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黎落不明所以地被顧雲池拉着手腕去了車廂後頭。
後頭的車廂有些擠，因爲過道兩側都是雙排座位。
後頭的扶手也有些高，蘇黎落的運動衫有些短，抓高處扶手的話不太方便，便隻好将自己交到了顧雲池的手裏。
好在他們的目的地有些遠，又過了兩站之後，二人終于等到了車廂後頭的空座。
蘇黎落自行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顧雲池也終于在上車半個小時之後坐了下來。
後方車廂有些暗，他将背包還給了蘇黎落，沒有人看到他微微彎起的嘴角。
榮成大學站是46路公交車的終點站，蘇黎落倚在靠背上朝前方看去，遠遠看到了前方隧道的入口。
隧道過後是一座跨海大橋，過了橋之後便到了市區，距離天玺公館就不遠了。
隧道不算長，路标标識上的長度是三千米，蘇黎落将那個數字牢牢記在了心裏。
公交車剛一進入隧道的時候，她就猛地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她的雙手緊緊地握緊了腿上背包的帶子。
車廂内的光線昏暗，除了顧雲池之外，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蘇黎落的小動作。
蘇黎落緊閉着雙眼，在心裏默數着時間。
公交車在隧道内的速度不會超過四十公裏每小時，這樣算下來，通過這條三千米的隧道，應該是五分鍾左右。
她将身子坐得筆直，雖然閉着眼睛，也依舊能感覺到車廂内忽明忽暗的光線。
已經默數過三分鍾了，再堅持兩分鍾，她就能看到亮光了。
她感到自己的掌心已經滲出了薄汗。
“……怎麽回事？怎麽停了？”
“好像是堵車了，隧道裏怎麽會堵車呢？”
蘇黎落沒有等來亮光，而是等來了車廂内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公交車緩緩停了下來，外面傳來嘈雜聲，聽議論似乎是前面不遠處出了車禍。
她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握着背包帶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困了？”顧雲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黎落像是被吓着了，猛地抖了抖身子。
“沒，沒困。”蘇黎落對着顧雲池搖搖頭，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和驚恐讓顧雲池微微皺起了眉頭。
“别再扯了，背帶都要被你扯壞了。”
顧雲池伸出手去，用了不小的力氣才将背包帶子從蘇黎落手裏奪過來。
“你怎麽了？”顧雲池往蘇黎落面前探了探身子，高大的身影在蘇黎落眼前投下大片的陰影。
“沒，沒怎麽。”蘇黎落便蜷縮着身子往車窗旁邊靠了靠。
“你很怕我？”顧雲池的聲音沉了下來，蘇黎落明顯的閃躲讓他之前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不是的顧老師，您誤會了。”蘇黎落搖搖頭，“我……隻是不太喜歡隧道裏的環境。”
隧道裏幽暗，沉悶，壓抑得可怕。
顧雲池沒有作聲，将蘇黎落的背包又遞給了她，這一次蘇黎落将背包緊緊抱在了懷裏，仿佛那個背包就是她的慰藉。
“諸位，前方隧道出口處發生了車禍，是連環追尾事故，事故車輛把隧道車道全部堵住了。交警和救援人員已經在處理了，大家稍安勿躁，很快就會好的。”
說話的是公交車司機，他剛剛從前面打探消息回來。
“正處理着的話，應該會很快。”
公交車上的人群似乎并沒有受到多大影響，除了蘇黎落之外。
她一直壓抑着的情緒，在聽到“車禍”兩個字之後徹底崩潰了，顧雲池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微微抖動的雙肩。
“蘇黎落，你究竟怎麽了！”
他咬牙切齒地對着蘇黎落低吼道。
這丫頭分明脆弱到了極點，卻甯願選擇自己封閉起來，也要拒絕别人的靠近。
蘇黎落沒有說話，隻是将腦袋深深埋進了背包當中。
“司機師傅，車禍沒有人員傷亡吧？”
有人關切地多問了一句。
司機搖搖頭：“沒有。聽說都是大車，速度也不快，受了些擦傷，不打緊。”
“謝天謝地！”車廂裏衆人懸着的心頓時放松下來，顧雲池也清楚地感覺到了蘇黎落驟然間放松下來的情緒。
車禍……
看着身邊驚魂甫定的小可憐，顧雲池陷入了沉思。
……蘇梨落，女，十九歲，孤兒。
父母死于十年前一場車禍。
死亡地點，榮城翠竹山附近……
顧雲池緊繃着的俊臉逐漸放松下來，他擡了擡手掌，想要将蘇黎落緊握着的雙拳打開，猶豫了許久卻又放了下來，最終化作一個無聲的歎息。
“要是累了，就閉眼休息一會吧，到地方了我叫你。”聲音比剛才溫和了許多。
蘇黎落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擡頭，隻是将懷裏的背包抱得更緊了些。
十幾分鍾過後，擁堵的隧道逐漸暢通起來，公交車也再次行駛起來。
公交車駛離隧道的一瞬間，蘇黎落放在背包外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從背包上擡起頭來，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号碼，擡手點了挂斷鍵。
還沒等她将手機放入背包，鈴聲再次響了起來，依舊是剛才那個号碼。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好一陣子情緒，一直等到第三次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她才擡手接通了電話。
“……姐，是我，心遠，剛才你電話怎麽打不通啊？”電話那邊的聲音很是焦急。
“剛才在隧道裏，可能信号不好。”蘇黎落低頭小聲開口，聲音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出一些鼻音。
“姐，你沒事吧？是不是哭了？”
蘇黎落吸了吸鼻子之後搖頭：“我沒事，你有事嗎？”
“有事啊！當然有事！”袁心遠的情緒激動起來，“姐，你看微信了嗎？就是那個學習群，消息都快炸掉了！”
“我沒時間看，怎麽了？”蘇黎落問道。
“沒看就沒看吧，沒看更好！”袁心遠似乎松了一口氣，“你不用管了姐，我就是提前跟你說一聲，我剛剛踢了幾個人出去，你可别怪我，先就這樣，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