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東海城之後,他直接去了刺史府,把撫仙山礦場這幾天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彙報了一遍。
崔東海聽完之後,連續說了三個好,顯然,他對許一凡在撫仙山礦場做的一切是很滿意的。
其實,自從許一凡去了撫仙山礦場,那裏發生的一切事情,崔東海都是一清二楚的,畢竟,增加生鐵這麽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不上心,更何況,郡主對這件事也很關心。
對于許一凡在去礦場的第二天,就弄死了羅察,還有百餘人,這在崔東海看來,完全不叫事兒,他從來不覺得許一凡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一個能夠指揮不良人的人,而且還能夠讓他們心悅誠服的人,豈是什麽簡單之輩?
相對于羅察等人的死,崔東海反而對許一凡之後做的一系列事情,很感興趣,也很好奇。
當初,許一凡在答應去撫仙山礦場的時候,曾經私底下找過崔東海,兩個人進行了一次商談,而商談的内容,一共分爲三部分。
第一,許一凡要絕對的指揮權,這一點兒,崔東海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不然,常哲翰堂堂一個府尹,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許一凡在礦場搞事情呢?
在這件事上,崔東海其實做了很多,他不但讓府尹常哲翰陪着許一凡一起去了礦場,還給了許一凡一支百人的黑甲兵,另外,在羅察事件發生之後,崔東海這邊也展開了行動,他找到了都蔚殷武,對守衛軍進行了一次大整頓,清理了一批蛀蟲出去,其中有人不但被趕出了守衛軍,還給拖到菜市口砍頭了,而還有一部分人,直接被關在大牢裏面,當然,也有一部分人隻是被趕出了守衛軍而已。
這場突如其來,毫無征兆的大地震,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第二,許一凡找崔東海要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衣服被褥、生活用品,還有很多的糧食。
對于這些東西,崔東海雖然不知道許一凡到底要做什麽,但是,他還是痛快的答應了,東海城很富裕,對于這些東西,是最不缺的,而生活用品,崔東海更是直接從百貨樓拿貨。
許一凡之前從官府這邊拿走了十萬五千斤生鐵,這可不是白拿的,是需要真金白銀的,但是,許一凡并沒有給錢,而這一次,許一凡需要這些東西,崔東海就直接從百貨樓拿貨,用貨物抵消一部分錢款。
當然了,除了香皂這些日用品之外,煉鐵廠需要的磚塊和水泥,包括鋼筋,崔東海都是從東興工廠拿的,前後算下來,許一凡的貨款不但抵消了,還稍稍的賺了一筆錢,這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第三,許一凡要了一千人的名額。
這一千人的名額,是許一凡在幫助官府建造好煉鐵廠之後,索要的報酬,對于這個要求,崔東海思索良久,最終也答應了,不過,不是一千,而是七百人。
對于許一凡在礦場說,事後要帶走五百人這件事,其實是許一凡早就和崔東海商量好的。
礦場的那些人,他們本身就是罪人,其地位比一般的奴隸還不如,奴隸隻要表現的好,是可以脫離賤籍的,可是,這喜人,一輩子都是罪人,除非遇到皇帝大赦天下,這群人才有可能脫離罪籍。
正是因爲許一凡提前和崔東海談好了這些事情,所以許一凡在礦場做的所有事情,才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
這一次,崔東海從常哲翰這裏得知,許一凡還要人,他在沉吟良久之後,看着常哲翰問道:“依你看,煉鐵廠那邊,還需要增加人手嗎?”
常哲翰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按照他說的來看,現在礦場的人手确實不足。”
崔東海聞言,沒有說話,反而皺起了眉頭。
“大人,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嘛?”常哲翰問道。
崔東海擡起頭,看着常哲翰說道:“我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
“嗯?”
常哲翰一愣,立即問道:“大人何出此言啊?”
崔東海搖搖頭,說道:“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你有沒有發現,自從那小子從興安城回來之後,他就變了很多,做了很多事情,他好像很急切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讓他如此的急切。”
常哲翰聞言,也皺了皺眉頭,說道:“會不會跟他在興安城身負重傷有關?”
“可能吧。”崔東海沉默了片刻,最後說道。
“那人手的事情......”常哲翰見崔東海不願意多說,他就轉移話題問道。
“既然需要人,那就給他,剛好,前幾天從守衛軍清理下來一群蛀蟲,現在正關在大牢裏呢,你把他們送過去,另外,前幾個月,我們不是抓了不少人嘛,反正關在大牢也是浪費糧食,把他們也送過去吧。”
“好,隻是......”
常哲翰先是點點頭,然後,欲言又止道。
“怎麽了
?”
“之前抓捕的囚犯還好說,我擔心那群守衛軍去了之後,可能會鬧事兒,礦場那邊......”
不等常哲翰說完,崔東海就說道:“這個不用操心,有黑甲兵在,這些人也不敢鬧事兒,再說了,你不要小看了那小子,那小子如果狠起來,是很可怕的,他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那...好吧!”
聽到崔東海都這麽說了,常哲翰也沒有繼續堅持什麽,反正,他也相信,那群前守衛軍也不敢鬧事,隻要他們敢,那他就敢殺人,真以爲談談府尹會沒有幾分脾氣?
接下來,兩個人又聊了一些公務上的事情,常哲翰就起身離開了。
他在離開刺史府之後,又去了一趟自己的府衙,把這幾天積攢下來的公務處理完,然後,就去了大牢,直接把一大批囚犯,打包送完撫仙山礦場。
做完這些之後,他才回了一趟家。
在常哲翰離開之後,崔東海并沒有急着處理公務,而是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天空,面露憂色。
崔東海此刻在想的還是許一凡的事情,對于許一凡,他越來越看不懂了。
自從這次回來,他就發現,許一凡好像變了很多,做事兒的方式十分的急切,而做事的手段,也十分的犀利。
撫仙山礦場那兩三百人,許一凡說殺就殺了,雖然,殺人的是黑甲兵,可是,如果沒有許一凡的默許,黑甲兵怎麽可能會殺那麽多人呢,更讓崔東海感到吃驚的是,許一凡明知道羅察有背景,也有官職在身,可是,他還是弄死了羅察,當然,其殺人的手段很巧妙,讓那些本來就對羅察無比仇恨的工人弄死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讓崔東海想起了一件小事兒。
關于許一凡的資料,他手裏也是有一份兒的,而許一凡在安民鎮生活的事情,其中就記載了許一凡在年少的時候,曾經被一個流氓欺負過,而這個流氓最終也是被小鎮的人活活打死的。
之前,這件小事并沒有引起崔東海的注意,畢竟,當時在場的還有安民鎮縣令的兒子,打死一個流氓也很正常,可是,現在看來,這件事肯定沒有那簡單。
一個在年少時,就能借刀殺人,現在,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他怎麽可能不多想幾分。
當然,這些事情都隻是小事兒而已,真正引起崔東海注意的,還是兩座島嶼的事情,一個是安壽島,一個海通島。
安壽島被人占據了,而且上面出現了一群人數不少的海盜,說是海盜,其實,他們也沒有打家劫舍,隻是占據了島嶼而已,而這座島嶼是許一凡的,崔東海是知道的。
另外就是海通島附近的東興工廠,這座工廠在建造之初,他也是知道的,不過,并沒有多想,可是,當東興工廠開始運轉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工廠,卻有如此大的能量。
許一凡之前從海角樓買來的一萬名奴隸,除了一部分在百貨樓和工坊幹活的之外,其餘的人,都被丢進了東興工廠,可是,這麽多人進去了,東興工廠還在招人,這說明這個工廠很大,而且很缺人。
如果不是之前有不良人打過招呼,崔東海都要親自去一探究竟了。
除了這些事情,讓崔東海感到憂慮之外,還有一件事讓崔東海感到十分的擔憂。
在幾天前,長安城發生了一件事。
這件事,說大也很大,說小也很小。
時隔十三歲,炎武帝在大朝會上,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要找回失蹤多年的大皇子,而且是不惜一切代價。
炎武帝登基已經十四歲年了,雖然,其年齡也不大,四十歲都不到,可是,自從十四年前,發生了五子奪嫡事件,還有十三年前的玄武叛亂事件之後,炎武帝幾乎都沒有正兒八經的下什麽旨意。
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後,有兩件家事是備受矚目的,一個是皇帝的後宮皇後的位置,另外一個就是子嗣問題,準确來說,是太子的位置。
然而,炎武帝登基之後,皇後早就定好了,正是當初的皇子妃,這一點兒,沒有什麽異議,可是,在子嗣問題上,前幾年,還好一些,可是,最近這幾年,一直有不少言官禦史,不停的上奏折,要求皇帝多多臨幸後宮的妃子,選秀納妃,擴大後宮,爲皇室開枝散葉。
可是,這個提議每次被提起,都被皇帝敷衍過去了。
炎武帝現在的後宮,跟之前的大多數皇帝比起來,簡直是凋零的可怕,包括皇後在内,整個後宮也隻有七名妃子而已,其中,有三名還是在其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着他的女人,另外四名,也是在登基的時候,以及後來受不了言官和禦史不停上書,才選秀納妃的結果。
妃子不多,而皇子也很少,至今,也炎武帝也隻有五個子嗣,其中還包括在十三年前,玄武叛亂之後,就失蹤的大皇子。
五個子嗣,三男兩女,抛開大皇子不說,剩下的皇子和公主,最
大的也才十二歲,最小的也才兩歲而已,雖然皇帝正值春秋鼎盛,可是,對于子嗣這件事,是備受關注的。
雖然,現在立儲還早了些,可是,再過幾年,也該立儲了,國不可一日無君,而朝廷也不能一直沒有太子,對于這兩個皇子,很多人都是很看重的,但是,以防萬一,很多人還是認爲,皇帝的子嗣太少了,需要增加幾個,更重要的是,剩下的這兩個皇子,都不是皇後所生,而是嫔妃所生。
雖然,這些嫔妃在誕下龍子之後,得到了一定的封賞,可是,她們的地位并沒有太過于突出,更重要的是,皇帝對這兩個皇子,也不是特别的在意,當然,也不能說不在意,而是說,他對這兩個皇子,并沒有如何的去培養,最關鍵的是,沒有把他們當成未來的儲君去培養,這就很有意思了。
這幾年,随着兩個皇子慢慢的長大,已經有言官開始上奏,請求立儲,當然,上奏的人隻是極個别的,但是,這已經是一種信号了。
除了要求立儲之外,這些言官還要求皇帝,擴大後宮,但是,每次都被皇帝敷衍過去了,可是,就在前不久,又有言官提出這件事之後,皇帝沒有像之前那樣,敷衍了事,而是就這個話題進行了讨論,準确來說,是發火。
“朕元符元年登基,元符二年,朕禦駕親征北蠻,把整個大後方交給你們,然而,你們呢?先是出了玄武叛亂,又出現了皇帝丢失的情況,十三年了,朕的兒子丢了十三歲年,你們在做什麽?你們要朕給你們一個交代,那我的兒子丢了,誰給我一個交代?”
這是炎武帝的原話,當皇帝語氣平靜的說出這番話之後,整個大殿上,落針可聞。
整個大炎王朝,一個有三個禁忌,一個是十四年前的五子奪嫡,一個是十三年前的玄武叛亂,最後一個就是大皇子于皇宮内丢失的事情。
五子奪嫡自不必多說,這種皇家内部的事情,本身就是禁忌,在新帝登基之後,史官是不會如何記載的,但是,在新帝駕崩之後,這件事肯定會被記錄在案的。
玄武叛亂這件事,在叛亂平定之後,炎武帝并沒有禁止史官記錄,但是,他卻從不提起,而一旦有人提了,那就會惹怒龍顔,再加上,當初參與叛亂的衆人,除了二皇子之外,其他人都死了,自然不會有人主動提起。
最後一件事,反而是皇帝最看重的一件事,自從大皇子丢失之後,皇帝就下旨尋找,可是,十幾年過去了,卻一直沒有什麽動靜,雖然,皇帝沒有在朝堂上主動說起這事兒,可是,每年都會有不少外出辦差的不良人和官員,或杖斃,或當場絞殺,或随便找個理由就給處死了,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去尋找大皇子的人。
随着時間的推移,死的人越來越多,朝堂上的那些官員,都集體選擇了沉默。
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丢了,都會去尋找,更何況是皇帝的兒子,所以當皇帝時隔多年,再次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整個朝堂再次禁聲了。
之前,提出要求立儲的,還有要求皇帝選秀納妃的人,這個時候,都不言語了。
曆朝曆代,太子的人選,都是立長不立幼的,人們常說,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就是這個道理,而一般立次子爲太子的情況,要麽是大皇子不堪大用,要麽是其娘親或者外戚,犯了大罪,從而被剝奪了這個權利,往往太子的人選,都是長子。
當然,如果其他皇子,表現的比大皇子要好很多,優秀很多,那麽,這個太子的位置,也可能是其他的皇子。
當炎武帝下旨,不惜一切代價,動用全國的力量去尋找大皇子的時候,這就說明,皇帝是真的震怒了。
這件事本身,可能沒有什麽,說到底,就是皇帝的兒子丢了,他被百官逼急了,想要立儲,可以,那你們把我的兒子找回來再說,找不回來,其他的都免談。
對于有些人來說,這件事是一個機會,可是,對于有些人而言,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災禍。
要知道,在元符二年,長安城丢失的孩子,一共有三個,除了皇帝的大皇子之外,還有惠王的兒子也丢失了,而惠王正是炎武帝的大哥,另外,還有叛将許淳的兒子,也在同一時間丢失了。
三個孩子,三個不同的身份,大炎王朝幅員遼闊,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大皇子,其難度可想而知,甚至大皇子現如今,是否還活着,都不得而知。
當年沒有找到,現在十幾年過去了,怎麽找?如何找?找到之後,又該如何面對這個大皇子?
這一系列的問題,都讓人頭疼。
崔東海之所以如此憂慮,是因爲他知道,許一凡今年剛好十三歲,而許一凡從小是個孤兒,當年,他出現在安民鎮的時候,恰好是大皇子丢失幾個月之後的事情。
這一切的一切,難道真的是巧合嗎?許一凡會是大皇子嗎?如果是,那自己該當如何?如果他不是大皇子,而是惠王的兒子,或者叛将許淳的兒子,那又該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