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的意思是,我……這就要睡了嗎?”
見顧雲池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蘇黎落忽然有些想笑。
“那……要不然呢?”顧雲池罕見地結巴了起來,尤其是見到蘇黎落毫不設防地脫去鞋襪縮在床上的時候。
“可是我還不困呢怎麽辦?要不,三哥給我講個故事吧?”蘇黎落笑得眉眼彎彎,“我還從沒聽過三哥講故事呢。”
“好啊。顧雲池笑了笑,聲音帶了幾分暗啞:“你想聽什麽故事?”
“隻要是三哥講的,什麽故事都可以。”蘇黎落滿懷希望地開口,她拉開被子躺在床上,又往床的裏面縮了縮,“三哥也上來吧。”
“不用了,我還沒換衣服。”顧雲池往後縮了縮身子,從角落裏搬了一個小方凳坐在了床邊。
“那……好吧。”蘇黎落又往外挪了挪身子,她忽然想起來自己也還沒換睡衣,待會還得起來一趟。
看着僅露出兩隻眼睛的蘇黎落,顧雲池笑了笑,然後清了清嗓子。
“從前,有個孩子去山上放羊……”
“噗嗤——”蘇黎落低笑出聲,“狼來了的故事吧?老掉牙的故事了。”
顧雲池俊臉一黑,又清了清嗓子:“那就換一個……從前,有個小女孩,喜歡戴一頂紅色的帽子……”
“噗嗤——”蘇黎落又沒忍住,“小紅帽的故事,我幼兒園時候就聽過了。”
她對着顧雲池眨了眨眼睛,然後從被子底下伸出手去握住了顧雲池的手:“三哥,你要是實在不會講故事,就跟我講講你在m國的生活吧?你在國外的這些年,朋友多不多?過得苦不苦?”
顧雲池輕笑着搖了搖頭:“忙起來的時候,就顧不得考慮苦不苦了。”
隻是偶爾閑下來的時候,還是會想起她……
“三哥,你真的很不會聊天,總是聊着聊着就變成聊天終結者了。”蘇黎落不滿地嘟起了嘴巴。
她不過想借着打雷的機會多讓顧老師陪她一會兒,可是偏偏這雷聲也不給力,就響了那麽一兩聲就下起雨了。
“落落說得對,我确實不太會聊天。”顧雲池笑了笑,很久之前,有個小女孩也這麽說過他。
他靜靜地看着蘇黎落,一直看到蘇黎落的眼跟記憶當中的那張臉重合。
“……三哥這麽優秀,上學時候一定也會不少才藝吧?要不,你唱首歌?或是背首詩?”
時間還早,兩人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總要有些事情做才好。
顧雲池低頭看着蘇黎落,似乎在猶豫着什麽。
終于,他笑了笑:“落落還記得當時我讓你背的那首詩嗎?”
“三哥指的是晏殊的那首《無題》嗎?”蘇黎落問道。
“沒錯。”顧雲池點點頭,“你當時說忘了,那現在呢?”
“我回去之後就上網查過了,已經爛熟于心了。”蘇黎落驕傲地清了清嗓子,
“油壁香車不再逢,峽雲無迹任西東。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幾日寂寥傷酒後,一番蕭瑟禁煙中。
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
“嗯,不錯,孺子可教也。”顧雲池滿意地勾了勾嘴角。
“不過三哥,當時我特别好奇,你怎麽會單單問起這首詩呢?”蘇黎落好奇心大起,索性裹着被子坐了起來。
“這首詩這麽傷感,還是懷念戀人的,你知道嗎三哥?我當時還以爲你失戀了,所以才總找我麻煩的!”
“我找你麻煩?有嗎?”顧雲池輕笑出身,“真是個小傻瓜!”
他在卧室裏四處環視了一眼:“卧室裏有紙筆嗎?”
“有的。”蘇黎落指了指床頭櫃的抽屜,“抽屜裏面有筆記本和鋼筆。”
顧雲池應了一聲,低下頭去拉床頭櫃抽屜。
拉開第一個的時候,他并沒有看到蘇黎落說的筆記本和鋼筆,抽屜裏隻有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靜靜地躺在那裏。
蘇黎落探着腦袋瞥了一眼,然後笑着呲了呲牙:“忘了說了,本子在第二個抽屜裏呢。”
她對着顧雲池伸出了右手:“三哥,小盒子順便拿給我一下吧,我給你看樣東西。”
“好。”顧雲池随手将小盒子遞給了蘇黎落,又拉開第二個抽屜取出了筆記本和鋼筆。
他将筆記本放在床上,然後翻開一頁空白頁,“唰唰唰”地用鋼筆寫了幾行字。
蘇黎落掃了一眼,看到顧雲池寫的是那一首她剛剛背出來的《無題》。
“三哥的鋼筆字真好看!”蘇黎落一邊擺弄着手裏的手串,一邊情不自禁地稱贊。
“對了三哥,你見多識廣,對黃花梨木手串有沒有涉獵?”她掏出布兜裏的手串盤玩着,然後自言自語地開口。
“三哥,待會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手串是出自哪裏的?花紋這麽齊整,珠串又這麽均勻,這麽好的品相按理說應該很容易查清楚出處的,可是偏偏我什麽都查不出來。”
“嗯,待會我幫你看一下。”顧雲池沒有擡頭,一直低着頭将整首詩寫完,又在詩中圈出了幾個字,才合上了筆帽。
“你仔細看一下,看看我圈出來的那幾個字。”顧雲池笑着将筆記本朝着蘇黎落遞了過來,然後将視線放在了蘇黎落手中的珠串上面。
那個黃花梨木手串,他隻看了一眼,就猛地眯起了眼睛。
“落落,你能不能……讓我看看這個手串?”顧雲池聲音沙啞,還隐隐帶着些顫意。
“當然可以了!”蘇黎落說着,将手裏的珠串朝顧雲池遞了過來。
顧雲池伸手接過,在手心裏翻來覆去看了幾秒鍾,然後擡起頭來。
“落落,這個手串,你是從哪裏來的,還記得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底是滿滿的期盼。
隻是可惜,蘇黎落接下來的話讓他眼底剛剛升起來的光徹底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