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這些問題,我可以回答你們,但是,在這兒之前,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們。”許一凡看着在座的衆人說道。
“什麽問題?”吳鈎率先問道。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許一凡。
“你們這次不遠千裏,前來東海城救我,到底所爲何事?”
随着這個問題問出來,衆人頓時陷入了沉默當中。
吳鈎的目的很簡單,他之所以出手,一方面是因爲他本身就是俠義軍的一員,另一方面則是因爲許一凡是許淳兒子的事情,作爲俠義軍,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曾經主公的兒子身陷囹圄而無動于衷。
霸刀山莊和其他人來這裏,主要是因爲他們受到了各自門派長輩的吩咐,前來相助的,至于救完人之後,該怎麽做,臨行前,長輩們沒有說,他們也不清楚。
劍閣的人之所以來這裏,主要還是沖着許一凡的身份而來的,能把許一凡帶回劍洲,進入劍閣那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不能,他們也不強求,隻要保證許一凡沒有生命威脅就可以了。
雖然,在這四個月的時間裏,他們這群人聚集在一起,看似團結一緻,其實還是分散的,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是非常模糊的,此刻,許一凡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們都選擇了沉默。
見衆人不說話,許一凡則自顧自的說道:“你們前來相救,我知道,你們并不是沖着我來的,而是沖着許淳來的,你們認爲我是他的兒子,呵呵......”
說到這,許一凡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說句實話,我到現在都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你們憑什麽斷定我就是他的兒子?就算是,我能做些什麽呢?又該做些什麽呢?”
此話一出,衆人的臉色都有了些許的變化。
許一凡到底是不是許淳的兒子,這個問題,一種萦繞在衆人的心中,隻是,這麽長時間一來,所有人都沒有去問,刻意的回避這個問題。
許淳兒子降生的時候,正是許淳起兵謀反的時候,那個時候,凡是參與謀反的人,幾乎都死絕了,而沒死的人,現在也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他們也無法确定許一凡到底是不是許淳的兒子。
縱然,李嗣源當初在曝光許一凡身份的時候,拿出了很多證明許一凡就是許淳兒子的證據,然而,這些證據在之前,已經沒有了,讓人無從判斷。
他們這些人,全都是因爲許淳這個人,才聚集在此的,如果許一凡是許淳的兒子,那自然一切好說,萬一他不是呢?又該如何?
許一凡是不是許淳兒子,這件事本身就很難證明,就算證明了,那又能怎麽樣呢?許淳是叛将,曾經參與并且主導了玄武叛亂這件事,作爲一個叛将的兒子,他本應該被處死的,可是,他還活着,而夢傾城等人,隻是基于江湖道義,還有跟許淳的情分,才來到這裏的,他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保存許淳一脈,不至于絕後。
幫助許淳洗刷謀逆的罪名嗎?
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玄武叛亂這件事是真實發生的,而許淳也确實叛變了,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想要洗刷這個罪名,根本不可能,既然無法洗刷罪名,那又該如何?
繼續謀反嗎?
先不說能不能謀反成功,就算成功了,在這個講究出師有名的時代,幫助一個叛将的兒子謀反,其中的代價和利害關系是可想而知的,單單就許淳跟他們的那點兒情誼是不夠的。
如果許一凡隻是想做一個富家翁,做一個商人,以在座的人他們背後的勢力,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這一切,當然,就算沒有他們,許一凡現在的商業也做的非常好了,就百貨樓和工坊那些東西,賺取的錢财,也足夠他這輩子衣食無憂了。
如果許一凡想習武,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傾囊相授,然而,許一凡并沒有習武的資質,這讓他們這些武夫,也無從下手。
在去海通島之前,他們的想法也很簡單,就是保許一凡一世平安罷了,可是,在去了海通島之後,看到了那近三千人的軍隊,他們就知道,這個少年肯定不甘心做一個富家翁,那麽,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公子想如何?”吳鈎在沉默良久之後,開口問道。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許一凡,而許一凡環顧一周,眼神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然後說道:“我想做的事情,很大,很危險,幾乎沒有可能性,你們确定想聽?”
夢傾城看着許一凡,直接開口道:“但說無妨!”
“我要去救一個人。”
“何人?”
“一個姑娘!”
“姑娘?她是誰?”
衆人聞言,頓時緊蹙起了眉頭,顯然,對于這個答案,他們不是很滿意,也十分的意外。
“一個很普通,卻也不普通的姑娘。”許一凡繼續說道
。
“她是誰?在哪?”劉冬瓜直指問題本身問道。
“她叫慕兒,在聖地!”
“嘶......”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對于許一凡口中的姑娘慕兒,他們不認識,也從未聽說過,但是,從許一凡剛才說的話來看,這個女孩應該對他很重要,當然,真正引起他們注意的,還是聖地這兩個字。
“公子,慕兒姑娘在聖地?”吳鈎看着許一凡,試探性的問道。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五年前的冬天,我還在安民鎮,聖地的人出現了,他們帶走了慕兒,慕兒臨走時,我們曾經有過十年之約。”
“那公子的意思是,你想要找到聖地,那慕兒姑娘帶回來?”吳鈎緊蹙着眉頭問道。
許一凡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
“我不但要找到聖地,把她接回來,還要推平聖地。”
“嘩......”
這一次,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顯然,他們沒有想到,許一凡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難怪他剛才說,他要做的事情很大,很危險,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聖地!
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虛無缥缈的存在,它比七大修行體系還要神秘,至少,七大修行體系的人,他們還是見過的,比如儒家儒生,比如道教的道士,佛門的和尚,巫蠱的人,祭祀的人,方士的人,甚至魔谷的人他們也接觸過,唯獨聖地的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萬年以來,聖地就一直存在着,根據他們了解到的情況,聖地的存在無比的悠久,比七大修行體系還有悠久,而聖地的人,幾乎不出世,然而,聖地的人一旦出世,往往都會在整個天下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聖地是所有人心中的聖地,包括修行者也是如此,萬年來,有無數人想要找到聖地,可是,無數年過去了,卻始終沒有人找到聖地的所在,而許一凡卻說要推平聖地,這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先不說許一凡如何推平聖地,單單隻說能否找到聖地,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多少曆代先賢都沒能做到的事情,許一凡能做到嗎?
見衆人不說話,許一凡自顧自的說道:“其實,當初我在安民鎮的時候,我并不想做什麽,覺得做一個普通人也挺好,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娶妻生子,過着大多數人都會經曆的日子,可是,曾經發生了很多事情,讓我不得不想着去做一些事兒。”
“也是因爲這些事情的發生,讓我離開了安民鎮,來到了東海城。”
“你們都知道,我從小不知道爹娘是誰,身邊隻有一個瞎子,在他臨死的時候,曾經告訴我,希望我做一個普通人,可是,我不想了,于是,我來到了東海城,起初,我想做一個商人,于是有了百貨樓,可是,後來我經曆了黑木崖大戰,又在興安城差點死在了那裏,我就知道,光做一個商人是不夠的,我需要有自己的力量,于是,有了安壽島和海通島的出現。”
“當我走出安民鎮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告訴自己,我要做三件事。”
說到這,許一凡豎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我要站在權利的巅峰,擁有屬于自己的勢力,而現在,這個計劃已經有了雛形。”
“第二,我要弄清楚我的身世,雖然我不是很在意我的身世,可是,人都是爹娘生的,誰不想弄清楚自己的爹娘是誰呢?”
“第三,找到聖地,履行我的十年之約。”
說完這三件,許一凡就露出苦笑的表情,繼續說道:“當然,我知道,這三件事,無論那件事,想要做到都很難,可是,我還是想做下去,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什麽機會?”有人問道。
“亂世已起,而這就是我的機會。”
衆人聞言,頓時眯起了眼睛,緊蹙着眉頭,彼此對視一眼,然後看向許一凡。
“你是想自立爲王,逐鹿中原?”吳鈎問道。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我又不想當皇帝,幹嘛要自立爲王。”
“那公子是想?”吳鈎疑惑的看向許一凡。
許一凡笑着解釋道:“剛才說什麽找到聖地,推平聖地,那都是很遙遠的事情,如果是以前,這件事可以慢慢謀劃,但是,現在不同了,亂世已起,亂世就意味着混亂,意味着要死人,我們最應該想的就是該如何活下來,隻有活下來了,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
“活下去?”
衆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的看着許一凡。
“這一次的亂世,和以往都不同,你們也看到了,現在方士已經出世了,而在方士出世之前,其實,佛門已經開始出世了,不然,你們以爲西域爲何能全殲大炎的二十萬大軍?”
聽到許一凡這麽說,衆人再次一驚,對于大炎王朝西征兵敗的事情,他們聽說過,不過并沒有如何上心
,說到底,打仗本來就是朝廷的事情,他們隻是江湖武夫而已,他們插不上手,也不願意插手。
對于戰事,打赢了固然好,畢竟,他們也是大炎人,而打輸了,自然有朝廷會去收拾爛攤子,他們最多在茶餘飯後閑談幾句罷了,也僅此而已,根本不會去深究兵敗背後的真相。
許一凡之所以知道這麽多,那是因爲無名營傳遞回來的最新密報,告知了許一凡這件事。
可能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從言午堂建立開始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裏,許一凡已經秘密組建起來了一個龐大的情報系統,他的觸角已經開始朝着很多地方延伸過去,而這個消息的來源,也是無名營弟子花費了很長時間,才弄清楚的。
佛門出世了,方士也出世了,斷龍閣在很早之前,就從大炎王朝抽身而去了,再加上前段時間陰陽殿的出現,這都說明,在未來的時間裏,隻會有更多的勢力陸續出世。
“那公子想如何?”吳鈎問道。
“我打算組建一支屬于自己的軍隊,一支可以在未來可以護衛我們周全的隊伍,而這支隊伍的成型,需要依仗在座的各位的幫助。”
說完這些之後,許一凡不在說話了,而是坐在那裏開始喝茶,等待其他人的反應和決定。
話,許一凡說的已經很明白了,他要組建自己的勢力,而想要在未來的亂世當中,在修行體系的人紛紛出世,下場博弈的局勢當中存活下來,單單憑借許一凡現在手中的力量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誠然,普通人可以靠人海戰術殺死武夫,也可以殺死修行者,但是,這樣的人海戰術又能用幾次呢?就算許一凡弄出來了一支低武的軍隊,這還是不夠的。
在座的衆人,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他們能夠出山,自然是得到了各自宗門承認的存在,而這樣的人,往往都不是什麽笨蛋,他們心裏很清楚一點兒,亂世肯定是來了,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都不可能做到獨善其身,就算他們想,大勢也不會允許的。
劍閣在劍洲地位固然超然,但是,在朝廷的鐵騎下,在修行者的下場博弈當中,他們又能抵擋多久,而海洲的江湖勢力都比較分散,如果劍洲都擋不住,那海洲又怎麽能擋住呢?
與其等到災難的到來,倒不如提前這些準備,武道一途雖然已經沒落了,已經不在修行體系當中了,可是,武夫也是不容小觑的,既然大勢如此,他們就必須開始思考未來的路該怎麽走了。
許一凡提出的這個建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雖然他這麽做,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但是,對付聖地的事情,還無比的遙遠,最少,在他們看來,這件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就算許一凡能走到那一步,那也至少需要在未來的亂世當中存活下來才行,不然,一切都是虛妄。
面對衆人的沉默,許一凡絲毫不感到意外,這很正常,上一次,他們來到海州營救自己,那是出于情誼,而這一次,許一凡想要把他們聯合起來,這背後就不單單是情誼了,還有各種利益的牽扯,他們需要慎重思考。
在沉默了很久之後,最先開口的是吳鈎。
“公子,既然你已經想好怎麽做了,那我就聽從公子的安排,俠義軍是許大将軍創立的,而我們既然是俠義軍,自然聽從公子的吩咐。”
吳鈎的表态并不算意外,吳鈎所在的俠義軍,本身人數就少,大部分人都和吳鈎一樣,屬于無門無派的存在,既然上次他們選擇出手相助,那就意味着,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了,雖然暫時還無法百分百确定許一凡就是許淳的兒子,但是,這重要嗎?
說它重要也重要,說它不重要也不重要,他們代表的俠義軍,而俠義軍是源于許淳,一旦俠義軍的旗幟再次飄揚起來,那就意味着曾經的許家軍并沒有倒下,有了這個就足夠了。
劉冬瓜所在的海洲其餘的江湖勢力,并沒有急着表态,而劍洲勢力也沒有急着表态。
劉冬瓜等人都是有宗門,有師承的,他們的每一個決定,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他們背後的一個門派,他們的每一個決定,都需要深思熟慮。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劉冬瓜開口了。
“你确定,你能找到聖地?”劉冬瓜看着許一凡的眼睛問道。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暫時不能,但是,我已經在做準備了。”
“有多少把握?”
“暫時隻有三成。”
“這麽多?”衆人頓時一驚。
許一凡笑了笑,說道:“暫時也隻有三成,如果經營的好,把握可能會逐步增加。”
劉冬瓜沒有說話,而是盯着許一凡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代表霸刀山莊答應了。”
“嘩......”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一片嘩然,他們沒有想到,劉冬瓜居然這麽快就做出了選擇,其他人見狀,則開始面面相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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