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魂速度快極,柳清妍不是它的對手。自己一定得想辦法,不然,她倆必死無疑!
倉皇四顧中,小道士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他大叫:“鬼牌,砸鬼牌!”
鬼牌,是鬼魂藏魂之所。鬼牌若裂,鬼魂不死也重傷!
天雲觀的道士這才如夢初醒,立即拿起石頭去砸鬼牌。可這鬼牌是墨玉所制,質地堅硬,砸了數下,竟砸不爛!
小道士三步并做兩步,來到一塊大石頭跟前,伸手去搬,卻搬不動。好在幾名道士急急跑來,一起擡起這塊大石,高高舉起。有道士急急取了鬼牌丢在大石下。小道士大吼一聲“砸”,大石落下。
小道士急急推開大石一看,鬼牌已粉碎。
小道士長松了一口氣,跑到鬼珠那,凝神呼喚:“清妍,清妍!”
可柳清妍沒有回應。
小道士剛放下去一些的心,立時又提到了嗓子口上,他大叫:“清妍,清妍!”
可,依舊沒有回應。
再等了一小會,小道士終等不急。他一咬牙,撿起一塊石頭,就要往鬼珠那砸去。
管它什麽養鬼至寶,一切的一切,都比不得我的寶貝柔兒重要。
眼看着,這天地至寶就要毀在石頭之下,小道士耳邊忽響起一聲驚呼:“啊!”
是柔兒。
小道士手一偏,那塊石頭砸在鬼珠旁邊,濺起了一片塵土。
柔兒飄到小道士面前,怒道:“壞道士哥哥,你砸奴奴的家幹嘛?”
小道士笑了:“我不砸了它,怎能救出我的寶貝柔兒。”
說着,他一把将柔兒摟在懷中:“謝天謝地,你沒事,你沒事。”
柔兒明白過來,一陣感動,她哽咽道:“剛剛吓死奴奴了。奴奴才進了鬼珠,那陰魂也跟着了進去。好在奴奴對鬼珠裏面熟悉的很,才躲了幾下。”
“可那陰魂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眼看奴奴便逃不了了。關鍵時刻姐姐進來了。可姐姐也不是那陰魂對手,她的鬼索再是厲害,打不着陰魂,也沒辦法。她隻能勉強護着我,苦苦支撐。”
“眼看清妍姐姐就要抵擋不住了,那陰魂忽然莫名其妙地身子一震,凝在空中不動。清妍姐姐哪敢錯過這等良機,連使兩次鬼索,終于将那陰魂殺死。”
柔兒說得簡單,可小道士自然清楚其中的兇險。他正安慰着柔兒,忽然想到不對:“不對啊,也就是說,清妍早就殺死那陰魂了。那爲什麽我叫她,她不應,你也不從鬼珠裏出來,害得我那麽擔心。”
柔兒嘟起了小嘴:“是姐姐使得壞。她說你多管閑事,害得我差點身死,就要給你一個教訓,讓你在外面多着急一會。”
她握了握小拳頭,心有餘悸地說道:“好在奴奴沒有聽她的話,出來的還算及時。不然,哼哼,奴奴的家就要被砸了,以後住哪去?”
“原來姐姐有時也是很壞的,她的話,奴奴再也不敢全信了。”
小道士苦笑,原來如此啊!
他問:“那清妍嘞,怎麽不見她出來?”
小道士這一問,柔兒的臉上便滿是擔憂:“姐姐說,她連續使出兩次瞬閃,兩次鬼索,實在是傷了元氣。她叫我告訴你,這段時間若沒有急事,不得再打擾她,她需得好好調養一下。”
小道士聽了,心中頓感歉疚。
叫柔兒進了鬼珠,小道士對撫屍大哭的一衆道士說道:“顧雲道長即已西去,此事便到此了結。各位,請回天雲觀吧。狂龍幫的事,切勿再參與進去。”
一衆道士點頭,收拾好法器,擡着顧雲道長的屍首,痛哭離去。
小道士看向島中心,那兒厮殺正烈,便是站在此地,也能感覺得到,那兒沖天的殺氣,和刺鼻的鮮血。
也不知許若雪怎樣了?
江華島上,滿地屍首。
看着小道士極其潇灑地離去,恨得牙癢癢的許若雪好不容易才平複了心中的怒火。凝神思索了一下,她嘴角勾起了一絲狡黠的笑。
她說道:“各位,我有一個好主意。”
“盟主但說無妨。”
“如果我所料不差,狂龍幫打得如意算盤必是,先暗施邪法,驅使厲鬼,讓我等心中恐慌之下,自亂陣腳。他狂龍幫再趁機掩殺,将我等一網打盡。”
“這片見鬼的黑暗隔絕了内外,也就是說,他們看不到我們這邊的情形。我等不如将計就計,裝出一副死傷慘重的模樣,等他們殺過來時,再攻他個措手不及。這樣,必能輕輕松松地将他們徹底擊潰!”
杜春水鼓掌大喝道:“好,此計絕妙。”
黑暗外。
狂龍幫所有幫衆,嚴陣以待,看着那寂靜無聲的島中央。
謝一飛叫來方堂主,壓低聲音說道:“老三,天雲觀那邊怎樣?”
方堂主答道:“依約定的暗号來看,一切如常。這幫牛鼻子也着實可恨,都不許我等派個人,與他們相互聯絡。”
謝一飛冷笑道:“他們是人人敬仰的仙長,豈可能跟我們混在一塊。哼,若不是老子這次撕破了臉,他天雲觀都想置身事外。”
方堂主說道:“邪月現,絕殺出。目前來看,這次的情形與白龍寺那次,一般無二。”
謝一飛點頭:“這就好。這一次我狂龍幫傾巢而出,不成功,便成仁。我闖蕩江湖這麽多年,唯有這一次,是博上一切!”
等了好久。
黑暗,漸漸散去。而江華島島中央,那凄厲的厮殺聲,也隐約可聞。
方堂主皺眉:“好像不對,這一次,怎麽沒有邪月出現?”
謝一飛說道:“可能是這次這陣籠罩的範圍太大。”
看方堂主臉上猶豫,謝一飛拍了拍他的肩,歎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天雲觀的那幫人,不可能再出第二次手。老三,是生是死,隻能一博。”
方堂主長歎了一聲,點了點頭。
謝一飛手持鋼刀,從一衆幫衆面前走過。看着眼前一張張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臉,一時,他心中感慨萬千!
江湖厮殺三十年,到得今日,他該悔,還是不該悔?
壓下心中忽然泛起的軟弱,謝一飛手猛地一揮,一馬當先,向島中央殺去。
他身後,是四百殺氣騰騰的幫衆!
這般全速疾沖,不過幾十個呼吸間,謝一飛便殺了過去。
這一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他看到島上遍地是屍體,能站着的一群人手持刀劍,看着神兵天降的狂龍幫衆,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刻,謝一飛仰天狂笑。
他幾個縱身,人還在空中,便大叫道:“哈哈,不是要屠龍嗎?老子,謝狂龍來也。”
他話音剛落,方堂主忽地嘶聲叫道:“不對,死了這麽多人,怎麽可能隻這麽一點血腥味。速退,有埋伏!退。”
謝一飛心中劇震。
他低頭,正看到,自己的身下,一個臉含春風,眼含春水的家夥,睜開眼,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對着自己,呵呵一笑!
謝一飛驚得魂飛魄散!
厮殺聲,震天響起!
大敗,慘敗,潰敗!
本以爲自己是獵人,敵人是獵物。可結果,自己才是掉進獵人陷阱中,垂死掙紮的獵物!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狂龍幫的幫衆在一個照面間,便兵敗如山倒。
避過了砍來的幾把刀劍,謝一笑茫然地看着平日裏個個嚣張,此時卻四散奔竄,被敵人輕松砍倒在地的幫衆,他的眼中,閃過深沉的痛苦,和深沉的悔限。
這,便是自己的江湖夢啊!
江湖厮殺三十年,到最後,不過是,一無所有!
既然一無所有,那還猶豫什麽,戰便戰,死便死吧。
謝一笑發起了一聲聲嘶力竭的狂嘯,他幾個縱躍,沖向那女子。他大吼一聲“許若雪”,一刀劈下。
“铮”地一聲,血海劍出鞘,許若雪一劍飛去。
她的人,不曾出聲。可她的劍,卻飛起了一聲長鳴!
刀劍相交!
一聲巨響,謝一笑穩如泰山。許若雪卻腳尖點地,連退三步,然後再一劍飛去。
刀劍再相交!
再一聲巨響,謝一笑依舊不動如山,許若雪依舊身子急退,再飛身一劍。
一時,“叮叮叮”共七聲。
七劍後,許若雪嫣然一笑,她攏了攏鬓邊的長發,收劍歸鞘。
而謝一笑死死地看着她,勉強開口,嘶啞說道:“好劍法,好内力,好手段!惹上你,我狂龍幫命中當絕!”
“我,好悔!”
說完,謝一笑再憋不住,嘴中鮮血狂噴而出。
鮮血中,還夾雜着,一小塊一小塊的碎物。
連擋七劍,他表面如常,實則已是,五髒盡碎!
杜春水歎道:“一劍劈出,無法閃避,隻能硬擋。不擋必死,擋也必死。”
“七劍屠龍,如此劍法,我,不如!”
“問天下奇女子,唯見,血海飄香!”
他持劍走到死不瞑目的謝狂龍面前,歎道:“可惜了,你也算是一代枭雄!”
然後,他揮劍!
鮮血噴出三尺高,杜春水持謝一笑的頭顱在手,大喝道:“龍頭已斷,爾等還不投降。”
“龍頭已斷,爾等還不投降。”
争戰,立歇!
群雄無不歡呼雀躍,江華島上,滿是“屠龍”“屠龍”的狂呼聲。
獨眼鲨問:“請問盟主,狂龍幫的剩餘幫衆該如何處置?”
許若雪答道:“頭目盡殺。普通幫衆,有大惡者殺。有中惡者,廢去武功。有小惡者,哎,放了吧!”
“死的人,已經很多,夠多了!”
站在遍地屍首的中間,許若雪歎道:“從前一心隻想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劍斬天下奸邪。”
“可現在卻隻想,抱着我的皮兒,依偎在夫君懷中,吹上幾縷清風!”
“江湖人,江湖夢。這夢入了後,卻隻盼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