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鬼影懸在空中,緩緩落地!
她睜眼,看着小道士,發出一陣怪笑,越笑越厲害,越笑越瘋狂。
小道士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果真是你,鬼婆!”
鬼婆拼命地點頭,露出一口殘缺不齊的黃牙,她笑道:“是啊,是啊,是老身,自然是老身。”
“好久不見啊,張天一!”
小道士一指後方不遠處,一地的屍首:“九陰鎮所有的鄉親,都是你所殺。”
鬼婆拼命地點頭,笑道:“是啊,是啊,是老身所殺。哦,不對,是我們所殺。”
小道士手指着鬼婆,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們與你何冤何仇,你竟下此毒手!”
鬼婆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爲老身想要變強啊!因爲老身已死,而他們還活着啊!”
小道士怒道:“三百多人啊,你竟這般狠心,竟連兩歲多的孩子都不放過。你,好狠!”
鬼婆看着小道士,眼裏是深深的怨毒:“這怪不得老身,這得怪你,怪你師徒二人。是你,張天一,和你師父天雲真人,害死了九陰鎮所有的人!”
“老身是陰神,是鬼術精通的陰神。可老身這陰神從蘇醒之日起,便被你師徒二人死死地壓在了九陰山。這十幾年來,寸步不得離去!”
“困在這小小的山上,老身縱是鬼術精通又能如何?還不如那些孤魂野鬼,至少他們沒有神智,不會寂寞。而老身會!”
鬼婆的聲音裏,帶着刻骨的恨:“張天一,這十幾年來,老身最最渴望的事就是擺脫你師徒二人的魔掌,做一個爲所欲爲的陰神。想到将在這座山上困上永生永世,老身就直想發瘋,就恨不得自己重新死去。”
“張天一,你不知道老身心中的渴望和心中的恨。爲了能脫困,别說區區三百多人,便是殺盡天下所有生人,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小道士看着聲嘶力竭的鬼婆,歎道:“是我錯了!”
“我早知道,三個陰神之中,大頭鬼天真,吊死鬼簡單,唯有你,鬼婆,天生狠厲!我師父曾經想過要将你除去,卻被我勸住。我說,你平日看起來很是慈祥,縱是爲惡,也惡不到哪去。我哪裏能想到,你做起惡來,竟是如此狠烈!”
鬼婆笑道:“你将一匹狼當一條狗來養,惹出了禍事,你怪得了誰?哼,往日老身耐着性子,一味讨好你師徒二人,一味裝出與那兩個家夥親近,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徹底擺脫這樊籠。”
她雙手朝天,大叫道:“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不負苦心人啊!老身忍了十幾年,終于成功,不但能離開這鬼地方,更還能報此深仇大恨!”
她手指小道士,厲聲叫道:“老身的力量剛剛大增,你張天一,便出現在了老身面前。這就是上天對老身的厚愛!”
“張天一,拿命來吧!”
小道士冷笑:“你什麽時候是我的對手?想要我的命,鬼婆,你未免太過癡心妄想!”
鬼婆大笑:“今日之我,哪還是前幾日的我?現在老身渾身上下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别說你,便是你師徒二人一起上,也隻有慘死當場的份。”
“再說,老身可不是一個人哦!”
說着,鬼婆口中發出了一聲厲嘯,她叫道:“出來吧,鬼将!”
另一個黑球騰地炸開,一人落地!
那人身材高大如山,卻全身漆黑,五官極是模糊,看不出是誰。
落地後,他睜開眼,一雙眼中滿是瘋狂和暴戾。他張口仰天狂呼,一時鬼嘯凄厲,震得小道士耳邊轟鳴一片!
鬼婆狂呼:“以後這天地,便是我鬼婆的天地!”
她伸手一指:“殺了他,鬼将!”
那鬼将一聲嘶吼,一低頭,如一座瘋牛般騰騰騰地撞來。
身後柳清妍一聲清叱,四條鬼索竄出,刺入那鬼将體内,再猛地一絞。絞得鬼将的小半個身子,崩裂。
可那崩裂的黑雲,瞬間間又回複原位,鬼将竟毫無反應,身上依舊光滑如鏡。他伸手,一拳猛地擊來。
這一拳,明明離着還有兩尺多遠。可那粗大的手臂,竟倏地伸長,直擊小道士的腦袋。這一拳是如此兇狠,就如一棵大樹,砸向了一顆雞蛋。
柳清妍鬼影一閃,手化鬼爪,出現在鬼将身旁,一聲厲嘯,從上到下,猛地一劃。
鬼爪鋒利,那鬼将不敢大意,收拳後退。
兩個陰神戰成一團。
鬼婆看着小道士,獰笑道:“該老身了,張天一!”
她伸手一指,喝道:“定!”
一股恐懼,極深極重的恐懼,從小道士心中升起,再瘋狂地竄遍小道士全身。小道士隻覺眼前一花,身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漩渦撕扯着他,要将他生生吸進去,讓他的神魂困于其中,永生永世不得掙脫!
這鬼婆,現在竟如此厲害!
厲害啊!
好在小道士早有準備。
“沒用的。”小道士說:“鬼婆,我早知你的手段!”
凝神,小道士默念淨心神咒,排除雜念,安定心神,借神咒以保魂護魄。此咒一念,那恐懼立時如潮水般消退。
小道士左手掐小金牌,右手往腰間一抹,凝神靈符和靜心靈符貼在身上,立覺神清氣爽,一絲恐懼再無!
鬼婆歎道:“張天一,你的道法倒大有長進。不過沒關系,你還是,死定了。”
收回手指,她一聲鬼叫,身子忽然化成了一陣黑煙,黑煙滾滾,向小道士淹來。
小道士一聲清叱,手中靈符如雨。這一段時間他身上積累極厚,這時發狠之下,毫不悭吝。
這些驅鬼符、斬邪魔符盡是靈符,擊在黑煙深處,火光之後,爆起陣陣白光!一時黑煙中,黑白交織,糾纏不休!
鬼婆哪禁受得了,一聲痛叫,化出原形。現形後,她身上一閃,化出兩股黑煙,如兩根長矛般。長矛凝如實質,靈符打在其上,再沒了多少用。
小道士冷笑一聲,腰一彎,背上銅錢劍猛地跳出,一劍兩斬,正正斬在兩根長矛上。長矛劇震,倏地飛了回去,在空中眼看便要合爲一體。
小道士一聲大喝:“柔兒!”
早有準備的柔兒口中輕吐一個字“懾”。
兩根長矛齊齊一頓!
小道士立時欺身上前,雙手握住銅錢劍,對準了一根長矛,就是瘋狂砍去。不過十幾個呼吸間,也不知他砍了多少劍。
長矛瘋狂掙紮,蓦地黑氣大盛,掙脫開,在空中合成鬼婆的模樣。
鬼婆才一現身,小道士手中桃木符飛出,形成一個六合陣,将鬼婆困在陣中。然後他左手拷鬼棒,右手飛符篆,又是一陣猛打。
鬼婆一聲凄厲慘叫,又化爲黑煙。這黑煙極是了得,竟穿過六合陣,如一陣風似地,在遠處化出鬼婆的身影。
小道士追之不及,隻能作罷。
鬼婆現身後,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她看着小道士,眼中驚疑不定。
她嘶聲叫道:“好,好,沒想到四年不見,你的修爲進展竟如此神速。老身倒是小瞧你了。”
小道士二話不說,仗劍沖去。
鬼婆看向鬼将,卻驚見,鬼将竟也落入下風。
鬼将兇猛無比,拳出如山擊,腳踢如海崩。更厲害的是,他那鬼身堅如磐石不說,被擊碎了,瞬間便又複原。他似乎永遠都打不碎,永遠都殺不死。
隻可惜,他的對手是柳清妍!
柳清妍身子本就靈便,再有瞬閃相助,鬼将縱是力大無窮,可打不到她,又有何用?
在高大如山的鬼将面前,柳清妍就像是一個嬰兒。可任鬼将怒吼震天,雙拳揮動不休,也徒呼奈何。柳清妍像隻蝴蝶般,在鬼将身邊翩翩起舞。他那高大的身體,竟被柳清妍當成了舞台。
一邊舞蹈,柳清妍一邊用鬼索、用鬼爪,不時從鬼将身上扯下一大塊黑雲。雖然鬼将的鬼身很快能複原,可受得傷多了,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慢,複原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鬼婆見狀,大喝一聲:“退!”
她身化黑煙,往鬼洞中急退。
鬼将一聲大吼,也是邊打邊退。
這兩個陰神一心逃跑,小道士和柳清妍也無法阻止,隻能跟着一起追入鬼洞。
一進鬼洞,無數惡鬼如潮水般湧來,小道士嗔目怒喝,大喝一聲:“張天一在此!”
張天一在此!
這話一說,如潮水般湧來的惡鬼,立時更如潮水般退卻。
跑在前面的鬼婆見狀,氣得直欲吐血,怒道:“這幫膽小鬼!
洞底開闊平坦,小道士劍指鬼婆,喝道:“我看你往哪逃。”
鬼婆怒道:“張天一,你莫要欺人太甚!鬼将,上,拼了。”
說道“拼了”,鬼婆殺氣騰騰,不再身化黑煙,挺着拐杖,氣勢洶洶地沖來。
拐杖和銅錢劍相交,發出一聲悶響。響聲中,銅錢劍滴溜溜一轉,絞開拐杖,一劍直指鬼婆額頭。
鬼婆一低頭,張開大嘴,一口咬去。小道士不敢讓他咬到,手腕一振,劍尖一晃,透頸而過。
一劍割喉!
可鬼婆不是人,割了喉也隻是受了傷。小道士得勢不饒人,此時他劍法已非同凡響,一柄銅錢劍上下飛舞,直殺得鬼婆鬼叫連連。
正殺得痛快時,小道士忽然心中一凜。他一看,失聲叫道:“不要!”
他看到,鬼洞中,那一團凝滞不動,裏面空無一人的黑暗中,忽地鑽出一人,一鬼!
鬼是陰神,是那餓死鬼大瘦。
人似彌勒佛,正是趙伯。
大瘦一現身,一張小小的嘴忽地變大,變得極大。這巨大的嘴裏,漆黑至極。
然後這張漆黑的嘴, 一口,向柳清妍咬去。
而趙伯手中,靈符如雨,像柳清妍飛去。
同時,那鬼将不顧空門大開,猛地合身,向柳清妍抱去。
一時,柳清妍竟陷入了,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