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知道……”顧雲池的聲音暗啞,他降下車窗,遙遙看着那個亮着彩燈的卡通招牌。
他更想知道的是,她何時還多了一個哥哥……
車裏沒有開燈,車廂中光線昏暗,陸子恒看不清顧雲池的臉色,隻覺得車廂中的溫度忽然驟降了好幾度。
……
“……我答應了媽媽不欺負你了,你可以給我做哥哥嗎?……”
“……小虎子的哥哥都會給他買好多好吃的,你也會給我買嗎?”
“那……我要好多好多棒棒糖,水蜜桃味兒的!”
歪着腦袋的小丫頭眼底滿是狡黠,露着兩顆小巧潔白的虎牙,定格在記憶的深處……
“三少?三少!你怎麽了?”陸子恒的胳膊隔着座椅伸了過來,在顧雲池面前晃了好幾晃。
顧雲池回過神,眸色逐漸暗了下來:“沒事,走吧。”
“走?你不去醫院找人了?”陸子恒微愣。
“不去了。”顧雲池靠在後背上往車窗外望去。
車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碎的雨,雨霧蒙蒙,似煙非煙,如同開啓了時光隧道。
顧雲池安安靜靜地看着那些缥缈的雨絲,桃花眼上也仿佛蒙上了一層薄霧。
十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
但是有些記憶,是可以銘記一輩子的。
有喜樂,自然也會有悲恨……
……
蘇黎落到學校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天很黑,雨下得有些急,她從出租車上跳下來,慌慌張張地就往學校裏跑。
剛跑了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黎落,慢點跑!”
聽到那個聲音,蘇黎落苦笑了一聲停住了腳步。
匆忙的腳步聲傳來,蘇黎落眼前一暗,頭頂已經多了一把傘。
“興宇學長,你怎麽來了。”蘇黎落禮貌地笑了笑,悄悄往外邊挪了挪腳步。
“一個小時之前佩佩給我打電話了,她說你回來了,我便過來路邊等你了。”
說話的男生瘦高個子,牛仔褲配着純白T恤,看着蘇黎落的時候有些羞赧。
“不用麻煩興宇學長的,我也沒帶什麽行李。”蘇黎落低着頭,小心地繞開地上的水窪。
陳興宇和陳佩佩是堂兄妹,比蘇黎落高兩屆,今年二十四歲,畢業後留在農大讀研究生。
蘇黎落大一報到那年才十七歲,正好遇上身爲學生會主席的陳興宇接待,因爲蘇黎落年紀小,二人又正好同系,陳興宇便對她諸多照顧,後來又加上陳佩佩這層關系,所以對蘇黎落更加關懷備至。
“不麻煩。”陳興宇笑道,他的長相陽光,笑起來親和力很強。
“正好實驗室沒什麽事,我想着你肯定沒帶傘,所以便過來了。”
二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大,陳興宇怕靠得太近會惹來蘇黎落的不快,便将傘柄全部往蘇黎落那邊傾斜了過去。
宿舍距離大門口有不短的一段路,蘇黎落回頭看了一眼陳興宇淋濕的上半身,終于皺着眉頭往陳興宇身邊靠了靠。
她雖然不喜歡跟異性太過親近,可是媽媽告訴過她,女孩子要聽話懂事,自強自立,不要總給别人制造麻煩。
蘇黎落細微的舉動被陳興宇看在了眼裏,他松了一口氣,猶豫了好一陣子,才将手心裏一直握着的一把手電筒遞了過去。
“路燈不太亮,這把強光手電筒你拿着照明吧,這手電筒功能挺全的,有報警和自衛功能,适合你們女孩子。”
蘇黎落看了一眼那隻伸到面前的手,下意識地又往傘外挪了挪。
“不用了興宇學長,我背包裏有。”
不僅有,而且還是高科技的,但是她卻很少使用。
知道她怕黑的人不多,她怕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很少在天黑的時候出門,就算實在錯不開時間,她也會盡量克服着心中的恐懼。
“那……好吧。”陳興宇緊了緊手心裏的手電筒,将傘又往蘇黎落那邊靠了靠。
又走了一段路,他便笑着轉移了話題。
“現場保留得很好,警察已經來過了,宿舍其他三個女孩子并沒少什麽東西,就差你的了……宿管阿姨那裏留了出警警員的手機号,你可以随時給他打電話。”
蘇黎落搖搖頭:“不用,宿舍裏我的東西本就不多,重要的東西就更少了。”
“說得也是。”陳興宇好笑地搖搖頭,“選在開學前夕盜竊,這小偷也真會選時候……不過……”
他正色:“俗話說賊不跑空,整棟宿舍樓就你們那一間被盜了,還是仔細檢查檢查吧。”
蘇黎落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跟陳興宇共打一把傘的她,身體僵硬得好似不是自己了。
直到轉過彎,看到了宿舍樓前亮起的那盞燈,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學長我到了,謝謝你,你趕緊回去吧。”說着,蘇黎落逃也似地從傘下跑了開去。
“别忘了去宿管阿姨那裏拿号碼!”陳興宇不放心地緊追了兩步。
“知道了學長。”蘇黎落用手撐在頭頂擋着雨絲,頭也沒回。
身後的陳興宇應了一聲沒再說話,隻悄悄打開了手中手電筒的開關。
蘇黎落腳下的那條路瞬間便被強光籠罩起來。
她的腳步頓了頓,卻依舊沒有回頭,而是一路小跑着進了大樓。
……
經過宿舍一樓的時候,她沒有去宿管那裏,貓在大廳裏的燈光下給陳佩佩打了個電話。
“……佩佩,我到了。”
“嗯,我知道,堂哥剛剛給我發信息了。”
“下次不要麻煩他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蘇黎落的聲音不大,卻是難得的不悅。
“爲什麽不讓堂哥送?”陳佩佩來了興緻。
“因爲你說興宇學長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他。”蘇黎落實話實說。
陳佩佩頭大地摸了摸腦袋:“黎落啊,我不說你就不知道了嗎?難道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
蘇黎落沒有說話,沉默了幾秒鍾之後,陳佩佩終于投了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