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小道士再忍不住,興奮地叫道:“此事真是神奇,我倆竟然在控鶴司那麽多人的包圍中,施施然地走了出來,毫發無傷!”
許若雪搖頭笑道:“相比某事,這事卻算不得什麽?”
“是哦,那倒轉乾坤實在神奇,竟真能逆轉陰陽。啧啧,若不是親身體驗,别人說來,我這是不信。”
許若雪繼續搖頭:“相比某事,這也算不了什麽?”
哦,還有什麽事竟能更神奇。小道士正冥思苦想,卻見許若雪忽然湊身過來,捏住他的下巴,輕輕一吻,然後在他耳邊笑道:“這世上最神奇之事,莫過于,你竟是個如此美人!竟能這般的漂亮,這般的迷人。”
許若雪細細地端祥着小道士的臉,見那白皙的臉上,慢慢地染上了一層紅雲。她歎道:“這初看起來,是要比我遜上一籌。可細細看起來,卻似跟我不相上下。這看得久了,竟覺得比我還美上一分!”
“哎,你不做女人,實在是太可惜了。要不,你我以後姐妹相稱?”
我去,姐,姐妹相稱?
小道士不羞澀了,他怒了,大怒。他想大聲抗議,再鄭重聲明,他才是男人,還是她的夫君。卻不料,許若雪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定定地看着小道士,許若雪眼中的神色,複雜莫明。
她正色說道:“在我心中,一直藏着一個夢想。夢想有一天,我能抛開一切,痛痛快快、潇潇灑灑地,做一回男子!”
“而現在,這夢想,竟成了真!”
“所以,我請你,墾請你配合我,讓我好好地、痛痛快快、潇潇灑灑地,做一回男子!”
“我請你,讓我放縱一次,隻這一次。此生,僅此一次!這次過後,我心中,再無遺憾!”
小道士看着許若雪,感覺着她身上那濃濃的、不可名狀的情緒。
莫名地,他忽然想起了師父曾經提到過的一樣東西:煙花。
煙花制作極是不易,據說百枚中能成功的,不過一枚。可若是成了,它便會一飛沖天,然後在空中綻放出,這世上最美麗的,刹那芳華!
現在的許若雪,就如那煙花。她想讓她的遺憾在空中炸開,她想放肆地向世人展現出,她本不可能綻放開的,刹那芳華!
這樣,自己有什麽理由,不滿足她?
所以,小道士鄭重地點了點頭,他說:“我可以答應你,但你需得答應我,此事過後,便當此事不曾發生過。不管在何時、在何地、向何人,你都不得再提起。否則,我定然翻臉!”
許若雪鄭重地點頭,說:“這是自然。”
她伸出手,小道士也伸出手,兩人擊掌爲誓。
擊掌之後,許若雪笑了,她笑得非常開心、極其開心。
她笑道:“來,我的小美人,叫聲‘夫君’來聽聽。”
啊!小道士羞澀了。
許若雪一揮手,霸氣凜然地說道:“剛剛才答應過的。美人兒,且快點,不然,”她一雙眼睛賊溜溜地上下打量着小道士,眼裏的威脅,不言而喻。
小道士慌亂了。
“還不叫!那就,别怪爲夫了。”許若雪銀笑着,整個身子慢慢壓來,小道士于是心中大亂,不由地叫道:“夫,夫君!”
“哈哈。”許若雪大笑。
她大笑,張狂地笑,得意地笑,放肆地笑。
而小道士,幽怨了。
一陣嬉鬧後,小道士問:“夫君,那崆峒派的不傳之秘,你怎麽都會?”
這聲夫君,小道士被逼着連叫了十幾次後,再叫出來時,已很是自然。不得不說,他的心夠大。或者說,嗯,适應能力非常強。
許若雪傲然說道:“這天下的劍法,隻要别人願教,我願學,那還真沒有學不會的。”
“我十四歲時,崆峒派的那個老頭子來拜訪我家老爺子。一見我,對我喜歡的不得了,一定要我嫁給他家的小胖子。”
“我說,要我嫁可以,但你需得教我崆峒劍派的絕學,出岫十三劍。他說,要我教可以,但我隻教三遍。你學會了第一劍後,我再教下一劍。你若是一劍都學不會,那就不要怪我。”
“我說,好。他就開始教。”
“出岫十三劍極是複雜。他以爲,隻是教三遍,我定然學不會。他卻不知,我在劍術上的天賦着實非同小可。這樣連學六劍後,他極是心疼,就暗中耍賴,教得不詳不實。這樣第七劍,我自然就沒學會。”
“我大怒,就找他家的小胖子切磋武藝,一連切磋了十三次。那小胖子再受不了,趁着他爹爹不注意,哭着鼻子跑下了青城。”
聽到這段故事,小道士心裏卻泛起了一陣酸味:“哼,你答應嫁那家夥幹嘛?”
見到他吃醋時的可人模樣,許若雪笑道:“是,是爲夫錯了。”
然後她傲然說道:“我不過是虛言騙那老頭子罷了。哼,我是何許人,豈能嫁給那人爲妻?”
小道士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又覺得不對。
一個懷擁“美人”,英氣勃發的“男子”,卻說出“我豈能嫁給那人爲妻”那樣的話。這情形,似乎很奇怪哦。
第二日,許若雪和小道士下樓去用餐。一籠上等的小肉包,兩人正吃得不亦樂乎時,身旁卻多了一人,卻是,鬼見愁許不離。
許若雪冷哼一聲,理都不理他。
許不離不以爲忤,自顧自在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小肉包,咬了一口,叫了聲“好”。
吃了兩個包子後,許不離說道:“城外三裏處許家集,集上的成衣鋪李掌櫃那,四天前夜裏丢了三套衣服。那衣服,現在正在兩位身上吧。”
許若雪淡淡說道:“是又如何?這衣服再好,最多不過值六兩銀子,我卻留下了紋銀十兩。尊駕若覺得此事不妥,大可以拿我去見官。哦,對了,你們控鶴司大小也算是個衙門。要不,許供奉現在就鎖了我?”
許不離笑道:“豈敢豈敢。那衣服其實隻值四兩銀子,李掌櫃多賺了六兩銀子,現在恨不得李少俠日日去他那。”
“隻是,”他收起臉上的笑容,死死地盯着許若雪,一字一頓地說道:“李少俠向來風流潇灑,身邊華服定然是不少。卻爲何要夜入成衣鋪,不問自取?”
許若雪微微一笑,捏起一旁小道士的下巴,說道:“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見河水清澈,一時興起,和我這美人鴛鴦戲了下水,弄髒了身上的衣服。”
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許不離無言以對。
他隻能問小道士:“是嗎?”
小道士适時地、羞澀地,低下了頭。
許不離看不出半點不對,心中郁悶。一口吞下一個小肉包後,他起身一拱手:“某不告而來,打擾之處,還請見諒。這早點某便請了,以爲賠罪。小二,再上一籠包子,并切半斤牛肉。”
看他離去,小道士輕歎:“此人果真了得!你我都變了個人了,他竟然還能咬住死死不放。”
許若雪冷聲道:“他要玩,那便陪他玩。左右青城暫時無事,我正好在此好好養傷。”
于是自這日起,許若雪和小道士便在嘉州城中四處遊玩。所地處,留下了數段風流俠少和絕色佳人的傳說。
當然,這不過是假象。一關起門來,許若雪片刻不敢耽擱,全力療傷。這樣十來日後,她傷勢終告痊愈。
這天下午,有兩人聯袂來訪,卻是李若海和許不離。都過去這些時日了,這兩人竟還呆在嘉州,不肯離去。
見許若雪神色不悅,李若海哈哈笑道:“今日我等來此,卻是有一樁大好的消息,要告知李少俠。”
“哦?”
“川蜀第一花魁笑西施,明日芳駕光臨嘉州醉薇樓。如此盛事,某特邀李少俠,前去相會。”
這話一說,許若雪果然大有興趣。她雙目放光,撫掌笑道:“此事總少得了我李不歡。明日我必前去,一品花魁!”
許不離說:“李少俠向來風流不羁,某就知道,你定感興趣。如此,某明日在醉薇樓,恭候李少俠。到時,再一睹李少俠和花魁的風采。”
說着,三個男人相視大笑。
小道士卻納悶了,這品花魁,跟風流不羁有什麽關系?
他心中實在疑惑,不由問道:“這花魁不就是花嗎?有什麽好看的。”
他這話一說,李若海和許不離的笑聲戛然而止。兩人奇怪地看了看小道士,再看了看許若雪,想了想,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若海便豎起了大拇指:“李少俠果真教妻有方。這花魁,呵呵,卻不是花。隻有青樓中色藝雙全,最是出色的女子,才有資格被評爲花魁。”
“啊!”小道士大驚,他叫道:“花魁竟然不是花!那上次在太平湖……”
怪不得上次自己老覺得哪不對。原來如此!
我去,枉費自己盯着那盆花,看了老半天,結果卻是,出了個老大的醜!
于是他惱羞成怒:“好啊,你騙我。”
許若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上次我可什麽都沒說,你自個誤會了,能怪得了誰。”
“你!”小道士生氣了:“哼,不許你去。”
“哦?”許若雪看着他,眼裏卻漸漸淩厲,漸漸鋒芒如刀:“我說,我定要去!你,還要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