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現在還是上課時間,路上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
蘇黎落郁悶地長出了一口氣,舉着手機往她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剛剛走了沒幾步,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您已偏離目的地,請掉頭——”
蘇黎落黑了黑臉,煩躁地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石子。
石子是圓的,她的力氣也有些大,所以那小石子便一路“骨碌骨碌”地滾了出去,直到滾到了一隻穿着皮鞋的大腳底下才停了下來。
顧雲池兩手插兜,擡腳定住了地上的小石子,擡眼朝着蘇黎落看了過去。
對上顧雲池那雙微涼的桃花眼,蘇黎落微微錯愕了片刻——是驚豔引起的錯愕。
幾秒鍾之後,她禮貌地對着顧雲池笑了笑。
“你好,請問你是學長還是老師?”
這麽問的理由很簡單,眼前的這個人分明長了一張年輕的臉,氣質和打扮卻多了幾分成熟。
筆挺的紫色暗花黑襯衫,扣子扣得整整齊齊。
下面是黑西褲,配着黑色皮鞋。
配飾是一塊腕表,外加一副金絲眼鏡。
氣質清雅,帶了些慵懶的媚,屬于那種禁欲的高貴。
“有事嗎?”顧雲池開了口,聲音不大,懶散中帶了那麽幾分疏冷。
他的目光鎖緊了蘇黎落的臉,沒有放過蘇黎落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隻是可惜,他沒能從那張俏臉上見到自己想見到的表情。
這張臉,跟記憶中的相去甚遠,他已經找不到半分重疊的痕迹,性子也是,有些過分乖巧了。
他打量蘇黎落的時候,同時也被蘇黎落打量着。
哦,原來不隻禁欲,還挺高冷,蘇黎落眨了眨小鹿眼,眼底閃過一絲理所當然。
倒是挺符合他的氣質。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長相這麽标志的男人了,棱角分明的輪廓,皮相和骨相皆是上乘,麒麟骨,一等一的富貴面相。
隻是不知道這副皮相是天生的呢?還是動過刀之後的呢?
蘇黎落有些手癢地動了動手指,目光在顧雲池立體得有些讓人嫉妒的眉弓骨處流連了片刻。
“是這樣的,馮院士讓我過來取一份資料,但是我不知道弘正樓在哪裏。”師父的家就在弘正樓的後面,找到弘正樓也就找到師父的家了。
蘇黎落笑得落落大方,不着痕迹地隐瞞了自己迷路的事情。
“你是哪個系的?叫什麽名字?”顧雲池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沉了幾分。
他的目光掠過蘇黎落右手握着的那盒酸奶,粉嫩水蜜桃包裝的盒子讓他的眸色也沉了幾分。
路癡的本性沒變,喜歡的口味也沒變,卻獨獨忘記了他。
很好!
蘇黎落微微皺眉,眼前男子審視的目光太過灼人,雖然隔着一層鏡片,卻依舊帶了幾分侵略性,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依了她的性格,她本該掉頭就走,隻是眼前男子實在是太過出色,她很少能見到容貌和氣質如此一流的男人了。
于是想了想之後她又擡起頭來。
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其實不應該被這副金絲眼鏡遮擋住的。
于是,她那雙小鹿一樣的眼裏除了清澈之外,又多了幾分惋惜。
那幾分惋惜讓顧雲池的目光又深了幾分。
“先生,這副眼鏡不适合你。”蘇黎落真誠地開口。
她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雖然這人的脾氣着實不太好,但是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兒上,她選擇再退一步,免費給他提個建議。
然而,顧雲池似乎對她的建議并不領情。
“跟你有關系嗎?”顧雲池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愠怒。
她的那句禮貌而又客氣的“先生”,他聽起來有些刺耳。
他不喜歡這個稱呼。
“您說得對,确實跟我沒有關系。”蘇黎落忽然笑了笑。
她對着顧雲池低了低頭:“打擾了。”
說完,她對着顧雲池揚了揚手。
一道粉紅色的影子飛來,顧雲池皺了皺眉頭,本能地擡起胳膊擋了一下。
然而,那個粉紅色的酸奶盒子卻僅僅隻是從他面前飛過,并非砸向他。
“當啷”一聲輕響,那道粉紅準确無誤地投進了他身後的垃圾桶中。
蘇黎落挑了挑眉梢,滿意地拍了拍雙手。
她待人的态度通常都是人敬她一尺,她回人一丈。
她很少主動惹事,卻也并不怕事。
伸手整了整背包帶子,她的眼底劃過一絲狡黠。
雖然一閃而過,卻并沒有逃過顧雲池的眼睛。
一陣電話鈴聲适時響起,蘇黎落低頭接起了電話,
“……馮院士……”她捂着聽筒從顧雲池身邊經過,沒有再看顧雲池一眼。
“馮什麽院士!是不是又迷路了?”電話那頭的馮天樞依舊中氣十足。
蘇黎落懊惱地抿了抿耳邊的碎劉海,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然後擡頭看了一眼樓上的金色大字,“我在崇德樓這裏。”
“怎麽跑崇德樓去了?”馮天樞好氣又好笑。
“……導航導過來的。”蘇黎落郁悶地開口。
“聽好了,你從崇德樓的正門穿過來,然後往東,也就是往右先走着,我讓人去迎你一段。”馮天樞說道。
“正門……好,我這就過來!”蘇黎落應了一聲,挂了電話就小跑着上了台階。
然而才剛上了兩個台階,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不冷不淡的聲音:“那個是側門,正門在左邊。”
蘇黎落的步子一頓,正猶豫着要不要進了樓内再往左轉,身後顧雲池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崇德樓是剛剛投入使用不久的新樓,樓内大廳的安全門是上着鎖的,裏面不通,你隻能從外圍繞過去。”
蘇黎落咬咬貝齒,黑着小臉轉身又踏下了台階,一路小跑着去了左邊的小路。
大早上的,這是中了什麽邪?
怎麽會遇上這麽個人?
看着那道匆匆離開的背影,顧雲池在原地站了好一陣子。
他也覺得眼前平白擋了一層玻璃有些礙事,他不該聽陸子恒那小子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