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上車之前，陸子恒的司機老李已經戰戰兢兢地将座椅調了又調。
怎奈顧雲池的個子太高，盡管座椅已經調到了極限，他坐進去依然空間不夠。
看着顧雲池無處安放的大長腿，陸子恒很不地道地大笑出聲。
顧雲池黑着臉從車裏鑽出來，拉開車門坐到了後座。
“有勞了，去臨海醫院。”聲音禮貌而疏離。
老李回頭看了陸子恒一眼，陸子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老李，好好伺候着！”
“知道了子恒少爺！”
老李緊張地鑽進了駕駛室，又迅速地重新調整好座椅。
握着方向盤的時候，他的手心裏已經浸出了一層薄汗。
“顧……顧先生，到臨海醫院至少得一個小時，您喜歡聽什麽音樂？”老李小心地開口。
怪不得能讓吊兒郎當的少東家如此小心翼翼，身後男子容貌氣質一流，氣場實在太過強大。
分明舉止有度，卻又冷漠疏離，如高嶺之花一般高不可攀。
他甚至連從車内後視鏡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聽聽收音機新聞吧。”顧雲池的聲音從右後方傳來，老李慌忙點頭應下。
女播音員柔美的聲音響起：“……聽衆朋友下午好，歡迎收聽榮城人民廣播電台新聞綜合頻道，關注社會，情系百姓……”
老李小心翼翼地開着車，将大半輩子得來的司機經驗全部用在這一次了。
刹車不敢重踩，加速不敢猛加，硬是在交通不順暢的道路上開出了勻速的感覺。
趁着路上車少，他偷偷擡頭看了一眼後視鏡，見顧雲池已經靠着後座閉上了眼睛。
老李想了想，便擡手按了幾下方向盤上的音量按鈕，收音機的音量逐漸小了下去。
“……下面插播一則尋人啓事……受雅達集團呂董事長所托，現全城尋找一位救命恩人……”
“聲音調回去！”
冷冰冰的聲音将老李吓了一跳，腳底下也不由自主地點了下刹車。
雖然不是重踩，卻也能讓人感覺到強大的慣性。
“咚”地一聲輕響，顧雲池的手掌拍在了副駕的椅背上。
老李一個哆嗦，吓得慌忙道歉。
“對不起顧先生！我……我以爲您睡着了，怕影響到您，所以才将聲音調小的……”
他結結巴巴，用最短的時間調整好了車速，同時又将車載音量調了回去。
然而，那則尋人廣告已經播報完了。
顧雲池的眼神冰涼，如三月裏的寒冰，車廂裏溫度驟降。
老李僵硬着身子開着車，後背早就已經被冷汗浸透。
半個小時後，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一所醫院的大門外。
老李解開安全帶，往後側了側身子，卻沒敢看顧雲池一眼：
“顧先生，臨海醫院是私家貴族醫院，得預約登記過才能進去，您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顧雲池的聲音越發疏離。
老李應了一聲，慌忙下車打開了後車門：“顧先生，您慢走。”
看着顧雲池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醫院門口消失，他如獲新生地長出了一口氣。
再擡起手擦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腳竟然在微微發抖。
……
十分鍾後。
一道身着白大褂的挺拔身影小跑着推開了醫院保安室的大門，當看到正窩在沙發上翻看院報的顧雲池時，他不禁輕笑出聲。
“原來顧三少也有被人攔在門外的時候啊！”他走上前去，對着顧雲池伸出了右手，“開會，沒帶手機。”
聲音明朗，不同于顧雲池的暗啞。
模樣長得也周正，風度翩翩，清新俊逸，笑起來陽光明媚。
顧雲池放下手裏的院報，就着男子的手站起身來。
一旁的兩名保安有些懵，慌忙低頭道歉：“對不起關院長，我不知道這位先生是您的客人！”
他們臨海醫院是榮城數一數二的私立貴族醫院，沒有預約碼是進不去的。
這位顧先生氣場太強，一沒有預約碼，二又沒有接待人來接，說要找關院長，卻連關院長的辦公室在哪棟樓都說不出，他們怕是來找茬的。
“客人？”關承澤低笑了兩聲，意有所指地朝着顧雲池眨了眨眼睛：“他可不是什麽客人！”
“請吧三少，去我辦公室。”關承澤站在門口拉開門，對着顧雲池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看着二人的身影從門口離開，屋裏的兩名保安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
“……果然，青年才俊們都是站在峰頂的！”
“是啊，咱們關院長都已經夠優秀了，這位顧先生更是出類拔萃！”
“這下咱們醫院的那些小護士們的眼睛又要直喽……”
……
臨海醫院頂層辦公室。
“給，不加糖的美式。”關承澤笑着将咖啡擺在了顧雲池的面前。
他自己在顧雲池對面坐下，上上下下将顧雲池打量了好一陣子。
“不科學啊！兩年不見，你怎麽還是老樣子？不像我，一臉憔悴！”
顧雲池不語，隻擡了擡手腕。
腕表上的時間正好指向了六點整。
關承澤臉上笑意不減：“别看了，老師搬新家了，不遠，喝了咖啡再出發。”
“不着急。”顧雲池放下咖啡杯，“我請你幫忙打聽的事呢？”
關承澤的笑意一僵：“電話裏不是都告訴你了？”
“你隻說了暫時。”顧雲池糾正到。
關承澤聳聳肩：“行，你用詞嚴謹，那我也跟你透個底兒……”
他伸出四根手指頭：“四個字，查無此人！”
顧雲池的眼神沉了下來。
“你這什麽表情？這原本就在預料之中啊。”關承澤拉開了顧雲池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讓我爸動用了關系，榮城大大小小的醫院全查了個遍，連實習醫生都沒放過，根本沒有你要找的那個名字。”
見顧雲池沉默不語，他便擡手輕輕拍了拍顧雲池的肩膀。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作爲你曾經的……呃……校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關承澤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雲池，你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