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大驚,失聲叫道:“真要納她爲妾?”
許若雪眉頭一皺,語氣便有些不好:“怎麽?吃都吃幹淨了,提起褲子就想走人?”
小道士讷讷地說道;“不是,我的意思是,這事你瞞得了一時,還能瞞得了一世?”
許若雪奇道:“我爲何要瞞一世?”然後她明白過來,笑道:“你以爲是我要納她爲妾?傻瓜,自然是我爲她贖身,你納她爲妾。”
“啊!”小道士更驚,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問:“是我?”
許若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哼,少在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笑西施雖然命運不濟,淪落青樓。但其情其性、其貌其藝都是天下少有。如此佳人給你作妾,怎麽,你還敢不滿意?”
滿意,再滿意不過。那等女子,看着便能勾人魂,用着那更是銷人魂。是男人,豈能不滿意?
想着前日夜裏,笑西施在床上的萬般風情,小道士一時口幹舌躁。可當這番迷醉消退時,他忽然覺得不妥。
許若雪一直在盯着他,看他口水都似要流出來了,心中自有幾分酸氣和幾分怨氣。卻不料,認真想了片刻後,小道士卻正色說道:“我不想納她。”
“什麽?”許若雪失聲驚叫,這一驚,真真非同小可,她隻感匪夷所思。
如此佳人,便連穿上了男裝的自己,也爲之心動。可自己的夫君卻說“不想納她”。我去,他還是男人不?
小道士已想得明白,他說道:“我不想納她,是因爲我雖然迷戀她,卻并不愛她。笑西施會愛現在的你,卻絕不可能愛現在的我。”
“既然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那我納她爲妾做什麽?”
許若雪呆呆地看着他,驚訝的連“夫君”都叫了出來:“夫君,你不會以爲,這天下的男男女女,彼此之間心中有愛,才能在一起。彼此之間心中若沒愛,便不應在一起?”
小道士搖了搖頭:“我管不得别人,但得管好自己。若是彼此無愛卻強求在一起,我心中會不自在。我做事但求本心,這等不自在的事,卻是不肯做的。”
許若雪呆呆地看了他好一會,忽然莞爾一笑:“我的夫君真是天下僅有的奇男子!”
小道士拉着她的手,柔聲說道:“我的心很小,裝了你和柔兒兩個便夠了。”
“嗯!”許若雪乖乖點頭,依偎在他懷中。
兩人一時柔情蜜意。
隻是,一個天生豪氣的男子卻偏偏小鳥依人,一個看着便小鳥依人的女人,卻偏偏摟着那豪氣的男人。這情形若落在外人眼裏,定是吓得死人,也笑得死人。
第二天,有人來訪,卻是李若海。
李若海一進門便大笑:“啧啧,李郎君的威風,實在是讓某羨煞啊!”
“哦,此話怎講?”
李若海給了她一個“男人,你懂得”的微笑,壓低了聲音說道:“某昨日有偷偷問過侍女。侍女說,李郎君床上好生生猛,竟将好好地一間雅室,折騰的,嗯,實在不可描述。年輕人果真是年輕人,我們這些老男人,那是隻有羨慕的份。”
這話題,好生生猛,許若雪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卻見李若海一拱手,正色說道:“某等奉朝廷诏令,南下前來緝拿賊人。”
“某那同伴向來最是多疑,這些天裏對李少俠多有打擾之處,實在是冒昧。他已知錯,隻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前來道歉。某就厚着這張老臉,爲我們控鶴司,向李少俠說聲對不起。有得罪之處,還請李少俠海涵!”
許若雪笑道:“我們江湖中人,行事不拘小節。區區小事,何足挂齒?”
李若海笑道:“李少俠大人有海量,實是我輩楷模。那兩賊人據說有在重慶現身,某等現在便即趕去。李少俠,你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看李若海走遠,小道士歎道:“這次危機,終于過了!”
“那是,”許若雪一揚頭,驕傲地說道:“要如何向别人證明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這世上最好的方法便是,勾搭上一個女人,然後在床上徹底征服她!”
“哎,這般香豔地度過這次危機,我許若雪怎麽那麽聰明!”
休息了一日後,許若雪便帶着小道士,再去醉薇樓。
不過一夜之間,江湖俠少李不歡要爲川蜀第一花魁娘子贖身的消息,已不胫而走。無數的男人,盡皆惋惜悲痛。
許若雪走在路上,便收到了無數敵意的目光。好在她“劍術無雙”的美名也人盡皆知,這才得以,施施然地到達醉薇樓。
笑西施再不登台獻藝,這醉薇樓的生意自冷清了許多。那老鸨大是惱火,看到二人,直接給了一個後腦勺。
許若雪不以爲意,上了小樓。笑西施正等着。
不過一日多沒見,對這女子來說,已是如隔三秋。見到許若雪後,那叫一個欣喜,便是一個乳燕投懷,再擡起頭時,已是淚水漣漣,直呼“郎君真真忍心,真真狠心”。
癡纏了一陣後,笑西施這才放過許若雪,上前對小道士見禮。
既然決意嫁進“李”家,笑西施便再怎麽心高氣傲,也不得不對小道士這位大“夫人”笑臉相迎。言語神情中,諸多讨好之意。小道士心中好笑,強自忍住。
隻是,待許若雪如廁時,笑西施卻收起了笑臉,歎道:“哎,奴家自認心比天高,卻無奈命比紙簿。自小便被賣入青樓,從此任怎麽掙紮,也再無能爲力。”
“即入了這污濁之地,一生悲劇就已注定。依奴家的才貌,若是肯嫁給一農人,自然可得正妻之位。可奴家習慣了富貴,這樣豈會甘心?可若是嫁給上好的良人,便如此時一般,隻能屈身爲妾。哎,如之奈何?”
這女人不簡單啊,還沒進門,就開始挑戰正妻的權威。小道士心中大感有趣,便問:“你心有不願嗎?”
笑西施正色說道:“嫁給李郎這等良人,是奴家的三生榮幸,奴家自然千肯萬肯。但若說爲妾,奴家雖然認命,這心裏,卻終有幾分不情願!”
說着,她一挺胸,道:“奴家資容絕佳。”
小道士笑道:“我卻也不遜色。”
笑西施認真看了看,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奴家雅擅古筝,師從趙子良趙大師。”
“我精通洞箫。”
笑西施再點頭。
“奴家善于書法,一手趙體楷,冠絕滬州!”
“我擅長吹箫。”
這個你說過了啊,笑西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似明白了過來,羞澀一笑。
“奴家也精填詞,有三首佳作,可稱傳世。”
“我擅長吹箫。”
啊,笑西施納悶了,疑惑道:“第一次,你吹得是洞箫,算數。第二次,你品得是,嗯,*,這個,也勉強算數。這第三次,卻不知吹得又是什麽箫?”
小道士尴尬了:“這個,我,我隻會吹洞箫。”
其實我最厲害的,卻是捉鬼,這個不好說。再一個厲害的,嗯,你已經體驗過了,這個更不好說。
笑西施看着他,“噗嗤”一笑。這一笑,小道士的臉便有點紅。
見小道士羞澀了,笑西施卻不笑了。她定定地看着小道士,忽然長歎了一口氣,一時意興闌珊。
小道士好奇地問:“你怎麽了?”
笑西施歎道:“其實,夫人隻需說,我出身清白,以貞節侍奉夫君。而你出身青樓,已是殘花敗柳。夫人這句一說,便是奴家資容絕世,才藝無雙,也再無話可說。”
聽她自憐,小道士卻說道:“我便不這麽想。身陷泥垢之中,這不是你的錯。既然你沒錯,又何必以此來苛責?我看人,向來隻看本心。你本性高潔,那便高潔。别的,無足道哉。”
笑西施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忽然有淚。她哽咽道:“夫人真,真如此想?”
“當真!”小道士正色說道。
笑西施愣愣地看着他,她識人無數,自然清楚,小道士語出至誠。正因如此,她才倍感震撼。
于她而言,這世上,最珍貴、最難得的,便是這份尊重。
所以,她起身,大禮至地:“今日隻憑此言,日後奴家必以夫人爲尊。”
“妾謝氏拜見夫人!”
小道士目瞪口呆。愣了一下後,才手忙腳亂地扶起笑西施。
看他慌張的模樣,笑西施抿嘴一笑。
這一幕,正落在許若雪眼中。她哈哈大笑,笑道:“兩位美人相處和睦,夫君我豔福非淺啊!”
三人并肩坐下。
到此時,小道士也放開心思,學着笑西施般,巧語逗樂。
兩個美人左右簇擁,還争着獻媚,許若雪心中那叫一個春風得意。這番“男人瘾”,過得那叫一個舒爽!
正得意間,卻聽樓下有人大叫:“笑西施,某娶你來了。”
笑西施一聽,渾身大震,急急跑到樓外。
卻見,樓前空地上,不知何時堆滿了小山般的各色彩禮。彩禮之間,正站着一個男人,正是那李四郎。
李四郎大聲喊道:“笑西施,某已想得明白,下了決心。某昨日長跪家中一天,終求得老大人應允。”
“今日,某提重禮上門,欲納你爲妾!”
“笑西施,請你應某。今生今世,某必待你如初,絕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