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棄了所有尊嚴,也沒有了活下去了理由,更沒有能活下去的辦法。
站在我身邊的兩個夜神教黑衣人,聽見其中一個已經緩緩拔出刺劍所發出的摩擦聲。
我跪在地上,閉上雙眼,等待受死。
我本已安心等壽限到來,沒想到臨死之前會落得這個結局。
好不甘心,就這麽毫無作爲地死去的話,有太多遺憾了。
對不起師父對我要保護師妹的囑咐,眼睜睜看着她被一群壞人帶走。我也沒能親眼見一見真正的紅楹,隻能在之前的夢中想到虛假的,就這麽結束了。
還有一狗,他在我眼前被殺了,然而我沒法幫他報仇。
還有太多太多遺憾,這麽多遺憾,我就這麽坐以待斃嗎?
至少,我要做點什麽。
不然,我死不甘心!
就在劍揮下的嘯聲那一瞬間,我往前撲倒,後背挨了不淺不深的一劍,仍然強忍着,倒在地上後立馬雙手伸到腰帶處,拔出兩把靈铳,轉過身來對準後面的兩個黑衣人。
趁他們還沒有補上第二劍之際,雙铳開火!
““呯!””
铳口冒出火光和白煙,響聲傳遍了整個鎮子。
兩個黑衣人,一個腦袋爆開,一個胸口穿了個大洞,舉劍的動作還停頓着,然後兩具屍體一同倒了下來。
後背所受的劍傷,經曆最緊張的一瞬間後,現在才傳來痛意。
“嗚......”
我疼痛地掙紮地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後背的傷口在流血。
回頭看了眼一狗的屍體,我隻能說一聲“對不起”,然後匆忙跑進街道旁邊的一條巷子。
我想活着,想活下去,至少不想現在就死掉。
掙紮地,拼了命地跑,一拐一瘸的,沒有目标地見巷就鑽,雙手胡亂地給兩把靈铳換子彈。
彈殼掉落在石闆上,叮叮當當地響。
有機會的,我還有機會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逃出去之後我要回清玄道宗,找師父、找趙老頭,還有其他能夠幫到我的人,踏平夜神教,将師妹救出來!
身後屋頂上傳來輕功呼嘯的風聲,我當即轉過身,把铳口對準來人。
一共三個像剛才同樣打扮的夜神教殺手,站在小巷不同的屋頂,将我包圍其中。
“上!”
就在他們拔出刺劍跳下來的同時,我扣下闆機,将其中一人擊殺在半空中。
連忙在地上打了個滾,翻身的時候朝着敵人又開了一槍,擊中了第二人。
還沒有站起來,第三人的刺劍已經來到,我驚忙想側身避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用手背擋了一下。刺劍穿透我的手臂,削骨的疼痛讓我失聲慘叫,在拼了命的意志之下,另一隻手擡起雙管靈铳,朝他開了最後一發子彈。
“呯!”
他身前的大洞噴了我一身血,然後頹然倒下。
我忍受不了這股痛苦,依着牆壁滑落,坐在小巷道裏。
望着穿透我手臂的刺劍,劇痛讓我整個人都在顫抖,視線已經變得有點迷糊重疊。
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就算痛,也比不上我心裏面所受的那股咽不下的氣!
放下靈铳,我握住劍柄,深吸一口氣後奮力将刺劍從我手臂中拔出。
“啊啊啊——”
當劍拔出來的刹那,我痛得在地上掙紮了好久。
但是,逃還是要繼續逃,我知道不能夠再在這裏繼續待下去,苦苦支撐起已經一隻腳踏入棺材的身體,重新将靈铳撿起,步履蹒跚地扶着牆壁繼續走。
耳朵聽到的慘叫聲越來越多,轟嗚和劍嘯聲,還有房屋倒塌的聲音。
待我走出這條巷子,來到大街一看,有部分已經醒來的鎮上百姓在大街上驚慌亂竄,有人跪在地上祈求教主保佑,還有人發瘋般大叫大笑。
而就在這混亂的人群之中,地上躺着幾具黑衣人的屍體,血流了一地。
沿着倒下的黑衣人往盡頭望去,肥妞靠着一間房子的牆壁,靜靜地坐在那裏。她的身上插了多把刺劍,血漫成一個小灘,一動不動,已經沒有了任何生象。
時至春季,内心的寒意卻又重了幾分。
就像是那一天,我獨自走在大雪封山的水鏡峰時心裏那股悲涼,現在這股悲意更勝數倍。
我忍痛走到街上,踩在變得坑坑窪窪的街道,突然街上不遠處發生大爆炸,将周圍的居民吓得驚叫蹲下。
風塵吹在我的臉上,我緩緩轉臉望去,見淩濟之操縱着兩個火焰大鐵球,左右閃避着七八個黑衣人的進攻,又用兩個火鐵球給予抵擋和回擊。
淩濟之從錦囊中掏出數顆骰子,全都灑向追兵。骰子立刻爆炸,将那幾個黑衣人瞬間炸得血肉模糊,餘波和火焰還波及到周圍的百姓。但他一拂袖子,将爆炸的火焰和沖擊揮散,自身又踩着地面朝後滑行的數丈才勉強停下來。
現在再到他,已不見那個悠哉遊哉的八長老,而是須發散亂,身上有多處傷口,衣服遍染鮮血,如此狼狽不堪的八長老淩濟之。
他大口地喘着氣,看起來已經快要不行了。
遭遇到夜神教的埋伏,即使是清玄道宗的長老,也已經苦戰無力。
他似乎注意到我的視線,往後面一看,見到了我,表情有點意外和動容,随後掃了眼我周圍,便急切地問我:“一狗和清清呢?”
我忍不住又想哭了,抿起嘴,難過地喊:“一狗死了,清清被捉走了。”
淩濟之木然了一會,又已猜到會這般似的,遺憾地低着頭道:“一狗是個好孩子,他肯定做了他應盡的責任再死的。清清......她是他的女兒,不會有事的。”
他連同兩隻大鐵火球走到我面前,一隻手按在我肩膀上,語氣沉重地說:“王一,不用怕,趕快逃,逃出這個地方。就算死了,也不用害怕,屬于你的使命還沒有開始,你的靈魂将延續,而我這個爛人死不足舍。等你從沉睡中醒來,記得一定要替我跟雪之說,我不會再管束她,隻要她過得快樂,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祭祀。”
我還不能太明白他的意思。
淩濟之頓了頓,疲憊又慈和地對我說:“若你對她有一絲情意,就娶她吧。若做不到,也一定要替我照顧好她,這是我這個不成器的父親唯一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