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商隊領頭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雖然其看起來年齡很大了,有六十來歲,可是,在這個年輕人都需要穿三四件衣服,才敢出門的天氣,老者卻隻穿着兩件衣服,裏面是一件灰色的裏衣,而在外面,則是一件黑色,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大衣。
老者姓閻,閻王的閻,而他的名字也很好記,閻小藝。
閻小藝帶領的這支商隊,其實不是商隊,他們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土匪,而這個土匪的山寨,叫閻羅寨,正是當初綁架齊若兮她們的閻羅寨。
隻是,現如今的閻羅寨早已經改旗易幟了,在桑喻世等人被捕之後,閻羅寨出現了内讧,而伴随着一個少年的到來,這場内讧很快就被平息了,而大當家也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閻小藝是閻羅寨的人,以前,他隻是一個負責山寨吃穿住行的老頭兒而已,除了在閻羅寨輩分大點兒,資曆老點兒之外,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但是,他現在卻是閻羅寨的二當家。
一年半之前,閻羅寨遭受重創,山寨的高手十去七八,剩下的人武力都不算高,唯一算是高武的二當家,在那個自稱閻王的少年出現之後,被人一劍給挑死了,而少年自然而然的就成爲了大當家。
少年在成爲大當家之後,先是對閻羅寨進行了一番清洗,殺了一批人,拉攏了一批人,打壓了一批人,讓整個瀕臨解散的山寨,瞬間凝聚起來了。
從少年來到山寨開始,隻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就把附近的幾個小型的山寨,給掃平了,既然是土匪,自然不會有太多的規矩,講究的就是一個成王敗寇而已,要麽歸順,要麽人頭落地,沒有第三個選擇。
就這樣,在短短的半年時間裏,閻羅寨成爲了他們那一帶最大的土匪山寨了,山寨的人數不多,卻也不少,剛好有一千五百人。
當閻羅寨擴張到了二千五百人左右的時候,少年就停止了擴張,開始再次整頓和清理山寨内部,在三個月的時間内,有九百多人被趕出了山寨,而閻羅寨隻剩下一千五百多人。
相對于閻羅寨之前的燒殺搶掠,打家劫舍的土匪行徑,自稱閻王的少年,也立下了很多規矩。
第一,不擄掠普通百姓。
第二,不濫殺無辜,尤其是過往的商人。
第三,山寨的一切行動,都需要聽從指揮,若出現不服從命令指揮的人,當場處死。
規矩不多,但是,懲罰卻十分的嚴重。
既然是土匪,他們平日裏主要幹的就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勾當了,可是,突然改了,讓很多人都不适應,在有幾個人帶頭鬧事兒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去嘗試了,因爲這些人都死了,而且他們的屍體到現在還挂在山寨外的樹上。
閻羅寨不打家劫舍,不殺人放火,就沒有了收入來源,而山寨上的人那麽多,都是需要吃飯的,而這個時候,少年又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收過路費。
所謂的過路費,簡單明了,凡是從他們地界過往的商隊,都需要繳納過路費,隻要交了過路費,那麽,在閻羅寨的地界内,他們是完全的,但是,出了他們的地界之後,那這群人就要自求多福了。
過路費不便宜,卻也不算貴,隻要他們貨物的兩成而已,這相對于以往,動不動就人财兩空的情況,這點兒過路費就不算什麽了。
除了過路費之外,閻羅寨還有一個創收的項目,那就是保護費。
所謂的保護費也簡單明了,閻羅寨所處的位置,恰好是南夷和大炎的交界處,這裏土匪橫行,除了閻羅寨之外,周邊還有大大小小數十股土匪,而他們想要安全的從大炎去往南夷,或者從南夷去往大炎,就需要有人保護,而閻羅殿可以提供保護,但是,要交保護費,保護費需要再要一成五。
也就是說,這些商人,想要從閻羅殿的地界安全的通過,需要繳納三成五的費用,這個費用看似很高,其實,這個價格是按照成本價來算,如果他們把貨物從南夷送到大炎,或者從大炎送到南夷,這個價格至少要翻上一倍不止。
起初,還有很多商人不敢相信,但是,在走了幾次之後,确定閻羅寨真的護衛他們的安全之後,這群人就開心大膽的從閻羅寨的地界通過了,而他們給閻羅寨的費用,從最初的三成五,直接給到了四成。
當第一支商都順利的通過之後,很快就有了第二支商隊,第三支,第n支商隊的出現,而閻羅寨也從以前喊打喊殺的土匪,搖身一變成爲了保镖的存在。
如此一來,不但山寨的收入有了保證,而且比以往的收入要多上很多,至少,在山寨内的人,生活都富裕了不少,也正因爲如此,原本混亂不堪的地帶,突然變得無比的和諧起來,而當地的官府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兒,而少年在拿出一筆不菲的銀子,兩邊打點一番之後,官府的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道。
對于這些官員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安穩,隻要閻羅寨的人不搞事情,他們就輕松很多了,而等到上級需要人頭指标的時候,閻羅寨這邊都會在第一時間送來不少人頭,這些
人頭,大部分都是附近一些山寨的土匪,還有一些則是敵國的人。
當然了,這些人生前是什麽人,已經不重要了,官府的人拿到這些人頭之後,他們的身份隻有一個,那就是敵人的首級,也因爲如此,閻羅寨一時間跟官府的關系也非常好。
隻是,從去年開始,南夷和大炎就開始打仗了,原本不敢繼續在兩國進行貿易的商人,在其中一部分要錢不要命的家夥的帶領下,繼續冒着風險,從事着貿易,隻是,閻羅寨依舊可以保障他們的安全,隻是,費用卻比以前多了兩成,但是,前往兩國貿易的人,還是絡繹不絕,畢竟,戰争财是非常暴利的,對于這些商人而言,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這點兒費用不算什麽。
不過,從大半年前開始,閻羅寨突然不收錢财,該收糧草布匹了,閻羅寨在瘋狂的囤積糧草,對于這個決定,山寨内的人不是沒有人反對,隻是,反對可以有,但是無效。
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裏,閻羅寨到底囤積了多少糧食和布匹,沒有人知道,而此時,閻小藝他們負責運送的這些馬車,全都是糧食。
因爲在一個月前,他們大當家的從山寨内挑選了一百多人的好手,負責押送這批糧草抵達南夷和西域的邊境,等待新的指使。
當然了,這一百多人隻是負責押送糧草的,而在周圍,還有三百人的護衛隊,護衛着這支商隊。
就在三天前,閻小藝接到了大當家的命令,要他們把這批價值不菲的糧草送往康城,用糧草換取金銀珠寶回來,而他們現在,已經在去往康城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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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号,這支百人小隊,押送着大量的糧草,出現在康城附近,然後,他們就被攔下了。
将軍府。
正廳内,殷元魁坐在主位,看着站在其眼前的這個老人,緊蹙着眉頭。
在正廳内,除了殷元魁之外,還有将軍李承政和房子墨,以及不良人庫吉。
“你是閻羅寨的人?”殷元魁在審視了閻小藝好半天之後,終于開口問道。
“回将軍的話,小人正是閻羅寨的人。”
“閻羅寨位于南方,你爲何要把這些糧草不遠千裏的送到我這裏來?意欲何爲啊?”
“聽聞炎軍正在跟西域人作戰,而我閻羅寨雖然是土匪,卻也是炎人,想爲炎軍盡一份力。”
“啪!”
坐在殷元魁下方的房子墨,聞言之後,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呵斥道:“一派胡言,别以爲我不知道,閻羅寨可是位于南夷和大炎之間的無法地帶,你說你是炎人,這些年,慘死在你們閻羅寨手裏的炎人還少嗎?”
然而,面對房子墨的厲聲質問,閻小藝并沒有表現的多麽慌亂,他隻是微微的彎了彎腰,然後,就站起身說道:“這位大人說的沒錯,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如今,國難當頭,我等身爲炎人,自然想要盡一份綿薄之力了,還望大将軍明察。”
殷元魁三人聞言之後,頓時眯起了眼睛,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皺了皺眉頭。
閻小藝這次帶來的糧草不少,是全軍十天的糧食,而根據閻小藝自己說,這隻是一小部分,更多的糧草還在後面。
“你想要什麽?”殷元魁又問道。
“爲炎軍做事,不敢有所求。”閻小藝連忙說道。
“直接點兒說,我可不相信,你大老遠的把糧草送到我這裏來,會什麽都不要。”
閻小藝聞言,猶豫了一下,說道:“小人聽聞大将軍連滅六國,想必,其财富十分充盈,如果可以......”
說到這,閻小藝沒有再說下去了,而其意思也十分明了了,就是用糧草換錢。
原本還以爲閻小藝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的殷元魁等人,聞聽此言之後,頓時松了一口氣,但是,更多的還是疑惑,他們覺得閻小藝這麽做,非常的不合乎邏輯,雖然他嘴上說,他是爲了支持炎軍打仗,可是,這樣的話,隻能糊弄糊弄一般的老百姓而已,他們可不相信閻小藝真的什麽都不圖。
“放心,這些糧草我們買了,價格隻要合理,你們有多少,我們就要多。”
“如此甚好。”
“嗯,你下去吧。”
“是。”
閻小藝應諾一聲之後,就轉身離開了,而殷元魁等人,則在等閻小藝離開之後,過了很久,才開口說法。
“這件事,你們怎麽看?”殷元魁問道。
“此事有問題,閻小藝這個人我看就很有問題,末将覺得,應該直接将其拿下,交于李大人處置,我不信在酷刑之下,他不說實話。”房子墨直接說道。
房子墨的年齡不大,現如今,三十歲都不到,長得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像是個文弱書生,可是,他此刻說出來的話,可一點兒都不像讀書人能說出來的話,看來,房巨鹿房仆射的孫子,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當然了,能在如此年紀,就能成爲一軍的都蔚,沒有點兒能力和手腕,肯定是不行的。
殷元魁并沒有急着做決定
,而是看向監軍李承政問道:“你怎麽看?”
“此事十分蹊跷,此人很可疑,需要詳查,不過,這糧草在檢查一番确定無礙之後,可以收下。”李承政說道。
殷元魁聞言,點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
“既然如此,那就......”
“報!”
就在殷元魁打算做決定的時候,外面有人禀報。
“進來。”
很快,一名士卒快步走了進來,徑直來到三人面前,說道:“啓禀三位大人,在糧草當中發現情況。”
“嗯?”
殷元魁三人,聞言先是一愣,随即,臉色一變。
“是何情況?”房子墨連忙問道。
“可是糧草有問題?”李承政也連忙問道。
殷元魁沒有說話,他隻是眯起了眼睛,眼中有寒光閃過。
“糧草我等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那是怎麽回事兒?”房子墨再次問道。
“在檢查糧草的時候,我們發現,除了能提供給大軍十日的糧草之外,還有一大批冬裝!”
“嗯?”
∑(っ°Д°;)っ
這位士卒的話一出口之後,在場的三個人頓時愣住了,他們面面相觑,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有多少冬裝?”
“三萬件,而且質地很好。”士卒說道。
“這......”
房子墨看了看士卒,又轉過頭看向殷元魁,然後問道:“大元帥,這......”
此時,殷元魁已經站起身,說道:“走,去看看!”
“是。”
說着話,四個人就走出了将軍府,去往了糧草所在的地方查看。
到了地方之後,殷元魁他們果然看到,在這裏除了大量已經卸下來的糧草之外,還有厚厚的一座小山,而這座小山堆積的東西,不是别的,正是此刻他們最需要的冬裝。
殷元魁走過去,随手拿起一件,發現這些冬裝,質地都非常好,雖然比不上朝廷提供的冬裝,但是,也差不到哪裏去。
房子墨和李承政此時也各自拿起一件冬裝,翻來覆去的看了看,檢查一番之後,房子墨說道:“這些冬裝沒有問題。”
“嗯。”
殷元魁點點頭,然後,拿着手裏的冬裝,轉身朝回走去,一邊走,一邊對房子墨說道:“去把那個叫閻......”
“閻小藝。”李承政提醒道。
“對,就是那個閻小藝帶過來。”
“是。”
“不,請過來,就說我有事兒需要問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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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小藝才回去沒多久,就被房子墨找上門,然後,很客氣的說請他到将軍府一叙,而閻小藝對此卻絲毫沒有感到意外,既沒有表現出趾高氣昂的态度,也沒有表現的誠惶誠恐,他隻是十分平靜的跟着房子墨去往了将軍府。
在去的路上,房子墨一直在打量着閻小藝。
閻小藝看起來很老了,但是,房子墨卻看的出來,閻小藝是個有武藝傍身的江湖人,而且其境界還不低,根據他的估計,這個人的實力最起碼在三品武夫左右,甚至可能還要更高一點兒。
當然了,三品武夫的修爲,在江湖上可能是個人物,但是,在軍中,不敢說三品二品遍地走,但是,真要找幾個三品二品的武夫,還是很容易的,比如他房子墨,就是一個三品武夫。
到了将軍府之後,殷元魁坐在首位,手裏正拿着那件冬裝,翻來覆去的看着,看到閻小藝進來之後,不等閻小藝行禮,他就說道:“不必多禮,坐。”
等到閻小藝坐下之後,殷元魁就開門見山的問道:“這冬裝......”
“正是我們大當家特意讓我送來的。”
“還有多少。”
“不算多。”
閻小藝說完,豎起了一根手指。
“還有一萬?”殷元魁有些失望的說道。
“大将軍誤會了,還有十萬件。”
“什麽?”
“這麽多?”
不但殷元魁大吃一驚,房子墨和李承政都大吃一驚。
“你們哪來的這麽多冬裝?”殷元魁眯起眼睛,看着閻小藝問道。
“隻一年半之前,我們就開始着手準備了。”閻小藝不慌不忙的說道。
“爲何準備這些?”殷元魁語氣低沉的說道。
閻小藝卻不說話了,而是伸出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殷元魁說道:“大将軍一看便知。”
殷元魁愣了愣,接過信,看了一眼,就拆開信封,隻看了一眼,殷元魁的表情就變得無比的古怪和複雜起來,然後,他就擡起頭,看向閻小藝問道:“這......”
閻小藝笑了笑,說道:“正是大将軍所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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