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麻子目眦欲裂,卻無能爲力!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阿鳳橫刀自刎。
千鈞一發之際,張麻子耳邊似響起了“铮”地一聲清鳴。然後一把劍鞘破空飛去,在張麻子還不來及反應時,那劍鞘已擊在鳳爺的鋼刀上。
鋼刀落地,隻在鳳爺脖子上留下了淺淺的一道血痕。
卻是許若雪及時出手,救了鳳爺一命。
這下事發突然,風四爺等人不由地回頭一看,正看到三匹快馬急急馳來。風四爺暗道一聲“不好”,提刀就砍向鳳爺。可這刀剛一舉,眼角餘光便見一道白影向自己腦門刺來,其速竟堪比勁弩。
風四爺大吼一聲,用刀一擋,隻覺手中大震,一時連刀都差點握不住。他一看,那刺來的卻隻是一柄柳葉飛刀。他心中駭然:好渾厚的内力!
許若雪一聲清叱,人離馬飛起,劍化飛鴻,一劍飛來。隻一劍,就籠罩住數丈方圓。
風四爺揮刀連擋,當當當數聲後,他跳出圈外,出聲喝道:“來者何人,敢管我霸刀幫的閑事。”
就這一進一退,許若雪已持劍護住了鳳爺。她眉尖一挑,冷冷說道:“路見不平,撥刀相助。”
鳳爺這時才回過神,叫道:“是你!”
身後忽然一緊,一人将她死死抱在懷中。鳳爺大怒,一肘子便要擊去,卻聽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阿鳳!”
鳳爺身子一軟,眼淚便出來了,她哽咽道:“死麻子,你總算回來了。”
鳳四爺見狀怒道:“好個鳳爺,我平日還敬你巾帼不讓須眉,今日你倒好,敢勾結外人來對付我霸刀幫。”
鳳爺怒道:“你等以上犯上,殺了我大哥,你等個個都該死。”
風四爺冷聲說道:“霸刀幫可不是鳳老大一個人的霸刀幫。鳳老大雖然死了,可幫中弟兄都還在,霸刀幫還在。”
“你我之間的恩怨,不過是霸刀幫的家事。可你若是敢勾結外人對付我幫中兄弟,那便是我霸刀幫的叛徒。”
許若雪揚聲說道:“我不管什麽霸刀幫不霸刀幫,我也不想管那些有的沒的的破閑事。隻是這人,”她一指鳳爺,“她是我兄弟的妻子,我将她帶走,這個總應該吧!”
風四爺冷笑道:“你帶得走嗎?”
許若雪眼一眯:“是嗎?”
這聲“是嗎”出口,她手中血海劍,蓦地一劍刺出。
這一劍,隻是直直的一劍,隻是快極,也,重極!
風四爺發一聲喊,拼命一擋,卻手中大震,鋼刀碎裂,然後血海劍便抵在他咽喉處,部位竟分毫不差!
許若雪冷笑道:“可以帶走了嗎?”
風四爺咽了口口水:“尊駕武功高強,在下萬萬不是對手。你等走吧!”
許若雪腳一點地,地上劍鞘飛來,正正套在血海劍上。許若雪一回頭,喝道:“走!”
風四爺看着她似毫不設防的後背,手緊了又緊,終究一動不動。
看幾人策馬離去,他一手下問:“四爺,他們一匹馬上坐兩人,定然跑不快,我們要不要追上去。”
風四爺搖頭:“幫中少馬,就我們幾人追上去又能怎樣?不過是送死而已!”
他歎道:“這女人是誰?好重的殺氣、好深厚的内力、好絕妙的劍術!江湖中什麽時候,有了這等女人?”
青榮縣。客棧。
“事情便是這樣。”鳳爺将這場大變說得分明後,歎道。
張麻子握住她的手:“阿鳳,你一個女人本就不适合混黑道。你這就随某回川蜀,某必以八擡花轎娶你過門。洪州城的這攤子爛事,你就别管了,和某好生過日子去,好不?”
鳳爺掙脫開他的手,正色說道:“張郎,若沒有這場變故,阿鳳必定二話不說,随你回去,安安分分地過日子,絕不再舞刀弄劍。”
“可是,”她握緊手中鋼刀:“我哥哥便是阿鳳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向來都愛我、護我、心疼我。而今他身遭橫死,還死得這般冤屈,我若是不爲他報仇雪恨,那我還是人嗎?”
張麻子還要勸說,鳳爺手一揚:“張郎,此事我意已決,便是天塌下來我也得做,你無需再勸。”
見她意志極是堅決,張麻子長歎一聲,看向許若雪,抱拳說道:“許女俠,你武功絕世,阿鳳孤伶伶的一個弱女子,隻身入那龍潭虎穴,定是九死一生。求許女俠出手相助,助她報了這份血仇。”
“許女俠若敢幫忙,以後但有吩咐,我張麻子便是抛了這條命不要,也必得報女俠大恩。”
許若雪皺眉說道:“要我出手也可以。隻是幹涉别家幫派家事,向來是江湖大忌啊!”
鳳爺搖頭說道:“許女俠的好意阿鳳心領了。但此事萬萬不可這麽做。”
張麻子大怒:“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非得要死了才行,是不?”
鳳爺解釋道:“風四爺說得不錯。這事還真就是霸刀幫的家事,許女俠若是插手,那我還真就成了霸刀幫的叛徒。到時反倒更糟。”
小道士奇道:“他們以下犯上,殺了你大哥,這樣難道還不算叛徒?”
鳳爺苦笑:“黑道幫派就是如此,一切以實力爲尊。他們沒有暗殺大哥,而是當衆發難,圍殺了我大哥。事後也确實放了我大嫂一條生路。這事就是說出去,别的幫派也隻會說我大哥實力不濟,卻不會說他們蓄謀已久。”
“可若是我請許女俠出手,那還真就是勾結外人,殺害自己弟兄。這樣一來,霸刀幫上下定會齊心協力,一緻對外。所以,這事絕不能這麽做。”
張麻子怒道:“那你打算怎麽做?一個人,一把刀,殺到你大哥靈前,死在他身前。”
鳳爺答道:“爺自然不會這麽傻。”
“霸刀幫中,我大哥向來行事公道,深得幫中弟兄敬受。若不是他們挑了個絕好的時機,趁我大哥身邊得力的人都不在時,突起發難,我大哥豈會身死!我大哥這樣慘死,幫中定有許多兄弟不服。而我也一直深得幫衆喜愛,隻要我振臂一呼,定能拉攏到一批人。這是一股力量。”
“當年随我大哥打天下的六位師兄,已死三個,還剩三個。其中,三哥、四哥犯上做亂,而七哥得我大哥數次相救,一直支持我大哥。我若出面,他必會支持我,這是一股力量。”
“我霸刀幫擴充很快,有許多幫衆也是這幾年才加入幫中。這幫新人以張老虎爲首,和三哥、四哥爲首的那幫老人,大不對付,若不是我大哥從中調和,雙方早就已經開打。所以這幫新人我可以争取得到。”
“這樣,我打着爲大哥複仇的旗号,支持七哥爲幫主,再支持張老虎爲副幫主,這樣便能聚攏起許多幫衆。報仇雪恨,大有可能!”
張麻子歎道:“你遊走在幾個勢力中間,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啊!”
鳳爺昂然說道:“混黑道便是在刀口上舔血,我若是貪生怕死,早就不知死過有幾回。那麽多風浪都闖過去了,我就不信,我鳳爺會在這場風暴中翻了船。”
看着張麻子,她正色說道:“我隻有一事最是擔心。幫中不少人知道你我的關系,要是他們拿住了你,那我想不死都不行。所以張郎若是真心愛我,請你速速遠離洪州,以消去我的後顧之憂!”
張麻子眼一紅:“那某如何去找你?”
鳳爺斷然說道:“做這些事一年足夠!你我就以一年爲期。一年以後,你偷偷地潛到吉州城雲龍寺處。若我大事已成,我定會前去見你。若我沒去,哎,你自回川蜀,娶妻生子,便忘了我阿鳳。”
張麻子眼淚終于忍不住滾了下來,他握着鳳爺的手,動情地說道:“阿鳳,今生今世某隻娶你爲妻。什麽大家閨秀,爺現在不稀罕。”
鳳爺也是聲音哽咽:“張郎,便是爲了你,我也得殺出一片天。”
張麻子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後,說道:“請阿鳳你必得小心,要必得非常非常小心!”
鳳爺卻看懂了他的擔心,當下拿起刀鞘,毫不客氣地當頭一砸:“你個死麻子,放心吧,我阿鳳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縱是有了萬一,我也必定橫刀自刎,絕不讓自己落入敵人之手,失了這清白。”
張麻子讪讪一笑,不敢吭聲。
小道士說道:“鳳爺,既然你意已決,我等也無話可說。還請鳳爺多多保證。”
鳳爺點頭:“道長的好意,許女俠的救命之恩,阿鳳銘記在心。阿鳳若有以後,必有所報。”
“現在,還請幾位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話想跟張郎單獨說說。”
幾人出去後,隐約就聽張麻子問道:“阿鳳,你有什麽要某去做的?”
話未說完,他便“唔唔”連聲。小道士正不明所以時,卻聽張麻子“哎喲”一聲,再是床闆“咯吱”一聲響。
然後是,雲雨聲聲。
我去啊,小道士大驚,這鳳爺果真夠爺,光天化日之下,這般主動。好生生猛,生猛啊!
……
好久後,鳳爺從房中出來,神清氣爽。看到措手不及之下,躲之不及的小道士,她臉一紅,眼一瞪,然後一抱拳,大步離去。
小道士進了房間,正看到張麻子光着膀子,裹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那模樣,活像個被惡少欺淩了的女人。
這可憐兮兮的“女人”,看着鳳爺離去的方向,呆呆地說道:“阿鳳,某再無所求,隻求你平安歸來。”
“你若得平安,某便是日日被你往死裏欺負,某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