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趙公公攜帶聖旨,進入東海城,先後去往了刺史府、都蔚府還有滄海别苑,各種消息已經快速傳遞開來,在這個沒有太多娛樂活動的時代,随随便便發生一件事,都會引起人們的關注,更何況,京城來人了,而東海城的官場就那麽大,于是,在趙公公去往客棧住下之後,東海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都逐一去往刺史府和都蔚府進行道賀。
刺史府!
天還沒有完全黑的時候,就有不少官員登門拜訪,一方面,是祝賀崔東海加官進爵,官職雖然沒有改變,但是,對于這些在體制内混的人來說,既然已經封爵了,那升官還遠嗎?如果不是鎮海大将軍殷元魁去了京城,準備西征的事情,而海洲還需要有人坐鎮一方的話,估計崔東海已經升官了。
另一方面,則是提前拜年了,一般時候,都是在元旦過後,才開始登門拜訪的,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有了聖上的旨意,提前拜年也恰逢其會,是一件好事兒。
在官場上,雪中送炭的事情,很少有人願意去做,而除非是那種生死大仇,不然也不會有人輕易去做落井下石的勾當,但是,錦上添花的事情,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去做的,比如此刻。
東海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大大小小的官員不多,卻也不少,再加上海洲附近一代的知州、知府、縣令等等,基本上都在東海城有産業,自從崔東海成爲刺史,常年居住在東海城之後,這些人都會攜家帶口的來東海城過年,畢竟,做官也是一門藝術,相對于能力而言,做人做事有時候更爲重要。
從下午開始,各種有品級的官員,都攜帶者重禮前往刺史府,去了之後,說了幾句奉承話、客套話,不管是發自肺腑的,還是純粹的附炎趨勢,重要嗎?
不重要,隻要人來了,禮物送到位了,那就足夠了。
當然了,今天的他們,很忙碌,非常的忙碌,不單單要去刺史府送禮,還要去都蔚府送禮,更重要的,他們還要去滄海别苑送禮。
送禮這件事,可大可小,很考驗一個人的能力和城府,以往,整個海洲自然是崔東海和殷元魁最大了,不過,因爲殷元魁鎮守的不止是海洲,還要其他兩洲,過年的時候,殷元魁都在軍營當中,而人們送禮,一般都是直接送到将軍府,由府中的婦人和管家代爲收下,其實,大多是的時候,這些人送去的禮物都不會被留下。
正因爲殷元魁常年不在将軍府,所以送禮的人每年都有,禮物也準備,隻是,他們都知道,不管自己準備的多好,對方都不會收下的,所以大部分人主要的心思還是放在刺史府和都蔚府上。
刺史府自然不用多說,那自然是禮物怎麽貴重怎麽來了,怎麽投其所好,怎麽準備了,而給都蔚大人的禮物,雖然沒有給大将軍和刺史那麽貴重,但是,也不會低到哪裏去,不過,彼此已經不是初次合作了,每個人該準備什麽樣的禮物,其實心中都有數的,隻是,今年有所不同。
樂萱郡主今年也在東海城過年,既然是皇室成員,自然不敢忽略了,可是,該送什麽禮物,才能讨得歡心,這就讓很多人爲難了。
如果說,許一凡沒有出事兒,那自然一切都好說,直接去找許一凡,畢竟,許一凡跟齊若兮她們的關系好,自己作爲一方父母官,親自去往許府,許一凡作爲一介布衣,隻要自己開口了,許一凡不可能不說些什麽的,人情世故嘛,大抵都是如此。
可關鍵問題是,許一凡現在出事兒了,雖然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可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輕易的靠近許一凡,萬一事情是真的,上面的人一旦追究起來,他們也可能被牽連的。
就這樣,該怎麽給樂萱郡主送禮成爲了一大個不小的難題,而除了樂萱郡主之外,還是燕王之子李嗣源這個世子殿下也在東海城,又該給他送什麽禮物,又是一個難題。
這些人之所以都急匆匆的去往刺史府,除了道賀和拜年之外,更多的還是想問問刺史大人,該怎麽應對這幾位從京城來的富貴人。
對于送禮這件事,崔東海是很反對的,但是,他也知道,下屬給上官送禮,那是常态,也是官場的潛規則,他雖然是刺史,在政務上一言九鼎,可是,在這種事情上,他也不好多說什麽,犯衆怒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做。
從下午開始,刺史府有賓客如雲,熱鬧無比,宴席擺了一桌又一桌,使得崔東海疲于應對,煩不勝煩,不過,這些人大多數都是過來露一面,待一會兒,在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之後,就識趣的離開了。
到的天黑之後,大部分的官員就一一離開,他們離開之後,自然不是回家,而是直奔滄海别苑,過去給郡主請安,時間不長,人
到了,禮物到了,在郡主她們面前露一面就夠了。
從滄海别苑回來之後,還要去李府,拜訪世子殿下,接着還要去都蔚府,之後,又要去自己直系上官府裏拜訪,等到做完這一切之後,才能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家中,吃上一頓團圓飯。
每當這個時候,很多人都要感歎一句:“爲官者,大不易啊!”
人生百态,不一而足,東海城這場看似鬧劇的情況,其實,在大炎王朝各個地方都在上演,其中最爲典型的自然就是長安了。
長安作爲京都,官員衆多,世家林立,皇親國戚、皇室宗親、藩王爵爺、緻仕的泰山北鬥、儒家的大儒......凡是在京城做官的人,在除夕到來這幾天,都要一一去拜訪,而除夕之後,更是需要再次逐一拜訪,這已經是一種常态了。
京城的官員,尤其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官員,才會深深地體會到爲官者,大不易,京城居,大不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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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在應付了諸多前來拜訪的官員之後,并沒有在李府待多久,而是直接叫來下人,乘坐馬車,趕往了滄海别苑。
李府雖大,可是,畢竟不是自己家,偌大的府邸,除了他自己之外,也隻有那些幕僚和下人了,而今晚是除夕,他自然要去滄海别苑,如果是以往,到了晚上,他是不能也不适合去滄海别苑的,但是,今天不同,過年嘛,他是皇室宗親,而齊若兮也是,徐詩芷雖然不是,但是,地位和身份和他們也可以做到平起平坐,更何況,在滄海别苑還有泰山北鬥,一代大儒荀德華呢。
李嗣源的帶來,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過年在哪裏都是一樣,該怎麽準備,那些下人們心裏都有數,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們這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來操心了。
吃完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之後,一行人就來到了觀海亭閑聊。
雖然現在是冬天,不适合去觀海亭待着,但是,對于他們而言,隻要想去,所謂的寒冷是不用擔心的,能夠用銀子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原本空曠的觀海亭,早已經拉起了厚厚的帷幔,在亭子中間放置着一個大火爐,炭火正旺,人置身在亭子當中,非但不感到寒冷,反而還會感到幾分炎熱,尤其是透過帷幔,看着外面大雪紛飛的場景,耳邊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何嘗不是一種享受呢。
站在觀海亭,既可以眺望一望無際的大海,又可以從這裏看到東海城那點點燈火,這種美好的畫面,在長安城是很難看到的,當然了,不是不能看到,而是不易看到,畢竟,天子腳下,規矩重重,越是地位崇高的人,他們受到的約束越大,縱然心中有某些想法,也隻能是想法了。
李嗣源的心情很好,趙公公這次來宣旨,内容他已經知曉了,而炎武帝讓齊若兮她們早日回京的消息,他也知道了,這對于他而言,無疑是一件好事。
這道口谕其中的含義,徐詩芷她們能看明白,而李嗣源自然也無比的清楚,對于李嗣源而言,這次東海城之行,果然沒有白費,隻要徐詩芷她們回京了,那麽,第一件事就是上門提親,也可能是皇帝賜婚,到了這個時候,一切都算是塵埃落定了。
至于徐詩芷喜不喜歡自己,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如果徐詩芷懂事,嫁過來之後,他自然會好好對待徐詩芷的,如果不懂事,他也不會把徐詩芷怎麽樣,但是,有些事情肯定會出現的。
不過,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謹慎,盡管他知道,自己跟徐詩芷的事情已經算是鐵闆釘釘的事情了,但是,這次他來滄海别苑,跟徐詩芷相處的時候,反而更加的有禮有節起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因爲自己的一些莽撞行爲,讓徐詩芷找到由頭,而至于那個因爲自己,被弄進大牢的許一凡,已經被他忽略了。
不管許一凡到底是不是叛将之子,對他已經構不成威脅了,就算有一定的威脅,這小子的根基在東海城,而自己的根基則在長安,在西北。
按照李嗣源的預計,隻要這次回京,他跟徐詩芷的婚事定下來了,那麽他可能就要回西北藩地了,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許一凡僥幸在這件事上幸存下來,也隻是一個小角色而已,這些年,他在京城踩死的小角色還少嗎?
李嗣源心情大好,可是,齊若兮也好,還是徐詩芷也罷,她們的心情都不算好,或者說,心情差到了極點。
徐詩芷的未來已經注定了,看到閨蜜這個樣子,在想想自己,齊若兮也是悲從中來,這個除夕,對于她來說,是最難過的一個除夕夜,她隻是希望這個除夕夜長一點兒,再長一點兒,這場大雪大一點兒,再大一點兒,這樣,她回京的時間就可以延長一些。
當然,她
心裏也很清楚,這樣的拖延其實沒有作用,除夕終将會過去,新的一年即将開始,而大雪終究會停歇,她和徐詩芷也終究要離開東海城,回到那個規矩森嚴的京城。
相對于齊若兮的悲哀,徐詩芷已經逐漸冷靜下來了,或者說,她已經認命了,不管是面對之前那些前來拜訪的官員,還是面對李嗣源,徐詩芷表現的有禮有節,也拿出了大家閨秀的氣質和姿态。
以前,如果李嗣源跟她說話,她總是愛答不理的,而現在,李嗣源跟她說些什麽,她都會回應一二,盡管語氣還是有些冷淡,但是,相較于之前,已經改變太多了。
在這個除夕夜,最不受影響的,估計也有荀德華師徒了。
今天來拜訪他的官員也不少,不過,大多數人都聽聞過這個大儒的脾氣,不會在他面前多麽的放肆,簡單的閑聊幾句,就會起身離開,而面對齊若兮也好,徐詩芷也罷,亦或者是世子殿下李嗣源,荀德華都沒有表現的多麽卑躬屈膝,當然,到了他這個年齡,除了聊聊的數人之外,他也不需要對任何人卑躬屈膝。
在這位大儒看來,齊若兮她們終究是晚輩,是一群孩子,對于她們的婚姻大事,荀德華不好說什麽,當然也不會說什麽,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其家中長輩做出的決定,那就是家務事,他一個外人又能說些什麽呢?
當然了,抛開聖人教會,還有世俗規矩之外,他自然也希望這些年輕人可以尋找到自己的幸福,隻是,這種事情,這種話,也隻能想想而已,他不好說,也不能說。
一行人圍坐在火爐邊,一邊喝着醒酒茶,一邊吃着點心瓜果,随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
戌時一到,夜已經深了,但是李嗣源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在這裏過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在這裏等到新年的到來,然後再離開這裏。
幾個人聊得話題也是五花八門的,讨論更多的還是今天前來拜訪他們的官員,說說某某官員是個什麽樣的人,性格如何,能力如何,将來會有什麽成就,有時候也會說說某某官員,在面對她們的時候,那醜态百出的樣子,有時候也會說說長安的情況,當然,因爲大儒荀德華在場,他們聊的更多的,還是關于讀書這件事。
在大部分人看來,他們巴結齊若兮她們,其實主要是沖着她們背後的勢力而去,但是,當他們真正的了解齊若兮她們之後,就會發現,不管是齊若兮,還是徐詩芷,亦或者是李嗣源,其實在才華方面,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這個也很正常,作爲皇室宗親,宰相之女,她們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極好的,齊若兮就不用多說了,她有一個才華橫溢的母親,還有一個同爲大儒的父親,其才情自然不低,而徐詩芷也是如此,徐肱能夠成爲文官之首,他的文采自然也是很高的,雖然沒有大儒這樣的稱号,可是,看他幾個孩子的成就,也可以看的出來,徐肱在治家這方面,做的是很不錯的。
至于李嗣源,雖然在京城的時候,因爲常年留戀煙花之地,喜歡跟人争風吃醋,一副典型的纨绔子弟的樣子,可是,說到他的文采,也沒有多少人會出來指摘他的。
長安的花魁,可不是一般的青樓女子,她們無論是在情商,還是在智商上,都是出類拔萃的存在,而能夠受到她們青睐的男子,哪個不是大才子,而李嗣源能夠馳騁青樓多年,若說他純粹是仰仗着老爹和皇室宗親的身份,那是不盡然的。
想要成爲一個纨绔,其實也沒有那麽容易,如果沒有點兒真本事,早就不知道被碾死多少回了,而李嗣源能夠被人們私底下評價爲京城四大纨绔之首,若說他沒有真才實學,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對于這些事情,人們常常是忽略的,是視而不見的,更多的人還是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就在衆人圍坐在火爐邊,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的時候,徐詩芷眼角餘光看到東海城内,有大火升起,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說道:“咦,又走水了。”
衆人聞言,順着徐詩芷的目光看過去,确實發現在東海城内,有一處建築起火了,火勢很猛,把附近照耀的一片光亮。
“估計是誰家下人沒注意吧,畢竟,天幹物燥的。”李嗣源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以爲然的說道。
徐詩芷她們看了一會兒,也沒有多說什麽,倒是荀德華開口說道:“希望不要死人啊。”
但是,這也隻是一種感慨而已,類似于在新春佳節的時候,發生火災的事情,不是沒有,每年都有幾次,無非是大過年的,懸挂的燈籠多了,下人沒有注意,燈籠倒了,從而引發火災,此類事情屢見不鮮。
甯緻遠則始終看着那邊,看了一會兒,他臉色大變的說道:“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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