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來陽台的時候，他已經換好了睡衣。
發梢微濕，應該是剛洗過澡，手裏還端着小半杯淺淺的紅酒。
他再次确認了時間，已經過了淩晨十二點，隔壁陽台上的燈光依舊沒有熄滅。
顧雲池微微皺了眉頭，難道是落雲又鬧騰了？
他将陽台的窗戶拉開，靠近了窗邊仔細去聽，隔壁安安靜靜，并沒有聽到貓叫聲。
他又轉身回了客廳拿手機，然後迅速翻開微信，點開了唯一置頂的那個聯系人“落落”。
聊天消息裏，除了白日裏他給她發的家裏的地址之外，再沒其他隻字片語。
顧雲池将酒杯放在陽台上的桌子上，低頭猶豫了好一陣子，才在消息框裏打出了三個字：【還沒睡？】
準備發送之時，他又将這幾個字全部删掉，又換成了另外三個字：【睡了嗎？】
然而，又是在發送的前一秒，他又将這幾個字全部删掉，如此反反複複，消息卻始終沒有發送出去。
顧雲池煩躁地退出了微信。
幾口紅酒下肚，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一點，隔壁的燈光依舊頑強地亮着，顧雲池卻微微有了倦意。
想到明天的那台重要手術，他最後看了一眼隔壁的燈光，緊接着便回了卧室。
……
清晨六點，顧雲池準時醒在了鬧鍾之前。
他伸手取消鬧鍾，第一時間穿着拖鞋去了陽台。
六點的天色已近大亮，從兩個陽台镂空的縫隙裏，他依舊能看出隔壁陽台燈光的輪廓。
應該是一夜未關了……顧雲池心想。
他在陽台上站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進屋去洗漱，洗漱完之後又去了廚房準備早餐。
“嘀——”地一聲輕響，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進來了一條微信消息。
正準備開冰箱門的顧雲池原本沒打算理睬，卻在看到“落落”那兩個字之時飛快地放下了手裏的牛奶。
他點開微信上蘇黎落的消息，消息隻有寥寥幾個字：【顧老師，您回來了嗎？】
顧雲池在餐桌邊坐下，準備回信息。
還沒等信息編輯好，蘇黎落的第二條信息又進來了。
【昨晚來得急，沒顧上往貓碗裏加貓糧，貓糧已經快吃完了，我有點要緊事要出去一趟，可能會一整天不在家，所以，想去您家再取點貓糧備上。】
顧雲池将剛才正編輯的信息删掉，重新給蘇黎落回了幾個字：【我在家，你把它送來吧。】
發完這條信息之後，他盯着手機等了片刻。
本以爲那小東西會多少回上幾個字，然而，他等來的卻不是微信消息，而是門鈴聲。
顧雲池咬咬後槽牙，“咔嚓”一聲鎖上手機屏幕，擡步去了門口開門。
“早上好顧老師，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蘇黎落笑盈盈地抱着落雲站在門口，軟糯乖巧的落雲縮在她懷裏，跟她家居服上毛茸茸的兔子耳朵相得益彰，看得顧雲池心頭莫名一暖，瞬間沒了脾氣。
“顧老師？”蘇黎落在顧雲池跟前晃了晃手掌，那張俏臉幾乎貼在了顧雲池的臉上。
“顧老師，您看不到我嗎？您眼鏡呢？”
少女特有的幽香驟然襲來，顧雲池猛地後退了一步。
“……忘……忘戴了。”他暗啞着聲音開口。
“在哪兒呢，我去幫您拿。”蘇黎落好心說道。
“不用了，先進來吧。”顧雲池接過蘇黎落手裏的落雲，側過身讓開了進門的空間。
“我去端貓砂盆和貓窩。”蘇黎落指了指對門的自己家，話音落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顧雲池撫摸着懷中的落雲，這小東西的身上似乎還隐隐約約留着剛才那股幽香。
“喵嗚——”落雲親昵地在顧雲池懷裏蹭來蹭去，顧雲池揉了揉它的腦袋将它放下，快步去了客廳取來那副眼鏡戴上。
隔壁傳來關門聲，蘇黎落端着貓砂盆和貓窩走了進來，貓窩裏面還放了用便攜袋裝着的貓碗。
她輕車熟路地将東西放回了原來的位置，又指了指洗手間方向。
“顧老師，我可以用一下您的洗手間洗個手嗎？”
顧雲池點點頭：“當然。”
沒有了落雲的遮擋，他能清楚地看到蘇黎落家居服上那兩隻大大的兔子，一隻趴着，另外一隻立着，在争搶那隻橙黃橙黃的胡蘿蔔。
家居服的帽子上，也帶了兩隻兔耳朵，随着蘇黎落腳步的起伏微微晃動着。
果然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顧雲池輕笑了一聲。
“對了顧老師……”蘇黎落的聲音順着走廊傳來，“您的睡衣昨晚被落雲弄髒了，我已經給你洗了，等幹了之後再給你。”
顧雲池心頭微動，頓了頓之後開口：“睡衣的話……陸子恒給我買了好幾身，不着急。”
蘇黎落擦幹手之後回到客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那睡衣是上等的真絲面料，價格不菲，陸子恒那個花花公子送的話，就能說得過去了。
她家并沒有專用的洗滌劑清洗，是打算待會送去幹洗店的。
“昨晚落雲沒有太鬧騰吧？”顧雲池擡步去了冰箱旁邊取牛奶。
“沒有。”蘇黎落笑着搖搖頭，蹲下身來摸了摸腳邊的落雲。
“昨晚給您打完電話之後我就把它帶走了，貓窩就放在了我床邊，它很乖，很快就安靜下來了，一覺睡到大天亮呢。”
顧雲池端着牛奶盒的手微微一頓，極有深意地回頭看了蘇黎落一眼：“是嗎？”
竟然一覺睡到大天亮？
确實，這一人一貓看起來精神确實很好，根本沒有半分睡眠不足的困倦模樣。
他低頭瞪了圓滾滾的落雲一眼，竟然可笑地起了嫉妒之心。
“昨天的事，謝謝你了。”幾秒鍾之後，他輕咳了兩聲進了廚房。
“這有什麽？不用客氣的！”蘇黎落站起身來，朝着廚房方向探過一個腦袋：“顧老師，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不着急。”顧雲池再次走出廚房，用目光指了指蘇黎落身後的餐邊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