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時,一直半跪在地上的柔兒,大叫一聲“姐姐”。忽地起身,向柳清妍飛去。
鬼王追上,正要一刀将柳清妍斬成兩半,眼前靈符如雨,他再是強橫,也不敢硬接,當下一閃身,退開。
這一退,柔兒已撲到,将柳清妍接住。
柔兒急叫道:“姐姐,你怎樣了?”
柳清妍勉強一笑:“沒事,堅持得住。”
鬼王在空中再以一化六,哈哈笑道:“如何?”
然後他喝道:“一個一個地,去死吧!”
六個鬼王,一起向柔兒和柳清妍擊去。
小道士吓得亡魂大喪。清妍受傷,柔兒怎麽可能是鬼王對手?
情急之下,小道士不顧一切地向鬼王沖去。
柔兒怒道:“壞蛋!”
她放下柳清妍,不退反進,竟手化鬼爪,悍勇地向鬼王殺去。
小道士大驚,叫道:“柔兒,退下。”
急切間,他手往腰間一抹,卻摸了個空,所有靈符,已全部一空。
柔兒聽到身後的呼喚,可她氣極之下,竟是不顧。
那鬼王卻不避不閃,鬼爪擊去,将他滅殺。
是個化身!
柔兒一看,驚叫:“道士哥哥,小心。”
原來鬼王竟是虛晃一槍,柔兒和柳清妍隻是誘餌,他要殺的,卻是小道士!
隻見五個鬼王厲嘯着向小道士撲去。
這一下真真出其不意,小道士哪還反應得及?
生死關頭,小道士卻猛地停住腳步,一笑!
他竟微微一笑。
高台上的空玄子大驚,喝道:“退,鬼王!”
可,已經晚了。
小道士腳下,那塊看似毫無異常的空地上,忽然白光成線,往來穿梭。
迷魂陣!
迷魂陣,迷不了人的魂,卻迷得了鬼的魂!
鬼王真身自然有魂,可他的化身自然沒魂。所以迷得了的,便是真身,迷不了的,便是化身。
這,就是小道士暗中布下的局!
方才,鬼王在高台上旋轉成圓,聚攏洞中陰氣時,小道士自然不可能在台下幹蹬眼。他靈機一動,布下了這個局。卻想不到,關鍵時刻,這局,竟成了大殺局!
但見五個鬼王,有四個忽地腳步一亂,斜斜地沖了出去。唯有一個,原地轉了半個圈,臉現迷茫。
堂堂鬼王,迷魂陣能迷得了多久?不過區區幾個呼吸,鬼王便驚醒,正要抽身後退,可已經晚了!
三張靈宵神符,貼在鬼王身上。
金黃之氣大盛。
鬼王凄聲慘叫,他用盡全力猛地一掙。
三張靈宵神符卻在瞬間,自發組成了一個三角形。三個角之間,有一金線相連。鬼王極力一掙,金線猛地繃緊,眼看着就要崩裂,卻,依舊堅韌!
金黃之氣立時凝聚成潮,由金三角處向上下奔湧。所過之處,鬼王比金石更要堅固的鬼身,如雪般點點消融。
見掙脫不得,鬼王痛叫聲中,一聲怒嚎,立時渾時黑氣遮天,氣勢極是驚人!洞中,再次伸手不見五指。
卻有一大團金光,依舊堅強地如潮湧動。
金光侵襲,黑氣消融。但黑氣雖大團大團地消失,卻又不停地冒出來,似無窮無盡!
小道士目瞪口呆!
三張靈宵神符,一次性用上三張靈宵神符,竟都不能将鬼王徹底殲滅。要知道,當年王陵墓中的大将軍,氣勢何等之盛,也不過隻用了一張靈宵神符啊!
手執銅錢劍,小道士運足全身功力,不顧一切,瘋狂地往鬼王身上刺去。
此時不痛打落水狗,再待何時?
柳清妍也是一聲清叱,四根鬼索飛出,凝聚成矛,全力刺來。
柔兒攝心術使出,雖然每次隻能迷住鬼王短短一瞬,可這一瞬,鬼王失去控制,渾身黑氣不知要少上多少。
這般痛擊,鬼王再是無敵于天下,也消受不得,慘叫連連中,他的鬼身眼看着就要潰散。
柔兒和柳清妍見狀大喜。
可小道士心中卻警兆大生!
此時,鬼王雖受創極重,但神靈之氣也消耗了許多,再不複之前的神威。
果然,鬼嚎聲中,鬼王用盡最後的餘力,鬼身猛地一炸。
金三角,崩裂!
鬼王的鬼身猛地炸開,炸成了漫天黑氣!
三張靈宵神符從空中跌落,殘存小半的金黃之氣,慢慢消散。
竟是,功虧一篑!
無盡的惋惜剛從心中湧出,小道士蓦地想到一事,他抽身急退,同時大叫道:“柔兒、清妍,退!”
可,已經晚了!
黑氣,猛地在柔兒和柳清妍中間凝結,再凝成鬼王。鬼王一聲怒吼,雙手化出兩柄彎刀,左右斬去。
這一下真真出其不意,柔兒和柳清妍哪裏料得到,竟還會有這番變故?
兩女被斬個正着,雙雙倒地!
一瞬間,小道士的眼就紅了,他用盡全力,将手中的銅錢劍擲去。
銅錢劍落空,鬼王閃身飛到高台上。
他受傷極重,一踏上高台,便癱倒在地,他倉皇叫道:“主人,救我,救我!”
他先前何等不可一世,此時傷重垂危,不過也是一條落水狗。
可惜小道士不是許若雪,不是柔兒,高台太高,其壁太滑,他上不去,無法徹底擊潰鬼王。
小道士甚至沒心思顧及鬼王,他急急跑到兩女身邊,一看,心中劇疼。
柔兒和許若雪胸腹,各有一個刀痕,竟是透胸而出,清晰可見。兩女魂體明滅不定,已瀕臨崩潰!
萬幸,兩女未曾當場魂消。
柔兒拼命擠出一個笑:“道士哥哥,奴奴沒事,休息一會,便能陪道士哥哥打壞人。”
柳清妍柳眉緊蹙:“天一,不曾傷到根基,休息幾個月就會恢複。”
小道士哪敢怠慢,取出鬼珠,讓兩女進去。
他擡頭,狠狠地看向鬼王,卻亡魂大喪!
隻見,鬼王身子懸浮在一根墨柱中。那墨柱外表漆黑,其中卻明顯帶有金黃。
這是?
小道士忽然想起,在王陵墓時,大将軍吞下的那根墨柱。隻不過這根墨柱明顯大了許多,竟能勉強罩住一個人。
而在墨柱中,原來瀕臨魂滅的鬼王,氣息竟是迅速地,重新旺盛了起來!
“這,這,不可能!這是什麽法陣,天底下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厲害的法陣?”小道士失聲大叫:“這不可能!”
“不,可能!”空玄子已施法完畢,啓動了法陣。他看着墨柱上下微微亮起的無數符文,微笑道:“這養鬼法陣,是不是比玄仙谷中的,好上數十倍?”
小道士跳了起來:“這等仙陣,絕對不應該在凡間出現,這怎麽可能!”
空玄子搖頭:“你呀,這世上,隻要敢想,隻要敢做,便沒什麽不可能!”
他一指洞頂說:“這是哪?這是真龍龍脈,這裏有真龍龍氣。老夫以風水秘術引龍氣中的生氣,再結合以道家的養鬼法陣,便能得如此神效。”
小道士大怒:“龍脈中本就生氣少,惡氣多,死氣重,怎能被你這般浪費?這對我大宋國運不利!”
空玄子歎道:“老夫也不想。老夫若是真不顧天下蒼生,早就用這裏的生氣,養出了無數陰神。現在用上一些,不過迫不得已。”
“天一子,不得不說,你的底牌在老夫的意料之外。靈宵神符,所傳不過九枚,已成傳說。誰能料到,竟被你得到四枚,且還被灌注進了神靈之氣。”
“天一子,人生寂寞,老夫本來有你作對手,大感快意。可現在,老夫怕你了。”
“隻是,你的底牌已經打出,靈符已經用盡,身上法寶法力幾無,你,還有翻身之力嗎?”
“這一戰,我赢了,你輸了!”
小道士心中苦澀,他哪料得到,空玄子竟會有這等驚天手段,竟能在短短片刻内,讓傷重欲死的鬼王,恢複大半!
自己,真的輸了!
不,還有機會。這高台,必有能上去的路,路在哪?小道士倉皇地找着。
空玄子淡淡一笑:“這高台,是有上來的路。隻可惜,老夫先前已命軍士,将路給堵死了。你要上來,已不可能!”
“天一子,認輸吧!”
不,我不認輸,我絕不!一定有辦法,一定會有辦法!
可辦法在哪啊!
空玄子嗔目喝道:“天一子,你真要執迷不悟!”
“你我之戰,無關仇恨,隻是彼此的道不同。你我相争,都是爲了這天下蒼生,何必定要分個生死!”
“現在情勢已是分明,你真要一條路走到黑,非得逼老夫将你擊殺當場,你才肯罷休?真真是,愚不可及!”
“天一子,隻要你以道心,發下毒誓,從此以後,絕不幹涉我空玄子的事,老夫自可放你離去。你找到雀兒,再和妻兒團聚,就在這人世間,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神仙,這樣豈不大好??”
小道士渾身一震,他點頭:“是,我錯了!”
“我已盡了全力,我問心無愧,對得起天地。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非得自尋死路?那樣,豈不是最大的愚蠢,和最大的自私?”
“空玄子,我輸了!”
“好!”哪怕以空玄子的淡然,在聽到“我輸了”這三個字時,也不禁哈哈大笑。
他鼓掌笑道:“這樣的結局,豈不最好?天一子,你發誓吧!”
“不!”一個聲音說道:“不行,本王不答應!”
是鬼王!
此時墨柱已消失,鬼王的鬼身已凝練如故。他緩緩落到地上,厲聲說道:“此人重傷本王兩次,本王必得擊殺他,這樣方可消本王心頭之恨!”
空玄子臉上的得意消失了,他怒道:“鬼王,你好大的膽,你敢違逆老夫嗎?”
鬼王看着空玄子,猶豫了一下,忽然拜倒在地。他低頭,說:“本王不敢!”
“本王不敢”這四個字說出,空玄子微微一笑,而小道士卻臉色大變。
因爲他心中,忽地泛起了一種強烈,強烈至讓他渾身顫栗的不祥預感。
他撕心裂肺地叫道:“小心,空玄子!”
鬼王忽然擡頭,眼裏無盡暴戾,無盡殺意!
凝聚起全身的功力,鬼王的鬼爪,猛地,向空玄子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