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東海城出現了動-亂,殷武作爲都蔚,是需要出面的,于是,殷武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就站起身說道:“東海城出現了些許問題,我要去看看。”
湯和昶卻在這個時候放下茶杯,笑着說道:“不急,不急,再等等。”
“嗯?”
殷武聞言,心中微微一沉,那種不安的預感愈發的強烈強烈起來。
“湯副将,此話何意啊?”
湯和昶笑眯眯的看着殷武,看了很久,才說道:“都蔚大人很快就知道。”
說着話,一個下人快步跑了過來,徑直來到殷武身邊,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原本緊蹙着眉頭的殷武,在聽完之後,他臉色大變,猛地轉過頭,看向湯和昶,厲聲道:“湯和昶,你居然私自帶兵進城,是何居心?”
剛才進來的這位下人,其實不是下人,而是因爲的親衛之一,他剛才禀報的内容很簡單,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有五千士卒進入了東海城,而東海城的守衛軍居然打開了城門,任由他們進入東海城。
如果隻是五千士卒進入東海城,那還不算什麽,最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的都蔚府外面,已經被五千精兵給包圍了。
伴随着這一聲大喝,正廳當中突然蹿出來十幾個人,他們手持刀劍,站在了殷武面前,而與此同時,在湯和昶的身邊,也出現了十幾個人,他們是湯和昶的親衛。
“沒什麽意思,兄弟們在軍營苦哈哈待了一年了,今天過年,我帶他們進城來早點兒樂子而已,都蔚大人不比緊張。”湯和昶笑眯眯的說道。
“鎮海軍明令,未經允許,不得入城,你私自調兵入城,到底是何用意,難道你想謀反?”殷武沉聲問道。
“謀反?呵呵......”
湯和昶放下茶杯,緩緩地站起身,看着殷武,笑着說道:“謀反湯某不敢。”
“不敢?那你帶兵圍住我都蔚府作甚?”
“受人之托,拖住都蔚大人而已。”
“嗯?”
殷武一愣,随即問道:“湯和昶,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就不怕大将軍回來之後,責罰爾等嗎?”
湯和昶搖搖頭,說道:“我不想怎麽樣,隻要東海城的事情解決了,我即刻帶兵回營,至于大将軍責罰與否,那就等他回來再說。”
“你......”
到了此時,殷武哪裏還不明白現狀,湯和昶此次帶兵前來東海城,肯定不是像他說的那樣,隻是過來看看那麽簡單,湯和昶的到來,很可能和剛才發生的幾件事有關,他的目标很可能是燕王之子李嗣源,當然,也不排除是爲了許一凡而來的。
湯和昶見殷武不在說話了,他則笑了笑,率先坐下,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後看向臉色極度難看的殷武,笑着說道:“坐吧都蔚大人,稍安勿躁,等着就是了。”
殷武看着湯和昶,恨不得過去狠狠地揍他一頓,但是,他沒有這麽做,他知道,就算他這麽做了,也于事無補,既然湯和昶能夠順利的帶着五千精兵入城,而他事先卻不知道,這本身就說明守衛軍出現了問題,其次,在沒有弄清楚湯和昶到底想要做什麽之前,他貿然出手,隻會把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他不蠢,不會這麽做的,于是,殷武在看了湯和昶好一會兒隻會,頹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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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齋!
五樓!
姬如雪還是一如既往的坐在那裏,觀看着東海城的夜景,哪怕今天是除夕,她還是這個樣子。
一張小榻,一個茶台,一杯茶,一本書,喝茶看書,就是姬如雪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當李府燃起熊熊大火的時候,她也隻是看了一眼那邊,就收回目光,看向了滄海山。
日月齋是販賣情報的地方,對于這幾天東海城發生的一切,沒有比她更了解的了。
劍洲三十六騎出劍洲入海洲,在昨天抵達東海城,陸陸續續進入東海城的事情,她找就知道了,而在劍洲的人進入東海城之前,海洲各個地方的江湖人士入城,她也知道、。
當然了,知道是一回事兒,她并沒有做什麽,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都蔚府和刺史府,這不屬于她的職責,她的職責隻是守住日月齋而已。
待到南海街那邊發生打鬥,姬如雪收回了目光,喃喃自語道:“這個除夕真是好生熱鬧啊。”
“确實很熱鬧。”
房間内除了姬如雪之外,還有一個人,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姬如雪聞言,轉過頭,看向老者,問道:“師叔,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
“大劫将至,我們必須做出選擇。”
“這是師叔的意思?”
老者搖搖頭,說道:“這是祂的意思。”
姬如雪聞言,瞬間默然。
在兩個人沉默的時候,不良人監牢那邊,發生了血戰,而姬如雪的目光,自然也看向了那邊。
“他真的是許淳的兒子?”姬如雪問道。
“你覺得呢?”老者反問道。
“師侄不知。”
“呵呵!”
老者沒有回答的意思,隻是笑了笑。
姬如雪看向老者,輕聲道:“之前,有傳言說,他是當今天子的大皇子。”
“你覺得是嗎?”
“不好說。”
姬如雪确實不知道許一凡的真實身份,哪怕她是東海城日月齋的齋主,也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姬如雪曾經讓人調查過許一凡,其資料調查的無比詳細,可是,也正因爲知道的越多,她越是對這個少年愈發的好奇起來。
安民鎮隻是嘉洲一個偏僻的鎮子,鎮子裏的居民生活過的談不上多壞,但是也談不上多好,而許一凡在安民鎮生活的十餘年裏,也沒有表現的多麽出衆,除了他長的好看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别的。
就算是許一凡跟濮石的恩怨,還有曾經用計殺死了那個流氓,在姬如雪看來,也沒有太過于出彩的地方,可是,這樣一個人少年,卻在東海城猶如彗星一般,迅速崛起,這讓姬如雪更加的好奇起來。
前不久,胡三兒從嘉洲回來了,他帶給了姬如雪一些看似不重要的情報,而這些情報卻讓姬如雪好像抓住了什麽一般。
胡三兒在離開東海城之後,就去了嘉洲,主要就是去調查許一凡在安民鎮所經曆的一切,當然了,這些調查結果陸陸續續反饋回來,和之前調查到的并沒有什麽區别,無非就是細節上的一些差異而已,但是,有一件事引起了姬如雪的注意。
根據胡三兒說,許一凡出現在安民鎮的之後,鎮子上來了很多外來戶,這些人要麽是屠夫,要麽是獵戶,要麽是商人,要麽是衙役,總之什麽行業的都有,人數不多,加起來也就不到二十人,他們分布在鎮子的各個地方,看似沒有什麽奇怪的,可是,這些人卻在許一凡離開安民鎮之後,陸陸續續的都離開了。
對于這些人,他們在到安民鎮之前是做什麽的,無從查起,而離開安民鎮之後,更是無迹可尋,仿佛這些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很顯然,這些人的身份有問題。
其次,許一凡在安民鎮的時候,鎮子有很多小孩,這些小孩大多數都比許一凡大,跟許一凡的關系都很好,但是,在過去的七八年時間裏,這些孩子都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安民鎮,至于他們去了哪裏,無從得知,而在這群孩子當中,就有魚偲偲、夏柳等人。
另外,胡三兒還去了荒山,但是,他并能去往山上,荒山封山了,至于緣由據說是荒山有大型的野獸出沒,死了不少居民,官府得知之後,就下令封山了。
總之,許一凡在安民鎮生活的痕迹,都有迹可循,但是,如果細查下去,就會發現安民鎮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想要追查下去,往往都是無功而返。
最最讓姬如雪重視的一件事,則是在這四五年時間裏,曾經有多方勢力的人,曾經去過安民鎮,徐肱之子徐賢和徐詩芷,懷亦公主之女齊若兮,吏部侍郎王鴻祯,三大不良将之一的秦将,還有前不久出宮的羽妃娘娘。
這些人的出現,看似是偶然,可是,細思起來就會發現,他們的出現并非偶然,
安民鎮不是嘉州的大鎮,這些人爲何要去安民鎮呢?隻因爲安民鎮有許一凡。
在前段時間,從京城傳來炎武帝下旨要找回大皇子的消息來看,許一凡的年齡和出現在安民鎮的時間,都能跟大皇子失蹤的時間吻合上,所以當時姬如雪就在想,許一凡會不會就是失落在外的大皇子。
然而,這個猜測随着許一凡是叛将許淳的兒子的消息暴露出來之後,頓時就變的有些難以确定了。
“師叔,我們能赢嗎?”姬如雪問道。
“鎮海軍已經在我們手裏了,守衛軍也被拿下了,整個海洲都被我們控制住了,當然能赢。”老者緩緩地說道。
“爲何選在海洲?”姬如雪又問道。
“因爲這裏富饒。”
“哦。”
姬如雪深深地看了一眼老者,沒有追問下去。
論起富饒,海洲其實算不上中原最富饒的地方,雖然東海城在大炎王朝,甚至在整個天下都很聞名,但是,東海城是東海城,海洲是海州,不能一概而論的,老者這麽說,顯然充滿了敷衍的意思,姬如雪也不敢多問下去了。
天底下,有六大未知之地,算上聖地和魔道,還有已經無比凋零的武道的話,一共有九大未知之地,佛門在西域,祭司在北蠻,巫蠱在南夷,道教在東海之濱,儒家在中原,至于魔道在哪,他們無處不在,每一起惡劣案件的背後,都有魔道的人參與其中,而聖地在哪,從來沒有人知道。
在這些超凡勢力當中,抛開聖地不說,就屬方士最爲神秘了,而方士已經有千年沒有出世了,逐漸被人遺忘了,而如今,第一個出世的,卻是方士。
是的,沒錯,日月齋就是方士的附屬勢力,日月閣,日月齋,光聽名字就可以判斷一二了,隻是,很少有人會朝這方面去想,就算有人想到了,也不會真的認爲隻搞情報的日月齋,會跟方士有什麽牽連,然而,他們确實有牽連。
坐在這裏的這位老者,正是姬如雪的師叔方承運,五品陣師,如果按照現在江湖武夫的境界劃分,那方承運的境界是武神境界,也就是超越了宗師境界的人,這樣一位大人物出現東海城,其影響力可想而知。
姬如雪是方士弟子,但是,她并沒有在未知之地修行過,除了師父之外,她隻見過這位師叔方承運,算起來,姬如雪隻是方士的外門弟子而已。
當然了,方士的外門弟子衆多,姬如雪隻是其中一個而已,凡是有日月齋的地方,就有齋主,而曆任齋主都是方士的外門弟子,而整個天下,有多少日月齋,就要多少外門弟子。
這一次,東海城之亂,如果沒有衆多日月齋的聯合行動,他們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拿下海洲,并且封鎖海洲,是癡人說夢的,也正是因爲如此,日月齋的實力可想而知,而日月齋背後的日月閣的實力又可想而知了。
“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麽?”姬如雪問道。
方承運搖搖頭,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我們去做,有人會去做的。”
“那他......”
姬如雪看着方承運,欲言又止。
方承運看了一眼姬如雪,笑了笑,說道:“他不可能成爲方士的。”
“爲何?”姬如雪好奇的問道。
“他跟我們都不一樣。”
“有何不同?”
“他是修行者。”
“我們也是啊。”
“他修行的法門跟我們不一樣。”
姬如雪沉默下來,然後,她又問道:“可是,我從未看出他是修行者啊,他隻是一個連武夫都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呵呵...”
方承運笑了笑,嗤笑道:“一個普通人能跟修行者交手,差點殺死對方?一個普通人在面臨小宗師緻命一箭的時候,能夠安然無恙?”
姬如雪聞言,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說道:“可是......”
“你是想說,他多次命懸一線,卻始終沒有暴露自己是修行者的身份對嗎?”
姬如雪點點頭,她确實想說這個。
“因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修行者。”方承運緩緩地說道。
“不知道?那師叔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姬如雪問道。
“祂說的。”
姬如雪不在說話了,既然這句話是祂說的,那就是事實了。
“目前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我也是因爲這次要來海洲才被告知的。”方承運解釋了一句。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
“師叔打算如何處置他?”姬如雪問道。
方承運搖搖頭,說道:“不聞不問,放任自流。”
“啊?”
姬如雪一臉詫異的看向方承運。
方承運沒有去看姬如雪,而是解釋道:“這也是祂的意思。”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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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在逃入巷子沒多久,就遇到自稱劉大彪的女人之後,他就原路返回。
原本,李嗣源以爲,他在原路返回的時候,會遇到剛才連殺他多名護衛的女人,然而,直到他沖出巷子,也沒有遇到那個女人。
被大雪覆蓋的街道上,除了滿地的屍體之外,沒有一個活人,這些屍體都是他的護衛,他們都死了,而剛才殺死他護衛的那個女人,并沒有出現。
李嗣源已經顧不得其他了,他沖出巷子之後,大緻辨認了一個方向,确定了刺史府的位置之後,就朝那邊跑去。
對于一個富家公子而言,平時養尊處優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隻是基操,平時出門不是騎馬,就是坐轎子的,在經曆了剛才的一番波瀾之後,他感覺渾身疼痛,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地方不疼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停下來說不定自己就會死的。
空曠的大街上,大雪紛飛,火紅的燈籠把雪地照映成紅色,李嗣源在大街上狂奔,耳邊除了自己那粗重的呼吸聲之外,隻有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咔咔聲。
刺骨的寒風拍打在他的臉上,猶如刀割一般,每一次呼吸吐出的濁氣,都在空氣中變成一層白霧,恐懼,死亡的恐懼,在這一刻是無比的清晰。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來,他仍然倔強的前行着。
“噗通!”
伴随着一聲悶響,李嗣源再次摔倒在地,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掙紮着爬起身來,隻是,他還沒有完全爬起來,就不敢再動了。
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雙鞋子,鞋子不大,也不名貴,就是普通人家自己做的千層底的鞋子鞋子,那是一雙女性的鞋子,而在鞋子旁邊,還有一把大刀,大刀杵在地上,借助着微弱的燈光,把李嗣源那張潮紅的臉映照的忽明忽暗,當李嗣源擡起頭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少女的臉。
“啊!”
伴随着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李嗣源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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