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雖然不大,在馬車的周圍卻有不小于十餘人,呈現一個圓形把馬車圍在其中,他們背對着馬車,一個個手持兵器警惕的看着四周,顯然,這些人都是扈從。
在車廂前,坐着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鬥笠,手持一根馬鞭的男人,猛地一看,會讓人以爲他是個馬夫,或者一個釣魚翁。
男人年齡偏大,大概在五十多歲,可觀其面相,卻有六十多歲了,那張一看就飽受歲月摧殘的臉頰,布滿了深深地溝壑,一雙手也布滿了老繭。
此刻,老者正一隻腳踩在車闆上,一隻腿耷拉在地上,表情淡然,是不是的用手掏掏耳朵,挖挖鼻孔,或者用黝黑的指甲剮蹭一下不知道多久沒洗,已經糾結成繩子的頭發,看起來十分的慵懶惬意。
在馬車的旁邊,還站着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衣,頭紮發帶,左手握着一把白色的佩劍,劍鞘、劍柄、劍穗皆是白色,男人從上到下,除了頭發是黑色的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白色,看樣子,該男子對白色有着很深的執念。
白衣男子沒有像老者那般慵懶随意,而是站的筆直,他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戰場,微微皺着眉頭,似乎是看到了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其實,在這裏根本看不到許一凡他們那邊的情況,這裏叢林密集,又是夏天,樹葉茂盛,入眼皆是綠色,看的久了,還會讓人頭暈眼花,犯惡心。
“情況如何了?”
就在此時,車廂内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聽其聲音,該男子的年齡應該不大,估計也就十幾歲的樣子,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歲。
對于車廂内男子的問話,老者絲毫沒有理會的意思,而白衣男子則轉過頭,沉聲說道:“少爺,事情進展的不順利。”
“哦。”
聽到白衣這麽說,車廂内隻是輕輕地哦了一聲,然後就沒了下文。
白衣男子等了片刻,見對方不在說話,他就繼續轉過頭,看向叢林那邊。
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眉頭微蹙,喃喃道:“來的好快啊!”
老者聞言,一邊用手摳着腳丫子,一邊擡起頭,朝那邊看了一眼,隻看了一眼,老者就不在理會。
“誰來了?”車廂内的男子開口問道。
“孤魂來了。”白衣男子說道。
“呵!好大的手筆啊,居然連孤魂都出現了,那想必野鬼也來了。”車廂内男子輕笑一聲道。
他的語氣還是那麽的淡然,絲毫沒有爲正在叢林厮殺的那些人擔心。
“冷高軒死了,不知道,樊祁能不能攔下索命鬼。”白衣男子有些擔憂的說道。
“攔不住。”老者此時淡淡的開口道。
白衣男子微微一愣,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老者,然而,老者卻沒有解釋的意思,他把剛扣完腳丫子的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然後,用手指去摳鼻子,看的人一陣的反胃,可是,白衣男子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情緒波動。
“攔不住也無妨,不良人七十二司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物,胥承業雖然離開長安多年,可是,索命司的位置一直空缺,在他之後,無人能夠坐上那個位置,他當年能夠成爲索命司,豈是簡單的人物。”車廂男子淡淡的說道。
白衣男子聞言,微微點頭,老者卻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顯得不以爲然。
“真是沒想到,不良人爲了他,居然會出動七十二司的三司,真是讓人嫉妒啊!”車廂内的男子突然感歎道。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顯然對少爺的感歎隻是當做開玩笑,老者則充耳不聞,繼續挖着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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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胥承業和大刀男子殊死相搏的時候,靳休這邊也在嘗試殺出三人的包圍圈。
這三人的實力,每一個都弱于靳休,可是,他們配合起來,卻可以跟靳休鬥的一個旗鼓相當,他們殺不死靳休,而靳休一時半會兒也殺不死他們,更無法脫離他們的包圍圈。
就這樣,四個人在叢林當中打的有來有回。
起初,靳休是想着,他先拖住這三人,等待胥承業過來幫忙,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胥承業那邊也傳來了打鬥的聲音,他就知道,這群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行動。
既然無法得到支援,那隻能拼死相搏了,最重要的,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許一凡的情況。
自從剛才聽到兩聲箭響之外,那邊再也沒有動靜了,不知道許一凡是生是死,不管是哪種可能性,對于靳休來說,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如果許一凡沒有被擊殺,那他現在的情況肯定會危險,靳休早已經知道許一凡不會武功,隻是一個普通人的事實,這個時候,許一凡是需要支援的,而他和胥承業現在都被黑衣人拖住了,如果不及時趕過去,那許一凡的情況就很危險了。
如果,許一凡已經被擊殺了,那他靳休的命也該留在這裏了,自從在汴州城見到了那個女子,他就知道,他的命已經跟許一凡綁在一起了,許一凡死了,别說是死了,就是受了重傷,他的下場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死,而且死的很慘。
别人不知道不良人的手段,他靳休豈會不知,也正是因爲他是不良人,他知道不良人的家規,他才愈發的懼怕,不單單是靳休懼怕,每一個不良人都懼怕。
你以爲不良人隻是對外人狠辣殘酷嗎?
不,你錯了,不良人對自己也是狠辣無情的,凡是犯了家規的,或者沒有完成任務的,他們的下場比死牢裏的那些囚犯好不到哪裏去,甚至還要慘烈。
不是每一個不良人都是心甘情願加入不良人的,但是,凡是加入了不良人,他們對不良人的手段才會有深刻的認識,不去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不良帥,也不去說三大不良将,單單隻說九大不良校尉,他們哪一個不是從屍山血海當中爬出來的,他們是來自地獄的惡鬼,他們的手段不說試一下了,就是看一眼,想一想,就讓人背脊發涼。
一個不良帥看重的人,如果慘死在這裏,靳休的下場會如何,用腳指頭都可以想到的。
靳休知道不能再繼續這麽拖延下去了,他必須立即解決掉自己這邊的麻煩,趕去許一凡那邊。
從打鬥開始,四個人都纏鬥在一起,靳休面臨三個人的圍攻,雖然不落下風,卻應對的也十分的疲憊,此時,靳休心中有了決斷,他的招式就愈發的淩厲起來。
隻見靳休在三人遞刀過來的時候,他再次使用手裏的短劍,朝右手邊男子的咽喉刺去,而三人還是如同之前商量好的一般,中間男子抽刀橫移,擋住了靳休那緻命的一刀,而左邊男子則趁機加快手裏的攻勢,想要趁機重創靳休。
然而,就在他們以爲靳休還是會像剛才一樣,放棄重創右邊男子,抽刀回防的時候,靳休卻不管不顧,直接劍尖一轉,朝着空門大開的中間男子的咽喉而去。
右手邊男子此時被同伴擋住了身體,一時半會兒無法出手,而左手邊男子見狀,立即放棄了重創靳休的機會,抽刀救人,而中間男子也立即把擋在右手男子身前的刀收回,做出了防禦的架勢。
在中間男子抽刀之時,右手邊的男子則趁機出刀,想和剛才一樣,以攻爲守,逼迫靳休回防。
可是,眼看着靳休的短劍即将擊中兩人身前的刀的時候,隻見靳休左手一轉,筆直握住短劍的劍柄,根本不去理會右邊男子的攻擊,而是直接一劍刺向左邊男子的咽喉。
三人當中,就屬左邊男子的實力最弱,應該是剛剛跻身六品不久。
柿子當然要撿軟的捏,靳休在連續虛晃兩劍之後,他真正的目标正是實力最弱的左邊男子。
右手邊的男子見狀,大驚失色,出刀的勢頭愈發的兇猛,他這是逼迫靳休回防,而左邊男子也是被吓了一跳,他連忙抽刀回防,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靳休的左手刀很快,猶如一道閃電一般,在左手男子抽刀回防之前,他身體猛地向前,短劍直直的刺進了男子的咽喉。
“噗!”
“噗!”
伴随着一聲刀劍入肉的聲音響起,左邊男子的咽喉被靳休一刀擊穿,然後,他瞬間拔出短劍,一道猩紅而滾燙的血箭,瞬間從男子的咽喉激射出來。
以此同時,右邊男子的刀也成功的刺入了靳休的腹部。
靳休的身體微微一個搖晃,卻被其硬生生的站住了,他趁着剩餘兩個黑衣人愣神的功夫,右邊男子的刀還在其體内的時候,靳休直接擡起右手,再次超前邁出一步,刀身直接刺穿了靳休的腹部,而他右手的短劍,也成功的刺入了右邊男子的胸口。
這還不算完,他在揮劍刺向右邊男子的同時,左手劍也朝着中間男子的面門刺去,顯然,他是想趁機幹掉三人。
中間男子是三個人當中實力最強的,也是反應最快的,在靳休成功的殺死了左邊的同伴之後,在靳休朝他攻來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抽身後退,臨撤退的時候,他還拽了一把右邊的同伴。
靳休刺向中間男子的一擊落空了,但是,刺向右邊男子的一擊卻成功了。
雖然中間男子在後退的時候拽了一把同伴,可是,右邊男子的刀還在靳休的體内,而靳休咬着牙,憑借着一口氣,把傷口附近的肌肉鎖緊,讓刺入體内的刀無法拔出來,而他右手劍成功的刺入了男子的胸口,其短劍穿胸而過,該男子的身體猛地一個搖晃,帶着面紗,隻露出一雙眼睛的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插着一把短劍的胸口,他定住了,喉嚨裏發出一聲嘶吼,然後緩緩地倒下。
剛剛還打的旗鼓相當的四個人,轉眼之間,隻剩下兩個人還活着。
三個配合有度的黑衣人,被靳休以傷換命的打法,瞬間殺死兩個人,當然,他自己現在也不好受。
在左邊男子捂着咽喉不斷後退,最終倒地而亡,
還有右邊男子也倒下,中間男子猛然後退之後,靳休的身體也劇烈一個搖晃,最終,他還是身體一軟,單膝跪地,用僅剩的一把短劍柱在地上,不讓自己倒下。
此時的靳休樣子格外的狼狽和凄慘,他臉色蒼白,嘴角滲出鮮血,而在其腹部,一把刀穿腹而過,鮮血順着刀身,緩緩地低落下來,最終在幹燥的地面上,形成一個小型的血攤。
這三人的境界雖然都比靳休低一個境界,可是,他在殺死兩人的時候,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不過,代價雖大,卻也成功的瓦解了眼前的困局,三個人死了兩個,還剩下一個武功最高的,可是,這又如何?
别看現在靳休樣子很狼狽,站都站不穩了,可是,他要殺死沒有了合擊之術的男子,還是可以做到的,代價也不過是在傷上加傷而已,隻要死不了,那他就赢了。
唯一幸存的黑衣人,後退幾步,遠離靳休的攻擊範圍之後,就停了下來,他先是震驚的看向靳休,似乎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然後,他又看了看已經到底死去的兩位同伴,頓時,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嘶吼,舉起手裏的刀,沖着半跪在地上的靳休而去。
這三個黑衣人,從出現到現在,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唯一的一句話,也隻有這一聲怒吼而已。
“啊!”
伴随着凄厲的怒吼,黑衣人大踏步,提着刀就沖向靳休,他要做最後一搏。
黑衣人心裏清楚,當他們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就意味着他們可能會死,就算現在不死,那麽事後一定會被不良人清算的,隻要在大炎王朝的疆域内,沒有人能躲過不良人的追殺,哪怕他們僥幸離開了大炎王朝,去了其他的國家,也會成爲喪家之犬的。
當不良人下定決心要去殺一個人的時候,無論他躲在哪裏,哪怕是天涯海角,也會被找到,最終被殺死。
類似這樣的例子,在不良人存在至今的歲月裏,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他不覺得自己能躲過不良人的追殺,而他的主子,也不會爲了他去跟不良人掰手腕的,他還不配!
而且,眼下的情況已經這樣了,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都死了,他能走的了嗎?
好吧,就算他現在選擇撤退,那等着他的也是主人的滅口,作爲失敗者,在主人哪裏是沒有活下去的必要的。
黑衣人很清楚這一點兒,所以他抱着必死的決心,要殺死靳休,既是爲了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也是爲了給兩個兄弟報仇。
是的,沒錯,他們三個人是一母同胞的三胞胎,是親兄弟。
面對氣勢洶洶,已經把自己最強實力爆發出來的黑衣人,靳休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掙紮着站起身來,右手把體内的刀拔出來,握在手裏,而左手則反握着短劍,沖着黑衣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嘴帶血的牙齒,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惡魔一般。
靳休沒有靜等黑衣人的直沖而來,而是微微躬起身體,右腳前,左腳後,左腳狠狠一蹬地面,手持一刀一劍,朝着黑衣人沖了過去。
原本就相距不遠的兩個人,轉眼就到了一起。
沒有發生想象當中的肉體碰撞,隻有兵器撞擊的聲音響起,而聲音隻響了兩聲,就停止了。
兩個人的速度都很快,在即将撞擊的那一刻,兩個人錯身而過,各自沖到了對方剛才站立的位置,背對着彼此。
靳休手裏的刀已經斷裂,整個刀身隻剩下一半不到,而其左手的短劍卻不翼而飛了,他在站定之後,身體微微一晃,先是噴出一口鮮血,然後就跪倒在地,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用僅剩的斷刀柱地的話,他此刻已經倒下了。
在靳休跪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黑衣男子背對着靳休,手裏的刀也斷爲兩截,他朝前走了幾步,然後,也噴出一口鮮血,随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裏的衣服已經破裂,在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把短劍,短劍的劍身已經完全沒入體内,隻剩下一個劍柄在外面。
“呵!”
男子嘴裏發出一聲不知道是慘叫,還是哀嚎,亦或者是歎息的聲音,走了沒幾步,他就轟然倒地,到最後,他還是沒能殺死深受重創的靳休。
黑衣人死了,靳休的狀态也很不好,剛才,他雖然殺死了男子,可是,兩個人在硬拼了兩刀之後,他的刀斷了,右手的虎口也裂開了,腹部的傷口再次裂開,而其胸口又多了一道傷口。
靳休跪在地上,又吐出一口鮮血之後,掙紮着從地上站起來,轉過身,看着三個已經徹底死去的黑衣人,咧嘴一笑,呢喃道:“殺人,我是專業的!”
說完,他就走到兩個黑衣人身邊,把插在兩人胸口的短劍拔出來,然後揭開三個人的面紗看了一眼,發現三個人長得都一樣,然後,他就直接拿面紗當成紗布,把腹部和胸口的傷口纏了一圈,接着就手持雙劍,朝許一凡那個方向跑去。
伴随着靳休的跑動,在幹枯結實的地面上,留下兩行血淋淋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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