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林秋穎猶豫了片刻,聲音裏帶了笑意:
“暫時先保密,等晚上再跟你說吧!讓雲池他們多陪你一會,記得别動不動就發脾氣。”
“誰動不動就發脾氣了?”唐安晏老臉一紅,啰嗦了幾句之後就挂斷了電話。
“看來師母是一刻也放心不下老師啊!”關承澤擡手給唐安晏和顧雲池斟滿茶水,語氣中滿是調侃。
“就你小子話多!”唐安晏瞪了關承澤一眼。
“喝完這一壺就回去吧,我晚上還有個電話研讨會。”唐安晏說。
關承澤晚上要值班,顧雲池也要開車回去,所以吃飯的時候他便沒讓二人碰酒。
可是三人難得聚在一起,不喝酒又覺得少了些什麽,于是關承澤才找了一家茶館喝茶。
“也好。”關承澤點點頭,彎腰從桌下拎了兩壇酒放在桌上:“我讓司機送您,桂花酒别忘了,下次我們倆陪您好好喝幾杯。”
雖然吃飯的時候沒喝成酒,他也沒忘了給唐安晏帶了兩壇出來。
他又回頭看了顧雲池一眼:“你呢?是回去,還是在這邊轉轉?”
顧雲池沒有開口,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關承澤又說:“想去海邊的話,從這裏步行十分鍾就能到,要是想去爬山,這裏離翠竹山有二十分鍾的車程,不是周末應該不堵車,十幾分鍾就能到。”
顧雲池“嗯”了一聲:“再說吧,先送走老師再說。”
不知想到了什麽,關承澤懊惱地伸手拍了拍腦袋:“忘了!咱倆的車鑰匙都在我辦公室放着呢。”
“不開車了,我自己随便走走。”顧雲池說。
“好吧,我五點有個會,車鑰匙在我辦公桌左手第一個抽屜裏,你回來之後自己拿吧,我就不送你了。”
顧雲池應了一聲,師徒三人喝完最後一壺茶,關承澤叫來的司機便已經到了茶館門口。
将唐安晏送上車之後,顧雲池和關承澤便各自離開。
關承澤回了醫院,顧雲池在路邊站了片刻之後,擡步去了翠竹山方向。
……
“……哥哥,你帶我去你的秘密基地玩好不好?”
路邊傳來少女天真爛漫的懇求聲,是一名五六歲的小女孩和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子。
二人都背着書包,該是剛剛放學。
“不行,秘密基地是我的秘密,不能說給外人知道!”男孩子叉着腰,一本正經地拒絕着。
“我保證不告訴别人!”小女孩信誓旦旦地保證着,還壓低了聲音,生怕身後的幾名大人聽到。
“我跟你保證,連爸爸媽媽都不告訴!”
“那……好吧!待會寫完作業我就帶你去!”男孩子心軟答應了下來,換來的是小女孩歡快的笑聲。
顧雲池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兩人嬉笑打鬧,夕陽把他的影子拉了好遠,他的思緒也随着遠去的那二人飄出了好遠。
“呀!砸到人了!”
驚呼聲打斷了顧雲池的思緒,他低下頭,看到自己黑色的西褲邊上沾了一小塊泥土的污漬,罪魁禍首是他腳邊的一隻玩具足球。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一名牽着女孩手的女子出現在了顧雲池面前。
“這位先生,實在是對不起,孩子太淘氣了!”女子臉上滿是歉意,慌忙招呼身後的男孩子道歉。
“對不起叔叔,我們不是故意的,我給您拍一拍吧。”男孩子一路小跑着過來道歉,還作勢要蹲下身去幫顧雲池拍打污漬。
顧雲池皺眉往後退了一步:“不用了。”
低沉疏離的聲音仿佛給那男孩子施了定身法,男孩站起身來,悄悄往女子身旁挨了挨。
“路邊公園不是踢球的地方,踢到馬路上就危險了,還是帶他們去足球場吧。”
“多謝先生提醒,是我考慮不周了!”女子慌忙道謝。
顧雲池沒再開口,轉身便離開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麽會跟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說這麽長的話。
“……媽媽,那位叔叔好兇好吓人啊!”是男孩子小聲的說話聲,怯生生的,似乎受了什麽驚吓。
“别胡說,趕緊回家了!以後不許在路邊踢球了!”女子低聲的呵斥聲傳出去好遠。
……
“……雲池哥哥,你教我踢球好不好?”
“……爲什麽女孩子就不能踢球了?媽媽還說女孩子不能爬樹呢,我學得都可快了……”
“……雲池哥哥……咱們這周末還去秘密基地好不好……求你了雲池哥哥……我保證早早寫完作業……”
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清脆裏帶着嬌憨,還有些盛氣淩人的霸道。
顧雲池自嘲地笑着搖了搖頭,曾經的“哥哥”,已經變成了“叔叔”。
回頭看着不遠處巍峨的翠竹山山群,他再也沒有了過去的打算。
夕陽已經完全隐在了山後,他轉身踏上了來時的路途。
……
“……姐,你就不能在山上住一晚嗎?”袁心遠哀怨地拉扯着蘇黎落的背包。
“放手!”蘇黎落好氣又好笑,“要再不放手,天黑之前我就到不了家了!”
“到不了家更好,就能留下不走了!”袁心遠開口。
“黎落小姐,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吧?”說話的是吳斌,他開車将蘇黎落送下了山路,蘇黎落是打算坐46路公交車回去的。
“不用了吳叔,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山上少了您我也不放心。”蘇黎落對着吳斌擺了擺手。
回頭瞪了袁心遠一眼,她做了讓步:“我準你送我去公交車站!”
“好!——”袁心遠瞬間開心起來,一把扯下了蘇黎落的背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快走快走,别誤了車!”這下輪到他着急了。
他拉着蘇黎落的手轉到了主路上,又小心地護着蘇黎落過了馬路,還張開雙臂幫她擋開輔道上的行人。
他那關懷備至小心呵護的模樣,就那麽直直地撞進了不遠處的顧雲池的目光中,顧雲池猛地眯起了眼睛。
下意識地,他最先看向了蘇黎落的神色。
出乎意料地,蘇黎落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抗拒,反而還帶了笑。
恬靜的笑刺痛了顧雲池的眼,他周身的氣壓一降到底。
原來這就是她說的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