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提問:“這事好像不對?”
青城六劍,回答:
劍一:“哪有不對?”
劍二:“對極對極!”
劍三:“合情合理。”
劍四:“無懈可擊。”
劍五:“我去,他們都說完了啊。我覺得,很對。”
劍六:“哎,老六就是吃虧。我同意以上哥哥們說得話。”
小道士,……
我去,這六個賤人,吃錯了藥?
傳說青城六劍,練有一套“六合劍陣”,端地厲害。此時看來,名不虛傳。
這青城六賤,練的“六合賤陣”,果真是賤極、極賤,賤得無下限,賤得無止盡!
大感壓力山大的小道士不甘示弱:“我雖然久居山上,沒見過婚禮,但這娶妻和納妾的禮節,分明大是不同,明眼人一看就清楚,這哪裏能混得過去?”
青城六劍應對:
劍一:“正是。大姑爺久居山上,沒見過婚禮,所以對婚嫁禮節有所不知,實在正常。”
劍二:“對極。這娶妻和納妾的禮節的确大是不同。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劍三:“不錯。這次正是以娶妻之禮行納妾之事。這麽做,一是爲了隐人耳目,二是爲了彌補一下鄭小娘子。想那鄭小娘子爲了我青城劍派,爲了大姑爺,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犧牲。難道,她當不得這娶妻之禮嗎?”
劍四:“是極。莫非大姑爺是生性涼薄之人,看不起我們青城劍派的這番好意,看不上鄭小娘子的這番情意?”
劍五正待開口,小道士舉雙手大叫:“停停停,後面的兩個不要說了,我錯了,我知錯了。”
擦了擦臉上的汗,小道士咬牙堅持:“這送女爲妾的事,許掌門如此英雄人物,怎麽會答應?這屈身爲妾的事,鄭小娘子這等女子,怎麽可能會接受?”
青城六劍回擊:
劍一:“大錯。我等身爲青城劍派門人,生,是青城的人;死,是青城的鬼。爲了青城劍派,我等前仆後繼、赴湯蹈火、死不足惜!”
劍二:“荒謬。我等不過一普通門人,尚且有這種覺悟,更何況許掌門?似許掌門這等英雄人物,必然有大毅力,必定能大舍得。事關青城劍派的生死榮譽,别說是區區義女,就算是親生女兒,送人去做妾,又怎麽會舍不得?”
劍三:“無知。前日那鄭小娘子明明說過,今生願爲奴爲婢,來世願做牛做馬,以報大姑爺大恩。這與人爲妾,怎比爲奴爲婢要好上一倍,更比那做牛做馬要好上十倍,鄭小娘子又哪裏不肯接受?”
劍四:“無恥。不提許掌門,鄭小娘子不過一弱女子,尚且肯爲了大局,用這般如花的容貌、清白的身軀來忍受如此的屈辱!相比之下,大姑爺你堂堂大男人,明明占盡了便宜,卻還在這推三阻四、疑神疑鬼,你,哎!”
青城六劍齊齊搖頭。
劍五踏前一步,戟指一張,正待大發神威,小道士已捂住臉大叫:“停停停,我又錯了,大錯特錯,屁股都錯爛了。”
他放下雙手,那臉已紅了,眼也紅了:“我不說了,我認輸。”
青城六劍相視一顧,一點頭,齊齊閃身,正正将小道士圍在當中,然後,
六賤齊出,使出,終極賤招!
劍一拔劍大喝:“男兒在世,當醉卧美人膝。鄭小娘子隻是爲妾,妾上還可娶妻。此事過後,大姐大必然後悔。到時大姑爺自可迎娶大姐大,從此左擁右抱兩位絕色美人,成天地間第一等的風流男兒!”
劍二拔劍大喝:“男兒在世,當醒握殺人劍。大姑爺迎娶我青城雙美,自此成爲我青城劍派第二人!我派數百弟子、上千男兒,自然便是大姑爺手中的一柄絕世神劍!若有危難,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劍三拔劍大喝:“男人在世,當黃金滿屋玉滿堂。那鄭家有商鋪五間、良田百畝、家資百萬,卻隻有此一獨女,那萬貫家财就是大姑爺的囊中之物。更不用說,許家更有商鋪十三間、良田三百畝、家資千萬。這真正是,一娶雙美,從此魚躍龍門化金龍!”
劍四拔劍大喝:“男兒在世,當見機識命辨天意。凡天下男兒,所求者,不過财權色三字。大姑爺坐擁此天大良機,還猶豫不決,難道非得坐看這曠世奇緣就此消失?那樣,何必枉生爲男兒!”
劍五拔劍大喝:“男兒在世,當忠肝義膽照青雲。爲了青城劍派,許掌門忍痛割愛;爲了大姑爺,鄭小娘子委屈求全。這等義舉,蒼天有淚,日月同鑒。這樣若大姑爺還推三阻四,那天下人都以爲,臉皮再厚,也不敢做人!”
劍六拔劍大喝:“男兒在世,當敬天敬地畏鬼神。天下的好事你一人獨占,天大的委屈别人卻全吞,若是這樣還瞻前顧後。大姑爺須知,人間自有正道在,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天,不降下雷霆劈你,我等,”
“铮”地一聲,青城六劍長劍齊出鞘;“唰”地一下,六把長劍直刺小道士:“我等也要仗劍劈你,劈死你!”
小道士呆若木雞,聽得直汗出如漿。那六把長劍還沒挨到他的身,他就已經軟癱在地。
癱在地上,小道士哭着喊道:“天錯地錯都是我的錯。我服了,心服口服**都服。我從了,納妾、成親、娶妻,我任憑吩咐、任憑吩咐啊!”
這凄厲的哭喊,在夜色中,傳出好遠、好遠!
夜色中,青城六劍神色莊重,持劍魚貫而出。
劍一目視蒼天:“好久沒有這般,賤個痛快了!”
其它五劍齊點頭。
“還有些細節,我等六人得處理下。然後就可以坐看,這一幕大戲拉開!”
……
甲辰月,庚寅日,宜訂盟、納采、婚娶。
正吉日,青城劍派大婚,許掌門嫁愛女!
青城劍派是豪強。若說成都府路最強大的武力是哪股?明眼人必定不會說官軍,說得必是青城劍派。
劍派常駐弟子六百,分散在外的門人上千,威名遠播,在西南地區勢力極盛。
這次大婚雖然匆促,可成都府路來的大小官員還真不少。别說知府、通判,就連提刑官大人都親自赴了宴。那可是堂堂正四品的朝廷大員!
席共設三處,計一百八十五席。一處是官員顯貴,一處是江湖人士,一處是本地土紳。
此時大宋殷富,青城劍派更是豪富。這婚禮舉辦的極是奢華,單是迎上迎下的轎子就有三百頂,幾乎把周邊幾個府縣的竹轎、青轎一掃而空。
婚禮事事極爲繁瑣。自前天起,小道士就被安排住進了青城縣最大的一處豪宅中。這宅子也是陪嫁之物,以後便是他的産業。
天剛朦朦亮,小道士就被叫起,淨面、淨身、告祖等等諸多事一做,已到吉時。于是鼓樂喧天,足足有半條街的人簇擁着,小道士披紅帶花,騎馬直上青城山。
但見不過數日,青城山上已大變了模樣,處處有張紅綢、挂燈籠、貼喜字。哪怕小道士心性恬靜,也看得目眩神迷:真真是大手筆,怪不得青城劍派數百人出動都不夠,還發動了青城縣裏的大半居民。
入了山門,便進流水席如一條長龍般,從這頭見不到那頭。那喧嚣聲鬧得,整座山似要被震裂。
見到新郎倌,衆人大嘩。随便喝了一大壺,白水後,小道士去正屋那迎接新娘。
許掌門正迎在門外,揖讓請入。進了正堂,許掌門并新嶽母坐于堂上,小道士上前,跪下,依禮取大雁放于地上。有長老接受,小道士跪謝。然後從西邊退出,行至花轎前,舉轎簾以待新娘。
沒過多久,一個相貌端莊的麗人牽着新娘子,款款而來。
新娘身披鳳冠霞帔,蓋着大紅蓋頭,自是看不清其音容相貌。
可小道士的心就是一跳:這身形怎地這般熟悉,好像,就好像是那惡婆娘?我去,難道那青城六賤騙了我不成?
可轉念一想,這次婚禮聲勢如此浩大,就算給青城六賤十個狗膽,他們也萬萬不敢在這種時候,動這種心思。鄭小娘子的身形怎樣,那兩次自己并沒有細看。說不定,說不定和跟那惡婆娘,正正相似。
新娘上轎,小道士騎馬在前,花轎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在震天的鼓樂聲和叫好聲中,下了青城。
人太多,這行得就慢。待到了豪宅那,已近黃昏。
下了花轎,小道士掀開轎簾,扶下新娘。這一觸手,心中又是一突:不對啊,這體香、這手感,應該是那惡婆娘。我去,難道真被騙了?
此時小道士很想掀開那紅蓋頭,看個究竟,可在衆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敢那麽做。
行到門前,有金童并玉女端上臉盆,小道士先淨手洗面,再整了整衣冠,登上正堂。
許掌門并新嶽母端坐在堂前,正一臉微笑,幸福地看着一對新人。
傧相贊禮:新郎新娘就位,跪,獻香。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然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親迎之禮,就此完成!
六禮皆完,小道士正式成親。
直起身來,小道士一時恍惚:下山不過月餘,自己真的就已經,拜堂成親?
還有,我去,與我拜堂成親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