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跟夜神教有什麽仇怨嗎?”
這隻平時總是一副蠢臉的貓,卻是露出一臉奇怪的不爽表情地說:“以前跟他們教主有些過節。”
不,這哪像是有一些,紅楹她爹到底是跟師父發生過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才會讓一向懶散的師父到現在還記這仇?
似乎覺得自己表現得過分明顯,師父咳了咳,假裝正經地說:“當然,更重要的問題是,夜神教它本身是中州最大的邪教。雖然這十幾年來沒有傳出什麽惡聞,但難保表面上越是風平浪靜,背後卻有什麽肮髒的交易。清姬是把神劍,就算夜神教沒有人能駕馭她,搶到我們這邊也能少個萬一。師恩你有能耐從他們手中奪得清姬,爲師很欣慰!”
師父說得不無道理,隻是我覺得搶奪清姬這種寶物,随時可能會挑起兩個門派之間戰争,利益上得不償失。
大師兄也覺得奇怪,聽了師父這番話後不由愣了一下,馬上又擺出正氣凜然的樣子。
“身爲正道中人,自然要把與邪教作鬥争視爲己任,搶他們一把劍不算什麽,下次我會搶十把劍回來分給師弟師妹!”
“你有心了......”
紅楹也是夜神教的人,認識她讓我覺得不是所有邪教的人都是壞人,既然這十幾年來夜神教沒有傳出什麽惡聞,這個邪教也不見得有多邪惡。
這次大師兄的複仇,因爲師父的出現姑且算躲過了。大師兄跟師父談論着怎麽給夜神教制造麻煩的時候,我走了過來打量清姬。剛才在危關頭時,她從劍裏出現救了我一命,那瞬間的驚豔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現在她回到劍裏了,會不會看到我在對她吐舌頭做鬼臉呢?
唔,看這抖動,應該是看見了。
師父的目光從大師兄轉向清姬,有點困惑地說:“不過搶是搶來了,但清姬向來清高,不受任何人驅使......”
我将清姬拿了起來,師父看了大吃一驚:“怎麽沒反應?!”
我有些津津自喜地說:“肯定是按照一般套路那樣,内心純淨的人才不會被抵觸吧!”
“阿一,你不能歸入這一類。”
一番轉折,現在清姬又落回我手裏。我明白她沒有抵觸我,隻是遵守與紅楹的約定在關鍵時刻保護我而已。
瞎扯了一會,師父看來沒有再懷疑我和大師兄。它讓大師兄扶我回山,在我拼命推卻之下,師父無奈地用騰雲術載我飛回山上。不是開玩笑,如果讓大師兄來扶我,哪裏高哪裏踢我下去,然後跟師父說一時腳滑。
回到山上後,師妹和小師弟因爲我身體還沒有恢複就出門亂跑就訓我,還順帶譴責了大師兄一番,說他不應該帶我出門。大師兄賠了劍還被師妹師弟教訓,他那死要面子的脾氣哪裏受得了人說教。賭氣之下禦劍離開了水鏡峰,也不知道去哪裏浪。他肯定不會就此放過我,以後得時刻提防,免得被他陰了。
他們對我的看守嚴了許多,把我關在房間裏不許出來,真是造反了敢這樣對我。不過下山折騰了一番後,我确實累了,在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之後就回房入睡。睡了醒,醒了發呆,呆得無聊叫小師弟進來玩,翻出了木頭小人和木頭小馬跟小師弟玩将軍大戰,樂了半天被進來看情況的師妹沒收小人和小馬,還生氣地叫我好好躺着不要亂動,我懷疑她是不是不能像小師弟那樣跟我玩才生氣。
實在無聊之下,我朝放在書桌旁的清姬喊了兩句,她沒有理我。
直到入夜,因爲睡得太多而隻能瞪着房頂的紙鶴發呆。
這種時候最容易讓人産生愁思。
我自認心态樂觀,對于被炸成現在這模樣一事,雖然回想起來也有些後怕,但并不是我現在最在意的事。
我拿出了月鈴,看着它不由想起紅楹。也不知道小賤人現在怎樣了,不知道她現在遠在天涯何方,不知道那天我沒有按約定跟她在小石潭見面她有沒有誤會我。我拿走了清姬和月鈴,她見我沒有來怎麽可能不會想到我攜寶潛逃呢?特别是,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給我吃所謂的毒藥,而隻是普通的陳皮丹。
從立場來說,我們正邪不兩立,既然我沒有中毒受她控制,就沒必要聽她的。但是從私人的感情來說,我想跟她成爲好朋友,不希望辜負她對我的信任。
我放下月鈴,閉上了眼睛,對着房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一閉眼,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醒來時,發現旁邊的書桌有些許的微光。
我擦着眼睛朝那邊看去,發現清姬不知何時已經從劍中出來,正安靜地坐在書桌前翻着一本故事集。剛看到她時還有點驚詫,不知情的人看到靈體清姬,還會以爲是女鬼被吓個半死。但我既然知道她是劍靈,也不禁爲她此時身上那種虛渺的美麗而看得窒息,一個劍靈怎麽就擁有如此的美呢?
感歎清姬清豔脫俗的美麗之餘,我有些擔心她有沒有在翻我書架時看到我珍藏的小黃書。
清姬瞟了我一眼,我才忙從床上坐起來,在這尴尬的氣氛裏誠心地向她道謝。
“多謝姬姐姐出手相救!”
就像是紅楹那樣稱呼她。
清姬沒有理會我的道謝,隻是默默合上書,從椅子起身走到敞開的窗戶前,望着天上明亮的圓月,好像連靈魂也浸染在月光的銀華裏。
“我之所以救你,隻是礙于與楹的約定,若非如此絕不會理你死活。”
說話雖然無情,但靜下來一聽,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西湖在滴滴嗒嗒的雨聲中更顯恬靜。
清姬轉過身望向我,嚴厲的眼神就像是在盤問我一樣:“我問你,你對楹是否還有情義?”
她這樣問我,我覺得有唐突。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不會一劍劈了我?”
清姬已經伸手準備拿劍。
我馬上慌張地擺手:“必須有情有義!我就是想看一下你的反應呢,一個姑娘家的一言不合就要劈人,多不好啊?”雖說一個劍靈不能稱之爲姑娘家。
她冷眼地看着我,将準備拿劍的手收了長長的衣袖裏,看來并不喜歡我這無聊的玩笑。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她才說道:“一個月後,試劍大會将在綠苗國舉行,到時楹會參加。”
我一聽就愣了,試劍大會是百年前正道十大門派聯合舉辦的門派新人之間比武切磋的大會,兩年一屆,本意是旨在促進正道門派之間的交流。夜神教作爲一個邪教,怎麽可能有資格參加試劍大會?還是說,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它洗白了?
我将心裏的疑問提出,但清姬似乎了解不多,隻是很肯定地說:“就算不可能,既然楹這樣跟我說過,她就會千方百計創造出這種可能。”
也是,小賤人那麽狡詐,或者她使了什麽手段讓夜神教也能參加試劍大會也不一定。
我問清姬:“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落入你們這些俗人手中,你去參加試劍大會,将我交給楹。”
難道小賤人在她眼中就不是俗人嗎?
我就猜到她告訴我這個消息的目的,不過我不可能參加試劍大會的,原因無他:“我長得這麽帥,可能你看不出來我打架其實很菜。”
“我沒有指望你參加試劍大會,隻要你到時能夠趕到那裏,見到楹就行。”
“......你讓我想想。”
清姬大概是以爲我在想辦法去試劍大會,所以看起來并不着急的樣子,站在窗前靜靜地望着天上的月光。
事實上我并沒有想去試劍大會的方法,與紅楹斷了聯系之後我就想很想知道紅楹的行蹤,但現在知道了,想到要去見紅楹我卻有些害怕,害怕她誤會我欺騙了她,害怕見面時會出現我不敢面對的情況。我承認我膽小怕事,面對有可能會陷入困境的事情時會畏縮不前。
煩惱了一會後,我就背對着清姬躺下睡覺。
“困了,明天再想!”
過了好一會,身後一直都沒有動靜,讓我好奇她居然沒有因爲我的消積而訓斥我。忍不住好奇偷偷翻轉過身望向她,見她仍然在窗戶前望着月亮。我不知道月亮有什麽好望的,她一個劍靈存在這個世界那麽多年,總沒理由一個月亮看幾百年都看不夠。
忽然她轉過頭瞧向我,被發現偷看她後我慌忙尴尬地蒙上被子。
過了一會後,她似乎回到書桌前看書,房間時而響起她翻書頁的聲音。我又從被子冒出來偷看她,這次她沒有理睬我,專心地看着那本故事集。
外面是蟲嗚和晚風的聲音,而房間裏很安靜。有人無聲地陪着我,還有催人入眠般翻書的聲音。逐漸逐漸地被困意侵蝕,不經意間已經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