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池的眼神逐漸冰冷,他擡起右手,指尖若有若無地撫上了眉頭處的那道傷疤。
“……不認識。”
聲音幽遠,低沉中更多了幾分戾氣,花襯衫莫名便打了個寒戰。
腳步聲響起,顧雲池擡步去了隔壁的衣帽間。
再出來的時候,他換下了那身黑色的真絲睡衣,卻依舊選了一身黑。
黑色西褲,黑色襯衫。
領口筆挺,微敞,隐隐露着兩節鎖骨。
矜貴而不羁。
“三少,你這是……要出門?”花襯衫眨了眨眼睛。
這姿色,這氣質,絕了!
“爬山。”顧雲池伸手拉開了房門。
大晌午爬山?
剛剛是誰說不出去來着?
花襯衫抽了抽眼角,沒有任何遲疑地跟了上去。
雖說這位爺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但他是熟人,這位爺應該不會對他下手。
顧雲池的步子邁得很大,花襯衫緊趕慢趕還跑得氣喘籲籲。
從休息室到翠竹山景點的正式入口,中途要經過一個大廳。
大廳的牆壁上有一個巨大的電子屏幕,從電子屏幕旁邊經過之時,顧雲池忽然頓住了腳步。
花襯衫喘着粗氣追上前來,随着顧雲池的目光擡頭看了過去。
“沒錯,就是她!”他激動地指着電子屏幕叫道。
偌大的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一則尋人視頻。
視覺是路人拍攝,視頻像素很高,清晰地拍出了蘇黎落不施粉黛的側顔,然後又被放大。
視頻中的蘇黎落正蹙眉蹲在地上,蔥白的手指搭上了昏迷老人的手腕。
陽光從遮陽傘的側面溜了進來,爲她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光。
修長的天鵝頸,瓷白的美人臉,如同被聖光籠罩着的天使。
須臾過後,蘇黎落擡起頭,正臉映入了視頻當中。
那雙靈動的眼睛黑白分明,帶着鹿的倔強,還有狐的狡黠,卻又清澈幹淨,如兩彎清泉。
隻是開口說話之時,眼中隐隐閃過幾分不屑。
顧雲池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牆上的大屏幕,眼底的神色愈發深沉,晦暗莫名。
“看到了嗎?她這是諷刺我呢!說我香水味道嗆人!”花襯衫郁悶的聲音插了進來。
視頻現場有些嘈雜,傳到大屏幕裏的視頻便被消了音,隻輪播着尋人廣告的聲音:
“……受雅達集團呂董事長所托,現于翠竹山全景區内尋找視頻中救人的姑娘,提供線索者重謝……”
視頻的最下方是一串手機号碼。
“雅達的這個董事長,倒是懂得知恩圖報。”花襯衫自言自語。
“我才是第一時間趕過去救他的啊,那小丫頭不過是誤打誤撞,怎麽不感謝我?不行,我得把電話記下來約他們的人談談,說不定那塊地就會讓給我了呢?”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摸出了手機。
翻看了兩下手機,他忽然驚訝地爆了句粗口:“卧槽!這小丫頭成名人了?”
“三少你看,這翠竹山的遊客有大半都是沖着她去的了!說來也是,雅達董事長的謝禮,想來也不會輕……”花襯衫一邊說,一邊舉着手機湊到了顧雲池面前。
話沒說完,隻見眼前人影一閃,顧雲池忽然轉身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哎三少!你去哪兒?”
“回房。”走出幾步之後,顧雲池又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屏幕中蘇黎落的臉。
“不是要爬山嗎?怎麽又回去了?”花襯衫嘟嘟囔囔地跟上前去。
“太熱了。”顧雲池抛下一句話,遲疑了片刻之後又轉過身,“你去找人将視頻拷下來傳給我。”
花襯衫的步子一頓,腦袋頓時耷拉了下來。
他也好熱的好不好!
他陸子恒好歹也是康湛集團的太子爺,也算得上是燕京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可是到了這位爺這裏怎麽就……
唉!
他還能怎樣?
供着呗!
……
半小時後,陸子恒叼着一個冰淇淋勺子推開了貴賓休息室的房門。
推門的那一刹那,他看到顧雲池“啪”地一下合上了手裏正把玩着的錢包。
錢包的透明夾層裏,他隐隐看到了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不過一閃,他隻看到了一個大概輪廓,卻也足夠他驚掉下巴了。
馬尾?
女的?!
陸子恒瞬間來了精神。
“看什麽呢?”他一連姨母笑地坐在了顧雲池對面的轉椅上。
“冰淇淋吃不吃?前台妹子送的!”
陸子恒将那盒沒開口的冰淇淋往前送了送,還得意地甩了甩精心打理的頭發,将被蘇黎落打擊的自信心又重新找了回來。
顧雲池将錢包收好:“視頻呢?”
“等下我發你微信。”見顧雲池并沒打算分享照片的事,陸子恒也并不以爲意。
他又挖了一大勺冰淇淋放入口中,滿足地發出一聲喟歎。
“太爽了!你真的不來一杯嗎?蜜桃味兒的!”
許是“蜜桃味”三個字觸動了顧雲池的某根神經,他鬼使神差地從陸子恒手裏接過了那個粉粉嫩嫩的小盒子。
陸子恒也終于騰出手來打開了手機。
剛剛打開微信,他就黑着臉叫了起來:“不對啊三少!你還沒加我微信呢!快點給我掃一下,你這手機卡是我給你選的,我要成爲你微信裏面的第一個好友!”
顧雲池從桌上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上的二維碼名片。
“嘀——”地一聲輕響,陸子恒掃描成功。
“落雲?”陸子恒嬉笑出聲,“咱們三少怎麽起了這麽個……呃……富有詩意的名字?頭像還這麽的……個性?”
顧雲池的微信頭像是一片灰幕,灰幕上有一道漆黑的貓咪剪影,剪影上方是一片雲。
顧雲池眼神微閃,片刻之後涼嗖嗖看了陸子恒一眼:“我家貓的名字。”
陸子恒憋住了笑,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好名字!好聽!”
他低頭在手機上劃拉了兩下,顧雲池的手機屏幕上便出現了好友請求:
【片葉不沾身請求添加您爲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