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啊!這女人性格沖動,做事魯莽,這一含恨離去,能有好事?
手持血海劍大殺四方還是好的,要是她一怒之下,送自己幾頂綠帽子,那,那自己還是揮刀自宮,再橫劍自刎算了。
可憐!自己和她隻拜了堂,還沒洞過房啊!
一念至此,小道士心急如焚,立馬大叫:“若雪,若雪,你在哪?我随你回青城,你出來。”
可轉了一大圈,見不到半個人,聽不見一點回應,隻有那大黑馬,奇怪地看着他。
見惡婆娘連大黑馬都給舍棄了,小道士心中更是叫糟。他拍馬急奔,将方圓數裏來來回回找了個遍,竟還是未見許若雪的蹤影。
勒住馬,小道士徹底傻眼了。
怎麽辦?
是先回國公府一趟,跟柔兒解釋一番,再道個别;還是先不管柔兒,徑直去找許若雪?
一想到,找到了許若雪,那惡婆娘必然逼自己随她回青城山。有這頭母老虎看着,說不定自己此生再無機會與柔兒相見。這樣,豈不是往死裏辜負了柔兒?
這麽想着,小道士策馬就往重慶府馳去。
都看到府城的城牆了,他又猛地勒住馬:不行。許若雪這般負氣而去,必然會出事。國公府自己進去容易,出來怕就難了。若是因此不能及時找到許若雪害她有個閃失,那自己必然報撼終生!
這麽一想,他又猶豫了。
徘徊了好一會後,小道士終于一咬牙:先找兩天許若雪。真找不到的話,自己再回國公府負荊請罪。然後浪迹江湖,直到找到那惡婆娘爲止。
決心即下,小道士再不敢遲疑,拍馬離去。
……
許若雪做了個夢。
夢裏,有無數猙獰的惡鬼,獰笑着、鬼叫着,生生地将自己撕成了碎片,再一點點地吞吃的幹淨!
許若雪驚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醒來的那一刹那,她就往自己的身上看去。
然後,她的心,徹底地,徹徹底底地,變得冰涼,冰寒徹骨!
自己的衣服竟已全部換過。不止外裳,竟連亵衣,都是,男子式樣!
再一感覺,全身上下竟然處處酸痛,那情形就像是,就像是自己被人吃掉了再吐出來再拼起來!
徹骨的冰寒化成了徹骨的刺痛,想到暈迷前那群解着衣服的男人,極緻的羞辱瞬間淹沒了許若雪。
她茫然地四下一看,看到挂在床頭的血海劍。她想着不想,一把撲了過去抓住血海劍。
她毫不耽擱,就要揮劍自刎!她隻想以死來洗清身上那刻骨的恥辱,她不想報仇,不想多活一瞬間!
就在這時,一聲大喝:“不要!”
是小道士,他竟出現在門口。
看到他,許若雪隻感到比極緻的羞辱還要深的羞辱,她毫不猶豫地抽出血海劍,用盡全力往脖頸處割去。
千鈞一發之際,小道士急叫:“你沒事!”
這三個字,硬生生地将一腳踏進鬼門關的許若雪,給拉了回來。劍擱在脖子上,許若雪顫聲問道:“我,我真的沒有失去清白?”
小道士急忙說道:“千真萬确!我來得及時,将你救了回來,那些臭男人一根手指頭都沒挨到你。”
“你說的可是真的?”許若雪無比期待地問。
小道士柔聲說道:“這種事我怎會騙你?你身上的衣服全部濕透了,所以我才換了下來。真的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你隻是病得厲害。”
許若雪手中的劍掉到了床上,她放聲大哭。
許是因爲已經在這死道士面前哭過一次,許是因爲身邊這男人就是自己的夫君,許若雪哭得就跟孩子一樣。這次的事,切切實實地讓她感受到了最深沉的悔恨,和最鑽心的恐懼!
這個從前從不知害怕是何物的女俠,這次是真真正正地怕了,完完全全地被吓到了。所以,她哭得痛快。
小道士看着痛哭中的她,猶豫了再猶豫後,終于鼓起了一生中最大的勇氣,一把将許若雪摟在懷中。
許若雪渾身就是一僵,然後一松,埋首在他懷中,繼續哭得稀裏嘩啦。
小道士長松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完成了,這一生中最大的壯舉!
哭夠了,許若雪離開了小道士的懷抱。生平第一次在人前暴露出自己的軟弱,許若雪大是不好意思,不肯說話。
而完成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壯舉的小道士,面對如此反常的許若雪,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于是一男一女,彼此沉默。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許若雪歎道:“天可憐見,萬幸沒事!”
萬幸沒事,這四個字就像火一樣,點燃了小道士積累在心中的自責和恐懼,他直接跳了起來,指着許若雪罵道:“萬幸沒事,萬幸沒事!你個惡婆娘,這次是沒事,下次嘞?你總是這般沖動、魯莽,做事完全不考慮後果,你逃得了一次,能逃得幾次?”
“可笑!明明自己劍術通神,卻搞得,差一點點被幾個混混玷污了清白。許若雪,你差一點點被七個男人給輪了啊!”
說到最後,想起當時的情形,小道士害怕的聲音都哽咽了。
那一天,他縱馬疾馳,見人就問“有沒見到一個蒙着面紗、手執長劍、很年輕、身材極好的女子”,可他找遍了,也問遍了,依舊,一無所獲!
最後累極、餓極、困極的小道士撐不住了,就找了家酒樓。剛進去,就聽見一個老頭子在那大談特談,今天遇到了個“兇女人”的事。
問清後,小道士再顧不得吃飯,急急出門。再問了好些人,才從一個大娘那得知,一個時辰前一位姑娘舉着酒壇,邊喝邊往西邊走去,看樣子是喝醉了。
小道士急急往西邊趕去。不一會兒天下起了大雨。自得知許若雪喝了一整壇烈酒,小道士那叫一個心急如焚,直接冒雨前行。可直到雨停了,他都毫無發現。
正當不知所措時,小道士隐隐聽到前方傳來男人的大笑聲,他急急趕了過去,正正見到讓他目眦欲裂的一幕:有七個男子正大笑着,邊脫衣服,邊走向昏倒在地的許若雪!
小道士眼睛當時就紅了,他發出一聲渾然不似人聲的尖叫,一頭沖了過去。
絕色當前,正要大快朵頤,卻被人生生打斷,那幾個混混大怒,圍了上來,恨不得将小道士打成肉醬。
又累又餓又困的小道士必然不是這幾個混混的對手,好在危急關頭他總能保持幾分冷靜,當下拼着挨了幾下狠的,埋頭沖到許若雪身邊,一把撿起她手中的血海劍。
寶劍在手,形勢立時逆轉。他眼力、準頭本就極佳,對付幾個手無寸鐵的混混,完全全不在話下。當時氣極也怒極的他,再沒了平日的慈悲之心,連下狠手,殺得那幾個混混跪地痛哭。
出了一口惡氣後,小道士見許若雪實在病得厲害,就将她扶上大黑馬,找到一戶人家,先喂了碗姜湯,再洗了個熱水澡,換上身幹淨衣服,這才險險将許若雪救了回來。
想起此番的驚險,小道士手指着許若雪,氣得說不出話來。
許若雪見小道士兩眼發黑,臉色慘白。左臉一塊青,額頭一片腫,身上衣服又髒又破,到處都是血,還是濕的,就知他爲了找自己,此番真是吃盡了苦頭。她又是感動又是愧疚,當下開天辟地第一回,她低下了頭,說了聲:“對不起!”
小道士本就是恬淡的性子,見這絕世女俠都低了頭認了錯,怒火便也就消了。他歎了口氣,上前拉起許若雪的手,柔聲說道:“若雪,吃一塹長一智,下次你萬萬不能再這般沖動任性了。”
許若雪輕輕地“嗯”了一聲。
一時,兩人又沉默。
可在沉默中,有種别樣的情愫在暗暗滋生。
這次小道士差一點點就失去許若雪,失而複得之後,他自然倍加珍惜。而許若雪在那等危急關頭被小道士所救,心中自然感激莫名。于是兩人手拉着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一會兒後,許若雪才想起一事:“傻道士,我身上的衣服是你換的,那我豈不是被你看了個精光?”
豈止是換衣服,我還幫你洗了個澡嘞?小道士心裏說道。見許若雪似乎恢複了正常,他自然不敢将這話宣之于口。
他解釋道:“若雪,你當時身子一會兒冷得像冰,一會兒燙得像火,那會兒我隻顧着救你的命,哪有心思再想些别的。”
見許若雪似乎沒有生氣的意思,小道士壯着膽子笑道:“再說了,你我是夫妻。你的身子不給我看,還想給誰看?”
許若雪臉上一紅,小道士見了心中一蕩,正想摸摸那小手時,許若雪似想到什麽,眉尖兒就是一挑,一把抽回小手,怒道:“要占我便宜時,你便說我是你的妻子。不想占我便宜時,你何曾把我當成妻子?”
小道士叫屈:“若雪,你我可是拜過天地的,我什麽時候不把你當成妻子?”
許若雪冷笑:“逃婚的事暫且不提,昨天我讓你在我和她之間選一個,你選得是誰?你選得,可是她!”
說到這,許若雪盛怒,就要去拿血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