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的柔靜縣主,今日大婚!
李國公素來名聲着實不錯,柔靜縣主更是“皇族第一美人”。雖然她這等貴女,平素極少露面。可但凡見過她的人無不交口稱贊。這樣久而久之,在重慶民衆的心中,柔靜縣主的地位着實不低。
于是,重慶府全府大慶,到處一片喜氣洋洋。
婚禮,一切在有條不紊中進行,自然極盛大,自然極隆重。國公府的人,一個個那是忙得腳不沾地。
唯一清閑的人,隻有小道士。他要做的事隻有一件,就是當個木偶,任人擺布。
小道士心中很有些怨念:明明是自己的婚事,可從頭至尾就沒人征求過他的意見。哎,感覺自己就是個結婚用的道具,作用跟牆上貼得大紅喜字全無區别。
哎,自己前後兩次成親,感覺都不太對啊!
那一次,很匆促,就像是被騙了婚;而這一次,更匆促,就像是被逼了婚!
我去,小爺我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吃香?
吉時到!
從城外的莊園那出發,小道士騎着高頭大馬,披紅挂綠,在無數人的簇擁下,緩緩行走在重慶的街道上。
表面上,小道士雲淡風輕,即便穿的一身喜慶,也大有飄塵之姿。可實際上,小道士那叫一個提心吊膽。感覺自己就是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粉身碎骨!
哎,怎麽覺得,自己就是個靶子,還是一個特大、特醒目、特招搖的靶子。豎在馬上乖乖地等着,不知什麽時候,血海劍淩空飛來,一劍将自己刺個對穿。
所以爲保住自己的小命,小道士央求鐵腿李帶上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寸步不離地陪同在他左右,隻希望到時能幫他擋住那緻命的一劍。
隻要擋住了,小道士立馬就會翻身下馬,無比乖巧且無比配合地,被許若雪劫走。
這是他想到的最後的一個解決辦法。他絕不願柔兒嫁給别人,可也真不敢跟柔兒拜堂成親。他隻能選擇這麽做。所以,他才不肯從祥雲觀那出發。
可是,一路緩緩前行,一直走了大半個時辰,直到進了國公府,許若雪都沒出現。
小道士傻眼了!
我去啊,這事鬧得滿城風雨,惡婆娘必然會聽到。以她的聰明,必然會起疑心。起了疑心後,她必然會過來一看。就她那暴脾氣,看了後必然會仗劍飛來。
怎麽會這樣?難道惡婆娘這幾天剛好不在重慶府?
我去,這是,天亡我也!
看着國公府裏滿堂的賓客,小道士再無計可施。他很想豪爽地将身上的大紅喜袍一甩,甩出一片紅雲,然後縱身一跳,跳到桌子上,再氣沉丹田,大喝上一聲:“小爺我今兒個不娶了!”
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于是,當看着鳳冠霞帔的柔兒,被春葦用大紅綢緞牽着,走到他面前時,小道士露出了一個在外人看來是“高興傻了”,但實際上卻是“苦如黃蓮”的微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對拜!
當小道士和柔兒對拜時,他一陣恍惚,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也是鳳冠霞帔,與他對拜的身影。
那是,許若雪!
今日,重慶府全府大慶,到處一片喜氣洋洋。
看在許若雪的眼裏,便是這座冷酷的城市,處處都在無聲且更無情地諷刺她、嘲笑她!
所以,許若雪心中殺意更濃。
好在經過了數天的蘊釀後,所有的殺氣都被許若雪凝于心中。于是無人知曉,這個手執長劍,披着面紗,牽着大黑馬,緩緩行在人流中的女人,心中有着怎樣毀天滅地的瘋狂!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身邊的小孩都大叫道:“新郎倌來啦,新郎倌來啦!”
于是許若雪看到了,騎着高頭大馬,披紅挂綠,在無數人的簇擁下,緩緩行走在街道上的那個負心人。
那一瞬間,許若雪心中的殺意再壓不住,她差一點點就淩空一劍,一劍将那負心人刺個對穿。
可她終究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哪怕她咬破了唇,血,從她的嘴邊流了出來。
順着人流,許若雪來到國公府。
這裏,更是喜慶。身邊所有的人都喜笑顔開,唯有她,獨自身處在另一片天地間。那片天地空曠蒼茫,有的,隻有無盡的恨、無窮的怒,以及最深的痛楚、最重的絕望!
心裏怒火狂燒,她卻冷眼相看,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另一個女人拜堂成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對拜!
當那對新人對拜時,許若雪一陣恍惚,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鳳冠霞帔,與他對拜的身影。
那是,自己!
閉上眼,兩行淚,終忍不住,流下。
當傧相喊道“禮成,入洞房”時,許若雪蓦地睜眼,她提聲,大喝:“且慢!”
“且慢!”
這個聲音,清洌如冰,卻在瞬間将滿堂的喧嚣,一掃而空。
全場一靜。
然後,許若雪身邊的人,像躲瘟疫似地,紛紛逃開。
許若雪,提劍,上前。
滿堂大亂,驚叫聲四起。
這下變起匆促,還沒等護院圍上來,許若雪已站在一對新人面前。
她舉劍至額,緩緩拔劍。
當聽到那聲“且慢”時,小道士渾身一震,頭發一麻。
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許若雪出現了,還是在他與柔兒拜堂成親之後!
他循聲望去,看到了她。
于是,四周那一片片鮮目的大紅,在他眼裏都蒙上了一層更醒目的豔紅。那豔紅,是鮮血的顔色!
怎麽辦?怎麽辦?匆促之間,他惶恐、他害怕、他完全不知所措!
直到拔劍的聲音傳來,小道士才清醒過來,他哀聲叫道:“不要!”
許若雪的聲音如冰,冰寒刺骨:“去死,都給我去死!”
聽到這句殺氣四溢的話,夫人驚醒過來。她尖叫一聲,從椅子上竄起,拉着柔兒的大紅嫁衣,就要往外逃。
可柔兒竟一把打開她母親的手,再一把摘下頭上的鳳冠霞帔,她竟上前一步,和小道士并肩而立,不屈地怒視着許若雪。
這真是,好一個情深意重的可人兒,好一對同生共死的有情人!許若雪心中殺意更熾,她正要拔出血海劍,卻覺劍上一沉,小道士的手竟直接握住長劍。
許若雪絲毫不爲所動,繼續拔劍。于是,鮮紅的血滾滾而出,沾滿了血海劍,再凝成血珠,滴滴滾落。
柔兒驚呼一聲,眼中淚如泉湧。
小道士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當此關頭,他竟保持了十足的冷靜:“别沖動,這是國公府,就算你不惜命,也得爲你父親和派中兄弟考慮。”
那刺眼的血和小道士的話,讓許若雪被殺氣蒙了的心清醒了幾分。她正在猶豫,卻聽身後一聲大喝:“賊子納命來!”
許若雪眉尖一挑,這幾天苦苦壓抑的殺氣瞬間爆發!
血海劍輕輕一震,震開了小道士的手,再一聲輕鳴,長劍出鞘。許若雪頭也不回,反身就是一劍。
這一劍,離鐵腿李足有三丈遠。
可鐵腿李隻見寒光一點,他額頭竟劇痛。而那劍尖,離他分明還有兩丈多遠。
鐵腿李不敢置信地往額頭一摸,滿手,竟全是鮮血。
他*了一聲,做夢似地叫道:“劍氣!”
劍氣,竟是傳說中的劍氣!
當劍練至極至時,劍上的殺氣可與人心中的殺氣合二爲一。此時,以快到極緻的速度刺出一劍,劍便能發出劍氣,可隔空殺人!
小道士大叫:“住手,全部退下,你們不是她對手。”
聽到那聲“劍氣”的驚呼,再感受到那沛然而起,勢不可擋的濃烈殺氣,國公府的一衆護院竟皆膽寒,無人敢上前,直撄其鋒!聽到小道士的大叫後,衆護院齊齊松了一口氣,就此停步,不敢上前。
小道士看着許若雪,長歎一聲:“不要殺人,我跟你走!”
許若雪冷冷地盯着他,終于手一按,收起了血海劍,轉身離去。
“不要!”柔兒抓住小道士,凄聲叫道。
小道士柔聲說道:“柔兒乖,等我,我會回來的。”
說完,他轉身,跟着許若雪離去。
柔兒悲呼一聲,就要跟上去,夫人死死地抱住她。
這番變故石破天驚,全場一片死靜,于是柔兒的哭聲,便顯得,尤爲悲痛!
許若雪持劍前行,所過之處,人群紛紛分開,小道士緊随其後。
出得國公府,許若雪跨上大黑馬,小道士坐在她身後,兩人一騎,就此離去。
離開重慶府,許若雪一言不發,隻是策馬揚鞭,一路飛馳。
也不知跑了多久,小道士歎道:“若雪,再這樣跑下去,大黑馬非死不可。你何苦将氣撒在一個畜生身上。”
許若雪這才勒住馬,飛身下馬,走到一棵大樹下。
小道士默默跟在她身後,看她停住,他低頭說道:“對不起!”
這三個字一說,隻聽“啪”的一聲,他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然後“铮”地一聲,血海劍出鞘,壓在他脖子上,将他抵在大樹上。
血海劍極鋒利,于是,小道士的咽喉處,鮮血流出。
許若雪雙眼發紅,眼裏盡是瘋狂。她嘶聲叫道:“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你這負心人,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