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快步走到床前,看到阮星闌正睜着眼看她,還試圖坐起身子,卻是連連試了幾次,都沒能坐起來。
阮星闌無奈的笑笑,道:“娘親真是沒用,竟然都不能起來好好看看我的長安。”
隻是那笑,怎麽看都讓人覺得難受。
因爲她病重,臉頰瘦削,顴骨高聳,下巴尖尖,雖然依稀可見五官的精緻,卻到底沒了秀美俊俏的模樣。
慕容瑾看的心裏一陣揪疼。
她的母親竟然已經病的這般重了,那前世……
想到前世,她站在佛堂哭訴了許久,都不曾有人回應,那時候的母親,該是已經去了吧。
可她身爲子女,竟然都不知道,甚至都不曾爲母親送終,連母親是否安葬妥當都不知道。
她真是不孝。
阮星闌見慕容瑾紅了眼眶,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卻連想要伸手替她擦一擦都不能。
隻能聲音溫和的安慰道:“長安,别哭,娘好着呢……”
慕容瑾卻哭的更厲害了,哽咽着說:“您哪裏好着了!病成這般,爲何也不使了人與我們說一聲?”
話雖這麽說,她更多的卻是在心裏惱恨自己,爲何前世不早早的來看一看,若不然,母親何至于受這般苦楚?
她幼時就看着母親與府裏的姨娘、與唐氏諸多周旋,過得十分疲累,卻沒想到,竟然在避居佛堂之後,也過得這般不如意。
阮星闌微微偏了偏頭,卻不接這話茬,而是道:“我的長安越長越好看了。”
“您淨打趣我。”慕容瑾嬌嗔道。
想了想,又試探道:“娘,您還怨恨父親麽?”
許是心裏有了隔閡,又見母親如今這般,她竟然已經不願再像從前那般親昵的叫爹爹了。
說話的時候,她悄悄地将手搭在了阮星闌的脈上。
“我怨恨他做什麽呢。”阮星闌有些艱難的笑了笑,道:“這麽多年了,早就淡了心思,怨也隻怨我當年傻,白白錯過了你和琰哥兒的成長。”
又道:“長安,你以後可不能學娘這般,男人若是靠不住,不靠便是,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抛下兒女的,不然是要遺憾一輩子,不會有好下場的。”
慕容瑾很想說我前世就學了您,結果落得不得善終。
“您别這般說。”想了想,她又問:“您還愛父親麽?”
“不怨自然也就沒什麽愛不愛的了。”阮星闌回道,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問道:“長安可有心上人了?”
說完,似乎是想到了,又道:“長安如今該是嫁人了吧。”
慕容瑾身子微僵,但很快就露了笑意掩飾過去,輕聲道:“是啊,女兒都已經嫁人了,還有了一個兒子,您已經是做外祖母的人了。”
“真的麽?”阮星闌聞言,眸子有了一些光彩,連連說好,又道:“改天也把女婿和外孫領來給娘看看,讓娘瞧瞧,我的長安嫁了哪個俊俏的兒郎。”
慕容瑾眼角有淚,卻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艱難的笑着道:“好,等您外孫回來了,我就帶他來見您。”
又道:“您要好好保重身體,等下我去開了藥方,您可得按時喝藥才是。”
“這佛堂不是個養病的地方,您不如搬回原來的院子住吧。”
阮星闌卻拒絕了,反而是問道:“長安怎的學了醫術?可是你父親對你不好?阿珏和琰哥兒呢?”
“父親對我……很好,哥哥和琰哥兒也好,他們都想着見您呢。”慕容瑾道:“學醫隻是喜歡,您瞧,我這不是還派上用場了麽?”
“您一定要好好吃藥,要好起來才是,哥哥還等着您給他挑媳婦呢,琰哥兒也還要您教導,我也還想讓您幫着帶孩子呢。”
說着說着,她便再也忍不住眼淚,母親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就算精心調養,也不過就三五年好活了。