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炆修此話一出,許一凡的心中猛地一驚,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徐詩芷離開長安城,要到東海城來,這是她的自由,畢竟,人家的身份擺在哪裏,人家愛去哪就去哪,可是,徐詩芷來東海城是來找自己的,這件事怎麽聽都覺得怪怪的,覺得十分的别扭。
許一凡跟徐詩芷很熟嗎?
不,他們并不熟,他們隻是見過面,彼此認識而已,相處的還并不算怎麽愉快。
在安民鎮的時候,如果不是齊若兮的出現,許一凡都把徐詩芷給忘記了,當然,在齊若兮也離開之後,沒多久,許一凡就不在怎麽關注她們了,除了會定期把書稿寄給齊若兮之外,許一凡就沒有怎麽關注她們了。
等許一凡離開安民鎮,來到東海城之後,許一凡也隻是在抵達東海城之前,給齊若兮寄了最後一次書稿,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聯系了。
跟齊若兮都如此的不熟,更何況是徐詩芷了,許一凡想不通徐詩芷爲什麽要來東海鎮找自己。
“難道是聽說自己在東海城立足了,想要過來瞧瞧,順便在爲難一下自己?”許一凡心中暗想道。
隻是,才有這個念頭,許一凡就搖搖頭,自己給否定了,先不說百貨樓是昨天才開業的,不可能那麽快傳到千裏之外的長安去,就算傳過去了,徐詩芷也沒有必要大老遠的跑到東海城來找自己的麻煩,這裏面一定有别的原因。
許一凡不覺得他跟徐詩芷的那點誤會,值得她如此的大費周章,就算她來東海城不是爲了找自己麻煩的,僅僅是爲了好玩,或者是想弄點香水什麽的,也沒必要這麽做。
長安是什麽地方?
國都,大炎王朝的中心,天子腳下,東海城有的,長安城有,東海城沒有的,長安城還是有,而徐詩芷又是當朝宰相徐肱的女兒,她想要什麽東西在長安城是得不到的?有什麽必要跑到東海城來?
當然了,徐詩芷來東海城的目的固然重要,卻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這個不請自來的烏炆修爲什麽要告訴自己這些?他跟徐詩芷又是什麽關系?
“哦?是嗎?可是我跟徐小姐并不熟,我也隻是聽說過她而已,大人可莫要拿到開玩笑了。”許一凡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對于許一凡的反應,烏炆修似乎沒有感到意外,他隻是看着許一凡。
看了一會兒,烏炆修才緩緩開口道:“跟徐小姐一起來的還有長公主的獨女樂萱郡主。”
此話一出,許一凡的瞳孔再次一縮。
樂萱郡主是誰,許一凡以前不知道,但是,在見到齊若兮之後,他就知道了,畢竟,他之前給齊若兮寄了那麽多次書稿,會關注一二是難免的,如果說隻是徐詩芷自己來東海城,許一凡除了疑惑不解之外,更多的事無所謂。
徐詩芷來了就來了呗,跟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她來了,自然會有很多人巴結她,奉承她,許一凡可不想湊上去受氣,說不定這娘們已經把自己忘記了,那樣才好呢。
可是,齊若兮不同,雖然兩個人隻見過一次面,卻聊得很多,算是朋友吧,如果齊若兮來了東海城,知道了百貨樓的事情,肯定會來找自己的,這對于許一凡來說,不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如果齊若兮想要插一手,那許一凡自然沒有意見了,齊若兮的身份擺在那裏,雖然是女兒家,卻也是皇室子弟,有了她的加盟,百貨樓也算是有了一個靠山,可是,如果她還有别的想法,那許一凡到時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最關鍵的問題其實還不在于這些小事兒,而是徐詩芷和齊若兮一起來東海城這件事本身。
剛才,許一凡聽到烏炆修說,徐詩芷和齊若兮是離家出走來東海城的,她們爲何要離家出走?現在到哪裏了?來東海城做什麽?
這些事情許一凡都不知道,以許一凡的經驗告訴他,這兩個女人這次離開長安,肯定是出了什麽事兒,而她們來東海城,可能是找自己,但是,也可能還有别的事情要做。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她們的到來,對于許一凡來說,就是一個麻煩,大麻煩,比他現在要面臨的危局還要麻煩。
“烏大人。”
許一凡看着烏炆修沉聲說道:“有話請直說,不知道告訴我這些,到底是爲什麽呢?”
烏炆修點點頭,笑了笑,說道:“之所以告訴公子這些,是想請公子幫個忙。”
“幫忙?幫什麽忙?小子我還是個孩子,在東海城我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可幫不上什麽忙啊,恐怕要讓大人失望了。”許一凡連忙說道。
不管烏炆修是什麽人,他跟徐詩芷她們是什麽關系,總之,烏炆修來找自己幫忙,不管是什麽忙,許一凡都本能的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兒,他不想幫忙。
一來,他跟徐詩芷和齊若兮隻能算認識,勉強算是朋友,也僅此而已。
二來,許一凡跟烏炆修不熟,他對徐詩芷她們到底是敵是友,許一凡還不知道,如果是敵人,許一凡自然會拒絕,如果是朋友,那更要拒絕了,他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
烏炆修自然聽得出來許一凡言語當中拒絕的意思,可是,他卻依舊自顧自的說道:“兩位小姐這次離開長安城是悄悄離開的,她們一路上男扮女裝,吃了不少苦頭,我想請公子去一趟汴洲,把她們帶到東海城來。”
許一凡沒有說話,而是看着烏炆修。
看了好一會兒,許一凡才開口問道:“你是誰?爲何對她們的行蹤如此了解?你讓我去接她們來東海城,目的何在?”
烏炆修似乎早就想到許一凡會這麽問,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許一凡說道:“如果說,我跟她們家的長輩有仇呢?”
“不去。”許一凡想也沒想的說道。
烏炆修笑了,他繼續說道:“那如果說,我跟她們家大人有舊呢?”
“還是不去。”
“爲何?”
這一次,烏炆修卻愣住了,他有些詫異的看着許一凡。
許一凡卻撇撇嘴說道:“我不管你跟她們到底是什麽關系,有仇也好,有恩也罷,都跟我沒什麽關系,我跟她們不熟,不想去,也不會去,再說了,我去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那你想要什麽好處?”烏炆修若有所思的反問道。
這一次,輪到許一凡愣住了。
他想要什麽?
說實話,這個問題許一凡也不是很清楚,近的,他想要把百貨樓做大做強,想要守住手裏的這份财富,遠的,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要去長安,更遠的,他想要知道聖地在哪,然後去把慕兒帶回來。
可是,這些東西,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烏炆修可以幫到他的,可能,第一點他能做到,然而,就算他能做到,許一凡也不會開這個口的,鬼知道這家夥是誰啊,對于未知的東西,許一凡一向都十分的警惕和防備的。
在烏炆修問出許一凡想要什麽的時候,許一凡想了想,卻搖搖頭,說道:“我什麽都不想要,現在,我隻想去做飯,我餓了。”
這是在下逐客令。
許一凡說完之後,也不想再繼續這麽耗下去了,他直接站起身,準備起身送客。
烏炆修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他看着許一凡,滿眼的贊賞,點點頭,然後歎了口氣,說道:“你看看這個吧。”
說完,烏炆修就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塊類似于徽章和令牌的東西,這東西許一凡見過,那是不良人的徽章,之前,小許一凡在魏學海身上看到過。
在看到不良人的徽章之後,許一凡猛地擡起頭,看向烏炆修說道:“你是不良人。”
烏炆修點點頭,說道:“在下正是不良人校尉烏炆修。”
說到這,烏炆修似乎想到了什麽,他補充道:“我是跟着秦将的。”
許一凡不說話了,他的目光在徽章和烏炆修的臉上來回掃視着,先是驚異,然後是疑惑,最後他的表情歸于平靜。
難怪這家夥能在不引起巡邏隊和黑甲兵注意下,翻牆入院呢,難怪這家夥會對徐詩芷她們的心中了若指掌呢,難怪他會來找自己去接徐詩芷她們呢,原來這家夥是不良人。
天底下似乎沒有不良人不知道的事情,徐詩芷跟齊若兮都是重要人物,之前,她們都曾經去過安民鎮,跟許一凡都有接觸,不良人知道這些,許一凡不感到奇怪,而徐詩芷和齊若兮離開長安城之後,都經曆了什麽,不良人知道也不足爲奇,畢竟是兩個豪門大小姐,身份地位都擺在那裏。
隻是,許一凡奇怪的是,烏炆修爲何要自己?
許一凡沉默了一會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問道:“我能拒絕嗎?”
“當然可以。”烏炆修語氣平淡的說道。
聽到可以拒絕,許一凡非但沒有感到放松,反而愈發的警惕起來,他問道:“拒絕的後果是什麽?”
烏炆修看着許一凡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麽後果,隻是你會錯失一個機會。”
“嗯?機會?什麽機會?”許一凡一愣。
烏炆修卻看着許一凡笑而不語,并沒有解釋的意思。
“如果我答應,我能有什麽好處?”許一凡想了想,又問道。
“不知。”
∑(っ°Д°;)っ
不知?你來找我幫忙,居然說不知道我能得到什麽好處,沒好處的事情傻子才會去做呢,頓時,許一凡心中有一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
似乎是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麽,烏炆修解釋道:“我知道公子最近在東海城開了一家百貨樓,對于具體的忙,不良人有規定,不能插手,不能給你具體的好處,但是,公子如果答應幫忙,我不良人會記住公子的這份恩情的。”
“靠,光記住有個毛用啊!”許一凡心中腹诽道。
許一凡沉默了,或者說,他在腦海中盤算着要不要幫忙。
“你們不良人既然知道了她們的事情,爲何你們不出手呢?”許一凡突然問道。
“我們不能出手。”
“爲何?”
“無可奉告。”
聽到這四個字,許一凡心中頓時冒出大大的兩個卧槽
來,尼瑪,這叫什麽事兒啊。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許一凡突然說道:“你可以走了。”
烏炆修沒有起身,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許一凡,似乎在等許一凡的決定。
許一凡見狀,撇撇嘴,無奈的說道:“我答應了,我會去汴洲接她們的。”
“多謝公子。”
見許一凡終于答應了,烏炆修這才站起身,拱手道謝。
許一凡卻極不耐煩的擺擺手,示意烏炆修趕緊走,雖然對方是不良人,而且還是什麽校尉,許一凡卻也不杵他們,咋的,不良人咋了,不良人做事就可以不用講規矩,講道理的嗎?
其實,許一凡不知道的是,不良人做事兒從來不講規矩,也不講道理的,如果不良人做事講規矩,講道理,他們還是不良人嗎?
烏炆修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問道:“不知道公子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許一凡有些詫異的看向烏炆修問道:“很着急?”
烏炆修臉色有些凝重的點點頭,說道:“很着急。”
“哦。”
許一凡哦了一聲,想了想,說道:“明天吧。”
“好,公子放心去就是了,會有人協助公子的。”
許一凡點點頭,不置可否。
烏炆修知道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他就再次拱手,轉身準備離開。
烏炆修在走出去幾步之後,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對許一凡說道:“不良人有不良人的規矩,商賈上的事情,我們不能插手,但是,我知道公子需要一批護衛,這個問題,我可以解決。”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烏炆修似乎擔心許一凡誤會,補充道:“這是我個人對公子的感謝。”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烏炆修沒有在說什麽,徑直離開了。
在出門的時候,唐青竹恰好回來了,碰到了烏炆修,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沒有絲毫的交流,就這樣擦肩而過了。
許一凡一直站在院子的石凳旁,目送着烏炆修的離開。
“家裏來客了?”
唐青竹走過來,大咧咧的坐下,随口問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不良人。”許一凡淡淡的說道。
“哦。”
“噗......”
“啊?什麽?你說剛才那個大叔是......”
唐青竹起先沒有注意聽,她也隻是随口一問而已,以爲對方隻是東海城某個商人,來找許一凡談合作的,可是,在聽到對方是不良人之後,唐青竹把剛喝進嘴裏的茶水給噴了出來,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就像是被釘子紮了屁股一般,猛地從石凳上站起來,一臉震驚的看着許一凡,嘴巴張的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許一凡轉過頭,瞥了一眼唐青竹,撇撇嘴,不屑的說道:“不就是不良人嘛,又不是什麽三頭六臂的怪物,至于這樣嗎?”
說完,許一凡就大刺刺的坐下,悠閑的倒茶喝茶,似乎一定都不怕不良人。
真的是這樣嗎?許一凡真的不怕不良人嘛?
不,你想多了,許一凡怎麽可能不怕?
如果說,許一凡在這個世界聽到最多的是什麽?除了大炎王朝本身之外,那就是不良人了,那可是讓人聞風喪膽,嬰兒止哭的存在,凡是遇到不良人的,都沒有好事兒發生。
盡管剛才許一凡表現的對不良人不鹹不淡,甚至還有些不屑,其實,那都是他裝出來的,許一凡心中怕的要死,如果仔細的去看,就會發現許一凡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後背的衣服都濕了。
隻是,現在太陽落山,光線有些昏暗,唐青竹沒有注意到而已,如果唐青竹不是因爲太驚訝,仔細去看許一凡的話,就會發現許一凡端茶的手是左手,而他的右手一直放在石桌下面,其手裏正握着那把軍刀,手心已經沁滿了汗水。
唐青竹在震驚了一會兒之後,也慢慢的回過神來,看着悠閑自得喝茶的許一凡,開口問道:“他真的是不良人?”
許一凡點點頭。
“你之前認識他?”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不認識。”
“不認識,那他找你做什麽?”唐青竹繼續問道。
“請我幫個忙。”
“啊?呵!”
唐青竹一臉不信的看着許一凡,顯然,她很懷疑許一凡說的話。
她沒理由不懷疑,先不說那個人是不是不良人,就算是,什麽時候聽說過不良人還需要人幫忙的?許一凡以爲他是誰啊?不良帥嗎?還是什麽皇親國戚啊?
似乎是知道唐青竹不信,許一凡放下茶杯,站起身,徑直朝卧房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愛信不信,我累了,去洗漱一下,記得做飯啊,我餓了。”
許一凡就這麽走了,走的異常的潇灑,唐青竹看着許一凡的背影,流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她還是不太相信許一凡說的話,可是,看許一凡的行爲舉止,又不像是在說謊,這就更讓唐青竹疑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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