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凡一臉疑惑不解的看向姜三甲。
姜三甲放下已經隻剩下骨頭的豬蹄子,一邊嘬着手指,一邊看向許一凡,反問道:“你覺得,在北蠻、西域、南夷這三國當中,誰最有實力入主中原?”
許一凡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如果單從實力而言,西域應該最有可能。”
“那北蠻和南夷呢?”
“北蠻雖然地處遼闊,但是,人口一直不算多,再加上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這些年來,一直都想入住中原,可是,都沒有成功,無論從實力上,還是人口上,都不太可能入主中原。”許一凡說道。
姜三甲聞言,點點頭。
“至于南夷嘛。”
說到這,許一凡皺了皺沒有,繼續說道:“南夷的地理位置很特殊,炎軍想要進入南夷,有十萬大山作爲屏障,很難消滅他們,但是,既然是天然屏障,它能阻攔炎軍,自然也能阻攔南夷,他們想出來很難。”
姜三甲再次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那你知道爲何,這麽多年來,西域一直沒能入主中原嗎?甚至連佛教都無法在中原立教嗎?”
許一凡又是一愣,而秋歌他們聞言,而是面面相觑。
許一凡想了想,随即說道:“難道不是因爲儒家嗎?還有朝廷大力滅佛嗎?”
“那朝廷爲何要滅佛呢?”姜三甲繼續追問道。
“這......”
許一凡回答不上來了。
佛門一直想在中原傳教,但是,卻一直沒有成功,而佛門之所以如此重視中原,始終都在觊觎着中原,自然是因爲中原幅員遼闊,而且人口衆多,是發展信徒的最好地方,可是,在曆史上,佛門每次進駐中原傳教之後,沒多久,就會遭到鎮壓和剿滅,可是,佛門卻一直沒有放棄過,對于曆代朝廷爲何要滅佛,許一凡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想到這兒,許一凡轉過頭看向姜三甲,問道:“你知道?”
姜三甲在衆人期待和詫異的目光當中,點點頭,說道:“理由其實很簡單,佛教講究渡己,而在佛門當中,隻存在一個至高佛,那就是佛祖了,其他人想要成佛,最多隻能成爲菩薩而已。”
“另外,你也看到了,在西域,雖然王國衆多,可是,他們真的能稱之爲國嗎?他們的國王需要得到佛教的認可,王國的繼位,需要佛門中人前來加冕,還有,在這些王國當中,真正說一不二的,不是坐在龍椅上的國王,而是國師,這些國師無一例外,都是佛門中人,西域衆國,真正說話算數的,其實不是國王,而是佛門,而我們中原呢?”
聽到姜三甲這麽說,許一凡瞬間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中原王朝,不管是哪個姓氏的人當皇帝,統治權都在皇帝手中握着,講究的是天地君親師,既然是黃權統治,自然這個王朝隻能有一個人說了算,而這個人就是曆代的皇帝,可是,西域卻不同,西域是宗教說了算,哪怕是國王的繼位都需要得到佛門的認可才行,整個西域的統治權,其實是掌握在佛門手中的,而這就造成了一個全新的統治階級,宗教淩駕于皇權之上。
佛門想要入主中原,說的好聽,他們隻是爲了傳教,看似沒有什麽大的問題,不就是傳教嘛,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會信點兒什麽,那信什麽不是信呢,信佛又何嘗不可呢?
可是,有一個問題需要重視,那就是中原幅員遼闊,人口衆多,數千萬的人口,如果他們都信佛了,那誰還相信皇權,看似沒有什麽區别,可是,區别卻很大,一旦佛教在中原遍地開花,那麽,佛門的影響力,就會超過皇權,甚至到最後,皇權就會淪爲象征性的東西,人們隻相信佛門說的話,而不相信朝廷說的話,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看看西域衆國的現狀就知道了。
這種宗教的統治,要比皇權更爲的可怕,皇權統治的不好,老百姓過的民不聊生,大不了就是起義造反,把皇室推翻,重新換一個皇帝坐上去,如果宗教統治的不好,人們想要造反,想要起義,想要推翻它們,是很困難的。
想必曆代王朝的統治者,都清楚的看到了這一點兒,所以他們才會大力滅佛的,就算有皇權統治者,同意了佛門的入主中原,很快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說實話,相對于西域的威脅,北蠻和南夷的威脅還不算什麽。
看到許一凡是似有所悟的樣子,姜三甲暗暗地點點頭,又說道:“你知道嘛,現在的天下分爲四部分,其中最大的就是中原,也就是現在的大炎王朝,其次就是北蠻和西域了,最後才是南夷,而在四國當中,除了中原之外,其他三國都有自己的信奉的宗教。”
“北蠻信奉長生天,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祭祀,西域信佛,這個不用多說,而南夷起初也是沒有信仰的,因爲在很早之前,南夷就是一個蠻瘴之地,但是,随着被流放到南夷的人越來越多,随
着一代代人在南夷生根發芽,南夷也有了自己的信仰,那就是黑暗之神,我們又将其稱之爲巫神,或者蠱神,可是,你看看中原呢?”
“這一代的王朝,信奉的是儒家,而上一代的秦朝,他們信奉的是道教,在秦朝之前的王朝,他們信奉的是方士,可以說,每一個王朝,他們信奉的東西都不一樣,相對于其他的修行體系和宗教而言,儒家算是做的最好的了。”
許一凡聽完,深以爲然的點點頭,确實,縱觀曆史,儒家的統治和影響,相對而言,算是比較好的。
許一凡想了一會兒,又問道:“可是,這跟三國不會合作又有什麽關系呢?”
姜三甲深深地看了許一凡一眼,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信仰!”
許一凡不是笨人,一點就通。
确實,相對于中原而言,無論是北蠻,還是西域,亦或者是南夷,他們都有自己信奉的至高神,中原之大,超乎想象,而這就是一塊大肥肉,一塊大蛋糕,誰都想獨占,既然是獨占,自然不可能分享給别人了。
“那他們完全可以先合作,把中原打下來,在進行角逐啊。”許一凡說道。
姜三甲先是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說道:“如果是以前,你說的這種辦法,不是不可以,而且在曆史上,确實有人這麽做過,但是,今日不同往日了。”
許一凡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明白姜三甲說的是什麽意思了,以往,王朝的更替,都是世俗的事情,雖然各大修行體系都會參與其中,但是,他們隻是隐藏在幕後,作爲推動者而已,但是,現在卻不同,在亂世到來之後,這些修行體系争先恐後的出世,現在已經開始親自下場博弈了,這就意味着,這一次亂世的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想到這兒,許一凡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正是之前,他去日月齋的時候,跟方承運說的一番話,方承運提到的天劫。
天劫到底是什麽,許一凡還不清楚,但是,肯定是事關整個天下格局的事情,其影響力絕對不是更疊一個王朝那麽簡單,它或者說祂的影響,應該還牽扯到了修行體系,而且對于修行體系的影響是最大的,所以,像佛門、方士這些人,才會争先恐後的出世。
既然是修行者的博弈,那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合作的,他們占據中原,可能不單單是爲了統治這片土地,可能還有更大的目的和企圖,至于這個企圖和目的是什麽,暫時還不得而知,但是,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合作的,而這就是大炎王朝的機會所在。
随着許一凡的沉默,餐桌上衆人都陷入了沉默,姜三甲繼續拿起一根大豬蹄在那啃着,而其他人則看看陷入沉思的許一凡。
姜三甲在啃完手裏的大豬蹄之後,他拿過毛巾,胡亂的擦了擦手,看着許一凡說道:“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如果你真的想去長安的話,現在可以去了。”
“嗯?”
∑(っ°Д°;)っ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紛紛放下手裏的碗筷,擡起頭,看向姜三甲和許一凡。
雖然他們一直跟在許一凡身邊,看着許一凡做事兒,但是,許一凡心中到底在想什麽,他們卻不知道,雖然有一些猜測,但是,這些猜測是不是真相,他們也不好過問。
許一凡回過神,也看向姜三甲,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想要去長安?”
姜三甲拿着一根牙簽,非常沒有形象的剔牙,随口說道:“你那點兒小心思,他們不知道,我能不知道,既然你想去長安弄清楚真相,尋找那個答案,那就去呗,反正你現在也有了自保的能力。”
許一凡默然。
他承認,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去長安,去吧,以他現在的身份,去長安是很冒險的,雖然因爲之前出了很多事情,他的身份問題,一直沒有弄清楚,就此耽擱下來了,而現在海洲是方士的天下,沒有人理會許一凡,可是,一旦許一凡去了長安,他的安全其實是很難保障的,一旦有人趁機提起十四年前的玄武叛亂,那許一凡就會是第一個要被弄死的對象。
可是,不去的話,那許一凡現在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就算他把百貨樓做的再大,哪怕遍布整個天下,他終究隻是一個商人,他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問題,是遙遙無期的。
當然了,許一凡想要去長安,還有其他的目的和事情,隻是,這些事情都太過于遙遠了。
“若我去了長安,該如何保身?”許一凡問道。
姜三甲斜撇了許一凡一眼,淡淡的說道:“有不良人在,你怕什麽。”
“嗯?”
此話一出,許一凡又是一愣,随即緊蹙起了眉頭,一臉疑惑的看向姜三甲。
姜三甲見許一凡這樣看着自己,沒好氣的說道:“你房間内的那幾塊牌子,其中有一塊是不良人給你的吧?
”
許一凡先是一愣,然後下意識的點點頭,說道:“是啊。”
許一凡身上的牌子很多,其中有一塊,是在幾年前的時候,齊若兮去安民鎮之後,許一凡從大牢裏出來,在孫瞎子那個算命攤子旁邊,遇到了一個人,對方問了自己幾個奇怪的問題,然後就沒有了下文,而當天晚上,孫瞎子就丢給了自己一塊牌子,說是有人給的。
這塊牌子,許一凡一直都帶在身邊,不過,他始終沒有拿出來,因爲他也不清楚這塊牌子到底是做什麽的,代表着什麽。
“那塊牌子,是不良人提司的腰牌。”姜三甲給出了答案。
“提司的腰牌?”
許一凡緊蹙的眉頭又皺緊了幾分,顯然,他還是沒有搞清楚,這塊腰牌到底代表着什麽,然而,許一凡不清楚,谷歌等人卻知道,他們一臉詫異的看着許一凡,尤其是谷歌,他本身就是不良人,自然知道提司腰牌代表着什麽,而秋歌是日月齋出身的,她也曾聽說過不良人提司一職,不過,她了解的不多。
看到許一凡疑惑不解的表情,姜三甲就耐心的解釋起來。
“這不良人提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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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是專屬于皇帝的特殊機構,有點兒類似于中國曆史上的東廠、西廠、錦衣衛的存在。
當年,大炎王朝起兵造反的時候,人馬不夠,而造反最需要的就是人了,當然了,除了兵馬之外,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就是情報,而情報是需要有人去弄的,于是,在起兵之初,一支特殊的機構就此誕生了。
搞情報是一件技術活兒,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搞不好就會死人的,而且死的無聲無息,想要培養出來一個優秀,或者說合格的諜子,是很難的,需要很長的時間,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培養出來,而那個時候,大炎王朝可以說是一窮二白,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些。
那該怎麽辦?
有人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從那些死囚或者犯事兒的江湖人當中,挑選人出來,去執行這些人物,在性命和巨大利益的威脅和誘惑下,有不少人加入了這個機構。
因爲這些人都不是什麽好人,于是,他們就有了一個名字,叫不良人。
不良人最高統帥是不良帥,在其手下,權利又分爲兩種,一種是三大不良将,一種是七十二司,不良将手下有衆多校尉,而七十二司每一司都是一個獨立的部門,負責各自的事情。
三大不良将的職責是負責監察百官,而七十二司則是負責各種情報的收集、諜子的滲透和反滲透,當然還有刺史和反刺殺等職責,雙方算是互不幹擾的存在,他們既負責相互監督,也負責相互配合,既是競争關系,又是合作關系。
都知道,不管是在朝堂當中,還是在門派當中,都講究一個平衡,而兩個陣營的存在,是不可能完全平衡的,因爲他們有時候可能會站在一起,而三足鼎立才是真正的平衡之道,于是,在三大不良将和七十二司之間,又多了一個部門,那就是不良人提司。
曆代不良人提司,都是皇帝親自認命,連不良帥都沒有權利去任職不良人提司。
三大不良将帶領着衆多校尉,監察百官,而七十二司負責情報,而提司就是監察這兩個部門的,防止他們相互勾結,相互包庇,可以說,在不良人體系當中,提司的位置是很特殊的,它和三大不良将,還有七十二司平起平坐,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它的權利是要大于這兩個陣營的,不良人提司的位置是僅次于不良帥的,而曆代不良人提司的位置,要麽是皇帝的心腹擔任,要麽是皇室子弟擔任,幾乎很少有外人擔任的,當然了,少,不代表沒有。
不過,這隻是不良人初期建立的時候,才有提司這個職位,而随着時間的推移,世道逐漸泰平下來,提司這個職位,就逐漸消散了,根據姜三甲說,不良人内部,已經有百餘年,沒有設立提司之位了。
聽完姜三甲的解釋,許一凡徹底的懵逼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當初孫瞎子随手抛給他的令牌,居然會是不良人提司的令牌,他一直以爲這塊令牌,就是一個垃圾玩意兒,沒什麽卵用呢,現如今,他知道這塊令牌的來曆之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早知道這是不良人提司的令牌,那他當初在東海城的時候,還有去興安城的時候,就不會那麽狼狽了,也不會多次命懸一線了。
但是,這種想法很快被許一凡抛之腦後,他看着姜三甲問道:“這麽說,我現在是不良人提司,我是不良人?”
姜三甲撇撇嘴,吐出嘴裏的殘渣,淡淡的說道:“從你接過那塊牌子的時候,你就是不良人了。”
∑(っ°Д°;)っ卧-槽!
許一凡聞言,整個人隻想說兩個字: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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