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啊!”好些人癡癡地說道。
忘憂仙的吟誦聲越來越大,沒人能聽懂他在說什麽,可所有人都覺得這聲音玄妙莫名!
當吟誦至最激烈時,忘憂仙手猛地一震,大喝一聲:“忘憂!”
随着這聲輕喝,在跪着的衆人中間,騰地再冒出一股輕煙。
這輕煙,就在小道士的面前竄出。無可避免地,小道士吸了一大口。
于是一股甜香,從他的鼻子,鑽進了他的心裏,再流轉遍了他全身。
小道士隻覺得一陣甜香撲鼻而來,立時腦中一陣恍惚,然後身子瞬間一輕!
是那香,平安鎮裏的奇香!
但這香,比平安鎮裏,要香上許多,要濃上許多。措手不及之下,小道士隻是吸了一口,心中立時也生起一種快感。就如整個的心,都飄在了雲中。而那雲綿軟如絲,卻又酥滑如綢,讓他的心,瞬時無比地舒适、無比地酥軟。
然後,小道士隻覺得自己輕飄飄的,渾然不知其身、其魂在何處?隻是覺得,這整片天地都變得虛無。而這虛無中,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快樂!
這,就是做神仙啊!
小道士迷迷糊糊地想,做神仙,真得,極好啊!
好想做神仙,好想永永遠遠做神仙!
飄蕩在無盡喜樂中的小道士,忘了所有的一切,腦海中隻隐約剩下了“做神仙”這一個念頭。
然後,一個聲音傳來。是忘憂仙的聲音。
忘憂仙那原本就有着奇特魅力的聲音,在此時,更是擁有着,讓人無從抵擋、讓人根本不願抵擋的,神奇魅力!
那聲音,随着那甜香,迅速占據了小道士所有的一切!
“吾,忘憂仙。汝,忘憂人。”
“吾,是神仙谷的主人,是忘憂人的主人。汝,必得服從于吾,遵從吾的一切,爲吾奉獻一切。而吾,将帶汝忘記一切憂愁,做那快活人,直至飛升成仙!”
“汝,可願否服從于吾,遵從于吾?”
迷迷糊糊中,小道士答道:“願意!”
……
不知過了多久,小道士醒了過來。
醒來時,他還躺在神廟中,而他身周,躺了一地的忘憂人。
搖了搖頭,小道士坐起。
他覺得自己精神極好,似乎睡足了三天三夜。而他的心中,依舊有殘留着幾分那種極緻的愉悅。而他的腦海中,依舊在回響着忘憂仙說的話:汝,必得服從于吾,遵從吾的一切,爲吾奉獻一切!
小道士搖搖晃晃地走到一邊,坐下。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小道士這才清醒了幾分。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小道士不寒而栗!
好厲害,真的好厲害!
自己已極是小心、極是提防,可結果依然着了道!
自己吸進的香氣絕不會多,既然如此,還是感覺到飄飄欲仙、極樂無窮,還是将忘憂仙說的那番話,深深地刻進了腦海中。其他人嘞?
怪不得,不過隻參加了一次升仙大會,神雕客對忘憂仙術便如此癡迷,對忘憂仙就如此尊崇。
難怪啊!
衆人陸陸續續地醒來。
醒來後,每個人都怅然若失。當神魂從那無盡的虛無和無盡的極樂中飄蕩回來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有人坐在地上,哀聲歎氣;有人捂着臉,低低哭泣;有人閉上眼,臉上挂着神秘的微笑,想來是在拼命追憶那種極樂。
好久後,衆人才陸陸續續離去。
離開時,神雕客跪在神像的腳下,虔誠地親了親神像的腳,甚至,甚至還用舌頭舔了一下。
而杜衡若,也虔誠地跪在神像面前,還行了,三拜九叩大禮!
這一群瘋狂的人啊!
當一群瘋狂的人都走完了,小道士再次确信,所有的人裏面,真沒有雀兒!
雀兒真不在神仙谷中!
小道士苦笑了一下,他被這個打擊,給打擊得已經麻木。
長歎了一聲,小道士轉身離去。
離去之前,自己要不要對那神像磕一個頭?别人可最少磕了三個頭啊!
小道士想了想,決定不跪。人都走光了,這做戲給誰看?
于是小道士潇潇灑灑地就要離去。
可這時,他的心猛地一動,他霍地轉身。他看到山洞裏最不惹人注目的一根石柱後,站着一個人。
一個,着黑衫,戴面具的,人!
是那督查!
小道士立時汗毛直豎,他猛地握緊了拳頭,卻裝做什麽都不知道。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對神像,磕了三個誠意十足的響頭,然後若無其事地離去。
雖然沒有轉身,可小道士分明覺得,有一束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他不用看就知道,那督查已離開了石柱,正冷冷地盯着他。
小道士的心裏,立時有一個念頭在湧動着:跑,現在就跑,馬上就跑!
當離的遠了,小道士停住,長歎了一口氣。
他怎麽能跑?
他怎麽可以跑?
縱是已确定朱雀兒不在神仙谷中,可鬼珠,卻的确在忘憂仙手中啊!
自己等了十天,神仙谷中别無動靜。這說明,柔兒和清妍必出了某種變故。不然以兩女的聰明,縱是找不到自己,也至少會鬧出些動靜,讓自己知道她倆的存在。
所以,現在絕對不可以跑!自己跑了,柔兒和清妍怎麽辦?
再說了,便是想跑,也無處可逃啊!
自己進谷時,正處于昏迷之中,根本不知此時身在何處。而神仙谷四面全是山,山高不可攀,自己又不是鳥,難不成還能飛出去?
可不跑的話,能怎麽辦?那督查定是已懷疑自己。再留下去,有性命之憂啊!
一時之間,小道士左右爲難,糾結不已。
不能跑,也跑不了。可不跑的話,幾乎是必死!
怎麽辦?
糾結了半天之後,小道士一咬牙,心一橫:管他嘞,順其自然,大不了拼它個魚死網破!
下定決心後,小道士便依舊每日裏去廚房幫工,渾若什麽都沒發生過。
一連三天,果真什麽都沒發生。
可第四天,當小道士回到“三笑屋”時,憑直覺,他知道自己的屋中多了一個人。
那人,想來就是那督查!
該來的,終究逃不掉啊!
小道士深吸了一口氣,他按捺住砰砰亂跳的心,推開了門。
門開!
果然,那督查好整以暇地坐在茶桌旁,悠閑自得地品着茶。那樣子,好像他才是“三笑屋”的主人,而小道士不過是“三笑屋”的客人。
事到臨頭,小道士這幾天一直七上八下的心,倒安定了下來。他上前一步,一拱手,正色說道:“不知大人光臨,笑笑生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那督查看着他,說道:“啧啧,還能如此淡定,笑笑生,某也不得不佩服你。”
小道士自顧自地坐下,淡淡地說道:“大人的意思,在下不明白。”
那督查盯着他,冷笑道:“某隻問你一句話。”
他厲聲喝道:“笑笑生,你混入神仙谷,意欲何爲?”
小道士的心猛地一顫,果然來不得僥幸啊!
可他當然不敢承認,嘴裏輕“咦”了一聲,小道士答道:“在下抛卻了紅塵中的榮華富貴,來這神仙谷,自然是要做位忘憂人啊!”
張神刀搖了搖頭:“你即不願說,某便随你。某隻告訴你兩件事。”
“其一,某問過金女。你曾向她打聽過,近些時日是否有年輕女子入了谷?這個消息,金女她其實不知道,但某知道!”
“其二,某隻要一出這門,便會将此事禀告上去。到時你的結局會是什麽?呵呵,你自己明白!”
說完,張神筆毫不猶豫,起身便走。
看他即将出門,小道士嘶聲叫道:“等等。”
張神刀停住腳步,頭也不回,說道:“神仙谷中,有四人身具武功,某與師弟便是其中之二,都是督查。某自号張神刀,他自号李神劍。所以你手中的刀,可以放下了。”
小道士長歎一聲,頹然地将手中的刀擲于地上。
這把刀,自是他偷偷地從廚房中拿出來,以爲備用。
可現在有什麽用?來神仙谷的人,無不都是有真本事的人。這人既然敢自号張神刀,那他的武功造詣,自己定然望塵莫及。如此,何必自讨其辱?
看他依舊沉默,張神刀冷哼一聲,邁步就要出門。
“等等!”小道士歎道:“好,我承認,我來這神仙谷是爲了救人,救那年輕的女子。她是我心愛的人,我必得救她。”
張神刀轉過身,看着他,說道:“恭喜你,笑笑生,你做出了一個正确的選擇。”
坐回茶桌旁,張神刀問:“‘神仙谷中神仙花,一花解憂做仙人’。那女子既然選擇進神仙谷,自是因爲她心中有憂愁無法解。她好不容易進了這神仙之地,你該爲她感到高興才是,爲何還要甘願冒險,進來救她?”
小道士呵呵一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身爲督查,想來進谷已久。這神仙谷的秘密,你當真不知?”
張神刀沉默了一下:“住在忘憂地的人,絕無可能發現神仙谷的秘密,隻會将此地當成真正的神仙之地。我很好奇,你是從哪看出神仙谷的兇險?”
自己所料不差啊!這神仙谷果真非善地,果然隻有升仙地的人,才能發現它的秘密。
小道士沉默了一下,一咬牙,老實說道:“那女子曾派人傳信給我,說她遇到極大危險,叫我前來救她。我這才趕來。在一番打聽後,才知道神仙谷的存在,便想方設法混了進來。”
張神刀奇道:“神仙谷與世隔絕,她用什麽法子給你傳得口信?”
小道士搖頭:“是委托一個混混,其中詳情,我也不得而知。”
張神刀看着小道士,搖了搖頭:“爲了自己心愛的人而甘願赴死,你确是個有情人。”
“隻可惜,這世上,有情人往往死的早。”
“抱歉,笑笑生,請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