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記事起到現在,都是他在威脅别人,什麽時候被人如此赤-裸裸,毫不遮掩的威脅過,别說長安城那些纨绔子弟了,就是一般的朝廷官員,都不敢如此對待自己,可是,今天他卻遇到了。
在許一凡拿出手-弩的時候,殷武距離許一凡最近,他立即橫移一步,擋在了許一凡和李嗣源中間,而跟着李嗣源一起過來的老者,也在第一時間擋在了李嗣源面前。
“小子,你在找死。”老者看着許一凡,沉聲說道。
殷武沒有說話,他的表情本來就十分的難看,此刻,更是變得無比的陰沉。
“呵呵...哈哈...”
然而,面對老者的威脅,許一凡卻看也沒有看他,而是盯着站在其身後的李嗣源,笑道:“就這兒?”
李嗣源表情陰郁,沒有說話。
許一凡見李嗣源不說話,頓感無趣,擺弄了一下手裏的弓弩,就将其放下,也不在去看李嗣源,而是看向殷武,緩緩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外面肯定出事兒了吧?”
殷武聞言,頓時眯起了眼眸,語氣微微生硬了幾分問道:“你怎麽知道?”
許一凡撇撇嘴,不以爲然的說道:“這裏是黑甲兵的大牢,除了黑甲兵之外,很少有人能夠進入這裏,而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有人殺進大牢,想要置我于死地,卻始終沒有來救援,這說明外面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發生。”
聽完許一凡這個解釋,殷武微微點點頭。
事情确實如此,在東海城,監牢一共有三處,一個是府衙的大牢,一般關押的都是尋常犯事的人,第二次大牢就是不良人的大牢,不過,能夠進入不良人的大牢,往往都是那種江湖勢力,或者修行者,亦或者是别國密探這種人,最後一處監牢就是這裏了。
黑甲兵的監牢,關押的一般都是違反了軍紀的士卒,其中就包括黑甲兵、守城軍還有鎮海軍,之前犯事的宋玉休,他麾下的人就被關押在此,而方才殷武他們看到的死在監牢當中的七個修行者,也是鎮海軍當中的士卒,隻是,他們犯了大錯,但是也立下了赫赫戰功,不能斬首,自然也不能放出去,就關押在此,可以說,黑甲兵的監牢就是專門爲将士們準備的。
看守這裏的獄卒也都是退伍老卒,他們的身手自然不是一般的獄卒可以比拟的,可是,他們現在都死了。
“說說吧,外面出了什麽事兒?”許一凡開口問道。
然而,不等殷武開口說話,許一凡就自顧自的說道:“我猜猜看。”
“既然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而我又身處大牢,想要殺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你們引開,而引開你們,自然是需要制造大的騷亂,既然是制造騷亂,一般的騷亂肯定不夠,如果我是那個兇手,肯定會對百貨樓、四季樓、府衙這些地方出手。”
說到這,許一凡看向殷武,繼續說道:“看你們剛才氣勢沖沖的樣子,應該不是府衙出事兒了,既然連這位世子殿下都來了,那肯定是我的産業出事兒了,想必不是百貨樓,就是四季樓了,我估摸着應該是四季樓,現在是晚上,在四季樓吃飯的人很多,是引發騷亂的最佳地點。”
聽完許一凡的猜測,在場的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許一凡,很顯然,他們對眼前這個少年的分析能力十分的震驚,其中最爲震驚的還是李嗣源了。
殷武沒有說話,而李嗣源也沒有說話,反而是常哲翰在聽完之後,說道:“确實是你的産業出事兒了,四季樓走水了,而百貨樓遭到了搶劫,另外......”
說到這,常哲翰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另外,你的府邸也遭到了歹人入侵,府邸的丫鬟仆役悉數被殺死。”
許一凡聞言,頓時坐直身體,連忙問道:“秋歌她們沒事兒吧?”
常哲翰心中一動,随即搖搖頭,說道:“秋姑娘和唐姑娘忙着救火,當時并沒有在府邸,她們安然無恙。”
“哦,那就好。”
許一凡聞言,頓時放心不少,整個人再次依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殷武這個時候,卻開口問道:“你房間裏到底放了什麽東西?爲什麽這些歹人進入府邸之後,沒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奔你的房間,把你房間的東西全都帶走了?”
許一凡瞥了殷武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一眼,淡淡的說道:“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已,這些東西你們之前都見過,就是百貨樓、四季樓還有東興工廠的那些東西。”
“當真如此?”殷武加重了語氣問道。
“愛信不信。”
許一凡聳聳肩,不在看向他們,而是開始自己檢查自己的傷勢。
衆人見狀,紛紛眯起眼睛,皺起眉頭。
說實話,對于許一凡這個解釋,他們是不相信的,
如果許一凡的房間放置的不是很重要的東西,那些人爲何要趁亂闖進許府,還殺了那麽多人,難道就是爲了幾樣貨物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還不如直接趁亂進入百貨樓,百貨樓的好東西很多,這些東西,不管是什麽,都很值錢,那時候,大家夥兒都在四季樓那邊,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百貨樓,直接搶百貨樓的東西,豈不是更好?何必如此費勁巴力的去許府呢。
然而,衆人雖然心中疑惑,不相信許一凡的解釋,可是,暫時也隻能選擇相信了,畢竟,許一凡房間内到底有什麽東西,别說他們了,就連秋歌和唐青竹都不知道。
在一番沉默之後,常哲翰問道:“你是怎麽殺死這三個刺客的?當時,這裏發生了什麽?”
其他人聞言,紛紛看向許一凡,而許一凡也沒有沉默,而是說起了一個多時辰之前,監牢内發生的事情。
今天傍晚,四季樓的夥計還是按照往常一樣,給許一凡送來了晚飯,當然了,送來的晚飯不止許一凡一個人的,還有負責看守他的獄卒們也都有一份。
晚飯送來之後,許一凡就開始吃飯,而外面的人也開始吃飯,待到許一凡吃飽喝足之後,夥計就收拾了殘局,徑直離開了,而許一凡則重新躺在床上睡覺。
這些天,他除了睡覺就是教那些獄卒打牌,這裏除了環境差了很多之外,許一凡也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約束。
可能是晚上吃的太好了,再加上天氣冷,許一凡吃完飯之後,并沒有跟獄卒們打牌,而是躺在床上睡覺。
然而,就在許一凡剛躺下沒多久,外面就傳來了暴喝聲,好像是有什麽人闖進來了,随即,外面就發生了打鬥,許一凡起初以爲是他的人來營救自己了,但是,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可能,因爲在他進入監牢之後,就曾經讓人去告訴言午堂的學生,不要輕舉妄動。
外面的打鬥持續的時間很短,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外面的獄卒都悉數被殺死,而關在外面監牢内的七個死囚,也被殺死了,到了那個時候,許一凡就知道,這些人可能是沖着自己來的。
之前,雖然許一凡把大部分的兵刃都交出去了,但是,他還是偷偷地藏了一把手-弩,以備不時之需。
在那三個黑衣人朝這邊靠近的時候,許一凡假裝睡覺,想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沒想到,那三個黑衣人來到這裏之後,直接打開了監牢,然後,舉刀就朝許一凡劈砍而去,顯然是想要殺死許一凡。
既然有了準備,許一凡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就在其中一個黑衣人朝他撲來的時候,許一凡猛地轉過身,擡起弓弩,射出了一箭,這一箭直接命中了黑衣人的胸口,對方超前邁了兩步,就倒地身亡了。
在經曆了濮石事件,還有興安城事件之後,回到東海城的許一凡,再次改造了他的弓弩,因爲鋼的出現,許一凡的弓弩也升級換代了,弓弦不再是動物的筋制成的,而是用鋼絲制成的,其射程和殺傷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除了升級了弓弩本身之外,弩箭也被許一凡進行了升級,箭頭不單單有倒鈎,上面還淬了毒,這種毒全都是劇毒,稍微沾上一點兒,就會斃命,至于毒藥的來源,自然是五毒女赤蓮給的了。
趁其不備,麻痹大意的情況下,許一凡殺死了第一個黑衣人,而對方顯然沒想到許一凡身上會有武器,愣神了一下,而在這種生死絕境之下,任何一個恍惚都是緻命的。
許一凡親手殺的人不多,但是,他遇到的危險次數卻不少,在他殺了第一個黑衣人之後,沒有絲毫猶豫,擡起手-弩,在對方沒有緩過神的情況下,殺死了第二個人,而最後一個人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開始和許一凡展開了搏鬥,不過,在一番搏鬥之後,許一凡還是以傷換命的代價,殺死了第三個黑衣人。
殺了三個黑衣人,許一凡也疲憊不已,加上受傷了,傷口流血,開始産生眩暈狀況,許一凡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管這三個黑衣人是誰,他回到床上,躺下就昏了過去。
剛才,殷武他們過來的時候,看到許一凡在睡覺,其實不是,他當時隻是失血過多,昏過去了而已。
幸好,許一凡挨的兩刀不深,傷口沒多久就愈合了,要不然,許一凡估計等不到殷武他們過來,就已經涼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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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許一凡的講述之後,在場所有人都皺緊了眉頭。
對于許一凡的說辭,說實話,他們是不太相信的。
這三個人既然能夠從監牢外面,一路殺到這裏來,其武力值肯定很高,而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輕易就被許一凡殺死了呢?
如果說,許一凡在對方麻痹大意的情況下,偷襲,從而殺死一個人,他們是相信的,可是,連續殺死三個人,這就太過于匪夷所思了,然而,刺客的屍體就在那裏,而殷武也去檢查了這三具屍體,發現這三個人的緻命傷确實是在胸口,傷口附近
呈現青紫色,其口鼻都有黑色的鮮血滲出,這是很明顯的中毒身亡的特征。
另外,其中一個人身上還有多處拳打腳踢的痕迹,而這些痕迹都比正常人小很多,是孩子留下的,顯然這是許一凡造成的,由此可見,許一凡說的是真的。
可是,這種看起來很真實的真相,反而讓他們感到了不真實。
【刺客進來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麽,而許一凡隐瞞了部分真相。】
常哲翰和殷武都是經驗豐富的老人了,心中很快有了自己的判斷,但是,考慮到某些事情,他們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這三人你認識嗎?”殷武沉吟片刻之後問道。
三個黑衣人的面罩已經被揭開了,露出了他們的本來面目,這三個刺客都是男子,年齡都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看到三人如此年輕,在場的人也相信了幾分許一凡的話。
畢竟,行走江湖也好,還是殺人越貨也罷,自身武藝高強是一方面,閱曆和經驗也很重要,而這三個人明顯是年輕人,既然是年輕人,其經驗肯定豐富不到哪裏去,被許一凡尋找機會殺死,也不是不可能。
對于殷武的詢問,許一凡轉過頭,看了一眼死的不能再死的三個人,搖搖頭,說道:“不認識,沒見過。”
這個回答沒有出乎衆人的預料。
既然許一凡并沒有離開監牢,這讓所有人松了一口氣,最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當然,這隻是針對殷武他們而言,但是,對于李嗣源而言,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他巴不得許一凡逃離監牢呢,最好是死在這裏,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
有人要殺許一凡,這是事實,至少,就目前的情況是這樣,而這裏死了這麽多人,許一凡待在這裏肯定不安全了,那接下來就是決定許一凡去哪的問題。
放其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先不說李嗣源答不答應,就算他答應,殷武和常哲翰也不敢這麽做,畢竟,這件事牽扯到叛将許淳,事關謀逆,豈能馬虎。
可是不放,又能把許一凡送到哪裏去呢?府衙監牢肯定是不行的,這群歹人既然能攻進黑甲兵的監牢,那府衙那邊的監牢更是不在話下,總不能把許一凡送到鎮海軍的軍營當中去吧。
先不說軍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進去,更重要的是,軍營當中存在很多機密,不是軍武中人,是不能進去的,把許一凡關在軍營當中,雖然說是保護其安全,可是,在有心人看來,鎮海軍這是打算袒護許一凡。
如果許一凡真的是許淳的後人,那把許一凡關在軍營當中,無疑是自找麻煩,如果許淳是個文官,那還好說,可是,許淳是武将,他當年帶過的兵可不少,雖然很多跟許淳關系密切的人都被誅殺了,但是,還有一些人逃過一劫,萬一把許一凡放在軍營當中,被許淳的舊兵看到了,從而将其放走了,或者被其他跟許淳有仇的人知道了,将其在軍營殺死了,無論哪個結果,都不是鎮海軍能夠承擔的。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爲難的時候,監牢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衆人聞聲,紛紛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了一行三人,爲首的正是不良人校尉烏炆修,而在其身邊,還跟着兩個人,其中之一就是前段時間,跟随在許一凡身邊,充當起護衛的谷歌,而另外一個人則全身籠罩在黑袍當中,分不清男女。
“烏校尉,你怎麽來了?”殷武看着烏炆修,皺起眉頭問道。
“我來接人。”
“烏校尉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既然黑甲兵看護不好他,那我不良人自然要接手了。”
“這不符合規矩。”殷武說道。
“不良人什麽時候講過規矩?”烏炆修反問道。
“你......”
殷武聞言,頓時氣結,他知道不良人不好打交道,但是,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很多時候,彼此做事都需要相互配合的,不至于鬧得太僵,可是,現在烏炆修的态度,很顯然是打算跟殷武翻臉了。
常哲翰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說道:“目前,我們最要緊的任務,是查清楚這群刺客的身份,還有調查清楚四季樓起火的原因,至于許...許公子,暫時就待着這裏,我想殷都蔚經曆了這次事情之後,會加大看守力度的。”
然而,烏炆修卻看也不看常哲翰,他盯着殷武問道:“人,我必須帶走,你給不給?”
殷武聞言,頓時眉頭一挑,說道:“如果我不給呢?”
“那就搶。”烏炆修淡淡的說道。
“不良人是打算跟我鎮海軍開戰?”殷武沉聲說道。
“開戰又如何,再說了,你隻是一個都蔚,你代表不了鎮海軍。”
“那你也代表不了不良人。”
“他不行,我可以。”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黑袍人,突然開口了,而伴随着他的開口,一塊令牌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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