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搓着牌探頭朝在雀見長老大腿上睡覺的師父問:“師父你不是讓師妹叫我來長老閣找你來着,有什麽事?”
師父睜開半隻眼瞧向我:“哦,我又忘了。其實沒什麽大事,清清應該跟你說了,大師兄受傷這段時間需要你們三人輪流去照顧他。另外最近要小心點,鎮雷峰已經替我們在水鏡峰中巡山搜敵,不過估計是找不到傷你大師兄的人,你們幾人來回水鏡峰要小心便是,爲師我回去後也會好好巡查水鏡峰一番。”
我點了一下頭,師父又問:“說起來,大師兄是在後山竹林的崖下被師祖發現,你昨天也是在那裏練劍,就沒注意到什麽奇怪的地方?”
我心頭一緊,突然掌門老頭拍了我腦袋一掌,大咧咧地喊:“别聊了,你這邊連牌橋都還沒徹好。”
“急什麽,就那麽想早點把靈石輸清光。”
我一邊搭牌一邊心不在焉地對師父回道:“昨天弟子練劍沒有發現什麽古怪的地方。”
師父想了想,也沒有再多問,繼續趴在雀見長老的大腿上睡覺。
我也得以安心下來,繼續陪着掌門長老打麻将。
這麻将打了一個下午,我和掌門老頭都赢了不少,輸得最慘的自然是雀見長老,到最後她的臉都被畫成黑人,委屈得哭出來的眼淚混成墨汁滴到師父頭上。最後終于爆發,一個不爽掀了八仙桌,麻将牌四處飛散,掌門和淩濟之長老兩個老人精及時避開,隻有我道行不到家被飛來的牌砸得頭上多了幾個包。
“不玩啦不玩啦不玩啦!”
雀見長老一陣跺腳,抱着一臉無奈的師父一臉黑地從窗口跳了出去,估計是回妙音峰了。
剛才驚心的一幕把一直躲在角落裏看書的大長老徐志覺吓到了,他手一抖,一本春宮圖從他手裏的道經裏掉到地上,我和掌門看得真切,詭異地對視一眼。
“世風日下!”
“道德淪喪!”
淩濟之也參了一腳:“玩物喪志!”
一場麻将局因爲雀見長老憤然掀桌告以結束。
掌門老頭和不停解釋的大長老一起離開了,淩濟之長老也在抛下“下次給你好看”這樣的敗者的宣言後離開,留下我收拾殘局。
等我收拾好後已經黃昏,想起師弟師妹留守養生堂照顧大師兄一整天想必是餓了,我趕緊抱着赢到的靈石匆匆從長老閣趕回水鏡峰。‘笑臉熊貓’廂如松長老行事和手段一向狠烈,他們鎮雷峰的人也同樣雷烈,路過虹雲廊時就看到兩個鎮雷峰的弟子一闆一眼守在這裏,估計他們峰的人來水鏡峰搜了一天的山。問到他們有沒有搜到什麽成果,均說沒有。
回到我們水鏡峰的屋子後,我馬上就到廚房做飯。還順便做了一鍋稀粥,勺起一碗。掏出小賤人給的小竹筒,打開塞子将裏面的毒藥都倒到這碗粥裏面,用筷子把粥攪拌均勻,果然看不出來這粥裏面有什麽異樣。等會送飯把這有毒的粥喂給大師兄,讓他中高燒燒到死,爲了避免會查到這粥上,我還特意準備了一個沾有沒有毒的粥碗,到時喂完粥後将兩個碗調包,那任是誰都不會查到其實粥的問題。
我真是太TM機智!
這次送大師兄上西天,功成與敗就在一粥!
突然覺得有點肚痛,趕緊捂着肚子跑去茅廁,在裏面蹲了一會後才出來,再回到屋子裏時,在廳裏看到師妹拿着杯子喝水,頓時把我吓了一跳。不過慌了片刻馬上就冷靜下來,走過來問:“師妹怎麽回來了?”
她發現我,放下杯子不爽地看過來,責怪道:“還不是怪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和小師弟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啧,我這不是回來做飯了嗎?正準備給你們送去呢。”
師妹還是不高興,瞟了一眼廚房門那邊,問我:“剛才我進去看了一眼,怎麽還做了粥?”
“我不是怕大師兄餓着嗎?”這話說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假。
師妹果然皺起了眉頭,不過她并不是因爲我居然會擔心大師兄,而是像是看傻瓜一樣同情地看着我,“拿粥喂大師兄?你是笨蛋嗎?人都沒有意識了怎麽喂東西?”
我愣了愣覺得不對,據理力争道:“怎麽不行?電視劇都是這樣演的。”
“電視劇是什麽?”
“你管是什麽,不是有類似‘某女主角昏迷半年,靠男主角每日喂粥最後醒來’這樣的說法的嗎?很多宮劇都有這樣的劇情啊,怎麽到了這裏就不行呢?”
我想我也是有些急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師妹對我不信她感到有點生氣:“不行就是不行!你有沒有常識啊,給昏迷的人喂東西會噎死他的。大師兄是有金丹修爲,所以就算一個月不吃東西都沒有所謂。尋常人别說昏迷半年了,要是昏迷幾天就必定活活餓死!”
“是這樣的嗎?”
“這是常識!”
到底是我沒有常識還是被電視劇誤導已經不重要,現在用粥毒死大師兄的計劃已經失敗,我隻能夠再想想其他辦法。
我洩氣地向師妹擺擺手:“你先吃飯吧,等會我去跟師弟換班。”
“哦。”
我頹廢地走進廚房裏,準備處理掉那碗已經沒用的粥,隻是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碗毒粥已經空空如也。
我勒個大槽!
“清清!”
我急忙跑出了廚房,看向坐在餐桌旁,晃着腳等着吃飯的師妹。
她見我一臉慌張,也緊張了起來,不悅地問:“你又發什麽神經?”
我快步走了過來急問:“你喝了廚房那碗粥?”
“我回來看到有碗粥,剛好餓了,就......”
“你喝了?!”
“嗯......”
我知道這樣很冒犯,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麽多,不等她問,我就捧着她的臉,摸着她的額頭問:“你現在怎麽樣?身體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師妹臉紅,站起來生氣地推開我:“你幹什麽?!”
我百般爲難不知道怎麽解釋,但見師妹的臉越來越紅,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我就知道藥效開始發作了。
她扭扭捏捏地喝斥我:“你......你别以爲,師父、師弟,還有......大師兄,他們不在......你,你就可以,亂來......我,我一直隻當你,你,是我爹,沒有别的,别的意思......”我對這個“爹”的身份也早有預料,隻是她親口說出來後,還是讓我好一陣心痛。
師妹就像是醉了一般,又大喊:“真的沒有,沒有别的意思!”
我被現狀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小賤人說這毒燒藥隻需要一刻時間就可以奪人性命,也就是師妹隻有十幾分鍾的性命了?
突然師妹撲了過來,抱着我哭。
“爹!”
“我不是你爹啊!”
“爹你不要清兒了?”
藥效猛得出奇,難怪說一刻時間就可以燒死人,現在師妹已經燒得神志不清。我摸着她的額頭就覺得滾燙,再這樣下去師妹真的會燒死。我連忙将已經燒得神志不清的師妹橫抱起來,沖到她的房間将她放到床上。她在床上不停喊爹的時候,打了一盆涼水拿了一條毛巾進來,敷在她的額頭上。
師妹拉着我的袖子,流着眼淚。
“爹,爲什麽你不肯理清兒,爲什麽呀?”
“爹......清兒好想你摸我的頭,爲什麽......爲什麽你現在隻摸小師弟,不摸清兒了?”
“爹......清兒,好喜歡你,你......喜歡清兒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到最後已經無法發聲,喃喃欲語就像在說夢話。
涼水根本無法抑止師妹額頭的高溫,就算背着師妹去見鬼醫先生也來不及了,這路途就要走十幾分鍾。
再這樣下去,師妹真的會死的。
不要啊。
我甯願謀害大師兄的事情被揭穿,就算我被處死也沒關系,就是也不忍看到師妹受到一點的傷害。
該怎麽辦?
對了!
我慌忙将納指拿出來,用靈識掃視裏面的空間,在零零雜雜的物件裏面找到了一顆泛着金光的丹藥,正是昨天大師兄瀕死想吃下,卻被我踢開的大還丹!
我忙将大還丹從納指中取出,将師妹扶起,趁她還沒有昏迷之前将大還丹塞進師妹嘴裏。見她迷迷糊糊的不願吞,在她耳邊溫聲勸道:“乖,将這丹吞下去,明天爹帶你出去玩。”
這樣說果然有用,師妹聽話地将大還丹吞了下去。我讓她躺回床上,不停地用涼水毛由給她擦臉敷額頭。忙碌緊張了兩刻鍾,終于師妹額頭上的高溫消退,氣息也恢複正常,已經是沉沉睡去。大還丹果然是神藥,若不是有它,今天師妹非得被我害死。想想自己差點做了一樁不可挽救的蠢事,我連搧了自己幾巴掌,後怕得不禁哭了出來。
哭過後一直守在師妹床邊寸步不敢離開,不時伸手摸摸師妹的額頭看還有沒有在燒,不知不覺已經坐在地上頭靠着床睡着。
睡得迷糊中聽到有人叫喚我。
“阿一。”
睜開眼睛一看,是師父。
油燈不知是被風吹熄還是油枯竭了,昏黑的房間裏房門半掩,師父在我睡着的時候走了進來,蹲在我的面前,一雙貓眼在黑暗中異常通透明亮。
“阿一?”
“師父......”
“你哭了?”
我擡起手擦了擦眼睛,濕濕的,可能是夢裏哭了。
“發生什麽事了?”
我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沒有膽量将實事說出來,隻是說:“師妹發燒了。”
“哦。”
它跳到床上,走到枕頭旁用手心的肉球按在師妹額頭,一會後師父收回肉球回過頭對我說:“已經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今晚讓爲師來照看清清。”說罷,它卷縮在師妹枕邊尾巴輕撫着師妹的臉。
我點了一下頭,從地上站了起來。
走到門口即将關上門時還是不忍地回頭再看了一眼床上的師妹才歎着氣将門關上。
我才發現,原來我真的如師父所說,沒有勇氣離開這生活了十四年的水鏡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