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那隻盛了兩菜一湯,少得還是一盤魚,飯團也隻有小小的一個。
連最尊貴的京姬公主殿下,都隻吃這麽一點。哎,這想來便是日本人的習俗了。
吃得這麽少,怪不得,日本女人個個都長得嬌小玲珑,胸前還全部,平的很。這不吃夠,哪能長?瞧瞧人家朱雀兒,她一樣小小的,但胸前卻是大大的。爲什麽啊,她吃得多啊。
正胡思亂想時,木房一響,一人進來。
正是,京姬殿下!
之前在一堆日本女人的簇擁之中,小道士便覺得,真姬殿下要格外嬌小些。這次單獨出現在自己面前,小道士才發現,她最多隻到自己胸前。
嗯,确定了,這就是個孩子。
還是個可憐的孩子。
這孩子,多可憐啊!
爲了表示莊重,她重新換了衣物。于是,身上本就重重疊疊的她,更多了好多重重疊疊。
小道士略略一看,就知道,她身上穿了差不多二十重衣物。還不都是輕衣!
啧啧,這麽多衣服啊,我去,這怕得要有三十好幾斤。這貌似比她的人都要重啊!
穿成這樣,還能走路?還能走得這般輕柔?小道士覺得,自己應該佩服一下日本女人。
京姬殿下依依行來,款款坐下,盈盈長拜,用嬌柔的聲音,溫柔地說了幾句話,然後羞澀一笑。
這一笑,便是看不清,小道士也能感覺到,那悄無聲息間蕩漾開得,溫柔和嬌羞。
于是,小道士的心便是一酥。
然後他看到,真姬殿下伸出雙青蔥般的手,輕輕地,去解那輕衫。
他的心,立時懸到了嗓子口。
孤男寡女啊,共處一室啊,還是和全日本國,最尊貴、最美麗的女人!而這份美麗,即将在他面前,揭開神秘的面紗!
這能不期待,這能不緊張?
在小道士的屏息凝視中,輕紗緩緩滑落,露出了那真容。
然後,真姬殿下微微一笑,笑得極自得,笑得極驕傲!
然後,小道士如遭雷擊!
這真的是,好、好、好醜啊!
但見一對眉毛,盡數撥盡。卻不是畫得眉,而是點了黑黑的兩個圓點。
那兩點漆黑,印在一片慘白上。那白,可真是白啊。死白死白、慘白慘白。
而唇,卻是豔紅豔紅的,紅得似血,紅得勝血。
唇裏,是兩排漆黑漆黑,烏黑烏黑的牙齒。
于是,這微微的一笑!
慘白的臉,豔紅的唇,烏黑的牙!
妖怪啊!
跑啊!
這一刻,小道士隻真真被吓到了。
嗚嗚,貧道隻會捉鬼,不會除妖啊!
不是他不夠淡定,隻是他滿心眼裏期待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仙子,結果,卻來了一個妖怪。
你說,這驚不驚,喜不喜!
太吓人了,實在是太吓人了!小道士驚慌失措之下,失聲驚叫,還忙不疊地連連後退。
這聲驚叫,驚到了真姬殿下。她湊身過來,嘴裏說着什麽。
看那烏黑的牙張合着,向自己逼來,小道士立即爬起,往床上一摸,拎起銅錢劍,劈頭砍去,嘴裏還大喝一聲:“妖怪,哪裏跑?”
變故忽生,真姬殿下茫然不知所措,瞪大着雙眼,眼睜睜地看着一劍劈來。
眼看便要劈實了,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住手,殿下!”
是真城局!
銅錢劍在真姬殿下額前止住,拂起了幾縷長發。
真姬殿下渾身一震,于是直洩于地的長發,微微一蕩。
真城局踩着小碎步,飛一般趕來。隻一看,她便明白發生了什麽。她長跪于地,惶恐地說道:“仆死罪,仆死罪,一時不小心,竟吓到了大官司殿下。”
“這是誤會,天大的誤會。大官司殿下,這種妝飾是我日本國最莊重、最美麗的妝飾。但卻與大國的習俗,大是不同。仆一時忽略了這點,忘了提醒真姬殿下,還請大官司殿下賜罪!”
原來是這樣啊!我去,反應過度了,過度了。小道士讪讪一笑,收回了銅錢劍,心中慶幸:幸好自己的劍法着實了得,收發随心。不然,人家一番盛情,自己卻是一劍劈去,劈了個滿臉開花。這個,汗,定成了大宋最大的笑話。說不定,還會引起兩國糾紛啊!
真城局對依舊一頭霧水的真姬殿下解釋了一番,真姬殿下這才恍然大悟,伏地請罪。
然後兩女退下。
小道士将銅錢劍收好,一時臉上赫然。
哎,丢臉啊,這臉都給丢到日本國,丢到海外去了。
雖然那種妝扮,的确是極難看、極吓人,但也不能緊張至此吧?大國的風範何在?
決定了,等下真姬殿下再進來時,不管她的妝飾有恐怖,不管她聽不聽得懂,自己必得面帶笑容,高聲吟詩一首,大肆贊揚一番她的美麗。
這一等,便是許久。久到小道士顧不得失禮,偷偷地,将盤中的三個飯團吃了兩個。
木門開。
真姫殿下現身。
依舊是,重重的輕衣,及地;長長的烏發,及地;依舊是,垂首彎腰,踩着小碎步,款款行至。
小道士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準備。
他已經準備好了一首詩,名叫《少年遊》,還是歐陽文正公的大作。
京姬殿下行至面前,輕輕擡頭,微微一笑。
小道士目瞪口呆!
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張絕色的臉!一張似乎不比許若雪、柔兒、柳清妍相差分毫的臉!
眉如,沒有眉毛,是畫的,但畫得極美,如柳葉彎彎,眉尖處還微微向上一挑。
眼如點漆,黑的純黑、白的純白,看人時,如水的波光還在輕輕地蕩啊蕩。
臉似瓜子,嬌嬌俏俏。那膚色極白,白裏又帶點粉紅。讓人見了,便想輕輕一點。隻敢輕輕一點,不然,怕是壞了這層水嫩。
好一個美人!
這美人,有風的輕、有水的柔。這風,還得是輕風;這水,還得是碧水。将這風和這水揉在一起,便成了這美人!
這,才是日本國最美麗的女子!
這驚不驚、喜不喜?
小道士張了張嘴,忽然間,剛剛準備好的一首詩,脫口而出:
綠雲雙垂插金翹。年紀正妖娆。漢妃束素,小蠻垂柳,都占洛城腰。
錦屏春過衣初減,香雪暖凝消。試問當筵眼波盈,滴滴爲誰嬌。
京姬殿下雖聽不懂小道士說的是什麽,但看他眼中的迷醉,便知定是在誇自己美麗。
她低頭,嬌羞一笑。
于是小道士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句話: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他長歎,若說美,柔兒諸女自絕不會比此女差,但若說溫柔,天下何人,能及得上她?
這種溫柔,便是不需言不需動,也能如風般拂來,如水般浸來,讓你不知不覺中沉迷其中,漸漸魂消骨酥!
京姬殿下執掌,倒酒,敬上,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先以袖遮臉,淺酌了一口,然後溫柔一笑。
小道士于是幹了手中的酒。
京姬殿下再以筷夾了點魚,小心地去掉魚刺,送到小道士嘴邊,然後溫柔一笑。
小道士于是吞了嘴邊的菜。
這樣不知不覺中,當京姬殿下不再勸酒夾菜時,小道士才驚覺,自己面前的漆盤那,竟已空空如也!
那一碗煮得稀巴爛,不知是什麽的野菜,還有一道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麽的菜,再一道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麽的湯,已經全進了自己的腹中。
小道士啞然,我去,我吃的是什麽?
還有,嘴裏爲什麽酸酸的、臭臭的?
哎,美色的誘惑,竟至如厮!
伺候好了小道士後,京姬殿下這才用起自己面前的飯菜。她吃飯時,一舉一動,一闆一眼的同時,卻帶着點别樣的優雅。隻是,她不過小小吃了幾口,便住口不吃。
用完膳,京姬殿下輕輕一擊掌。木門打開,衆美人魚貫而入,悄無聲息間将一切收拾妥當,再奉上茶具一套。然後,真城局踩着小碎步,上前煮茶。手法純熟,用得也是上等的綠茶。
這般煮茶之法,在日本國想來不曾有。因爲京姬殿下看得目不轉睛,時不時還小聲發問幾句。
煮好茶後,京姬殿下一品,大喜,大贊,對真城局說了幾句什麽,真城局狂喜,長拜謝恩。
小道士細細一品,嗯,水平不過與柔兒相當,比起柳清妍,相差甚遠。
品完茶後,京姬殿下深施一禮後告退。小道士立時怅然而失。
哎,真要說來,這日本國最美麗的女子,其實與柔兒相比還相差一線。但見過她先前“妖怪”的模樣,再以這般不施粉黛、清純天然的模樣出現,于是倍覺震撼!
看出了小道士眼中的不舍,真城局掩袖一笑:“大官司殿下,京姬殿下的美色,可還入得了殿下的眼?”
這話,問得太過直白。好在小道士向來灑脫,不拘俗禮,當下點頭答道:“京姬殿下的美,實在是天地少有。卻不知天下何等男子,才能配得起這等美人?”
真城局一笑:“大官司殿下便足夠配得起京姬殿下!”
小道士大驚:“美人雖好,無奈貧道早已有妻室。”
真城局搖頭:“京姬天下是我日出之國最尊貴的女子,斷不可遠嫁他國。哪怕是大國。”
小道士心中微有些失望:“正該如此。”
真城局卻掩袖一笑:“不過,京姬殿下可以一夕之歡,來敬奉大官司殿下!”
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