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營房,地上都是被夯實的碎石,而羅察的營房,地上鋪就的确實地毯,說是地毯,其實就是一種有布匹拼湊而成的物件,其原本是什麽顔色,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此時的地毯,已經呈現灰褐色,這主要是因爲這裏的礦場,沒辦法的事情。
房間雖小,卻被裝飾的十分的富麗堂皇,剛走進來的時候,讓人以爲,這進來的不是營房,而是某個大戶人家的書房,房間裏該有的東西,這裏基本都有。
進門之後,看到的就是一個可以同時坐兩三人的榻,榻上鋪就的不是尋常的布匹,而是用一整隻老虎皮鋪就的軟墊,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進了土匪山寨呢。
在房間的右側,放置着一個小火爐,小火爐還有炭火在燃燒,火爐雖然不大,可是,做工卻十分的精細,一看價格就不便宜,在火爐上,放置着一個茶壺,茶壺不是純鐵打造的,也不是銅制的,而是銀制的,在小火爐旁邊,還放着一個黃花梨的茶台,茶台很大,在茶台上還放着一整套茶具,茶具很精美,是那種青花瓷的。
在靠窗的位置,還放置着一個同樣是黃花梨制成的搖椅,搖椅對面的窗戶,雖然也是用紙糊的,但是,在窗戶之後,還有窗簾,說是窗簾,其實就是薄薄的白紗。
在窗戶旁邊,還放置着幾盆盆栽,盆栽修剪的很好,一看主人就是經常打理的結果。
在房間的左手邊,還有一間由屏風隔開的小房間,屏風很大,上面的畫着仕女圖,這些仕女一個個穿着都無比的暴露,單單隻看這屏風,不知道的還以爲進入了青樓呢。
别的不說,就這一個屏風,無論是做工,還是畫工,都是上上之選,如果放在商鋪裏,沒有幾百兩銀子,是不可能拿下的。
在屏風之後,就是羅察的卧室了,繞過屏風之後,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大大的浴桶,說它是浴桶,還不如說它是浴缸,浴桶很大,至少可以容納三個人一起洗澡。
在浴桶之後,就是一張床榻,床榻上挂着絲綢的床幔,纖薄無比,床榻很大,至少可以讓三個人大被同眠,而此刻,在床榻上,正躺着一個女子。
女子大部分身體都被被子遮蓋,這留下一個白皙而誘人的後背給衆人。
此時,已經日上三竿了,女子卻還在熟睡,可能是進來的人太多了,也可能是現場的動靜太大了,女子翻了個身,頓時,雪白的胴-體就露出大半,讓人看到的一陣的頭暈目眩,女子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衆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張大嘴巴,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啊......”
面對女子的尖叫,許一凡可沒有什麽非禮勿視的覺悟,我斜靠在屏風上,雙手環胸,一隻手捏着下巴,一雙桃花眸子,盯着女子那半遮半露的酥胸,還有那不堪盈盈一握的細腰,看了幾眼,最後,才把目光落在女子的臉頰上。
“好一個秋水爲眸玉爲骨,花似媚妩柳似柔啊,常大人,你覺得呢?”許一凡看了一會兒之後,轉過頭,笑嘻嘻的點評道。
如果在其他時候,在場人看到這一幕,那肯定要露出男人都懂得的表情,然後,在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盯着女子肯定要一陣猛看,非要從女子身上腕出幾兩肉才肯罷休,然而,現在,這些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後,都紛紛低下頭,對于女子那誘人的胴-體,看都不看一眼,生怕多看一眼,就不是君子,不是男人了。
常哲翰的表情無比的陰沉,嘴角不停的抽搐着,顯然,此刻的他内心是很憤怒的。
至于羅察,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也是微微一愣,然後,他就露出懊惱的表情,不知道是懊惱他不該輕易的把許一凡他們帶到這裏來,還是懊惱沒有早點把女子弄走的緣故,總之,此時的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而眼角餘光則看向了常哲翰。
羅察敢這麽嚣張,一來,是因爲他姐夫是東海城守衛隊二隊隊長的緣故,有靠山,二來,他以前就是一個地痞流氓,欺行霸市,那是常規操作,而他來到這裏之後,雖然日子沒有以前舒服了,可是,卻無比的輕松,那些大官,平時不來這裏,而來的都是一些小官,這些小官的官職,跟他姐夫無法比拟,自然不會輕易得罪他,再說了,就算遇到那種不長眼的家夥,隻要對方敢不給面子,輕則打一頓,重則直接弄死,然後說礦場出現塌方,或者其他的什麽意外,這位大哥不幸遇難了,上面的人也不會太過于追究,隻要規定的鐵,數量夠了,管他死不死人呢。
另外,羅察來礦場已經差不多十年了,在這期間,他可是把礦場經營的密不透風,能拉攏的就拉攏,拉攏不了的,隻要對方不搞事情,也就不去管了,至于那些要跟他作對的,不是别排擠走了,就是死于非命,反正,礦場這麽大,死幾個人而已,
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以說,在撫仙山,羅察就是名副其實的山大王,是披着官府的土匪。
這些年,死在他手裏的人,不下于三位數,這還是直接死在他手裏的,而間接死在他手裏的人,那就更多了。
很多在海洲,甚至其他地方犯了事兒的囚犯,或者官員,在被送到這裏的時候,他們在路上要遭到押送他們的衙役的剝削,到了這裏之後,還要經曆羅察等人的剝削,在羅察他們剝削一番之後,下面的人還要剝削一番,而等到最後,他們能剩下的,除了身上的那一套衣服和一副身體之外,估計啥也剩不下了。
在這裏,想要活下去,想要過的好一點兒,必須要賄賂羅察在内的三個管事,當然,還有一批狗腿子,羅察房間内的一切,他都沒有花過一文錢,全都是别人送來的,包括眼前這個女人,也是前不久,被送到這裏的某個官員的女兒。
她擔心父親在這裏過得不好,就跑過來看看,想着能不能就近照顧一二,這本來是一片孝心,可是,她怎麽會想到,來這裏容易,離開就難了,女子長得好看,年齡也不大,才十五歲,正是豆蔻年華,才來就被羅察盯上了,而結果也可想而知。
在一番威脅和恫吓之後,女子爲了不丢掉性命,也爲了讓爹爹過的好一些,不至于被打死,就隻能從了,而這些天,她可謂受盡了屈辱,比那些青樓女子還不如。
剛開始,隻是羅察一個人折磨她,到了後來,就是其他兩個管事也加入其中,而接下來,估計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成爲這些惡魔的玩物,而她最終的結果,隻有兩個,要麽死在這群畜生的手裏,要麽生不如死。
什麽是無法地帶,這裏就是無法地帶。
其實,不止是撫仙山的礦場是這樣,在很多地方的礦場都是如此,越是遠離國都的地方,越是不堪,每年,礦場都要死很多人,而這些人的死亡,别說掀起巨浪了,連個水花都沒有,死的無聲無息。
對于這些事情,上面的人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了,可是,知道又能怎麽樣?
凡是被送到礦場的人,不是囚犯,就是官員,而這類人,放在監牢裏,純粹是浪費糧食,至于說發配邊疆,那還是算了吧,大炎王朝有多少年,沒有打過大仗了,要這些炮灰做什麽?給敵人送人頭嗎?
既然留着也是浪費糧食,還不如把他們最後的一點兒價值給榨取出來,至于,他們到了礦場之後,死不死,那就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了。
另外,每個礦場的管事,他們的背後,都是有人罩着的,而收到的錢财,都是要分一部分出去的,上面的人受到錢财,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搞出大事情來,死個把人,無所謂的。
常哲翰作爲府尹,他主要負責的是東海城内的大小事務,而像礦場這邊,他雖然也管着,可是,他幾乎很少來,一年也來不了幾回,一來,公務繁忙,抽不開身,二來,每年,規定的鐵量都如期交付了,他不爲難,自然也不會把注意力放在這邊。
這次,他是在崔東海的命令下,帶着許一凡來這裏的,之前,他來過一次,羅察等人表現的很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這讓他很滿意,可是,現在,他不滿意了,而且是非常的不滿意。
盡管,常哲翰不知道許一凡爲何不着急召集工匠,開始建造煉鐵工坊,而是整理衛生,但是,他很清楚,既然許一凡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目的的,而現在的一幕,讓常哲翰感覺一張老臉丢盡了,自己丢臉不說,來帶着刺史崔東海的臉也丢盡了,這讓他很惱怒,很憤怒。
“羅察.......”
在許一凡笑嘻嘻的評價一番之後,常哲翰轉過頭,一臉怒氣的看着羅察,質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羅察見常哲翰發火了,他連忙走出人群,彎腰躬身,低眉順眼的說道:“回大人的話,這是小的的小妾,昨天來這裏看我,恰好,大人和公子來了,我就沒有讓她離開,本打算今天帶她去觐見二位的,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
羅察說完話,轉過頭,沖着正縮在床角,用被子遮蓋身體的女子吼道:“死娘們兒,還待在床上做什麽,沒看到府尹大人來了嘛,還不趕緊滾下來。”
面對常哲翰的質問,其他人都紛紛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而羅察在回答了常哲翰的問題之後,也展現出他狠辣的一面,這更是讓在場的所有人,動都不敢動,如果現在地上有條縫隙的話,他們都恨不得鑽進去。
常哲翰看了看重新轉過頭,低眉順眼的羅察,又看了看,正手忙腳亂,找衣服穿的女子,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
“成何體統,出來說!”
常哲翰畢竟是讀書人,他在沉默幾秒鍾之後,還是轉身離開了,而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着出去了。
羅察留在最後,他看着臉色煞白,胡亂披上衣服,從床上下來
的女子,低聲呵斥道:“如果你敢亂說,我就把你丢到工棚去,而你老爹,也會‘意外’的死在礦洞裏的。”
說完,羅察就轉過身,準備離開。
隻是,他才轉過身,就看到房間内還有一個人,正是許一凡。
許一凡還站在原地,一臉笑意的看着羅察。
羅察皺了皺眉頭,臉色微微變了變,但是,他很快就恢複正常,語氣柔和的說道:“許公子,外面請。”
說着話,他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呵呵...有意思!”
許一凡呵呵一笑,然後就走了出去,而羅察聞言之後,則是緊蹙着眉頭,看着許一凡的背影,露出陰狠的目光,不過,這道目光轉瞬即逝。
到了營房外面,許一凡看到常哲翰他們正在等着他們,許一凡就走了過去。
常哲翰看到許一凡,苦笑着說道:“是本官管理不善,讓公子見笑了。”
“呵呵!”
許一凡隻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看到許一凡這個樣子,常哲翰微微挑了挑眉頭,然後問道:“這件事,依公子看,該如何處置?”
“貪-污受賄、草菅人命、強占民女,按照炎律,當如何?”許一凡笑着問道。
常哲翰再次挑了挑眉頭,說道:“按律當斬。”
“那還廢什麽話啊?”許一凡撇撇嘴說道。
羅察此時也走過來,聽到許一凡的話,頓時臉色大變,想也不想,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嘴裏喊道:“大人,小人冤枉啊。”
而其他人,聞言之後,也是心中一凜,但是,大多數人都是面無表情,甚至是麻木的看着許一凡,顯然,在他們看來,許一凡這是在作死。
“他是礦場的管事兒,這裏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他在負責,如果把他殺了,那我們接下來......”
然而,不等常哲翰說完,許一凡就打斷了他的話,直接說道:“這個世界,離開誰,它都一樣可以運轉下去,難道朝中沒有了宰相,就不上朝了?哪有這樣的道理,更何況,這裏隻是一個小小的礦場而已,我相信,在這個礦場,願意做事兒的,知道如何做事兒的人,還是很多的。”
“他是宋玉休的大舅子......”
“跟我有什麽關系?我認識他嗎?”許一凡再次打斷了常哲翰的話問道。
不等常哲翰說什麽,許一凡就繼續說道:“既然,你們把我叫來,讓我來全權處理這裏的事情,可是,現在,我想殺個人都不行,你讓我怎麽做事兒,既然常大人爲難的話,那我回去好了。”
說完,許一凡轉身就打算離開。
“且慢。”
常哲翰見狀,連忙喊道。
許一凡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
“來人,把羅察給我綁了。”常哲翰看了一眼許一凡,然後喊道。
“.......”
可是,尴尬的一幕出現了,随着常哲翰這句話一出口,現場沒有一個人動,他們不但沒動,反而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這就很有意思了。
“這...這...”
常哲翰見狀,頓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羅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地上站起來了,他一邊慢條斯理的拍打着身上的塵土,一邊看向常哲翰,然後悠悠的說道:“這裏是撫仙山,不是東海城,大人不問青紅皂白就要砍了小人的腦袋,這恐怕不合适吧。”
說到這,羅察擡起頭,看向周圍,笑着說道:“就算大人答應,你也要問問他們答不答應啊,有時候,也要聽聽我們這些老百姓的意見,不是嗎?”
“你...你...”
聞聽此言,常哲翰頓時被氣得說不話來了。
許一凡這個時候,轉過身來,看着一臉得意的羅察,笑着問道:“這麽說,這裏你說了算咯?”
“不敢。”羅察淡淡的說道。
雖然,其嘴上說着不敢,但是,事實确實是這裏是他說了算,常哲翰作爲府尹大人,在這裏都沒有什麽話語權,連綁個人的人都沒有。
“這位公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但是,既然你是來做事兒的,那就好好做事兒,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撫仙山亂的很,容易出人命的。”
羅察轉移視線,看向許一凡,笑眯眯的說道。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而且是絲毫不加以掩飾的威脅。
許一凡聞言,頓時笑了,也眯起了眼睛,他深深的看了羅察一會兒,然後,看向臉色鐵青的常哲翰,問道:“常大人,看到了吧,這就是你管轄的地方,這是讓許某長見識了。”
“唉...老朽慚愧啊。”常哲翰聞言,長長的歎息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