨樓等産業的事情,白天基本上都不在家,而吳鈎等人要不就是忙着訓練海通島上的士兵,要麽就是專心習武,打打殺殺這些人在行,而且都是翹楚,可是,讓他們坐下來看書下棋,那真的是爲難他們了,而在許府,除了許一凡這個閑人之外,也沒有其他人陪他玩兒了。
圍棋上,許一凡下不過姜三甲,往往是一開局,下上幾手之後,姜三甲就知道結果了,十分的沒有意思,後來,許一凡又把五子棋的下法交給了姜三甲。
剛開始的時候,姜三甲還覺得挺有意思的,可是,當他摸清楚五子棋的套路之後,頓時覺得索然無味,沒有什麽意思,但是,兩個人經常在棋盤上殺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不過,在他們離開東海城之後,有了甯緻遠這個大師兄在,姜三甲再也不跟許一凡下棋了,而是經常和甯緻遠對弈,還别說,就圍棋之道而言,兩個還是有的一拼,不過,最終獲勝的往往都是姜三甲。
如果說許一凡的棋道不堪入目,看幾眼都讓人恨不得掐死他的話,那麽,看姜三甲和甯緻遠對弈,那就是一種享受,隻可惜,在這支隊伍當中,真正欣賞并且懂得下棋之道的人,至于寥寥數人而已。
姜三甲的脾氣很古怪,年紀一大把了,卻經常爲老不尊,在許府的時候,他經常拿秋歌她們開玩笑,而在出來之後,他就那夢傾城開玩笑,隻是,夢傾城不像秋歌那麽好說話。
秋歌被姜三甲說着急了,最多紅着臉,跺跺腳而已,可是,夢傾城被惹惱了,那就有好戲看了。
有一次,姜三甲就拿夢傾城開玩笑,說她這種小娘皮适合給許一凡當個小媳婦,殺的人,打得架,身材又好,長得也好看,床上肯定也不簡單,最适合當媳婦了。
本來就無聊的夢傾城,聽到姜三甲這麽說之後,二話不說就拔劍,對着姜三甲就是一種砍。
别看姜三甲年紀一大把了,可是,當他跑路起來,簡直比許一凡還要熟絡,許一凡有時候都懷疑,姜三甲之所以是修行者,是不是因爲他那張嘴的問題,經常挨打才選擇修行的啊,而且看他跑路的動作和姿态,就知道,姜三甲在年輕的時候,肯定沒少被人追殺過。
當然了,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夢傾城沒有追上這個糟老頭子。
不過,就在當天夜裏,姜三甲正在房間睡着,結果,到了深夜十分,姜三甲的房間裏就傳來了打鬥聲,至于真相,那就不用多說了,自然是夢傾城趁着姜三甲睡覺,前來砍人的。
姜三甲沒有被砍到,但是,他好不容易蓄起來的胡子,被夢傾城給一劍斬斷了,這讓姜三甲歎息了很久,而在後來的幾天時間裏,姜三甲可是倒黴了。
夢傾城見武的不行,就來一些陰險的招式,什麽在酒水裏放蒙汗藥啊,瀉藥之類的,或者趁着姜三甲睡覺的時候,搞偷襲啊,總而言之,就是讓姜三甲不得安身,搞得姜三甲當時十分的疲憊。
雖然夢傾城這些動作,對他造不成什麽傷害,可是,卻很煩人,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最後,還是姜三甲選擇繳械投降,再三保證不拿夢傾城開玩笑了,夢傾城這才勉強放過這個爲老不尊的糟老頭子。
相對于許一凡對姜三甲的淡然,還有夢傾城對姜三甲的鄙夷,甯緻遠對姜三甲的态度就要好很多,甯緻遠很尊重姜三甲,開口閉口都會稱呼對方一聲姜老,這可能是讀書人的禮貌,也可能是姜三甲的年紀跟荀德華的年齡差不多的緣故。
在許一凡他們這支隊伍當中,最好說話的,其實不是許一凡這個領頭人,而是甯緻遠這個讀書人。
别看許一凡平日裏嘻嘻哈哈的,跟所有人都聊得來,可是,所有人都很清楚,這隻是表象而已,許一凡一旦發火起來,是很可怕的,尤其是曾經去過海通島的那些人,更是清楚的知道,許一凡在溫和的背後,有着一顆冰冷的心。
夢傾城也好說話,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一個豪門大派大小姐的
架子,但是,無論是少女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威嚴,還是她那種看待所有人都下意識的俯視的眼神,都讓人不敢,也不願意輕易靠近她。
姜三甲也好說話,可是,卻沒有人願意跟這個性情古怪的男人多接觸,一來,姜三甲的年齡是這隊人當中最大的,爲尊者諱嘛,尊老愛幼的道理,還是懂一些的,二來,姜三甲的嘴是真的碎,不管跟誰,他都敢開玩笑,而且開的玩笑,還讓人無法接下去,這就讓人受不了。
相對于許一凡他們,甯緻遠簡直就是一個謙謙君子,帶人溫和,未語先笑,做事兒有禮有節,跟人說話,也給人一種如沫春風的感覺,這很容易對其産生好感,當然了,對于甯緻遠他們也僅限于有好感而已。
姜三甲不願意陪着許一凡下棋,而夢傾城她們更是不感興趣,在許一凡顯得無聊到蛋疼的時候,也就隻有甯緻遠願意陪着他這個臭棋簍子下棋了。
就在許一凡和甯緻遠一盤棋下到中端的時候,許一凡陷入了長考,而甯緻遠則是一邊看書,一邊下棋,顯然,看書才是重點,而下棋隻是順帶的事情,至少,對付許一凡,還是很輕松的。
閻小藝出現的時候,身邊隻帶着一個少年,進入龍門客棧之後,他就一眼就認出了許一凡,徑直走了過來。
谷歌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閻小藝,立即從許一凡的身後,走到了閻小藝面前,皺着眉頭,看着閻小藝問道:“何人?何事?”
谷歌那邊的動靜,許一凡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回過神,擡起頭,手裏拿着一顆棋子,看向閻小藝,微微挑了挑眉頭。
閻小藝這個人他不認識,但是,從對方的打扮和長相,許一凡也猜出來他是誰了。
“過來吧!”許一凡說道。
谷歌聞言之後,立即讓開了道路,而甯緻遠和姜三甲也擡起頭,看向這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姜三甲隻是看了對方一眼,就重新低下頭,繼續喝酒,而甯緻遠則沖着對方微微一笑,隻是,他眼角餘光看到許一凡的小動作之後,笑容更甚,隻是多了幾分無奈。
許一凡趁着甯緻遠打量閻小藝的時候,趁機把甯緻遠的棋子拿走了幾顆,原本處于下風的許一凡,随着這幾顆棋子的消失,瞬間反敗爲勝,勝利就在眼前了。
甯緻遠和姜三甲自然看到了許一凡的小動作,隻是,兩人都沒有說什麽,姜三甲是懶得說,而甯緻遠也不在意,讓許一凡幾子又何妨,反正赢了許一凡,也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而就算輸了,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許一凡在悄悄拿起幾顆棋子之後,立即落下一子,擡起頭,看向甯緻遠說道:“甯師兄,該你了,你覺得我這步棋怎麽樣?”
姜三甲撇了一眼棋盤,差點把嘴裏的酒水噴出來,原本因爲拿走了幾顆棋子,許一凡已經處于優勢了,可是,随着他這步棋的落下,雙方又僵持起來了,這讓姜三甲十分的無語,這樣好的局面,都能被許一凡下成這樣,姜三甲也是無比的無語。
甯緻遠看了一眼棋局,苦笑着搖搖頭,說道:“不太好,與其下在這裏,不如落子此處更好。”
說完,甯緻遠把許一凡剛落下的棋子,重新拿起來,換了一個地方落下,随着這一子的落下,局面一下子變成一面倒的情況,許一凡勝券在握。
許一凡盯着棋局看了半天,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還不錯,嗯,看來我赢了,甯師兄,承認了。”
“呵呵......”
“呵呵!”
兩聲輕笑,幾乎同時響起,前者是甯緻遠溫和的笑容,而後者自然是姜三甲的笑聲了,那笑聲當中充滿了譏諷和不屑。
許一凡轉過頭,看着姜三甲說道:“咋滴,不服啊?要不我倆下一局。”
姜三甲連連搖頭說道:“下棋就算了,還是喝酒好啊。”
“哼!”
看到姜三甲不敢應戰,許一凡頓時傲嬌的仰起頭來,然後,才轉過頭,看向閻小藝。
隻是,不等許一凡說話,就聽到一道聲音響起:“臭棋簍子!”
說話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個跟着閻小藝一起過來的少年,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紛紛看向少年。
閻小藝聞言之後,連忙轉過頭呵斥道:“小五,不許亂說話,快給公子道歉!”
“哼!”
少年聞言,看了許一凡一眼,冷哼一聲,撇過頭去,顯然是不想搭理許一凡。
這一幕,落在許一凡他們眼中,頓感有趣。
“你叫什麽?”許一凡不在去看閻小藝,而是看向少年問道。
“小五!”
“你姓什麽啊?”
“我沒有姓。”
“哦,這樣啊,那你姓許怎麽樣啊?”許一凡點點頭,然後笑着問道。
“不要!”
“哦?那你想要姓什麽啊?”
“我啥也不姓,就叫小五!”少年冷着臉說道。
“呵呵!”
許一凡聞言,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而姜三甲則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少年,低頭喝酒。
可能,少年自己都不知道,就剛剛這番對話,他即将得到什麽,而随着他的拒絕,又失去了什麽,當然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少年啥也不懂,等到他知道的時候,是後悔還是如何,那就另外一個話題了。
許一凡轉移視線,看向閻小藝,說道:“這趟康城之行辛苦了!”
“公子言重了,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閻小藝把姿态放的很低,可能是因爲閻羅寨大當家的緣故,也可能是剛才少年插話的緣故,也可能是其他的某些原因,總而言之,閻小藝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
“給我許一凡做事兒的人都知道,有功就會賞,有過就得罰,你這次功勞不小,你說想要什麽?”許一凡笑着說道。
“一件小事兒而已,不勞公子費心,我什麽都不要。”閻小藝說道。
“真的什麽都不要?”許一凡眯着眼睛問道。
“我别無所求!”
“那你可别後悔啊。”許一凡意味深長的說道。
閻小藝低着頭,不說話。
“不愧是閻羅寨出來的人,都是老-江湖啊,隐藏的很深啊,我說對嗎,閻羅寨真正的大當家?”許一凡在看了閻小藝一會兒之後,突然說道。
閻小藝聞言,猛地擡起頭,看向許一凡,有詫異,有震驚,但是,更多的則是茫然。
“公子再說什麽,我不知道啊。”閻小藝解釋道。
“呵呵!”
許一凡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閻小藝,閻羅寨上上任寨主的弟弟,閻羅寨的二當家,自從大當家去世之後,他這個最有希望繼承寨主的弟弟,卻不知所蹤了,而坐上寨主位置的,卻是一個叫桑喻世的人,表面上,閻羅寨換了人,更改了旗幟,可是,沒有人知道的是,閻羅寨真正的大當家不是桑喻世,而是你,閻三,我說的對嗎?”
閻小藝看着許一凡,也不說話,隻是緊抿着嘴唇,而那個叫小五的少年,則一臉震驚,一臉茫然的看着閻小藝,不,是閻三。
許一凡瞥了一眼老人放在袖子當中的雙手,笑着說道;“别着急動手,聽我把話說完。”
“公子請說。”
“你到底是閻小藝也好,還是閻三也罷,對我而言,都是無所謂的事情,隻要你用心做事兒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想過問,也不會過問。”
閻小藝張了張嘴吧,最後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在無名還沒有去閻羅寨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不可能!”閻小藝語氣笃定的說道。
“呵呵!”
許一凡笑了笑,說道:“沒什麽不可能的,這天底下沒有不良人不知道的事情。”
閻小藝聞言,臉色瞬間蒼白,不在說話了。
許一凡卻繼續說道:“當無名去山寨的時候,我就很好奇,你會怎麽做呢?是聯合山寨内的人,殺死這個外來者呢,還是遠遁而去呢?你的選擇讓我很意外,既然選擇留下來。”
“既然公子已然知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呵呵!”
又是一聲冷笑,許一凡把玩着手裏的棋子,饒有興趣的看着閻小藝,問道:“你知道這次任務,爲什麽讓你去嗎?”
“爲何?”閻小藝下意識的問道。
“我就是想看看,你會不會趁機做點兒什麽,結果,不出我的預料,你确實行動了,可是,你的行動讓我很意外。”
此話一出,閻小藝的臉色頓時一變,看向許一凡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一股強大的氣勢從其體内噴薄而出,很顯然,他是個高手。
“他在哪?你把他怎麽樣了?”閻小藝吼道。
許一凡看着像是變了個人一般的閻小藝,咂咂嘴,嗤笑道:“怎麽,你想殺人?”
閻小藝不說話,但是,他看向許一凡的眼神,變得愈發的犀利起來。
“放心吧,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知道他是你大哥唯一的兒子,一直被養在寨子裏,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你應該是他最後的親人了。”
說到這,許一凡不在去看閻小藝,而是看着眼前的棋盤,喃喃道:“你知道這次,我爲什麽讓你來靈洲城見我嗎?”
“爲何?難道是想讓我自投羅網?”
許一凡卻搖搖頭,說道:“你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我了,我承認,你并沒有做什麽對我不利的事情,而且之前給康城送的物資,都很盡心盡力,所以你現在才能站着跟我說話,而他才能活着。”
說到這,許一凡看向被稱之爲小五的少年。
原本就臉色凝重的閻小藝,在看到許一凡說到那個少年的時候,整個人的臉色都蒼白起來,而那個少年,則一臉茫然的看着許一凡和閻小藝,他有些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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