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樓、百貨樓、許府,都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原本就因爲年關的到來,導緻人手不足的官府,此時更是捉襟見肘,相對于許府的殺人案和百貨樓的搶劫案,四季樓的火災更爲重要。
如果隻是一棟建築的燒毀,這本不算什麽大事兒,可是,因爲起火的時間,恰好是晚飯時間,四季樓因爲其獨特的菜品,讓很多人都喜歡到這裏用餐,到了中午和晚上,四季樓可謂是座無虛席,當大火發生的時候,很多食客正在推杯換盞。
當災禍發生的時候,最先發生的就是慌亂,坐在一樓大廳的人,是最先跑出來的,二樓的食客緊随其後,可是,三樓往上的食客,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一來,大火是從五層樓同時爆發的,而三樓以上都是單獨的包廂,大多數都是一些富貴之人宴請賓客,在菜肴上齊之後,不會讓外人打擾的,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他們也是後知後覺而已;
二來,想要從樓上下來,除了走樓梯沒有别的辦法,可是,當時現場無比的混亂,到處都布滿了滾滾濃煙,想要知道自己的扈從,是很難的,在加上人的潛意識作祟,在災難發生之後,所有人都擠在樓梯口,而樓梯本來就那麽窄小,想要下去,難免會推推搡搡,從而很容易引發踩踏事件。
踩踏事件發生之後,往往都意味着有人死去,而一旦死了人,原本就慌亂的情緒,愈發的慌亂起來。
在這個時代,可沒有消防車和高壓水槍,想要滅火,往往隻能靠人力,一桶水一桶水潑過去,官府這邊既要想辦法救人,還有滅火,其難度可想而知。
在大火發生之後,除了極少數人,在武功高強的扈從依靠自己的武力,從樓上破窗跳下來,從而保住性命之外,大多數人要麽迷失在滾滾濃煙當中,要麽是死在了踩踏當中,當然,還有不少人被困在大火當中。
現場一片混亂,尖叫聲、哀嚎聲、哭喊聲、呻-吟聲、大火熊熊燃燒的劈啪聲,不絕于耳,幾乎大半個官府的人,都聚集在這裏參與了救火工作。
百貨樓遭遇搶劫的事情發生之後,常哲翰也隻是安排了一小隊人去現場勘察情況,而等許府出現命案的時候,也是在四季樓大火即将被撲滅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
本來,衆人隻以爲這是一場意外,畢竟,四季樓推出了火鍋、幹鍋這些新的就餐方式,出現火災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伴随着百貨樓的搶劫、許府的命案發生之後,常哲翰頓時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這是一場針對許一凡的陰謀。
東海城眼紅許一凡的人不少,可是,這些人都是商人,商人逐利,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铤而走險去幹這種殺人的勾當的,而細數東海城,跟許一凡有恩怨的,除了曹家、薊家、裴家之外,也隻有那個從京城來的李嗣源了。
曹家的變故,别人或許不知情,常哲翰他們心裏是清楚的,随着曹正德的退位和自盡,曹家和許一凡的恩怨,也算是一筆勾銷了,在這段時間,曹家已經在許一凡的暗中幫助下,開始崛起了,在這種時候,曹家是不可能,也不敢對許一凡出手的。
至于薊家和裴家,這兩個家族雖然跟許一凡有一定的恩怨,但是,那也僅限于商業上的,如果他們想殺人,早在許一凡不在東海城的那段時間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呢?
再說了,關于許一凡就是叛将許淳之子這件事,這段時間已經在東海城瘋狂傳播着,隻要是個聰明人,都知道,在這個時候什麽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如果許一凡真的是叛将之後,那他肯定是死定了,而他名下的産業,肯定會官府沒收,而到了那個時候,想要從官府手裏拿到這些産業,也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就算這件事不是真的,許一凡出來了,那他的聲望肯定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如果是這樣,那繼續跟許一凡合作,隻會獲利更多的。
排除了這些人的嫌疑之後,常哲翰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李嗣源了。
然而,當殷武他們找到李嗣源的時候,發現李嗣源正在其府邸宴請賓客,其中不少人都是曾經在滁園參加詩會的讀書人,人數不多,卻也不少,他們都可以确定,李嗣源這一整天都跟他們在一起,至于李嗣源身邊的人,除了蔚埔之外,其他人都在場,顯然,這件事也不是他做的。
面對殷武等人的到來,李嗣源雖然感到疑惑,但是,在聽到許一凡名下的産業,遭到如此重大的破壞之後,他的臉色也變了,心中那點不快,也頃刻之間化爲烏有。
在看到李嗣源那詫異和震驚的反應之後,殷武等人雖然不能百分百相信這件事跟他無關,可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李嗣源臉色鐵青的看着殷武和常哲翰,沉吟很久之後,突然問道:“許一凡現在在哪?”
“在大牢裏啊。”殷武下意識的說道。
“你确定他現在還在大牢
裏面嗎?”李嗣源眯起眼睛說道。
“這......”
殷武不是笨人,剛才的回答,他隻是下意識的回答的而已,但是,此刻他已經反應過來了,臉色頓時大變,轉身就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大喊道:“去大牢。”
在趕往大牢的路上,殷武的表情是十分凝重和複雜的。
自從前幾天把許一凡關進大牢之後,殷武也沒有審訊許一凡,隻是把他關在大牢裏而已,一日三餐,都是四季樓夥計親自送來的,而許一凡需要什麽,殷武都盡量滿足什麽,偶爾,他也會去牢房内跟許一凡聊聊。
許一凡這幾天表現的十分的安靜,并沒有因爲自己身陷囹圄而感到擔憂,隻是在得知了蔚埔遇襲,夏柳慘死,許浮萍被人救走之後,許一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外,他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
今天晚上,東海城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殷武等人的注意力,主要放在這上面,在四季樓的大火被撲滅,大部分都被救出來之後,常哲翰派人去了百貨樓鎮守,防止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趁機去搶奪百貨樓的财物,同時,他們也去了許府勘察現場。
許府死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十餘人被殺,其中都是在許府做事的丫鬟仆役,而這些人全都是一刀斃命,兇手的殺人手法十分的果決和狠辣。
秋歌趕回來之後,清點了一下家裏的财物,除了許一凡的房間遭到了洗劫之外,其他房間的東西都沒有丢失。
許一凡的房間,除了那些家具之外,凡是放在房間可以帶走的東西,全都被人打包帶走了,其中就包括那隻黑色的箱子,顯然,對方是有目的而來的。
等到殷武等人馬不停蹄的感到大牢的時候,還沒有靠近大牢,他們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負責看守大牢的差役,此刻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而殷武等人進入大牢之後,發現在這條狹長的通道裏,倒出都是打鬥的痕迹,當然,還有早已經涼透的屍體。
有人劫獄,而此時的大牢,關押着的犯人,隻有寥寥數人而已,除了許一凡之外,還有七名死囚,這七名死囚之所以沒有被送往撫仙山挖礦,隻要是這七個人都是修行者,境界大概在小宗師左右,對于他們,一般對付武夫的手段,對他們雖然有一定的束縛和限制,可是,想要讓他們俯首帖耳,恐怕很難,如果把他們帶出牢房,送往撫仙山,估計還沒到地方,這些家夥以依靠自身的修行手段逃走了。
當初,爲了制服這些修行者,官府可是付出了慘重代價的,怎麽可能輕易把他們放出去呢。
可是,殷武等人在經過關押這七個修行者的牢房的時候,發現這七個人都還在,隻是,他們已經死了。
這一幕,讓殷武等人原本就凝重的心情,愈發的凝重起來,這些人都是修行者,在重重束縛之下,想要逃走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一般人想要殺死他們,也極其的困難的,沒有一定的實力,是殺不死他們的,可是,這些人都死了,這說明劫獄的人,不是沖着他們來的,而是奔着許一凡來的。
多想無益,殷武沒有在去管那些已經死掉的修行者,而是直奔最裏面的牢房。
當一行人來到牢房門口,看到牢房内情況的時候,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緊蹙起了眉頭。
牢房那張簡易至極的床鋪上,躺着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許一凡,此刻,他正背對着衆人,顯然是睡着了,而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地上,還躺着三個黑衣人,而三個人一動不動,在其身下還有一大攤血迹,顯然,這三個人已經死了。
在來這裏之前,所有人都以爲,許一凡肯定不在牢房裏了,而在進入這裏之前,一路上看到的種種情況,也證明了這一點兒,可是,當他們看到許一凡還躺在床上的時候,那種詫異感可想而知。
牢門是關着的,但是,牢門上的鐵鏈已經打開,挂在欄杆上,顯然,如果許一凡想走的話,他完全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這......”
常哲翰見狀,就要上前,卻被殷武攔住了,他滄啷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刀,伸出一隻手,緩緩地推開了牢門,孤身走了進去。
在進入牢房之後,殷武并沒有直奔許一凡而去,而是小心翼翼的來到三個黑衣人身前,用腳踢了踢三個人,三個人一動不動,顯然,這三個人已經死了,殷武還是不太放心,蹲下身來,伸出手,摸了摸三個人的脖子,入手微涼,沒有感覺到脈搏,顯然,這三個人已經死了,而且死的時間并不長。
直到這個時候,殷武才發現,在三個人的胸口,都插着一支箭矢,箭矢不長,大約也就筷子的長度左右,而顯然是弩箭,對于這種弩箭,殷武是認識的,因爲之前許一凡曾經給他展示過,正是許一凡經常使用的弩箭。
在把許一凡關入大牢的時候,許一凡身上的武器都被搜羅出來了,不管是手-弩,還是袖箭,亦或者是軍刀,都被
殷武帶走了,畢竟,坐牢也要有坐牢的樣子,可是,這三根弩箭的出現,說明了一個問題。
如果這三個人是許一凡殺死的,那麽,許一凡的身上肯定還有弓弩,隻是,對于這個情況,殷武也是沒有想到的,雖然之前把許一凡身上的武器拿走了,但是,殷武并沒有對許一凡進行搜身,他還是信任許一凡的,至少,在那個時候是這樣的。
在确定這三個黑衣人已經死了之後,殷武站起身來,朝許一凡走過去,而此時,許一凡或許被殷武等人弄出來的動靜給吵醒了,他緩緩地轉過身,看向正手持鋼刀朝他走過來的殷武。
許一凡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識的坐起身來,朝角落靠了過去。
殷武也愣了一下,看到許一凡的反應之後,他沒有再向前,而是站在原地,把手裏的鋼刀插回刀鞘,做完這一切,他才看向許一凡,眼神複雜而古怪的看着許一凡,問道:“你......”
然而,不等殷武說完,許一凡就沒好氣的說道:“尼瑪,你們怎麽才來啊?”
“嗯?”
“啊?”
∑(っ°Д°;)っ
衆人聞言,皆是一愣,一臉不解的看着許一凡。
許一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堂堂黑甲兵的大牢,防衛能力如此之差,正是讓人大失所望啊,要不是我之前留了一手,小爺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這個時候,殷武已經反應過來了,他的目光先是盯着許一凡的臉頰,然後,就落在了許一凡的袍子上,這才發現,許一凡的袍子已經破裂,而袍子上沾滿了血迹,許一凡的臉色也有些煞白,隻是,牢房内的光線不好,之前沒有注意到而已。
“你受傷了?”殷武問道。
“廢話。”
“來人!”殷武喊道。
很快,就有一個郎中模樣的人,背着一個小箱子快步走了進來,來到許一凡身邊,開始給許一凡檢查傷口。
方才,他們看到許一凡居然在睡覺,以爲許一凡沒什麽大礙,但是,在大夫的檢查之下,才發現許一凡受了嚴重的傷勢,其胸口挨了一刀,不過,不緻命,因爲許一凡穿了貼身的軟甲,這件軟甲是齊若兮在來東海城的路上送給他的,許一凡一直穿着。
此時,軟甲已經破了一條口子,在其胸口留下了一道一指長的傷口,傷口不深,血已經止住了。
另外,許一凡的腹部和後背,也都有腳印和傷口,但是,都不嚴重。
此時的牢房,已經燈火通明,而這個時候,衆人才發現,牢房内亂七八糟的,很明顯,這裏曾經發生過打鬥,如此看來,這三個黑衣人,不是前來營救許一凡的,而是前來刺殺許一凡的,隻可惜,他們小看了許一凡,被許一凡給反殺了。
得出這個結果之後,衆人的反應是很古怪的,心情也是複雜的,内心是震撼的。
此時此刻,所有人看着許一凡,都有一個問題想問他。
【他到底是怎麽做的?】
在大夫給許一凡處理傷口的時候,殷武看着許一凡,問道:“方才發生了什麽?他們是什麽人?是不是前來刺殺你的?你又是如何......”
然而,不等殷武把一連串的問題問完,許一凡就打斷了他的話,沒好氣的說道:“大哥,我現在是犯人耶,這些問題,你們不應該問自己人嗎?問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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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武頓時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個時候,常哲翰等人也走了進來,李嗣源也跟着來了。
殷武不說話了,李嗣源這個時候卻說道:“許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裏死了這麽多人,你總的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許一凡看向李嗣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交代?我爲什麽要給你們交代?我還想要交代呢?我現在還不是定罪的犯人吧,就有人想要來殺我,如果不是我留有後手,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吧,我還沒要交代呢,你們還好意思找我要交代?”
李嗣源被許一凡怼的頓時說不出話來。
許一凡卻沒有放過李嗣源的打算,他斜眼看着李嗣源,繼續說道:“李公子,雖然你是世子殿下,但是,我記得你好像沒有官職在身吧,也沒有功名在身,你有什麽資格問話?”
“我......”李嗣源聞言,頓時臉色一變,剛想反駁,卻又被許一凡打斷了。
“你想說,你爹是李剛對吧?”
“你......”
“你什麽你,我什麽我,沒事兒别在這哔哔,不然......”
許一凡沒有再說下去了,而是在李嗣源憤怒的目光當中,從草席下面拿出了一把手-弩,而手-弩正對着李嗣源,手-弩裏有一支寒光閃閃的箭矢正對着李嗣源,其含義不言而喻,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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