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客套寒暄之後,李嗣源看着許一凡笑着說道。
此話一出,現場的衆人頓時面面相觑起來。
《紅樓夢》這本書,他們有所耳聞,其中也有不少人讀過,不過,最初這本書是從興安城那邊流傳出來的,然而,那隻是殘本而已,真正流傳出來的完整版,還是齊若兮她們抵達東海城之後,從滄海别苑流傳出來。
因爲當時跟着齊若兮她們一起來的,還有一代大儒荀德華師徒,雖然,在這段時間,有無數人前去拜訪荀德華,但是,都被荀德華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在很多人看來,能寫出《紅樓夢》這本書的人,肯定不是傳說當中的許一凡,也不是齊若兮,或者是徐詩芷,而是荀德華,之所以人們說起這本書的時候,都說是許一凡或者是齊若兮她們所寫,估計是荀德華在幫助這些年輕人揚名而已,甚至之前四季樓的九副殘聯,估計也是出自荀德華之手,畢竟,荀德華要在東海城建立書院,而負責出工出力的是許一凡,荀德華這是投桃報李,默認了這件事而已。
方才,在提起許一凡的時候,有人說《紅樓夢》是許一凡所寫,主要還是帶着調侃的意思,然而,現在聽到李嗣源親口這麽說,那這件事就八九不離十了,畢竟,李嗣源初來東海城,跟許一凡非親非故的,甚至還有一些恩怨,他完全沒有必要幫許一凡揚名,所以在聽到李嗣源這麽說之後,現場爲之一靜,所有人都眼神複雜的看向許一凡。
讀書人都是有傲骨的,而東海城更爲甚之,如果在其他洲,東海城的仕子估計不會說什麽,可是,這是在東海城,在他們的地盤,這裏是他們的主場,他們承認,在商賈之道上,許一凡确實是個天才,或者說他是個商業鬼才,他們除了羨慕嫉妒之外,更多的還是不以爲然。
正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把生意做的再好,再大又能如何,面對官府中人,你還不是要卑躬屈膝,當然了,許一凡不用卑躬屈膝,但是,那也是因爲有樂萱郡主和徐詩芷在背後幫其撐腰,如果沒有她們在,東海城那些官府中人,又有幾個願意搭理許一凡的?
百貨樓開業初期,香水瓶上的幾首詩句,好雖然很好,可是,在他們看來,那也不過是爲了逢迎那些女子而寫,不足道爾,而後面的九副殘聯,又不是他許一凡寫的,既然是一代大儒出的,他們對不出來,也很正常,心裏還可以接受,可是,如果說這一切都是許一凡自己寫的,打死他們都不相信。
“世子殿下,《紅樓夢》這本書真的是許兄所寫?”尤思源猶豫一番,好奇的問道。
李嗣源笑着點點頭,說道:“諸位可能有所不知,許兄在來到東海城之前,就曾經售賣過《紅樓夢》,隻是,那時候,許兄名聲不顯,書賣的不好,而恰好樂萱郡主去往了安民鎮,看到了此書,見獵心喜,就帶回了長安,而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的。”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再次一愣。
說實話,他們對許一凡的了解,更多的還是來自百貨樓,來自四季樓,來自大宗師翁浩淼。
許一凡不是東海城本地人,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而許一凡是哪裏人,他們不清楚,當然,也沒必要弄清楚,而許一凡什麽時候來的東海城,在場的人更是一無所知,而許一凡開始在東海城揚名的時候,還是源于大宗師翁浩淼收許一凡爲徒這件事。
翁浩淼雖然多年未曾回到東海城,但是,關于他的傳說,卻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大宗師本來就不多,攏共就十個人,而翁浩淼作爲東海城本土人士,占據其一,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上一次,翁浩淼回到東海城,其實有很多人想要拜他爲師的,隻是,都被拒絕了,而許一凡這個名不經傳的無名小子,卻一躍成爲了大宗師的嫡傳和關門弟子,這就讓很多人感到好奇了。
之後,百貨樓的開業,天香四露和九大美酒的出現,更是讓許一凡成爲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之後許一凡離開東海城,去往興安城做的一些事情,雖然大多數人都知道的不多,可是,從許一凡跟着齊若兮她們回來,這本身就說明了一切。
在之後,百貨樓的一系列變化,更是讓許一凡成爲了東海城的風雲人物,其名氣一時之間,完全壓倒了翁可心等人,但是,越是這樣,人們看到的更多的還是許一凡在商業上的能力,至于文采方面,不知道是真的沒有發現,還是發現之後,被他們刻意的忽略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此刻的衆人,心中是五味雜陳的。
許一凡微笑着看着衆人,臉上一副溫和的笑容,心中卻無比的警惕起來。
雖然李嗣源這麽說,但是,還是有人不相信,轉而看向許一凡問道:“許公子,世子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李嗣源這次沒有接話,而是笑呵呵的看着許一凡。
雖然不知道李嗣源爲何要這麽做,但是,既然衆人問到了,許一凡也隻好點頭承認。
“那時年幼,閑來無事,随便瞎寫的,本來隻是寫給郡主解悶的,沒想到會被諸位記住,在下真是汗顔啊。”
“嘩......”
随着許一凡的承認,現場一片嘩然,他們看看許一凡,又看看彼此,表情無比的複雜。
尤思源這個時候,沖着許一凡拱拱手,說道:“原來許兄也是讀書人,是我們孤陋寡聞了,那敢問許兄的師從何人啊?”
這個問題問得好,讓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人們往往最講究的就是師承了,一個人的文采如何,除了跟他自身的能力有關之外,很多時候,其師父的文采也很重要,如果一個人的師父隻是鄉下的一個私塾先生,那估計沒有人在乎,而如果一個人的師父是一代大儒,那不管這個人的才情如何,他的地位就要高出很多人一籌。
李嗣源也很好奇許一凡的師承,雖然他在來東海城之前,對許一凡有一番調查,但是,更多的還是關于許一凡在東海城的一些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李嗣源知道的不多。
面對衆人好奇的目光,許一凡卻笑着說道:“在下并無師承,如果要說師承,那也隻有一本《道德經》了。”
“......”
衆人聞言,頓時無語了。
在場的都是讀書人,《道德經》他們自然早已熟讀,那是三歲小兒就能背誦的書籍,他們自然不在話下,而許一凡這麽說,很顯然是不想告訴衆人他師從何處,不過,衆人也沒有追問下去,畢竟,貿然問起别人的師承,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爲,而在場的人自诩讀書人,自然也明白這點兒,盡管心中好奇,卻也不好多問什麽。
場面頓時有些冷場下來,而李嗣源作爲主人家,他自然不會讓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下去,于是,他就岔開話題。
“許兄的才情,我等已經知曉,而今日恰逢詩會,許兄何不吟詩一首呢,讓我等見識一二。”
“世子殿下說的極是。”
“對,許兄來一首。”
“就是就是。”
“......”
原本有些尴尬的氣氛,随着李嗣源的一句話,轉移了過去,衆人也紛紛附和起來。
讓許一凡作詩,一來是想看看,許一凡到底有無才情,如果有,那自然是印證了李嗣源的話,如果沒有,那隻能說許一凡是沽名釣譽,《紅樓夢》這本書不是他寫的,他隻是竊取了别人的成果罷了,雖然不至于現場诋毀他,但是,看不起是肯定的;
二來,他們也想看看許一凡到底能做出什麽樣的詩,而不管他詩寫的如何,隻要他寫了,那在場這麽多的讀書人,肯定有幾個文采很高的,隻要在許一凡做出一首詩之後,在作出一首更好的,那就是踩着許一凡的腦袋上位,從而揚名了,這可是一個大好機會,平時是很難遇到的,一定要把握住。
文人相輕,這是亘古不變的事情,今日來參加詩會的人,哪個不想在滁園揚名呢,從而在李嗣源這個世子面前,還有隔壁的郡主面前出風頭呢,可是,想要揚名,光詩詞做得好,不一定有用,還需要有一個襯托,一個墊腳石,而許一凡就是最好的墊腳石。
在場的其他人,他們彼此之間,都是知根知底的,才情如何,各自心中都有數,自然不會去充當那個綠葉,但是,許一凡就不一樣了,他的才情雖然之前不爲人所知,但是,他有名啊。
現在百貨樓和四季樓,成爲了東海城一種标志,如果能在文才方面,碾壓一下他,那說出去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許一凡詩作的不好,他肯定會淪爲墊腳石,等詩會結束之後,肯定會被人笑話,可如果許一凡詩作的好,那也隻能證明他有文才,在場的人不但不會感激他,反而會仇恨他,畢竟許一凡是一個外來者,而李嗣源方才在介紹許一凡的時候,也特意的提到了這一點兒。
可以說,李嗣源的這個提提,一下子把許一凡架在火爐上烤,不管他怎麽應對,都會得罪人,許一凡自然是明白這一點兒的,他看着一臉溫和笑容的李嗣源,暗暗皺了皺眉頭。
【李嗣源這是想針對自己啊,既然如此,那就來吧。】
想到這兒,許一凡就拱拱手,然後笑着說道:“在下從小生活在北方的小鎮,見識不多,諸位如此盛情,那在下就獻醜了。”
“好!”
衆人聞言,頓時精神一震,說實話,相對于許一凡作詩如何,他們更擔心的是,許一凡願不願意作詩,如果他不願意,一再推诿的話,那衆人也沒有辦法,而此時許一凡既然答應了,那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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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齊若兮、徐詩芷還有桂寒煙,三個人衆星捧月般
的坐在中間,身邊圍滿了東海城的一些富家千金,這些女子有無才情,才情如何,不得而知,但是,能夠來到這裏,就已經說明她們的身份肯定不低,至少,這些人是通曉文墨的。
之前,尤思源等人在那邊作詩的時候,每作一首,都會有人謄抄一份,送到這邊來,衆人圍坐在一起,點評一二,而現在,那邊沒有新的詩詞出現,還時不時爆發出叫好聲,這讓衆人十分的好奇。
對于這種詩會,齊若兮也好,徐詩芷也罷,在長安城都參加過無數次,對于海洲的讀書人,她們雖然不會看不起,但是也不會太過于重視,畢竟,人到了一定的位置,眼界就要寬廣許多。
對于許一凡來參加詩會的事情,齊若兮她們是不知道,她們知道許一凡已經回到東海城了,但是,兩人都沒有去找許一凡。
一來,年關将至,許一凡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她們貿然過去,肯定會打擾到許一凡;二來,之前在工坊發生的事情,徐詩芷雖然表面上已經釋懷了,可是,畢竟兩個人有了肌膚之親,在這個時代,女子往往對這方面看的是很重,心中不可能不在意,此時讓她去跟許一凡見面,尴尬是肯定的;三來,李嗣源來到了東海城,雖然,徐詩芷跟李嗣源不是那種關系,她去找許一凡也沒有什麽可指摘的地方,可是,如果真的這麽做,難免會給許一凡帶來麻煩,她可不想給許一凡找麻煩。
如此一來,徐詩芷自然不會主動去找許一凡,而滁園詩會,她雖然想邀請許一凡一起來,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當許一凡他們那邊陷入寂靜之後,齊若兮就讓丫鬟去那邊看看情況。
當丫鬟去而複返,回來告訴他們,許一凡也來了之後,三個人頓時一愣,随即,就皺起了眉頭。
許一凡有無才情,她們心裏很清楚,可是,那些讀書人不知道啊,讀書人看不起商人,也不是什麽秘密,許一凡身上最大的标簽就是商人,來參加詩會,肯定會被看不起的,而這個時候,李嗣源把許一凡拉出來,其用意之明顯,她們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之前,李嗣源去找她們的時候,就有意無意的提到了許一凡,這讓齊若兮和徐詩芷都有些擔憂和想法,而現在,許一凡出現在這裏,她們的擔憂也成爲了事實,這可不是她們想看到的。
齊若兮還好點兒,可是,徐詩芷就不一樣了,不管她平時跟許一凡怎麽打打鬧鬧,她都是喜歡許一凡的,隻是表達喜歡的方式與衆不同罷了,在這個時候,徐詩芷自然是擔憂許一凡的。
“詩芷姐姐,接下來怎麽辦啊?要不要我們過去啊?”徐詩芷有些慌亂的問道。
齊若兮和桂寒煙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詩芷。
徐詩芷先是一愣,随即臉紅起來,她慌忙解釋道:“畢竟,我們跟他是朋友嘛,他現在被人刁難,我們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齊若兮笑了笑,沒有揭穿徐詩芷的那點兒小心思,而是搖搖頭,說道:“無須擔心,安然的才情你我是知道的,他能應付過來的。”
“可是......”
徐詩芷還想說什麽,齊若兮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說道:“你要相信他。”
“哦,好吧。”
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她還是緊緊地盯着許一凡那邊,眼中露出擔憂的神色,這一幕讓齊若兮看的十分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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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在叫好一番之後,都安靜下來,等待許一凡的詩詞,而許一凡也沒有客氣,直接開口了。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望嘉城内外,惟餘莽莽;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周武,略輸文采;
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鐵木可汗,隻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
靜,死一般的寂靜,随着許一凡吟誦出這首《沁園春.雪》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寂靜無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在場的大多數人,雖然沒有去過北方,可是,關于北方的風景,他們還是略知一二的,而開頭的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一下子就描繪出了北方的冬天,而後面,許一凡更是列舉了無數在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秦朝的開國皇帝,周朝的皇帝,還有之前的唐朝和宋朝,還有一直是草原霸主的鐵木家族,這些人哪個不是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大人物,可是,這些人物卻在許一凡看來,都不算什麽,都成爲了過去式,細數風流人物,還看現在的大炎王朝,這讓在場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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